第一百五十四章 嫁娶拜堂



黃花梨木桌前擺放著兩根通臂紅燭,灩灩紅燭高照,映得滿室微紅。案前擺放好堆得滿滿的桂圓、紅棗還有花生。大紅喜字赫然貼在正中央,讓人瞧見頓時覺著喜慶。紅綢做幔緩緩從房梁垂下,偶有風鑽進來,隨風輕輕漾起。

沒有嗩呐聲聲,沒有那喧天震耳的銅鼓響徹,蘇亦嵐任由妙雪攙扶著自己緩緩朝正廳走去。鴛鴦戲水紅喜帕遮著,低頭隻見周圍些子東西。那澄淨的地麵,雖有些冷清,此刻蘇亦嵐的心裏卻是暖烘烘的。

第一次踏入蕪國時,她便穿著一襲鳳冠霞帔,雖在眾人矚目之下逶迤走入了皇城,邁入了翠軒閣,終究還是湮沒無聞其間。大婚之夜,燈火熒熒的翠軒閣中,卻遲遲不見新郎的蹤影。直至第二日在皇城夾道偶然相遇,那低垂的簾幕亦是將自己與他隔得好似千山暮雪般遙遠,所以才會有了後來聽雨軒中那段好笑又令人回味的邂逅。

第二次他下旨敕封自己妃位,並且特意命自己在那一日穿上嫁衣。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穿上鳳冠霞帔嫁給自己最心愛的人,然她心底沒有一絲喜悅,而是極其平靜地看著銅鏡中自己的模樣。鎮定地將寬大的束腰穿戴整齊,將耳際的琵琶耳墜戴好,然後兀自將那刺目殷紅的喜帕徑直戴在自己頭上,旋即端坐在木榻之上,等著他的到來。

那一夜,她想了許多次,但沒想到他依舊是沒有在自己大婚之夜出現,索性那次他並沒有宿在旁的妃嬪的宮裏,而是在建華宮的書房內一呆便是一個晚上。她便暗自猜測,或許他對於自己的身份還是有些猜忌的。

如今第三次穿著這一身並蒂蓮花開大紅錦緞喜服,蘇亦嵐竟莫名覺著心跳異常快了些。低頭間直直看著腳上穿著的芙蓉紅緞軟底繡花鞋,滾燙的臉頰霎時緋紅如霞,嘴角不住溢著笑意。

隻是此時自己已經懷胎五月了,腹部亦是凸顯得極大,雖然長裙有些寬大,但仍然沒有遮住。忍不住心中暗笑,人生中最美的婚娶隻一次,而自己竟然穿著一身嫁衣三次,新郎都是同一個男子,當真是上天注定。

蔥蔥玉指緊緊攥著那低垂的杏色芍藥紋廣袖,每走一步都不時地想起第一次走進蕪國皇城的場景。雖戴著喜頭,雖有眾人圍觀,但那目光之中無不是夾著森然寒意,那些祝福亦是自己要不起的。

而今隻天上那一輪團團皎月,還有大哥與妙雪在一旁見證,儀式雖沒了從前的冗繁,但心頭總是熱的。自己要嫁的那個男子,乃是自己今生唯一的良人,至始至終都是。雖然曾經有過偏見,有過誤會,有過錯過,有過惘然若失,然那所有亂如麻的一切都煙消雲散而終,自己與他終究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春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縱使前路漫漫,自己亦要同他一起走下去。哪怕多麵對的是疾風暴雨,是那硬若磐石的困頓處境。

妙雪感覺到她的手攥得自己有些緊,緩緩貼近她耳畔,溫聲道,“娘娘,秀女大選時,都未見你如此緊張,今日是怎麽了?”

蘇亦嵐長長舒了口氣,心若擊鼓跳動不止,是啊,為何今日比從前都緊張。難道是因著往昔,自己對他沒有絲毫眷戀,而如今多了許多情意嗎?

眼瞅著就要到了高高的門檻處,妙雪登時低聲道,“娘娘,小心些。”蘇亦嵐知曉她的意思,抬高了腳朝前走去,餘光掃視四周,所見之處觸目皆是喜慶的大紅色,心裏霎時湧起一股暖流。

屋內瞬時極是安靜,蘇亦嵐接過妙雪手中的紅綢布幔,分明感覺到來自另一頭的力度,他亦如自己一般手抓著布幔。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任蕭塵的聲音一如從前那樣清朗亦夾著些許低沉。

緩緩抬起頭,蘇亦嵐斂目低眉,靜靜地等著他說著下一句。終於在那一聲夫妻對拜之後,會心而笑地垂下頭,豈料抬頭之際撞上了他的頭,頃刻雖有些許疼痛,但那窩心的喜悅眼下是什麽都不可及的。

任蕭塵見狀忍不住也別過臉笑出聲,旋即轉眸看著眼前的一對新人,正要扯著嗓子喊道送入洞房,卻瞧見欒承昱猛地就打橫抱起有些措手不及的蘇亦嵐朝內室走去。有些怔然地對上妙雪的清眸,星眸中亦是有些不解,旋即麵上一笑目送著他們。經曆了諸多磨難,但願他們不會再遇見那些波折起伏的日子,而是舒心的過著屬於他們自己的生活。

許是觸目皆是豔豔的紅色,那一刻他驀地十分想念夏凝雪了。不知此時的她,在那暗無天日的牢獄中過得可好,是不是心中覺著很害怕?他早就該想到,她怎可能會丟下自己一人而孤身去宮外。

早知如此,他便該狠下心來,朝她肩部狠狠一擊,將她打暈,由盼兒帶著她出宮。隻是可惜了,千算萬算他終是算漏了。那個看似嬌弱的女子,居然隻身前往死人堆中,想要找尋自己。他可記得當初那個黑點之中的店小二不過隨口一聲大了點,她便嚇得有些瑟瑟發抖蜷縮在屋內一隅。

起初聽著那個傳聞,他亦是有些不信的,直到她亦被關進天牢,他才信了。什麽時候起,那樣一個看似文弱的女子,居然敢在死人堆中四處奔跑,隻為了找尋受傷的自己。曾經他的心若堅冰,若硬石,但就在這樣一個小女子跟前,這個頂天立地不為世事所牽絆,甚至看著別人求饒也不眨一下眼睛的自己,不知什麽時候起眼裏心中所想全部都是她的影子。

她若是笑著,他便也覺著那一日晴好。她若是受了委屈而傷神,他的心也好似被什麽東西揪扯著。其實那一日當著她的麵直接拒絕她,他的心底又何曾好過,整日裏當值都有些魂不守舍,甚至連欒承昱都瞧出自己有些不對勁,以為自己身子不適說要召太醫來替自己看病。他立馬接話說不用,怕被太醫診斷出自己是心中憂思所致的心疾。

心病

還須心藥醫,她便是那一劑藥引子。後來聽說她也臥在病榻之上多時,每日裏都有些病懨懨的,身子骨也日漸消沉了許多。他亦是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馬衝到她跟前,對她說出自己所有的心裏話。

可是重重宮門,硬生生便是將自己的腳步攔下了。深宮院帷豈是自己這樣身份的人可自由出入的,是以他隻得將所有的情意都強壓在心底。然後每日都當著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日複一日都在皇城夾道間來回巡邏。

隻是每一次經過禦花園時,他都忍不住停下步子抬頭看著那瓦藍的天際,除了幾絲流雲,便無其他,那隻紙鳶從此隻留在自己的心中。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從前聽過許多長門宮歎,他都未曾放在心上,直到那一切都發生在自己身上,才深覺痛徹心扉。他不過是一介禦前侍衛,而她乃是皇上的女人,原來若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便是那樣的心中煎熬。

從此後,那俏麗若春水的容顏便被他珍藏在心底。原以為此生便是那樣悄然度過,誰知一個晴好的日子裏。他下意識地抬頭,瞬間便望著那在空中盤旋而上的紙鳶,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隻是愕然了許久,待到聽到身旁一個侍衛隨口說道那天上怎麽飛著一隻紙鳶,他的心跳比從前快了許多拍。

隨便找了個由頭避開眾人的視線,徑直就朝著那紙鳶所在的方向跑去,孰料等到走到近旁卻見隻是一個初進宮不懂事的宮婢因著極度思念家鄉,才想到將紙鳶放得高高的以寄托相思之情。

那一刻好似被人狠狠澆了一桶涼水,刹那間心若死灰,嘴角不住地逸出苦澀的笑意。本就沒有結局,又為何要有開始。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緩緩折回,低眸間隱隱嗅著那淡淡幽香,抬頭間便瞧著她穿著一襲梨花青雙繡輕羅長裙,外頭罩著一層綠紗,臂挽流雲紋廣袖,一條綴著深紫色流蘇的腰帶係在那纖細的腰際。

許是病了許久,麵上有些清瘦了,但那羽扇般的長睫微微顫動著,難以掩蓋的惹人憐愛。他的眸竟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杏仁大眼閃爍著好似一泓清澈的春水,吹彈即破的肌膚勝雪,若不是處在深宮大院之中,他定會忍不住上前輕撫著她的臉頰。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昔日七尺男兒,竟也在這情思上頭有些難以掩飾,隻是怔怔地望著她許久。那婉然若天山雪蓮般的女子就那樣撞入了自己的視線,深深留在了自己的心底。

若是從前,他必定會毅然決然地邁步上前,目視前方地與她擦肩而過。然那一刻,他的心好似提到了嗓子眼,隻想就那樣好好地看著她,就那樣天昏地老下去。

許久都沒有動靜,四目相視良久,遠遠地從宮牆外傳來一聲喚著自己的名,滿腔思緒都被抽回,他隻得硬著頭皮有些艱難地邁出步子從她身邊經過。看著她那低頭間的溫柔,他的心弦久久為之顫動。

咫尺天涯,卻是什麽都握不住,他的心驀地有些薄涼。每邁出一步,都是一陣心痛,直到聽到從後頭傳來那若黃鶯啼叫般她的聲音,他立時便轉過身子,第一次迎著她的眸光,心中難以克製的激動,麵上卻依舊是淡然地望著她。

那一日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定睛望著自己道,問自己對她心中是否存有半絲情意。那一刻他想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情意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似海深,然他卻沒有底氣說出口,隻是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她。

原以為她會轉身而去,孰料她徑直就從腰際取下一個玉佩,沒有顧及地走上前放在自己的手中,她說那是她娘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對她極是珍貴。其實那玉佩於自己又何嚐不是珍貴,隻是可惜了後來被蘇亦嵐要走了,她說宮中人多眼雜,還是小心為上,故而他才狠心將那玉佩存放在她那裏,隻是不知何時那玉佩又重新回到了夏凝雪的身上。

廝殺漫天,擂鼓喧天,腥紅的血跡沾染了皇城的許多角落。他不記得自己身上受了多少處傷,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好好活著,然後去找她。隻是他沒想到,自己好容易活著出去了,她卻拚死回到了那個巍峨的帝苑之中。難道自己與她當真是不複可能了嗎?

“任大人在想些什麽呢?”妙雪站在一旁許久,瞧見他濃而密的劍眉時常緊鎖,忍不住脫口問道,雖然從前自己曾經暗中刺殺他未果,也知道他的心性有些冷酷令人望而生畏,可相處下來才發現,其實他亦是個性子極好的人。

“沒什麽?”任蕭塵星眸中霎時罩上了一層薄紗似的,有些木然地盯著那朱紅的喜字,那觸目的紅色仿佛直刺到人心上,轉眸看著她那悲戚的神情,狀似無意說一句,“倒是你,似乎有許多心事。”

妙雪順著他的眸光亦看著那殷紅的喜字,心中一陣悲涼之意,深深歎了口氣,禁不住脫口直道,“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任大人不要笑話,從前妙雪不過區區一個卑賤之人,隻能暗中愛慕少爺,但心中亦是揣著一份希冀,惟願有一日少爺也能愛上自己。”

任蕭塵微微頜首點頭,朗聲笑道,“你我雖同處在深宮中相處的機會甚少,對於你,我也是有些了解的。我以為你是個瀟灑無拘的女子,卻原來在一情字麵前,心最是難以控製的。你如此,我亦如此。”

妙雪似是有些震驚地睜大清眸直直地望了他一眼,旋即才撫平了跌宕起伏的心緒,試探道一句,“常聽人說任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竟也有放不下的事情嗎?”

任蕭塵淡淡一笑,捏著鎏金雕花酒杯的手微微一顫,提起酒壺複又倒下滿滿一杯,一飲而盡才覺著舒暢,想起自己與夏凝雪之間的點點滴滴,心底一陣涼意,低聲道,“恨不相逢未嫁時!”說罷又一杯下肚,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消解一些心中的愁怨

妙雪聞言,心中亦是有所牽動,鼻尖一酸,立馬扭過頭不想讓他瞧見自己眼中閃閃的淚花,卻還是克製不住的哽咽道,“曾經我恨不得嫁給他,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他欲娶我卻再不願嫁給他。果真是情關難過,下一步總會生出一些根本就意想不到的事情。”說罷舉杯笑道,“今夜有酒今夜醉,雖然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但是既然相逢便也把酒言歡,痛快一回。”言畢不顧任蕭塵有些愕然,徑直碰了他的杯盞就一飲而盡。

夜甚是靜寂,任蕭塵看著妙雪滿目黯然地喝著酒,立馬奪過酒杯溫聲道,“喝多了會傷身體的。”

妙雪緩緩抬眸,淚水卻是肆意而下,立馬拭幹卻還是止不住淚若泉湧,失聲痛哭道,“今日是娘娘的好日子,我替她開心。不過多喝幾杯,難道任大人也要管嗎?”

如此一問,令任蕭塵有些震驚,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時被她奪了去,隻得冷然地看著她飲酒,可又不好多說什麽,隻是語帶關切,“既然他對你也有意,何不在一起?也省的如此傷神,何苦自尋煩惱?不過是皮相而已,他既愛你這個人,便不會在意你的容貌。”

“可是我在意。”妙雪立馬接話道,“他是蘇府玉樹臨風的大公子,而我不過是一個容貌醜陋的下人,一無所有,怎敢企及能與他比肩而立。”

“那便是你的心鎖得太緊了些,你可曾了解他心中對你的看法?”任蕭塵竟不知為何,一改往日的冷峻,而是語重心長勸慰著妙雪,“你不是他,所以別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身上。若是你一味如此,那你們今生便隻能錯過。”

“我何嚐不想放開,可怎麽都邁不過心中那道坎。”妙雪有些哆嗦的手,顫顫巍巍地抬起觸著那淡淡傷痕,撇撇嘴說道,“你不是我,自然說得容易。”

“色衰而愛弛,對於有些男人而言,女子的色相很是重要。然你若將所有的男子都歸於其中,那便是有些過於片麵了。”任蕭塵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會兒,隔了片刻接著說,“曾經,我以為欒承昱愛上的不過是蘇亦嵐那張傾世容顏罷了。直到看著皇上對已經被易容後的她依舊癡心不改,我才明白,他是真心愛著蘇亦嵐。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如今終於能夠相守在一起,我真心祝福他們。”

妙雪甚是錯愕地聽著他的話,若不是今日偶然從他口中得知蘇亦嵐曾經與秀兒互換容貌的事情,她是怎麽也不會想到的。任蕭塵掠見她眸中些許的清明,深諳她的心或許有些觸動,淡淡一笑道,“借酒消愁愁更愁,你還是好生想想你與蘇晉堯的將來吧!畢竟能夠尋得一心人,是極其難得的一件事。”說罷將手中的酒杯徑直放在她懷中,大步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清輝滿地,淡淡灑下一層霜。妙雪清眸中閃過些許亮色,心中翻江倒海地思忖著他方才對自己說的話,抬頭看著那輪明月。從前蘇亦嵐與欒承昱之間相隔無數道障礙,隻因秉持著心中那一份情意,所以他們如今才能真正地放下許多東西相依相伴。

而自己期盼已久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蘇晉堯能夠多看自己一眼,能夠愛上自己嗎?如今他的心思已明了,他對自己亦是心存眷戀,那自己為何又固守著己念,何不踏出那一步。若他看重容貌,那便是自己錯看他了。

右手輕輕觸著左手腕,可惜空空如也,那一個玉鐲,如今不再,忍不住輕聲歎了口氣。清眸中閃過一絲決然,雙手不由得握緊,緩緩朝外頭走去,驀地回首望一眼那朱紅的喜字,旋即縱身一躍,翩然消失於如漆夜色之中。

那淡淡焚燒著的乃是淡淡的龍涎香,許久都未曾嗅到過,今夜卻嗅著蘇亦嵐眸中露出喜色,竟不等欒承昱掀開喜帕,兀自掀開丟擲一旁的桌案上,旋即坐在木墩上,雙目凝視著那金猊香爐。視線隨著那淡淡青煙亦是不住往上看去,思緒也飄飛得有些遠了。

欒承昱見狀,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思量了一會兒之後,麵上露出一絲苦惱,搖搖頭失落道,“作為夫君,本想親自替娘子掀下喜帕,孰料被娘子捷足先登一步了。”話畢沿著蘇亦嵐坐下,身子已是緊緊貼著她,溫熱的氣息絲絲劃過她的臉頰。另一隻空出的手,不由自主地攬在她的腰際來回摩挲著。

蘇亦嵐隻是沉溺於那淡淡芳香之中,覺著極是好聞,索性合上眼,回想著自己與他相遇的許多次,都能聞著這種味道,忍不住莞爾一笑,仍舊閉眼道,“每一次我在宮中遇到困難,隻要嗅著這種味道,我便知道是你來了。”言罷扭頭睜開美眸,撞上欒承昱那有些意亂情迷的星眸,心中亦是一陣恍惚,刷地臉上一片潮紅。

正想別過頭,下頜卻被他捏住,想要開口說話,便聽著他聲音有些低沉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不想再獨自一人守著空屋子睡覺。”言畢,伸手劃過她那柔軟的臉頰,在她正欲回話之際,狠狠地覆上那一張柔軟的櫻唇。轉輾吸吮著屬於她的芳香,如掠城池般肆意侵入,探尋著每一處。而另一隻手則劃過她的臉頰,順勢劃過鎖骨,徑直往下每一寸。

宛若罌粟蝕骨般,肆意地沉醉其中,索性起身將她抱起輕輕放在沉香木塌之上,弓著身子直直地看著她。那微弱的燈光,屋內霎時飄蕩著曖昧的氣息。粉色布幔緩緩垂在地上,不時翻動著。

似是察覺到蘇亦嵐身子有些緊繃,欒承昱正在褪去她素白中衣的手停了下來,俯下身子朝那纖細的鎖骨深深地吻了一口,留下一道淡淡的吻痕。旋即俯身上前,幾乎貼著她的麵,淡淡一笑道,“我會好好對你,還有腹中的孩子。”

言罷黑曜石般的星眸中縈繞著一層氤氳,再次探入她的口中,與她交纏在一起,吻得有些沉溺,緩緩將她的衣衫扯落,露出那潔白勝雪的香肩,吻亦是順勢如雨點而下,霎時被掀紅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