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貴妃交心



想起斯褀那雙猝然無情的眸子,若利刃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蘇亦嵐心口一陣憂傷,仿佛被人一刀刀猛力刺著。攥緊的手狠狠抓著石桌,隱隱的生疼從指縫間傳來。她不懂為甚斯褀會那樣做,如今全部明了,得知真相,卻是那麽令人難以置信。

三年前自己的一個無心之失,便已然注定會有今日這個結局。她的人生本不該發生如此變故,但從自己踏入弁國皇宮那一刹,自己與斯褀的姐妹情分,甚至與淩府的種種牽連,都已被撕碎。

為什麽會這樣,蘇亦嵐心中十分自責,恨自己不能代替斯褀受盡那些淩辱。曾經,她就像一隻翩躚飛舞的蛺蝶,清純似水。如今,她的性情陡然轉變,再也看不到從前的一絲影子,仇恨覆蓋了她的全身,複仇是唯一支撐著她活下去的動力,青葡般的妙目眼下滿是黯淡還有憤恨。或許自己早該想到這些,然她還是沒能發現,隻因斯褀藏得太深了。

如斯褀所言,一切都不可能再重來一次了。隻是這個真相為甚如此殘酷,蘇亦嵐幾欲伸手狠狠捶著雙腿。終於明白為什麽斯褀會假裝神誌不清,而屢次在自己跟前提起欒承昱,不過是為了報複自己,淩家的仇恨,那些血債,她已經認定了是自己所欠下。

低低歎了口氣,美眸很是幽深,蘇亦嵐有些乏力地倚著一旁的欄杆,紅腫的眼睛有些酸澀。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不知哭了多少回,流了多少淚。可為什麽上蒼總是要在自己好容易覺著自己就要獲得幸福之時,給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的意外。

她真有些恨有些惱,或許真如二娘所言,自己乃是個不祥之人,所有的好運見著自己都是避而遠之。而那些不好的事情,悉數給自己趕上了。頃刻,她真有種莫名的感覺,脖際、胸口都有些喘不過氣,壓得她無言的難受。

“你可還真是有閑心,竟然兀自跑到聽雨軒中看風景。”一句嬌聲若鶯啼打破了靜寂。

聽著那話語中分明帶著譏諷意味,蘇亦嵐並未扭過身子看來者,隻是望著眼前平淡無痕的池麵。她知道蕭妍秋此行必定又是譏誚自己來了,也不願與她多有口舌之爭,隻想自己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蕭妍秋在蘭芝的攙扶下,款款走進水榭之中,瞧著蘇亦嵐對自己絲毫不理睬,鳳眸含著嗔意,可還是強壓下心中怒火,拂了拂衣衫,優雅地沿著蘇亦嵐坐下,柔聲道,“妹妹,若本宮是你,隻怕這會子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隻恨不能跑去靈犀閣衝著那個賤蹄子抽上幾巴掌,以解心頭隻恨。”

蘇亦嵐聞言,眸光有些淩冽掃視著蕭妍秋,冷冷一笑道,“貴妃娘娘不在春風閣中好好呆著,卻在這裏奚落臣妾,當真是閑得慌。可見皇上已是許久未踏足您那了。如今您不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卻轉而一味關注著臣妾的一舉一動,臣妾亦是受寵若驚啊!”

“你。”滿腔憤怒之情一下子竄上心頭,蕭妍秋隻恨不能扇她幾掌,然在蘭芝微微觸著自己的胳膊示意之後,還是克製住了情緒,伸出的纖長手指無奈地收回,戾氣卻殘留在指間。白皙的臉上露出粲然之笑,溫聲道,“這後宮之中的女子不是為本宮所震懾,便是本宮瞧不上眼的,思來想去在這宮裏能夠與姐姐交心的也隻有妹妹了。”

蘇亦嵐聽著她如是說,渾身有些不自在,往後坐了坐,視線依舊未瞧她一眼,輕撫著護甲淡聲道,“姐姐如此說,倒是抬舉臣妾了。獨處深宮七載,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自然是我等不可比及的。”

蕭妍秋聞言,掩麵而笑,這個蘇亦嵐雖然平時看著有些令人厭惡,有些做法也是自己看不慣的,不過她方才所言倒還真有些入情入理。自己乃是皇上登基那一年所選的秀女,那一屆選秀之中不乏姿色過人、才藝雙馨之輩,然七年過去了。袁皇後自縊而亡,曾經是盛氣淩人不再。淑嬪仿佛空氣一般無聲無息地守在茗煙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生自滅著。唯有自己,偶爾還能見上皇上幾麵,說上幾句話,但亦是匆匆。

隻聞新人笑,那聞舊人哭。汩汩涼意不知何時湧上心田,蕭妍秋素手緊攥著繡著幾朵秋海棠的絲巾,心中難以遏製的陷入往昔的回憶之中。

那一年她才剛及笄便入了宮,坐在馬車之內的她,心情異常激動。掀開繡簾一角望著那越來越近的輝煌宮殿,她的心愈發跳動得劇烈。隻因那一個瞳仁清澈的男子,她還記得初次見麵時,她定定地看著他,從他的眼中隻看見了自己的模樣。於是,她便想著,在他眼裏也唯有自己而已。

那時初入宮廷,許多家的女子都穿著很華麗,她不願與她們一樣。於是三千青絲綰成淩雲髻,穿著一襲淺藍色掐花交領襦裙,一根海藍色腰帶束著芊芊細腰,肌膚勝雪,眉不描而若遠山,一隻鑲嵌著人魚珠的鎏金步搖斜插在發間。雖清雅但不乏秀麗,站在後頭等著太監的傳喚。

終於輪到自己時,她的一顆心惴惴不安,怕他不能認出自己,怕他不會看上自己。孰料低眸間,隻見那一抹玄黃漸漸靠近了自己,他的聲音一如在蕭府時對自己說話一般清朗,他說自己榮曜秋菊,華茂春鬆。

往事曆曆在目,就好似發生在昨日一樣。時光如流水,七年已過,君恩亦是隨著時間被衝淡了許多。難道這便是深宮女子的宿命嗎?紅顏未老恩先斷,任誰都逃脫不了嗎?

冠絕一時,亦不過是曾經才有的榮寵。如今,自己這張麵孔,皇上隻怕早已看膩了。禁不住伸手觸著,卻沒有一絲感覺,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鳳眸中沒了方才的戾氣,有些溫和,淡淡一笑,側過臉望一眼陷入沉思的蘇亦嵐,溫婉笑道,“曾經本宮見著你,恨不能吃你肉,飲你血。如今

見著你,卻沒了從前那份怒意。”

蘇亦嵐聞言有些驚詫,扭頭定睛看著蕭妍秋,從未見過她亦能笑得如此清婉沒有絲毫遮掩,那雙充滿挑釁的美眸之中竟有些清澈若春水,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想要確定自己方才並不是錯覺。

“何必如此看著本宮,莫不是本宮的臉上有什麽髒東西。”蕭妍秋被蘇亦嵐如此盯著,竟有些不好意思,隻消一刻便明了她心中所思,朝蘭芝招手示意,瞅著蘭芝退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良久才開口道,“本宮知道你所猜忌的,昔日本宮太招搖,太驕橫,太霸道,所以在這深宮之中樹敵不少。”

平湖秋水,總是能令人靜下心來坐看。蘇亦嵐依舊錯愕地凝視著眼前這個蕭妍秋,黛眉微蹙,心中滿是疑惑,這個女人難不成是又想使出什麽暗招對付自己。可瞧著她一副很是真誠的模樣,倒叫自己不得不在側安靜聆聽她的話。反正自己這些日子所受的苦亦是不少,聽聽她的話,權當做消解心中鬱結,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往事如煙,悉數縈繞在腦海中,目光不由得一滯,蕭妍秋竟有些哽咽,別過臉立馬拿起絲巾拭幹淚珠,即便是哭自己也不能在旁人麵前顯露出來,好歹她也是個貴妃,從來都隻有她將別人逼出淚珠,今日卻是怎麽了,無端端想起過去的事還想流淚。

雖然蕭妍秋的這個動作極是迅速,卻還是被蘇亦嵐發現,有些赧然,旋即莞爾一笑,美眸注視前方道,“方才有些灰塵入眼,本宮才被眼淚迷了眼,無甚大礙。”

蘇亦嵐在側聽著,知道她不願被自己瞧出她心軟的一麵,也不願揭穿,微微頜首點頭,可也不願與她多費唇舌,索性直接脫口道,“姐姐昔日裏見著妹妹總是十分不快,今日是怎麽了,難得能夠如此端坐著欣賞景致,然後說著貼心的話。”

蕭妍秋明白她的意思,亦知道自己平日裏是如何驕縱妄為,對待那些個宮中女子,輕則口語謾罵,動輒大刑伺候,任誰遇見自己都是不願深交。可是她所作所為,皆是因著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子。

雖然他是帝王,他擁有整個後宮佳麗三千,可她多麽希望,他的眼裏隻有自己一個,其他的女子都是浮雲過目。然那一切都隻是她天真的想法,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包括那些個女子。

即便她把他當做自己的天下去愛,而自己亦不過是他眼中天下的滄海一粟。縱使她不願與那些個女子一同分享他的愛,卻不得不麵對那個事實。他是帝王,而她不過是一介嬪妃,而且是其中之一。

於是她的雙眼被嫉妒迷惑,心也變得狠辣無情。對待那些個稍得恩寵的女子,不願瞧見她們的春風得意,不願聽著她們在自己眼前背後說著有關皇上待她們的好以及那些所謂的賞賜。所以她暗中派人下藥,因此那些個新寵無端得了失心瘋,而那些個有孕在身的女子,不過幾日便滑了胎。她知道自己這輩子做過的錯事極多,死後必定要墜入地獄,也許就會遇見那些個被自己毒害的女子。

可是她沒有選擇,隻因她的心她的眼隻有那個男子。若一支勁葦,飄逸出塵,幽暗深邃的黑眸令她望之眩暈。從第一次見著他,她的心便沉淪了,她的生命注定要與這個男子有所糾葛。隻是曾經的美好純真,都在紅牆高瓦之間變得有些浮華,有些勢力。

那個曾經低頭淺唱的豆蔻少女,那個曾經眸若春水的無邪少女,那個曾經悸動並暗中許願的少女,如今已然不在。心頭好似吹著一陣冷風,蕭妍秋禁不住站起身子,看著那湖水中的倒影,曆經深宮鉤心鬥角之事,如今這張臉多了些妖冶之色。什麽淡若秋菊,燦若秋月,都不複存在。剩下的隻是嫵媚動人,風情萬種。隻是縱使自己如何嬌媚之態,那個人都不願多看自己一眼。

四下裏安靜的出奇,蘇亦嵐坐在一側將蕭妍秋的神情全部都看在眼中,知道她心情有些不好,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站起身子與她比肩站著,許久才鼓足勇氣伸手拍著她的雙肩,寬慰道,“秋水瑟瑟,秋風習習,難免令人見著心中有所思。如今秋日裏天氣涼了許多,姐姐可得好生照顧自己的身子,切莫因事傷懷。”

蕭妍秋聞言,會心而笑,對上蘇亦嵐清澈的眸子,隔了片刻才道,“謝謝,雖然本宮極少對旁人說這句話,更未曾想過會對你說。”黯然傷神一會後,接著道,“昔日見著你,本宮橫衝直撞,對你百般刁難不少,亦未曾想過今日能與你如此安靜的說會子話。許是觸景生情,抑或是看見你今日的處境,想起了本宮往昔的處境,所以有所感觸吧!”

蘇亦嵐麵上一笑,轉而注視著瀲灩的湖水,淡聲道,“臣妾更是沒有想過,能夠與娘娘如此安靜的說會子話。”

天高雲淡,緋紅似血的楓葉隨風搖曳,簌然有聲。四目相視,蕭妍秋唇角微微揚起,溫聲道,“你可知本宮為甚恨你?”

蘇亦嵐淺淺一笑,深宮中的女子,若非為了權勢,便是為了寵愛,說來說去還不是與皇上有關,雖不願去想,卻還是脫口直言,“因著皇上。”稍稍頓了一頓,試探道,“還因著臣妾像極了那個尹靈素。”

蕭妍秋抬眸,盈盈淺笑,凝眉沉思片刻,心底莫名有些苦澀。天下都掌控在他的手中,跟何況一個後宮。可是她就是有些不甘,為甚他就不能將心隻放在自己身上,有些失落道,“你說對了,本宮所做的那一切不過是為了想要將皇上占為己有。”眸中隱隱閃現的淚花,雙手無力地搭在欄杆上,低聲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他終究不是屬於本宮一人,他是天下萬千之人的皇上。”

此言一出,二人皆沉默不語。蘇亦嵐深感其言,鼻尖一酸,竟也莫

名有些惆悵,她的話說到自己心坎上了,狠狠敲打著自己的心。他是萬人之上,心係蒼生,不是自己一人所有。那些誓言再美好,隻怕都抵不過一個天下。

蕭妍秋側臉瞧見蘇亦嵐低頭垂淚,心中亦是漾起層層漣漪,嘴角逸出苦澀的冷笑,難以遏製的情緒起伏跌宕,低聲道,“可是不管本宮做了什麽,皇上終究不是屬於本宮一人。還記得初次入宮時,本宮的位份不斷被皇上提升,那時本宮隻覺著十分幸福,心中認定皇上對本宮亦是情深意長。然直到被那些個後宮女子暗中使絆子,幾經沉浮,本宮才知道若不是因著哥哥掌握兵權,隻怕皇上是不會信本宮的。一如今日,本宮之所以還是貴妃,不過也是因為哥哥的緣故。”

蘇亦嵐抬眸望著蕭妍秋,嘴角翕動,暗暗思忖,原來她的心中比誰都明白,她的身份還有寵愛都不過是因著蕭子攸。若是有一日蕭子攸去了,蕭家衰敗,那麽她的下場比袁竹汐好不到哪裏。瞧著她美眸之中滿是淚水,幾欲奪眶而出,蘇亦嵐立馬寬慰她道,“時移世易,珍惜眼前所擁有的,才是上上之策。”

蕭妍秋美眸中暗藏洶湧,轉瞬變得很寧靜,似乎被蘇亦嵐的話所牽動,默然不語許久才道,“本宮何嚐不知道,隻是有些事情怎麽也不能放下,本宮自然是比不得妹妹。那個秀兒還有如今的祺昭儀,想必都是曾經與妹妹有所親近的人,但如今一個個都吃裏扒外,奪了妹妹的風光。若是本宮宮裏出了這樣的人,本宮一定會好生教訓她們一番。”

“姐姐這話什麽意思,莫非姐姐今日前來,是為了想要與妹妹結盟?”蘇亦嵐警覺地看著蕭妍秋,隻是事關斯褀,她不得不有所戒備,雖然斯褀不義,可她終究是因著自己才變成了今日這副模樣,自己有抹不去的責任,故而聲音大了些。

“妹妹心地仁慈,對待那些個下人真是宅心仁厚,故而才會縱容了她們一個個都妄想著爬上枝頭便鳳凰。”蕭妍秋眸底忽然多了些冷冽,有些難以克製的不快,轉身凝視著蘇亦嵐,挑眉道,“早些是那個秀兒,如今又多了一個祺昭儀,如若不對其稍事懲戒,隻怕長此以往,這皇宮是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的。”

對於秀兒,她是有所抱怨。可對於斯褀,她心底滿是愧疚,不知該如何消弭斯褀心中對自己的仇恨。或許這輩子,在斯褀眼中,自己都會是她畢生想要手刃的罪人。往後再也看不到那清麗的眸子,再也聽不到那爽朗清脆的聲音喚著自己一聲聲姐姐。

沉靜了一會之後,蘇亦嵐清眸變得有些冷澈,扭過身子,美目隨著澄淨湖水延伸至遠方,雙手緊緊抓著朱紅欄杆,冷聲道,“姐姐,今日聽了你的一番話,妹妹便思定,不管姐姐昔日對妹妹做了些什麽,妹妹將會悉數忘卻,一笑泯恩仇。但是若姐姐執意如此,妹妹是定然不能認同的。也希望姐姐能就此罷手,不管皇上對誰上心,秀兒也好,祺昭儀也罷,即便沒有她們,如姐姐說的,還會有更多的女子,難道姐姐傾盡畢生都要與她們作對嗎?如此一來,姐姐當真會覺著舒心嗎?何苦傷了她人,傷了自己,亦傷了皇上。”

蕭妍秋望著蘇亦嵐純淨的眸子,低眉斂眸,心頭一緊,緩緩抬起頭,望著碧藍天際,淺淺笑道,“妹妹果真是人中之鳳,如此胸襟,姐姐我是不敢比的。”眸光忽而變得駭人,攥緊的手握成拳頭,許久才開口,“今日能與妹妹坦誠相待,本宮這心裏頭竟也不可言狀地覺著踏實了許多。隻是有些事情,不是本宮想放手便能放下的,若有一日本宮。”還未說出口便吞入腹中,隻是淡淡掠一眼蘇亦嵐,便不再多言。

蘇亦嵐滿目狐疑地望著蕭妍秋,這個曾經那麽囂張跋扈的女子,竟也有如此恬然的一麵。或許還未入宮前,她亦是個淡然若菊的女子,隻不過因著這有些逼人的深宮,才將她磨練成了今日這副模樣。雖然她經常對自己處處刁難,可是如今蘇亦嵐心底對她好似沒了從前那麽厭惡。深宮難思量,隻恐不得已。隻因為今日一席談話,隻因她的坦誠。有些話既然她不願說,那麽自己也沒理由追問。

流雲漂浮在湛藍的天際,蕭妍秋神色恢複了早前的傲然之色,塗著朱紅蔻丹的玉指狀似無意撣了撣衣衫之上的灰塵,揚頭從蘇亦嵐身前走過,隻是擦肩而過之際,腳步忽然停了下來,臉色一沉,語帶惋惜,“若不是處在宮中,或許你我會成為無話不談的姐妹。”說罷眼底盡是冷然,趨步離去。

她的話一遍遍重複在蘇亦嵐的腦海中,一次次都夾著無聲的控訴。蘇亦嵐眸底有些黯淡,是啊,這深宮之中埋葬了多少如花女子的青春,多少癡情女子的愛恨嗔怒,多少無辜女子的性命。娘親是一個悲戚的女子,她的命運由不得自己主宰。雪雁亦是一個可憐的姑娘,因著自己丟了性命。

霎時臉色一僵,蘇亦嵐怔怔地環視四周。層林盡染,湖水蕩漾,虹橋臥波,金菊鬥豔,縱使這裏百般好,都悉數為四合紅牆所圍著,有些冷清。想起蕭妍秋的話,還有斯褀的話,蘇亦嵐心底亦是有些蕭然,若是尋常,他必定下了早朝便來看自己。如今,他的心裏可還有些許自己的位置?

四麵八方都好似吹來陣陣涼風,蘇亦嵐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羽扇般的長睫眨了眨。似乎有些東西吹入眼中,竟不由得伸手揉著眼睛。睜開眼,隻覺光線有些粲然,那一抹玄黃靜靜站立在距自己十步之遙的地方。從前她隻會覺著一切都是尋常,眼下卻莫名有些意外,有些懵然。

不過十步之遙,眼下她卻覺萬水千山,雙腳被灌了鉛似的難以挪動。清麗的眸子凝視著那個男子,她竟覺著有些陌生了,心底泛起陣陣涼意。若他不是君王,那該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