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心所係



一點殘紅欲盡時,乍涼秋氣滿屏幃。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

蘇亦嵐緩緩行至沉香木塌旁才停下步子,沿著床沿輕輕坐下,生怕自己的一個舉動便吵醒了睡在榻上的夏凝雪。瞧著她甚是安靜地合眼陷入酣睡,自己的心才覺著舒坦些。

不由得凝視著沉睡中的夏凝雪,眉似新月,杏麵桃腮,姍姍玉骨。這宮裏若論姿色,她燦若星辰,隻怕令這宮中無數女子都會羨煞。所以在第一次見著她的時候,自己也不由得暗暗慨歎,當真是美人如玉,若輕雲之蔽月,若流風之回雪。

那時妙雪私下裏告訴自己,新入宮的許多秀女都暗通款曲,想要買通內務府呈綠頭牌的太監,唯獨夏凝雪不曾如此。有一夜,皇上無意間翻到了她的綠頭牌,卻聽說她身子不適,故而沒能侍寢。從此後,她的綠頭牌再也未曾被皇上選中過。

許多與她一起新入宮的秀女,有些成了貴人,而她依舊隻是個從六品淑媛。那時蘇亦嵐雖有所猜疑,但也不甚明白,隻覺這個女子不簡單,她的身上肯定有什麽故事。曾經她想過許多,但絕沒有考慮到這一層,原來她不願侍寢的理由,在禦花園放著紙鳶的理由,都是因著那個如風一般又似寒冰冷酷的任蕭塵。

關於任蕭塵,蘇亦嵐的心隻默默升騰著一團疑雲,那個比靜寂夜色還蒼涼的男人,若他不是在欒承昱身邊當值,自己是絕不願與他多有交集。然夏妹妹的心卻為他的一舉一動所牽動,而且癡心不悔,這或許就是緣分,有些說不清道不盡。

隻是夏妹妹與他,就像冰火兩重天,怎會有結局,若真有,隻怕也是昏天暗地的噩夢。雖然她為夏凝雪的癡心所感動,但是她知道這本就是無果的情緣。可為何在方才聽著夏凝雪的哽咽聲,她怎麽也說不出那般決絕狠心的話。雖知道有些事當斷則斷,可冰冷的話語怎麽也擠不出口,隻是伸手輕拍著她的後背,感受著她在自己懷中的顫動,就像七年前的尹靈素。

瞧著藕荷色掐花蘇錦衾被一角被夏凝雪踢在一邊,蘇亦嵐不由得微微一笑,俯下身子上前替她掖好衾被,再次坐端正,卻瞅見夏凝雪白玉似的臉頰之上逸出兩行清淚,羽扇般的長睫也微微顫著。

心中沒緣由好似被觸動著,蘇亦嵐強忍著隱約情愫,伸手輕輕擦拭著她臉頰之上的清淚,好容易拭幹,卻發現淚痕猶在。她心中的痛,還有那無盡的憂愁,雖告訴了自己,告訴了盼兒,可她卻是怎麽也不能告訴那個男人。她心中的苦,千萬縷,卻隻能一人承受,這便是無言之愛吧!

秋雨瀟瀟,雨水敲打在紗窗上發出極大的聲音,蘇亦嵐伸手停在微微隆起的小腹處,雖換回了容顏,卻還是微微束著白絹,索性自己穿得衣裳比較寬大,應該不會被欒承璟識破。臨窗而立,耳畔傳來蕭瑟的風聲,蘇亦嵐的心思仿佛隨著雨聲漸漸飄得很遠。她喜歡聽雨,尤其是在安靜的時候,仿佛一切繁雜的事情都可以被拋諸腦後,可以想許多事情。

忍不住稍稍推開紗窗,望著漆黑的夜,窗外那株梧桐的虯枝早已被雨水打濕,周圍磅礴著水汽,整個紫寧閣好似罩著一層淡淡的薄紗,與外界隔絕。從樹葉上墜落的雨珠不知何時濺下,嘀嗒嘀嗒濺得宮牆濕了一片。

忽然聽著垂著的撒花軟帳綾子內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蘇亦嵐輕輕將紗窗合上,隨手朝一旁的繡屏之上拿起一件淺紫色蝶紋緞繡大氅披在身上,緩緩行至雕花木門旁,扭頭望一眼內室,確認無甚動靜才小心地將木門打開。

就在打開木門那一刹,沒有預兆對上一雙充滿溫存的星眸,蘇亦嵐清澈的黑眸愣愣地望著前方,心田隻覺湧起汩汩暖意,朝裏瞥了一眼後才將木門合上。徑直握著欒承昱的手壓低聲音道,“皇上,您不是答應過亦嵐,若無事便不會輕易踏足紫寧閣嗎?”隨即朝後頭望了幾眼,沒有宮人跟著。今夜他隻穿著一身絳紫色雲紋交領長袍,仔細瞧出他的衣袍有些被打濕,蘇亦嵐心中有些著急嘟囔著嘴道,“今夜的雨極是大,您若真有事,隻差人來告知亦嵐即可。”

欒承昱忙不迭笑道,“今夜朕是一個人出來的,沒有人知道朕的行蹤,嵐兒不必過於擔心。”忽而眸光一亮,直直凝視著她,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握著那纖纖細腰,柔聲道,“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朕對嵐兒的念想,真心所係,那些個奴才也不知該如何傳達,所以朕便親自來了。”

蘇亦嵐望著他的臉上有些雨水,立馬從袖中掏出絲巾替他仔細擦淨,望著眼前這張清俊的沉聲道,“都快當父皇了,還這麽不知道愛惜身子,看來臣妾日後要操心的可不少。”

欒承昱聞言,近日的不悅消散了許多,淺聲笑道,“那你呢,都快要當母後的人了,這深夜裏不在裏頭呆著,卻在這裏。若不是朕出現,隻怕你又要去哪做些什麽。”

母後二字一出,蘇亦嵐的心頓時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可是方才那句確實是從欒承昱的口中道出,美眸睜得極大,原本平穩起伏的心跳驟然變得劇烈,櫻唇亦是翕動著卻什麽也說不出。

欒承昱目光灼灼地低眸望著她,瞧見她滿臉疑色,會心而笑,修長的手指輕輕勾著她的鼻,滑落的手忽而停在她的下頜處,極是輕柔地捏著那具有姣美弧度的下頜,微微俯下身子朝著她的唇吻了一口。

蘇亦嵐煩亂的心緒依舊沒有轉變,隻是愣愣地仰頭望著他。看著他星眸中滿是清澈,不知該說什麽。母後,隻有皇後生下的皇子或者公主才會這樣稱呼她。而自己不過一介妃子,依禮這是有些僭越了,於理不合。

心口微微一顫,蘇亦嵐錯愕的心良久才得以平複,想朝後退去,卻被他修長有力的雙臂緊緊摟著,無處可退,柳眉微鎖,愁雲霎時縈繞而

上。後位與否,她根本就不在意,隻要他能夠永遠與自己在一起。

聽著他方才的話,她的心裏卻沒有驚喜,隻是更多的愕然。或許曾經欒宇軒也曾這樣對娘親說過,隻是一切都隨著時光流逝,被人忘懷。

“你不願嗎?”欒承昱瞧出她神情有些不自然,靜靜望著她低聲道,“後宮之中多少女子都巴望著能夠登上後位,穿上鸞衣,隻你聽了朕的話,沒有絲毫驚喜,這是為何?難道你不願成為朕的皇後,不願站在朕的身後陪著朕?”

蘇亦嵐聞言連忙搖搖頭,清眸流轉,心中閃過千萬個念頭。夏凝雪說得對,皇上不屬於自己一人,他亦是其他女子的夫君。縱使自己如何想要大度些,卻發現她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麽心寬。皇後本是母儀天下的女子,天下女子的表率,她可不願為了旁人的言行而改變自己,情願隻在他身旁做一個妃子。

欒承昱見她雖陷入沉思,卻是什麽話也沒有說,烏黑的眸滿是不解,接著問道,“到底為什麽?袁竹汐已經被朕關在冷宮,眼下她不過是一個名義上的皇後。這次,你受的苦極多,委屈也極是大,朕不知該如何寬慰你,思來想去,也隻有這樣做才覺著能令你心裏好受些。”

沉默許久,蕭蕭風聲穿耳過,蘇亦嵐清眸中沒了方才的明澈,隻靜聲道,“發生了這麽多事,亦嵐才明白自己的心裏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那些個東西都不重要。隻要皇上真心待亦嵐,亦嵐便覺著欣慰。”剩下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她想要和他在一起,過著稼穡農軒的生活。

雖是陌上人家,自己動手卻是豐衣足食,那樣的清淡日子,沒有鉤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不用披上麵具過活,該有多好。在他做好的茅草房內,她在家裏等著他勞作歸來,然後替他拭幹額際的汗珠,然後看著他會心地吃著自己親手做的簡單菜肴。在被軟禁在廉王私宅的時候,這個念頭在她心中閃過許多次。

隻是這些永遠也隻能想想而已,蘇亦嵐心中甚是明白,這些話自己是斷斷不能對他說的。她不敢去想他的反應,隻因她知道他能有今日也是來之不易。曾經他受的苦想來比自己多得多,他的抱負豈可因著自己一介女子而改變。

他對自己心存愛意,可是她卻不願也不敢想,在他心中,自己究竟是處於怎樣一個位置。即便他可以為了自己喝下苦澀的藥汁,即便他在自己失蹤後心急如焚,即便他方才對自己許下了山盟海誓,可有些東西還是不能改變。

他是帝王,他的心裏到底裝著些什麽,她心底竟有些茫然。或許夏凝雪說得對,他是那麽高高在上,他想要的是這個天下,而自己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夠陪自己走一生的愛人。

孰輕孰重,雖不願承認,但她卻極是明白,他的心裏或許有著對自己的愛,但更多的是坐擁天下的雄心壯誌。隻一瞬,她的鼻際不由得一酸,清眸中含著淚水幾欲奪眶而出。

欒承昱瞧著她美目中有些閃爍的淚花,以為自己的話令她情緒失控,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撫著她的頭,薄唇觸著她的秀發溫聲道,“都是朕不好,明知你如今有孕在身,情緒有些不穩,卻還是說著這樣擾亂你心緒的話,你若要罰什麽,朕一定照辦。”

蘇亦嵐聽著他這樣開口說話,立馬將眼淚逼回,綻出笑顏,抽開身子笑道,“皇上可是九五之尊,亦嵐可不敢罰您。”旋即美眸低垂,聽著瀟瀟雨聲接著說,“都站了好一會兒,臣妾的腿有些乏了,就罰皇上將亦嵐背去偏房,今夜哪裏也不準去,隻陪在亦嵐身邊好生歇息。”

見欒承昱黑曜石般的眸子滿是狐疑,蘇亦嵐扭頭望一眼紫寧閣正屋,瞧著裏頭還暈著有些昏黃的燈光,轉眸直視他道,“夏淑媛知道臣妾近來覺著無聊,今日便來了這裏陪著臣妾說了會話,豈料臣妾與她極是相投,叨擾許久,夜色也已至了,又下起了極大的雨,故而臣妾便央了許多句,她才答應留在這裏歇息。”話音落,美眸中含著一絲莫名的涼意。她何嚐不想與他坦誠相待,隻是他是帝王,有些話她隻有斟酌了之後才能對他說,而有些話她是一字都不能透露與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若驚天駭浪。

偏房內,一隻罩著素紗的宮燈靜靜燃著,入秋了,屋內甚是靜謐,隻除了吹打著紗窗的秋風。屋內一隅擺放好的金猊香爐內,嫋嫋縈繞著淡淡白煙,滿屋都嗅著清淡的木蘭香味。

欒承昱側著身子伸出一隻修長的手臂讓她躺在上頭,另一隻手不由得輕撫著她光潔白皙的臉頰,看著她穿著極薄的中衣隱隱露著纖細的鎖骨,絕美的臉上櫻唇紅潤,深邃的黑眸中頓時閃過一絲雲翳,喉頭咽了咽,緩緩靠近,覆在那柔軟的唇瓣之上。吮吸著那淡淡芳香,無法自拔地沉溺其中,似乎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子裏。

蘇亦嵐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手臂傳來的越來越大的力度,有一瞬竟覺著喘不過氣來,睜開清眸雙手撐在他的胸前想說什麽。卻隻覺自己陷入了他的吻中,有些瘋狂。那濃鬱的龍涎香也攝入鼻中,方才還是瘋狂的親吻,此刻變得有些溫柔,她有些覺著眩暈。

欒承昱忽然想到她懷有身孕,黑眸驀地睜開,來回在她的櫻唇之上淺淺吻了幾口才停歇。這種熟悉的感覺,想要沉醉其中,隻有她在身邊,他才能感覺到。沉默良久,欒承璟靜靜地凝視著她低聲道,“朕此生有你,便足矣。”寬大的手心橫撫著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她為自己所隱忍一切,有些過意不去,“即便你不願登上後位,朕也是一定要讓咱們的皇子當上太子。”

蘇亦嵐伸手碰著他的臉頰,抬眸仔細望著,莞爾一笑,“皇上若有此心,亦嵐心滿意足。”頭不由自主地朝著他的胸膛靠去,聽著他均勻的心跳聲,她的手忍不住緊緊攥著他的玄黃素色金絲緄邊

綢衣,嘴角卻有些下揚。

這些話,娘親也曾經聽說過,可以想見她當時該有多麽開心,隻是因著那一句話,她的命運從此逆轉。雖入了弁國為妃,她的心裏卻滿是愁怨,她的柳眉永遠都縈繞愁雲,隻因那一句話。

或許正是娘親的這種遭遇,在二十年後的今夜,欒承昱對自己也說著這樣一番話,蘇亦嵐的心裏沒有些許高興,隻是克製不住地回想著曾經的時光。沒有人告訴自己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她卻總是在腦海中猜測著。

皇宮,金碧輝煌,一派威嚴之氣。有多少人為了權為了財,想要擠進來,可是又有多少人如願以償。這裏有富麗堂皇,卻也有各種爭鬥,明裏暗裏,一個不小心,或許因著你的一句話一個舉動,抑或你什麽都沒做,都有可能被人使個奸計所誣害。

蘇亦嵐薄唇緊抿,有些木然地望著紗帳外冒著的白煙,她竟不知為甚,不願讓自己腹中的孩子生活在這裏。或許這裏有錦衣玉食,可是隨之而來的更多黑暗,是深不見底的。

她愛他,也愛這個孩子,心莫名地緊繃著,索性合上眼,緊緊貼在他懷裏,聽著他的喘氣聲,不知不覺間,她漸漸入了夢鄉。

夢裏,那是一個清靜的桃花塢,到處種滿了桃花,他穿著一襲白衣在桃花樹下揮劍,將片片桃紅舞動。而她也穿著一身素色裙低眉斂目,玉指輕攏慢撚,汩汩琴聲流瀉而出。回蕩在樹林之中,倏爾隻見青鳥不時飛過。微風卷起如墨長發,她就那樣安靜地在一旁守著他。

不知何時,日頭已經上來了,蘇亦嵐揉著惺忪的雙眸坐起身,恍然記起昨夜的事,立馬扭頭望著空落落的左側,見著玉枕上留著的一張字條,忍不住笑出聲。雙臂伸展,舒展舒展筋骨,蘇亦嵐複又躺下,側著身子,另一隻手放在他昨夜睡著的地方,那上頭還殘留著龍涎香的味道。這一切不是夢,他昨夜就那樣一直陪著自己。

昨夜睡得還算踏實,一場秋雨過後雖有些涼意,蘇亦嵐心裏卻比平時都安心了許多,早膳過後,夏凝雪便離了去,紫寧閣中又隻剩自己一個人。有些無聊,這個時光當真有些難以打發消磨。

忽然手碰到昨日欒承璟交給自己的香袋,蘇亦嵐打發走妙雪後,將木門緩緩合上,慢慢打開香袋,瞧著是一罐青釉藥瓶,清眸環視四周,略有所思,隔了片刻,將瓶塞拔起,仔細瞧著瓶中清澈的藥水。

無色無嗅,但是直覺告訴她,這絕不容小覷。不斷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蘇亦嵐忽然記起自己曾經撞見過欒承璟與蕭子攸在一起,那個時候自己還險些被蕭子攸滅口。她雖遠遠站著,卻瞧見蕭子攸給了欒承璟一瓶什麽東西。如今想來,或許就是這個。

而早些時候,她亦曾夜探蕭府,親眼看著術士在後院一個密室內修煉著什麽,或許便是這物什。轉而念及斯褀所受的荼毒,蘇亦嵐美眸閃過一絲亮色,雙手不由得緊緊攥著這罐藥瓶,或許斯褀的病正與這東西有關,唇角微微一勾,烏黑的眸刹那間變得有些冷澈。

對於斯褀的病,大哥一直束手無策。如今有了這瓶藥,或許斯褀便可以治好了。欣喜閃過眉梢,頃刻間悉數消散。即便大哥待自己如何好,可是他如今身處在蘇府,若是自己此番前去,必定會引起那隻老狐狸的注意,一切皆是全功盡棄。

忽而聽著篤篤傳來的叩門聲,蘇亦嵐警覺地將藥瓶藏入袖中,理順衣襟朝前走著,深深吸了口氣,走到門前臉露梨渦笑道,“妙雪,可有什麽事情?”

妙雪見少主精神頭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甚是欣慰,會心道,“少主,方才問月閣來人傳話,說幽月公主想要見您。”話畢神色變得有些黯然,思忖片刻才開口,“可是少主,妙雪瞅著那個公主對您不是很友善,您若不願去,妙雪便回絕了她。”

蘇亦嵐聞著這一番話,心中的疑惑迎刃而解,自己怎可忘了這個幽月妹妹,她乃是狂醫的弟子,此事也隻有她能幫助自己。而且沒有人能夠發現,不易被察覺的笑一閃而逝,蘇亦嵐輕輕拍著她的手道,“無礙,反正皇上也極少來紫寧閣,我又極是無聊。上次又聽著那幽月公主唱的一首好曲子,忍不住想要前往與她交談一番。”

“可是,少主,”妙雪凝眉望著她,有些不安道,“那幽月公主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事的主,上次筵席之上她對少主說出那樣一番挑釁的話,妙雪現在想來都覺著心冷,可惜了少主那日嗓子壞了,要不然哪裏由得她還有那個啞奴奪人眼球,真是可氣。在妙雪眼中,少主的歌聲是最能打動人心的,她二人不過是占了便宜罷了。”

蘇亦嵐聽著她在一旁嘖嘖滿是抱怨,忍不住笑道,“罷了,我這些日子總是窩在紫寧閣,這腿腳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今日也隻當出去走走,散散心。”話語一頓,掠一眼低眸沉思的妙雪道,“我去去就回,你就無須跟在我身旁了,”方走了幾步,邁出的步子忽然停下,扭頭笑道,“忽然很想吃你做的芸豆糕,回來的時候,可不能讓我空等著。”

妙雪聞言連連點頭,雖偶爾麵露難色,卻還是更多喜色,招手道,“少主隻管去,妙雪一定會用心做好芸豆糕,等少主回來品嚐。”

蘇亦嵐嗯了一聲便緩緩離去,出了紫寧閣,行走在寬闊無人的甬道上,抬頭望一眼碧藍天際。果然昨夜下了一場雨後,天色愈發幹淨些。

緩緩走著,卻聽著從後頭傳來一句有些不友善的聲音道,“娘娘真是好興致啊!”蘇亦嵐的好心情一下子墜入穀底,纖長的黛眉微凝,手裏的木蘭絲巾也是用力攥著,似乎再多加些力便會被自己撕裂。蘇亦嵐未轉過身子,想到那張雖隻見過幾次,卻令她生厭的輪廓,靜靜站著許久,恨不能親手將他滅了,眸中的怒火也是灼灼燃燒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