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那個人是誰



冷峭的麵龐,在混黯的火光中,反而越發嚴峻。

先前那個無所不能的神已然消失,眼前的君王,在宮燈的暈染下,甚至有一絲狼狽的神情。

“當然!”她的笑容雲淡風輕。

捏著她下顎的手指,力道加重,“良辰,如果朕殺了你,你猜他會不會跟著你去?”

她隻回視著他,假作冷冷地笑。

心中卻咯登一下,不知他說這話何意?

輕輕一歎,風又起,吹動了她耳旁的發絲。

陌易唐伸出修長的手指,順著風線,捋順她被風吹亂的三千青絲,目光卻驀的冰冷。手指一轉,便拽住了她的青絲,迫使她仰著麵,看他!

“疼。”良辰不由自主抬起頭,看著他的臉。

陌易唐提眉一笑,風華無邊。

這樣的男人,怎會有情?

良辰心裏輕歎:陌易唐,永遠不會是她的良人!

她低頭不再看他,半晌隻聽一聲尖銳的破裂聲,抬頭便看見他抄起放於旁邊繡墩上的藥碗砸的粉碎,一地都是瓷器渣子,上好的鹿茸湯藥在青灰色的宮磚上升騰起陣陣的霧氣,漸漸模糊了他的臉。

“是誰?”他的聲音在她的頭頂盤旋,言辭之間,竟有一種讓人懼悚的冷意。

雖說她曾一襲青衣裹了花姿入宮侍讀,可兩人並不交心,況且自他遠貶幽州已過三年,時光荏苒而過,足以讓她的心被別人捷足先登。

而他與她,原來也隻是靠著侍讀的關係維持著表麵的丁點溫度,而且可笑的是,他還妄圖靠著這樣一絲牽絆,慢慢填補橫在他們之間的那道鴻溝。

如今看來,終究是他一廂情願了。他竟連她心裏有了別人,都未曾察覺出。

是她掩藏的太好,還是他過於沉溺其中。

良辰木然的坐在床上,聽了他的問話,猶如枯木一般毫無情緒,也不答話。

見她沉默,陌易唐覺得有些好笑,事到如今他還要問什麽?他到底還在期待什麽答案?

可他是一國之君,怎麽容忍的了這樣的欺瞞?

“朕再問一遍,你心底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熱騰騰的鹿茸湯汁漸漸變涼,他與她之間的薄霧慢慢散去,陌易唐的輪廓在她的眼裏變得清晰起來,就連他臉上隱約的殘酷都一絲不落的滲透到她的心裏去。

良辰眼神無畏,唇邊勾勒出一抹清冽的笑意,仿佛他的寒氣入不了她的心,“皇上想要做什麽?我猜……”

她的尾音拉的很長,像是在思索如何才能將他詆毀的更加徹底,最終像是想到了絕佳的點子,“知道他是誰,家住何處,皇上怕是要把他抓起來,嚴刑拷打、刑訊逼供吧。可是皇上,即便您將他玩死了,他依舊活在我心裏。”

“白良辰!”他突爆吼一聲,喝住她詆毀的話,“不要挑戰朕的底線。”

最後一句猶如包涵了他全身的怒氣,良辰抬眸,恰好撞進他的墨瞳的倉皇與不甘裏。

四目接觸間,仿佛有一種哀傷自他眸中劃過。

但也隻是一瞬間便消逝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暴戾的冰冷與怨氣。

“白良辰,你也太高估自己在朕心裏的地位了。你聽好了,就憑白家當年所做的那些事,朕就是再糊塗,也不會讓你這樣的女人做朕的皇後。”

他一語既出,自她的瞳眸中簇起一抹邪氣,明明前一刻還防備的眼神,下一瞬間眸光陡然變成戲謔,“君無戲言喲!”

轉而漂亮的眉眼一揚,對著滿屋子的宮娥太監說道,“你們都聽見了,這可是皇上說的,不會立我為後,以後不準再在我麵前亂嚼立後的舌根子了,否則就是忤逆皇上的旨意。”

陌易唐的黑眸募得瞪大,看著她清冽的眸子裏簇起邪意,明明前一刻還豎起全身的尖刺戳向他,可是現在,眸色溫暖如春,一閃而過的是小聰明得逞後的愜意。

陌易唐心裏惱火她的算計,見她這個樣子,又偏偏氣不起來。

室內的劍拔弩張,悉數散去,唯餘下陌易唐輕輕淺淺的

看著她。

良辰本以為他得知被算計後會大發雷霆,靜候片刻仍舊不見他有動作,抬眸迎向他,便遭遇了他目光中直截了當的關切與焦灼,“激將法?那這麽說來,剛才說心裏有了別人,也是拿話誆朕的,對不對?”

良辰微微一愣,唇角微漾出一抹苦笑來。

陌易唐未等到良辰答話,卻等來了驚慌失措的祿升。

就連良辰也看著祿升有些慌不擇步,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陌易唐濃眉緊皺,“怎麽這麽沒有體統?關鳩宮內殿也是你闖得的地方?”

“奴才無狀,還請皇上責罰。”祿升跪地行禮,聲音帶著微微顫抖的音調。

可衝到內殿眼見良辰已經醒了過來,正睜大著眼睛盯著自己,到嘴邊的話又被祿升咽了回去。

陌易唐自然也察覺出祿升謹慎的想避開良辰,看著一向穩重的祿升倉惶的平複情緒,再加上良辰一副看好戲的心態,便著令,“有什麽事直接說。”

“皇上,鄴城八百裏加急,南疆北域聯兵進犯我疆,原本東崖借調的十萬精兵守城不出,鄴城岌岌可危。”

心口裏仿佛被重錘擊中,陌易唐霎那間竟覺得心下一涼,半晌才反應過來,“回乾坤殿。宣六部尚書即刻進宮覲見。”

良辰怔怔的看著那團明黃逐漸成為遠去的一點,一絲擔憂浮上眉頭,身為西涼子民,聽說這樣的事,她是無論如何高興不起來的。

東崖不是已經同西涼締盟了麽,就連聯姻都提上日程了,又怎會袖手旁觀呢?

這一日,待到日暮西陲,良辰也再未見過陌易唐一麵,隻在晚間時候太醫院有人前來探脈,說是皇上有交代,務必要將她的身子調理好。

當晚,夜色漆黑暗沉的如同化不開的濃墨,乾坤殿內亦如同這夜色般灰暗。

“七哥,東崖的事恐怕是不能再拖了。”汪淩峰聽說了邊關告急,先於其他幾位官員進宮,此刻乾坤殿隻有他與陌易唐,心裏一急便直呼私下的稱謂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