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他比朕好?



譴汪淩峰退下之後,陌易唐心裏雖然有些膈應,可還是忍不住抬腳去了關鳩宮。

才入了大殿,就見裏麵小太監宮女端著水盆,揣著紗布跑來跑去的,陌易唐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祿升覷了一眼,趕緊的站出來吼了一聲,“聖上來了,還不接駕。”

小太監宮女們又慌忙的行禮,看著一群人慌不擇步的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此刻陌易唐再也尋不見人上人的矜貴,顧不得讓人起身回話,就問,“亂轟轟的,做什麽呢?”

沒人敢答話,他的聲音漸漸升高,已經有了些許不耐之意,“青蕪呢?”

寸心聽到動靜,顛顛的跑過來,俯身行禮,“回皇上的話,青蕪去請太醫了。”

窗格又開始呼呼啦啦的響,外麵大概起了風,即使室內溫暖如春,可是這動靜仍然帶給人蕭索之感,就連他的聲音也溢出幾分凜冽之感,“怎麽回事?不是說吃粥睡下了?什麽事又要請太醫?”

“姑娘……姑娘她……”寸心的眉目低垂,看不清她的表情,一句話嚅囁了半天,也沒說完整。

陌易唐的目光直直的釘在她的身上,霸道而又攝人。

“姑娘醒來,聽了些傳言……”寸心隻得據實以告。

為何要宣太醫已經不言而喻,陌易唐差點沒站穩,他想起汪淩峰剛才的一番話,心裏五味雜陳起來。

良辰在迷蒙中,聽得外麵嘈雜喧嘩,雖然努力想要聚集意識,但還是徒勞,她的思維已經變得空洞起來,仿佛一切都是虛幻的夢境,什麽也抓不住。

不知過了多久,內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她的迷蒙如同這聲響一般,在烏雲蔽日的沉重中勢如破竹般碎裂。

良辰睜開眼睛,還未來得及反應,入目便看見陌易唐一個箭步衝到她的榻前,俊秀的麵龐昭示著風雨欲來的狠厲,“白良辰,別告訴朕,你是被立後的傳言嚇暈過去的?”

他的問題太突如其來,以至於她有些茫然,看

到他蹙緊的眉頭和急促的喘息才感知到他壓抑的雷霆大怒。

可她想不明白,他這怒火從何生起?

逼她入宮、將她推至後宮風尖浪口,不都是他一手操控的,沒玩死她,還嫌不夠,如今又鬧出立後的事來,該怨懟的是她才對吧!

她的沉默,恰如一個導火索,看著宮磚上還未清理幹淨的血漬,不難猜想是她吐血所致。

陌易唐的眼前又浮現昨日夜宴之上回頭見她口吐鮮血的模樣,那一刹那他心裏閃過的不是折磨的快感,而是壓製不住的心驚肉跳。

時隔這麽久,他依舊猜不中她為何會宴上昏厥,但聽聞寸心說今早聽到立後傳言她便不肯吃藥,那她這陣仗便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妄圖用立後這樣霸道的法子讓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她更甚,心思成灰下,絕決的寧死不從。

“朕問你,你吐血是因為昨日見到了什麽人,還是不願意為後?”

低低的聲音傳了過來,良辰抬眸,陌易唐的臉色竟然有些發青,唇抿的緊緊的,像是害怕什麽答案,卻又不得不麵對那樣的殘酷。

回想起陸遠兮與陌笑之琴瑟和鳴的場景來,良辰深吸了一口氣,莫大的失望自心底湧了上來,仿佛身體被突然灌進一陣涼氣,冷的她無法自持。

可即便這樣,她的心依舊是想要維護陸遠兮的。

“自然是不願意跟皇上親近。不論昨日昏厥還是今日吐血,臣女的態度皇上應當明白才對。”她定定的看著陌易唐的眼睛,有些蒼涼的笑容凝於唇角。

她還是選擇了隱瞞陸遠兮,這大概便是女人了,總是眼睛為他下著雨,心卻為他撐著傘。

她對另外一個男人的周護,卻讓陌易唐肝膽俱裂。

那一句“不願意”,徹底擰斷了他原本打算放棄追究血債的心思,也徹底斷了與她即將開始的美好出路。

回想昨夜她噩夢驚醒之後,他溫言和色的想方設法安撫自

己,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與他擁有這麽短暫的溫暖,她和他本應該是最水火不容的仇人,可是麵對她的受傷,她分明自他眼睛讀出手足無措的慌張來。

昨夜的溫暖,不僅逗留在她的心間,陌易唐也是忘不掉的,仿佛他與她之間刻骨的仇恨,在那一瞬間,她的驚惶難過慢慢的就融化掉他心裏的不甘與狠厲,剩下的唯有憐惜。

如果不是南僅一提出要聯姻,他也不會倉皇之下妄圖用立後來推阻,更不會一下子觸到她的禁區,驚起她這樣大的反抗。

他盯著她的眼睛,像是從沒見過她一樣。那樣燦亮的瞳眸,如同黑夜蒼穹中的星辰,一眨眼便好像要將他吸入她的明亮裏沉溺。

他的聲音仿佛滲進了一絲臣服下去的平靜與屈從,“為什麽?”

良辰垂眸,平靜的瞳眸下似乎掩藏著驚濤駭浪,她在隱忍,仿佛又在受傷,“我心裏已經有人了。皇上再好,我也不愛。”

聽到她直白的拒絕,陌易唐幾乎是蹌踉著後退了好幾步,他的臉色慘白的毫無血色,仿佛生病的不是她,而是他。

他漂亮的眉目糾結成‘川’字形狀,好似是因為疼痛的難以自持,那樣痛心疾首的模樣,落入良辰眼裏,灼灼的讓她感覺到絲絲疼痛。

求而不得的滋味,她最是了解的。

雖是白日,卻正值暮野四合之時,殿內已燃起宮燈,但燈光卻帶著慘淡的黃色。

關鳩宮殿內兩人一陣決絕而激烈的爭吵後,陌易唐斜倚在雕花錦塌上,一雙幽深的黑瞳死死盯住燈芯,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一旁錦床之上隻著中衣的女子,上好的錦被如輕煙一般搭在她的身上,冰涼蒼白的臉龐浸透在燈光中,宛若冷玉。

陌易唐眉心皺起,沉吟半晌,猛然雙手捧起良辰的下顎,那雙深邃,幽沉,複雜而痛苦的眼眸在女子的臉上反複流轉。

他的嘴唇顫抖著囁動著,隻能勉強吐出幾個字:“他比朕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