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大混亂——淪陷的危機

聯盟曆2122年,6月14日,1930時。

海岸線基地,七號區,基地入口。

“我會的,我保證!”隼將敬禮的手放下,目光充滿敬意地望著站在他對麵的少校。

在這個身材挺拔的少校身後,是一個有著全基地獨一無二的紅藍塗裝的裝甲——擎天柱改良二型。而改良一型,已經作為量產機裝備到了軍中,雖然隼一直沒有說,但他一直想擁有一台。

“謝謝你,隼!”少校笑著回話,當他的目光轉到明子那裏的時候,就多少有點犯愁了。

“不用這樣看我,漢!”明子一點也不領情。相反,她很煩漢對她的照顧。盡管知道那是擔心,但,有時候愛就是一種網,束縛著你的手腳,讓你什麽也做不了。

用力揉了揉明子的頭發,漢有一種找回時光的感覺。他轉身登上了擎天柱,擎天柱艙蓋緩緩降下,嚴絲合縫。他看見明子在下麵揮舞著小拳頭,嘴裏嘰裏呱啦叫嚷著聽不見的抗議聲。

“明子,這位就是海倫娜中校。”通過外置揚聲器,漢為明子介紹比翼鳥組合的另一位成員,“你未來侄子的媽媽。”

“你好,明子。”小蜂鳥改良二型裏的海倫娜中校很高興聽到漢少校對她的介紹,關鍵是中校那兩個字。她在駕駛艙內向下麵的明子揮手致意,並在心裏想,如果是個女兒也不錯。在她麵前就是一個絕佳的樣板。

爆豆般的槍聲再次響了起來,而且這一次的聲音來源不是基地外麵。

漢心中一凜,通訊頻道傳來伊蓮娜冷冰冰的聲音:“擎天柱,你在嗎?”

“我在,冰魔女。”漢歎了口氣,看了下麵一眼明子。在那裏,明子向他揮了揮手,跟隨著隼中士轉進了狹長的掩體通道,迅速離開。“七號區已被木馬滲透,請指示。”

“我手頭的信息表明,七號區的地下上層掩體大約溜進了兩個小隊的生化戰鬥獸。”伊蓮娜沉吟著,“趁它們沒有完全匯合,我們還有一線機會。”

“最好……”漢吸了一口氣,還是把他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我需要機動裝甲大隊的最高授權。另外,最好提前派出一個裝甲小隊鎮守基地主動力室。”

“那不可能,擎天柱。”伊蓮娜的聲音裏同樣隱藏著屬於她的沮喪,“南十字座隻擁有超級阿拉丁小隊的支配權。我們現在隻能靠自己。”伊蓮娜的聲音忽然快活起來,“當然,你可以爭取比翼鳥的指揮權。”

超級阿拉丁四人組中的大魔神實際上是個虛職,因為它的乘員還有更重要的戰鬥崗位。同樣,坐在訂書機裏的乘員,屬於他的戰鬥崗位更多的時候是運籌帷幄,所以,小隊成員四個裏麵有兩個無法參戰,真正接受冰魔女協助的,隻有擎天柱與小蜂鳥這對比翼鳥。最值得慶幸的是,一個是基地的王牌機師,而另一個是曾戰勝過王牌機師的神奇技師。

有時候,超一流的技術會彌補數量上的劣勢。

“不!不!不要過來!你這個醜陋的怪物!”基地公共頻道裏,一個歇斯底裏的聲音伴隨著猛烈的開火聲驟然響起來,“誰來救救我!救救我!救——”

真實的聲音來源,距離他們並不遠。

“擎天柱,戰術掩護!”小蜂鳥背部引擎噴發,靜止狀態突然加速,衝向基地深處。

“注意保持隊形,小蜂鳥!”漢已無話可說,操縱著擎天柱緊隨其後。乖乖女已經完成了她的變身,現在是暴力女時刻。

急速通過狹長的掩體通道,高度堪堪與裝甲高度持平。就算是這樣,靈巧的小蜂鳥仍然遊刃有餘,甚至在奔跑的過程中,一個恰到好處的水平轉體三百六十度,讓過了一群屁股尿流的基地內勤人員。

衝出通道的一刹那,海倫娜直接目測到了她的目標。

巨大寬敞的天井一角,蜥蜴型戰鬥獸敏銳的感官讓它放下了身下的屍體,繼而轉過頭來,將注意力放到了塊頭不小於它的鋼鐵巨人身上。感覺到巨大的威脅,蜥蜴型戰鬥獸放棄它身邊的美味,手足並用,順著高高的牆壁慢慢遊走到天花板上去。嘴角的鮮血,一滴滴滴到地板上去……

一張惡心的臉!在這個令人憎惡的怪物嘴裏,還叼著沒有吞下去的殘肢。

小蜂鳥抬起了她手中的毒蜂巢——小蜂鳥改良二型的專用散彈槍,“轟”的,槍口亮了一下。隻一下。伴隨著巨大的轟響與混泥土殘渣的傾瀉,一秒前還完整的綠皮怪物變魔術一樣分成了六七八九塊,也許更多。

草綠色的汙血,飛濺得到處都是,簡直就是一灘灘蟲屎。

海倫娜對她近似加榴炮般威力的毒蜂巢還是有點不滿。槍身的塗裝並不鮮豔,根本就不是一個毒蜂巢應有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黃黑色條紋。除此之外,她還對蜥蜴型戰鬥獸的表現不滿。連個招呼不打,就變成了

一灘灘令人惡心的碎塊,這很不禮貌。

真是令人不快……海倫娜身體驀然向前一傾,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動了小蜂鳥。手上的散彈槍忽然長了翅膀,飛了出去。隱藏在視角之外的另一隻蜥蜴型戰鬥獸,用它鞭子般的紅舌奪走了這個巨大的威脅。海倫娜總會忘掉一些問題,包括蜥蜴型戰鬥獸的習性。它們總是成雙結對出現。

有一點海倫娜應該是不了解。蜥蜴型戰鬥獸似乎又新加了一些習性。

幾乎是同時,另一對蜥蜴型戰鬥獸幽靈般一左一右冒了出來,猩紅長舌彈出,成功將小蜂鳥放倒。接著,第一隻蜥蜴型戰鬥獸丟開了散彈槍,一躍而起。

鋼鐵巨手半空裏撈過來,抓住了它的長尾。巨腳落處,正是第二隻蜥蜴型戰鬥獸的頭部。汙血飛濺,擎天柱將他手中的蜥蜴掄了出去。兩隻蜥蜴的頭部撞在了一起,爆出了另一團草綠色的血霧。

擎天柱在躺倒在地的小蜂鳥眼中騰空而起,鋼鐵巨腳再次踩踏,兩隻還在掙紮的蜥蜴,此刻頭部徹底渾然一體。

強忍著胃部不適感,海倫娜操縱著小蜂鳥爬起來,在一灘汙穢血汙裏找回了她的毒蜂巢。草綠色的汙血順著小蜂鳥握槍的雙手手腕往下滴。她皺著眉道:“你遲到了,擎天柱!”

“抱歉,交通擁擠。”漢將注意力放到了他的環境探測器上,全息界麵裏顯示無任何異常——這明顯就是個異常,“注意你的三點位,小蜂鳥。”

小蜂鳥的右手邊,那裏是另一條連結天井的掩體通道。

海倫娜意識到了她的處境——她正站在風口浪尖。環境探測器上,一陣輕微的波紋點點蕩漾開來!

“轟轟轟!”三團毒蜂飛出巢穴,全部射進了這條狹長的掩體通道。

肉塊血漿從彌漫的硝煙泥沙裏飛濺出來,劈裏啪啦打在小蜂鳥的護甲上麵。通道裏傳來怪物瀕死的嘶吼。小蜂鳥拿腳走了進去。“轟轟轟”,一陣電閃雷鳴,一團團閃亮的火光從裏麵映射出來。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

“冰魔女呼叫比翼鳥。”伊蓮娜冷冰冰的聲音再次出現,“情況很不妙,你是對的,擎天柱。大魔神閣下正獨自去往基地主動力室的路上。還有,國[防部剛剛調走了絕大部分機動裝甲,他們認為零地帶才是戰略防禦的重中之重。現在,是訂書機在主持大局。”

主動力室位於五號區,海岸線基地九宮格的中心區域。一條深度千米的多功能管井,就像一棵大樹深深植入地下。地下停機坪、作戰指揮中心、主動力室,以及整個基地的大腦——零地帶,分別處於這條主幹的不同深度。毫無疑問,作為最重要的神經中樞,零地帶位於地下一千米的深處。主動力室則位於零地帶上方五百米處。

“好吧……”漢感覺自己的感覺好極了,他駕駛著擎天柱風馳電掣衝了出去,小蜂鳥反而落在了後麵。“我需要一條最合理的路線,冰魔女!”

“我看一下,”伊蓮娜答道:“十秒鍾。”

“我有一句罵人話,冰魔女。”漢調出了基地構造圖。密密麻麻,像蜘蛛洞,更像是蟻穴。“你要聽嗎?”

“請便。”

“一群腦子長屎的!”漢長長吸了一口氣,子彈一樣吐出去,“膽小如鼠的!混蛋白癡官僚!”

“我可以理解是,國[防部的那群擅長舉行會議的高級開會機器嗎?”

“當然!就是他們。”

“好極了,我一會兒就把你的贈言送去給這群飯桶!”伊蓮娜將一條通往基地主動力室的路線圖,傳給了擎天柱和小蜂鳥。“我不敢保證這條高速公路有沒有意外中的敵人出現,但在進入快車道之前,你必須解決掉一個棘手的問題。”

伊蓮娜沒有說具體是什麽,漢已經直接看到了。

一大群生物堵在了他前進的道路上。這群生物包括奮勇反抗仍慘遭屠戮的基地非戰鬥人員,以及大開殺戒的生化戰鬥獸。一邊是手提棍棒的野蠻人,一邊是武裝到牙齒的生化怪獸。他們完全混在了一起,攪成了一團,塞滿了他眼前的基地物資集散場。

這就意味著小蜂鳥的主武器失去了應有的作用。

“這裏交給我,小蜂鳥!你去支援大魔神!”一拉左手操縱杆,右手操縱杆推出,做了一個大步前邁,騰空而起的動作。反手抓起背後的SR-103專用狙擊步槍,一槍轟出,豹型戰鬥獸頭部應聲而爆。鋼鐵巨腳落下,又一個混蛋怪獸一命歸西。

相對的,至少是兩個臨時客串戰鬥人員的裝卸工兵暫時得到安全保證。他們一個手持撬棍,另一個手裏拿著扳手。

在落地的一刹那,漢將武器收回了背部,從腿部兩側,他取出了他的近戰武器——兩口巨大的合金匕首。

海倫娜深知自己老公在這兩口合金匕首上消耗的精力,那要比

在她身上消耗的卡路裏多出太多。她為她身後的這群可憐的妖怪們感到悲哀。她稱那兩口合金匕首為——鐮刀。

她衝出了地下掩體的物資集散場,駛上了通往基地主動力室的高速路段。

在她身後,一個死神揮舞著鐮刀,割草機一般收割著各種型號的生化戰鬥獸的靈魂。

片刻之後,獲救的人員紛紛從藏身之處跑了出來,大多數人手無寸鐵。生化戰鬥獸顯然給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個從叉車裏爬出來的叉車工,腳沒著地,頭先安全著陸了。另外還有人從一大堆彈藥箱中間鑽出來。看到這裏,漢不禁萬分慶幸,幸好海倫娜沒有在這裏大展身手。

“很高興見到你,擎天柱長官。”

“我們正在跟小怪獸們舉行死亡聯歡,可惜你攪黃了它。”

“那好吧,下次我會小心點。”漢不忍心掃了他們依然強顏歡笑的興致,但他又不得不在趕路之前多說幾句:“當務之急,找根趁手的棒槌。好戲才開鑼。”

就像是印證他這句話的無比正確性,一個劇烈的震動從腳底下穿來。好像是站在一堆篩動的棉花上,所有人腳一軟,都跌倒在地。集散場上方的明晃晃的吊燈,一個個閃爍著暗淡下來,然後整個基地都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一串串爆裂的電火花靜靜地落下來,就像是璀璨的煙花盛開後的夜空。

幾秒鍾後,應急燈亮了起來,整個基地籠罩在昏暗的紅光裏。

“我需要了解具體情況,冰魔女。”擎天柱緊急上路了,一路狂奔,“到底發生了什麽?”

通訊頻道裏遲遲沒有回話——無時不在的冰魔女銷聲匿跡了。

“小蜂鳥!小蜂鳥!你那裏情況怎麽樣!”

基地似乎陷入了一種沉默的瘋狂,小蜂鳥也失去了聯係。漢的心沉了下去。訂書機和大魔神的沉默,更加驗證了這種瘋狂。

基地應急燈瘋狂地閃爍著,通路在他眼裏忽明忽暗,漢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忽然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呼吸。與之相呼應的是駕駛艙內,暗視儀發出的慘綠熒光。

“轟”的一聲,狹窄的通路前方,一團綠色的火球從牆壁裏衝出來。一個閃亮的人形輪廓尖嚎著試圖從瓦礫堆中爬起來。這時,又一個爆炸響起,天花板塌陷下來,將這個人永遠埋在了裏麵。

擎天柱放慢了前行速度。環境探測器上出現了一個新物種——海岸線基地所在大陸所特有的物種——袋鼠。但這種袋鼠毫無疑問與可愛無關,半毛錢都關係都沒有。

漢盯著這個從隔壁轉出來的袋鼠型戰鬥獸,目光不禁縮了縮。

就在這時。一個久違的脈衝信號出現在擎天柱的通訊頻道裏,並且轉化成冰魔女的聲音,冷冷地在駕駛艙裏回蕩。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一個,擎天柱。”

“你知道我的習慣,冰魔女。”漢呼吸緊了緊,擎天柱摸出了他的合金匕首。

“壞消息是,不管你信不信,國[防部的那群飯桶都隻能在地獄裏收取你的郵件了。”冰魔女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那麽傷心,甚至還帶了一點點釋然,“零地帶完了。”

“我不認為它是一個壞消息,我想聽聽那個好消息是什麽。”那個袋鼠跳了起來。

“總的說來,就一個,大魔神閣下正式登基。”冰魔女的聲音在拿捏著什麽,語速開始放慢,“他現在是我們聯盟軍和政府最大的頭了,如果他還一直健在的話。”

“棒極了,這下子再也沒有人可以束縛我們的手腳了,值得慶賀。”過濾掉不開心的,剩下的就是開心的。擎天柱向後退了一步,身邊的牆壁像是紙糊的一樣裂開了——那個袋鼠跳起來,隻用了一下。

“好吧,前麵說的全是廢話。”伊蓮娜歎了口氣,難以隱藏她的傷心,她的聲音也不再那麽冰冷,“我們敗了,擎天柱。機動裝甲大隊全完了,盡管目前海岸線基地還在我們手裏,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我不知道。”漢靜靜地揮出了擎天柱的匕首,看著袋鼠在他眼前變成了兔子,“我不在乎你們每一個人,但我必須要找到那個瘋婆子。你知道,伊蓮娜,海岸線一直都有兩個瘋婆子,我不希望我失去其中的任何一個。”

“找到她,還有大魔神。”伊蓮娜堅定地說。那個冰魔女隻是消失了一會,就又回來了,“必要時,訂書機和我會去接應你們。”

“用不著。”漢揮舞著擎天柱的合金匕首,“天塌下來,有我來給你們頂。”

在他麵前,袋鼠被變成兔子,兔子變成土豆,土豆變成布丁,一塊一塊。就在漢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一個荒誕念頭從他腦海裏洶湧著冒了出來。

袋鼠是穴居動物?

好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