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約覺得,他打開的,是一隻潘多拉的盒子

莊雲坐在長途汽車上的時候,依然有著不真實的錯覺。可是他看著坐在身邊的喬音音,這一切卻都向他昭示著,這不是做夢,不是。

早晨到汽車站時,喬音音早已候在站裏,甚至買好了票。她似乎一夜未眠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憔悴,凜冽,和初時相見的溫婉明暖相去甚遠。莊雲不敢多問,他隱約覺得,他打開的,是一隻潘多拉的盒子,是一段命運的塵封,可是路已走到這裏,他不能回頭,隻能繼續。

祁安——這是他們要到達的地方,莊雲對祁安並不甚熟,隻是隱約聽說過那裏,離C城遙遠的一個小鎮。

汽車一路顛簸,城市的高樓林立鋼鐵森裏逐漸隱退,取而代之的是廣袤的原野,筆直的電線杆,安靜的村落,林間不知名的小花,莊雲看著那一切,熟悉而冰涼,他覺得,仿佛有什麽是要呼之欲出。他努力回想,卻依然找不到一絲線索。他看著坐在身畔的喬音音,喬音音靠窗坐著,緊閉著雙眼,瀲著眉峰,並不快樂的樣子。莊雲歎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喬音音僵住,終是未有推開。

七個小時後,汽車抵達祁安。喬音音帶著莊雲下車,二人又接著換乘巴士,依舊是擁擠的車廂,顛簸的道路。車窗外的風景一直都在倒退,莊雲心中的熟悉感也越來越深,喬音音卻一路都不曾言語。

再次下車的時候,首先映入莊雲眼簾的是一條寬闊的江流,江麵霧靄靡靡,江岸對麵疏影重重,仿佛是舊年的水墨畫,清越古意,卻看不太真切。喬音音很快找好了渡船,二人乘船過江。當莊雲的腳步真實的踏入那片土地時,那種遙遠的,真切的,傷感的情緒又開始複蘇。“音音……”莊雲喚道,帶著絲縷遲疑。

“你害怕了?”喬音音笑,笑容裏透著幾分孤獨,卻還有隱約的天真。

“怕,可我更怕失去你。”莊雲落寞的說道,一陣清風拂過,帶來清新柔涼的香意,莊雲的話,淩亂的散落在風裏。喬音音轉身,假裝並沒有聽見。

一江之隔,卻仿佛隔出了又一個天地,江這一邊的景是莊雲從未想到過的。道路兩旁種植著綠意盎然的香樟樹,婉轉婆娑的楊柳,間或有著細小柔嫩的花朵點綴,並不是多麽精心的排列,卻別有風貌,街道上沒有太多車輛,偶爾有騎著自行車穿著樸素的學生,搖著蒲扇散步的老人,追逐玩鬧的小孩子,如果C成是繁華冷漠的都市,那麽這裏,則是清寧安和的世外桃源,它幾乎完全符合了莊雲的夢想。可是此時,他內心的不安卻變得越來越深重,可他並不問喬音音要將他帶往何處,他隻是沉默的跟隨著她。

等到喬音音停住腳步的時候,莊雲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竟被帶到了一片舊時的墓園。喬音音的麵前是一座大理石墓碑,莊雲茫然的看著這一切。喬音音緩緩挪開,莊雲能夠清楚的看見到那塊墓碑。碑文簡單扼要,正中刻著幾個強勁樸拙的魏體大字,喬婉婉之墓。落款處是一行細小的文字,妹喬音音立於二零零六年。“喬婉婉是你的姐姐?”莊雲顫顫巍巍的問,他下意識的撫摸著那塊墓碑,有一瞬間的心神劇烈。

“是,喬婉婉,我的姐姐,你曾經的戀人。如果我姐姐還在,如果你們還順利在一起,莊雲,今日也許我就得叫你一聲姐夫。”喬音音緩緩蹲在墓前,神情淒楚,聲音淒涼。她並不避忌莊雲越來越蒼白的麵容,隻是自顧自的說著那段過往。

在喬音音的回憶裏,莊雲覺得,好像天地都變色了,就連吹在身上的風,也因為處在墓地這樣的環境,而顯得更加寥落衰敗。這一生,是怎樣的一生。他越來越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