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老槐樹

國慶長假,於秀麗沒有安排自己的假期,一大早,匆匆忙忙的就走了,什麽話也沒說,隻留下兩個不知情的姑娘雙目對視,看樣子,像是有什麽重大的事情。她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命運就這樣悄悄地將她們改變。

“萱萱,想誰呢?”然子看著她把麵包片塗滿了藍莓醬,還不見收手。於萱回過神來,才發現麵包已經不能吃了。

“沒有啊!”說的這麽沒底氣,連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她坐在然子對麵,一抬頭就能看見她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這讓她心虛的厲害。“我吃飽了。”頭也不抬的就上樓去了。

“可是……你隻是玩弄了一片麵包而已。”

萱萱一回房就拿出了朱晰的號碼,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給他打電話。然子端著牛奶差點被衝下來的萱萱撞飛,“你下樓不能慢點?快喝了吧!”然子把杯子遞給萱萱,萱萱隻是看著她,並不打算接過來。

“你自己喝吧。”看著她走開,然子的心像被刀戳了深深一道。

“你什麽態度啊?”一直以來,她們除了小時候打打鬧鬧,從沒有與對方冷言冷語甚至大聲說話。然子看著她不理會自己,以為她有什麽重要的事,於是走到她身邊,想問問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我……恩,有事。我給我喜歡的人打電話。就是你上次問我的那個人,通了……”窺聽別人的隱私是不好的,然子轉身走到桌邊,直直的看著她。

“喂!朱晰,你有空嗎?”萱萱得意的笑著,然子看著她,她有些不明白。

“有空啊!什麽事?”電話裏的聲音,然子根本一點點都聽不到,她現在已經有點蒙了。

“我想約你出去玩玩,在家悶死了。”其實她隻是想對他說說家裏的事,媽媽一早就走了,什麽話也沒留,她起了疑心。也許是電視劇看多了,她總是以為有人要對她不利。

“恩,好啊!就我們兩個嗎?把你姐叫上吧,人多熱鬧。”

“不行,她忙啊!一早就出去了。我在石山公園門口等你,拜拜!”朱晰還想說什麽,可是電話已經掛了。

“朱晰是不是以前我們班的?”然子拽著衣角不安的問。

“對啊!他就是我喜歡的人。”朱晰是值得我喜歡的人,萱萱心裏已經住下了他。

“萱萱,可是,他以前喜歡過我。”這句話,然子不知怎麽就說了,可她不後悔。嫉妒是每個女人的天性。在萱萱看來,這句話無疑是向她挑戰,本就疑心的她,不能允許任何人超越她,驕傲公主的性格讓她把自己看的比任何人都重。特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在心裏更不能容許別人比自己好,比自己強。

“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因為你們不在一起上學,已經分開了。”堅硬的語氣,讓然子傷不起的自尊受到了打擊。這話是什麽意思,自己沒考上好高中所以沒資格見朱晰。

“我也喜歡他。”像是保護自尊心而作的回擊一樣,然子底氣十足的說出了心裏的秘密。萱萱也覺得自己無意中傷害了然子,可是她又說不出道歉的話來。

“我不和你說了,朱晰還在公園等我。中午不回來吃飯了,你自己吃吧!張嫂,我出去了,中午不回來吃飯。”

女孩子的心眼小到讓人發指,特別是對和自己有關的人事物。一上午然子坐在沙發上,遙控器一秒不離手的按個不停。“大小姐,你停停吧,我眼睛都花了。”張嫂每說完一次,然子就停一會,可是不會超過5分鍾又開始,好容易熬到中午,於秀麗回來了。

“你妹妹呢?”

“出去了,不回來吃飯。”於秀麗看著勢頭不對,也沒多說了。

“張嫂,早上家裏……”於秀麗指著然子。

“哎,兩個小姐鬧別扭了,二小姐說了個電話,然後兩個人就說了幾句,接著二小姐說‘我出去了,中午不會來吃飯’我本來還想問問,得,還沒見著人呢?影兒都沒了。”

“張嫂,吃飯吧,下午公司忙的很。”於秀麗還在納悶,她倆怎麽鬧別扭了?兩個人平時好的可是能穿一條褲子的啊!估計是小矛盾,便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萱萱到公園隻是想和朱晰說說家裏的事情,她覺得王春華一走,家裏就沒家的感覺了。也許是聽了一些不該聽的話,心裏作用告訴她,她是外來戶,在古代自己這就是庶出的女兒,哪裏有人重視。就像早上媽媽匆匆忙忙的走了也沒留句話給她,平時上班的時候,媽媽總是會和自己打個招呼的,可是爸爸走了沒幾天,媽媽就不重視自己了。萱萱在路上想著和然子生氣的話語,眼裏的淚珠又忍不住了,自己不是真小姐,隻是私生女,所以她們才這樣對自己,下次一定要克製住,要不然被她們趕走要去哪裏呢?於萱抬頭看看朱晰來了沒有,卻看到一對母子坐在草坪上嬉戲玩鬧,心裏越想越委屈,終於,像雪崩一樣的淚濕了臉龐……

公園長椅邊,朱晰已經站在那裏。萱萱輕輕地走過去,和他打招呼。朱晰看出來她是哭過的,可能是很私密的事要和他商量,他已經把自己看成是她的哥哥了,一個她隻要需要便能出現的哥哥。

“你等等。”一會兒,於萱看著他手裏拿著兩串糖葫蘆笑嘻嘻的跑過來,像個孩子。

“謝謝!”他們在公園裏坐了很久很久,說了很多很多。談到了父母,家庭,朋友還有早上發生的事情。一個傾訴一個安慰,成了草坪上一點悠悠的風景……直到夕陽西下。

傍晚時分,悶了大半天的然子終於熬不住了,她站在陽台上看著遠處的湖水,餘輝下柳條依依的搖曳在水麵上,好自由。她告訴自己,該出去‘放放風’了。她換了件碎花裙,這件裙子還是第一次穿出去。站在鏡子前,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那次買裙子的情景,萱萱也有一件,隻是顏色不同。曾說好要一起穿出去拉風的,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她們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纖細的身體穿什麽都好看,隻是和萱萱在一起,然子顯得略高略胖些,萱萱偏瘦點。

“張嫂,我出去走走。”

“然然,那你別走遠,快吃飯了。”張嫂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真的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要是我回來晚了,你們就先吃,我去湖邊散散步。”

怪不得詩人喜歡夕陽,夕陽的魅力遠遠超過了晨曦。餘輝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悠悠蕩蕩的,像銀子一般,西子浣紗不過如此吧!然子站在湖邊,看著水麵,思緒已經理不清了,“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然子想摸摸湖水,她覺得那應該是清涼透心的,她小步的向斜坡下走去,彎下身子……

“喂!姑娘,你幹嘛?”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心中納悶,這年頭還有‘姑娘’這種稱呼,真是奇哉怪也!然子回頭一看,果然冤家路窄。

“是你啊!要知道是你,我就不喊你了,給你跳下去。”肖川不屑的看著她,兩隻手插在口袋裏,一副早就準備好要嘲笑她的樣子。

然子聽到他的話,有點納悶,後來才明白他以為自己要跳湖。“要你多管閑事。”她抓著樹幹從斜坡爬上來,站在他麵前看了他一眼,然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不是,我主要是怕你跳下去,汙染了寶貴的水資源。”聽到這句話,然子氣得半死,回頭看著肖川笑著的臉龐不像是嘲笑,笑笑說“謝謝你。”

肖川走到她旁邊,示意她移點位子讓他坐。“你有什麽想不開的,和男朋友分手了。”然子吃驚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別裝了,那天晚上我都看見了。”

“哦,那人啊!普通朋友。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奇怪,我就住這。”肖川撿起旁邊的石子向湖麵上扔去。

“那我以前怎麽見過你?”然子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這個直挺挺的肩膀還挺高的。

“我在這住的時間不長,才搬來不久。”

“原來我們還是鄰居。”然子等著他接話,卻一陣沉默!“太陽又要下山了。”“你吃飯了嗎?”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呐!”肖川聽她說‘太陽下山,隨口就來了這麽一句,根本沒聽到後麵她問的‘你吃飯了嗎’。等他說完,她也說完,他覺得有一陣尷尬的氣氛飄來,於是拍拍褲腳看著天空,他的這些舉動著實讓然子吃驚,他這樣的人居然也會觸景生情。

“什麽聲音,這麽難聽。”轉移話題是打破尷尬的最好的辦法了。

“小區裏的老奶奶們跳舞了,你等著,一會兒全都來這邊的廣場上。”果然不出2分鍾,就有很多人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眼簾。其實,肖川知道這音樂是怎麽回事,畢竟他住這兒也有幾個月。

“肖川,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然子充滿無辜的表情看著他。

“我怎麽(知道)……你還講,開學第一天你就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我一身白馬王子的衣服就毀在你手裏。”

“可是,我不是道歉了。而且又不是故意的……”

“布陣!”肖川的笑聲打斷了她。順著他的視線,她看到舞者們正在交叉換位,這場麵真的很像武俠小說裏的布陣。她笑著起身,“我要回家了,再見!”

“不送。”然子真的很討厭他的自大,沒禮貌。不過,他還挺幽默的。肖川看著她的背影,不知怎的自言自語的笑了。

然子回到家天已全黑,星星點點,月兒圓圓。老槐樹靜靜地站著,從樹葉的縫隙中透出光芒,可以判定萱萱已經回房。那麽她和朱晰是怎麽回事?一開門就看見張嫂悶悶的,全不見平時的慈祥。“張嫂。”然子輕輕地喊她。“又出什麽事了,她們怎麽都不看電視呀,這不符合常景?”

“大小姐,出大事了。你先吃飯,邊吃邊說。”

“然然,我說了你別激動,怎麽說呢?萱萱說她不是夫人親生的,也不知打哪聽來的。晚上回來的時候,夫人問她話,她也不好好回答,後來夫人火了就大聲說了她幾句。萱萱從小就是掌上明珠,脾氣也大的很喲。就和夫人頂了幾句,然後不知哪回事,她就說自己是小三的女兒,先生一走你和夫人就給她臉色看,夫人聽了氣的喲……哎!誰那麽缺德騙小孩子這個。”然子呆呆的看著張嫂,飯在嘴裏含著怎麽也咽不下去,直到聽說是騙人的,才用力吞了下去。

“原來是騙人的,我說呢,嚇死我了。”

張嫂默默的離開走進廚房,她進這個家10年了,第一次說謊,她不能看著萱萱離開,也不願看著然然傷心。

然子進房間的時候,趴在床邊看看萱萱已經睡去,就算千言萬語也隻能明天再說了。她在陽台上趴了好長時間,想了很多,一時間她好像明白了很多,這些天來萱萱的反常不是沒有緣由的,不應該單單是一個朱晰能引起的……看著夜空她真想回到古代,古代的女子沒有文憑是不會受到詆毀的,古代的女子是聽天由命的,不會讓她為難是選擇愛情還是親情,隻要一張紙,便決定一生……想到這裏不禁自言“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萱萱聽到然子吟的詞句,再也克製不住,啜泣聲撕開了寧夜,萱萱走到陽台上,淒寒的月光照在老槐樹上,樹影印在她們身上……

“你怎麽了?怎麽哭了?”然子不知道萱萱沒睡,而且哭的這麽傷心。萱萱擁抱著她,哭的說不出話來。她們站在陽台上,相互依偎著。

“姐。我想說出來。這些天我太難受了。”不好的預感侵占了然子整顆心。

“跟我說說吧,什麽都可以,隻是別悶著。求求你。”兩行淚無聲的流淌,清澈,冰涼……

“我不是媽媽親生的,我是爸爸的私生女,我知道你們一直對我很好,朱晰也告訴我,你們對我很好,是我自己多心了。可是我控製不住,我要是再不說出來,我會得病的。姐,媽媽不要我了。你呢?你會要我的,對吧?我好想爸爸。”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語氣絲毫也掩飾不了傷悲。即使是深夜,然子也能感覺到萱萱此時滿臉淚痕,痛苦哀求的樣子。

“我永遠是你姐姐,是你唯一的姐姐,媽媽也是你的媽媽,爸爸也是你的爸爸。”沒想到朱晰會這麽看重自己,自此然子對朱晰又多了一份感情。

“姐,對不起,我喜歡上朱晰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喜歡他。”

“不是的,那都過去了!我騙你的……從來都隻是我喜歡他,他並不喜歡我。現在,一切都完了,在我心裏,你比他重要!我討厭他的樣子,他的脾氣,他的性格,他的……一切。”是自我安慰還是自欺欺人,她心裏清楚。反正於萱是真的喜歡上他了,他有清秀的麵龐,憨憨的脾氣,還會關心人,他有她需要的一切。

”姐,謝謝你,我不能沒有你們。”

猶豫了很久,於萱還是決定去見於秀麗,有些事,是要說清楚的。早飯前,兩姐妹一起來到於秀麗的房間,她們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17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於秀麗開門的時候看到她們兩個站在門外倒是吃了一驚,昨天晚上她就知道事情瞞到現在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孩子們漸漸長大,有些事是該說清楚的,可是她傷心的是,自己多年的付出,就在昨夜之間,被於萱一句話一掃而光。最可憐的,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有,她明白這件事越解釋越仇恨。最近公司的事已夠她心力憔悴的了,她再也沒力氣顧別的。以前遇到事情還有王春華支撐她、安慰她,現在身邊連個傾訴的人都沒了……曾有一度,她真想逃離這兒,遠遠的不再回來。

“媽。”兩個人看見於秀麗麵容有些憔悴,就打消了早就準備好的盤問計劃,站在門口不知進退。

“進來吧。”於秀麗走到梳妝台前,她打算撲點粉使自己看起來舒服些。“你們都大了,有些事,你們應該知道了。”她示意她們倆都坐在床上。

“19年前,你們的爸爸遇到了我,便開始追求我。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不可否認,王春華年輕的時候才華橫溢,在公司裏沒有人不知道他的能力。就憑這個我被他深深地吸引了,不能自拔。1年後,我們結婚。後來在我懷孕快生你的時候,有人帶我去了一個地方。”於秀麗看著萱萱,“那是你親媽媽住的地方。我至今都不會忘記她的麵容,她那麽嬌小,那麽溫柔。我挺個大肚子,她也挺著大肚子,我看著她,她看著我。我告訴她我是誰,她很激動……她從不知道她自己是在那樣的位置。她說她一直在等王春華娶她,王春華告訴她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結婚。那時候,他的事業有成,生活就穩定了。”於秀麗很無奈,至今她都不願相信,自己的丈夫是這樣鍾情與一個女子,愛的那麽深。

“媽媽,那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然子把紙巾遞到她手裏。她不明白,為什麽於秀麗會哭,是為爸爸的情人哭?還是為自己不值而哭!

“萱萱,你媽媽是好媽媽。她一時之間不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你爸爸在外麵還有你媽媽。他們在一起5年,我不知道當初王春華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會舍棄你媽媽來追我。我想打掉孩子和他離婚,可惜,不行了。我們都將要足月,孩子太大了,那樣太危險。差不多1個月後你媽媽生了你,那段時間我在保胎,10天後我生了王然,你是早產。”

“可是,我不是比萱萱大嗎?”

“不是!你們的生日被我們換了!在我生你的第二天,你媽媽抱著你來看我,我們把你們放在一起,你們幾乎一摸一樣。小孩子都長得一樣的。楊紅看著你們,對我說:她們都一樣,誰能分得清,怕是我們自己都難分清吧!”

“我媽媽叫楊紅?”

“恩。那天,她說她要回老家,但是不能帶孩子,你知道,在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有多可怕?她問我能不能一視同仁,對你好點。我本來是想生下王然之後和王春華離婚的,哪知道她先選擇退出。後來,她走後,我就讓我爸爸幫你們報了戶口,並把你們的生日對調了。我想讓你們永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對方過好每一個生日,也為了證明我對萱萱視如己出。”

“怪不得萱萱姓於,不姓王?”

“那是你們自己選的。當時為給你們取名字,家裏鬧翻了,我爸爸不同意於萱住在我們家,也不同意我養大萱萱。後來經過我和你爸爸的努力,終於勸服我爸爸。我們寫出了‘於’‘王’兩個姓氏,由你們自己選,一切都看天意。”

最後和楊紅在一起是養胎的那段日子,她們經常在一起聊天,說關於自己的事情。於秀麗那時還是個溫柔嬌妻,把一切都想象的美好。她還故意說王春華是如何如何的追她、待她、愛她,她希望眼前的女子能自動退出,當然不是成全,而是無顏。可是,她明白,在他心裏誰重誰輕……就在那段時間,她們彼此發現,對方是那麽友好的人。曾有幾度,她想到離開王春華……最後,她還是背叛了自己。

她們還在等待於秀麗繼續回憶,可是一直不見她說話。“媽,那我媽呢!現在知道她在哪兒嗎?”

“你媽媽回家之後,沒多久就定了親!我曾讓你爸爸回老家看他,她卻一直躲著。後來,事情被一開始帶我去找你媽媽的那個人抖出來。那人就是個混蛋,他在你媽媽嫁人的前幾天,要挾你媽媽,你媽媽受不了侮辱,就離開了。”

那一天,當她知道楊紅去世,她有多心痛,那樣美好的女子,那樣年輕的生命,說沒了就沒了。那段時間,王春華一蹶不振,不理世事,就在那一次,她知道他的心從來就不屬於她。她在心裏又萌生了離婚的念頭,她和王春華沒有聯絡,各住各的。兩天後她去看她,帶去兩個女兒的照片,悄悄地放在她的身邊,又悄悄地拿走。那是她最想為她做的。半個月後,楊紅已經安葬,她又去看她,和她說了好多心裏話,像決堤的大河,一發便不可收拾……從此,每年她都會悄悄地去看她,和她談心,聊女兒們慢慢長大的故事……

“去哪了?還能聯係嗎?”萱萱看著流淚的於秀麗,第一次發現眼前的母親那樣脆弱。

“萱萱啊!人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你媽媽離開了,走得太徹底,我想找她說說話都不能了。你知道,每次我和你爸爸吵完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媽媽呀!她要是在的話,我還能有個人傾訴傾訴。她是那樣好的一個人,好的令人心疼。”於秀麗拉著萱萱,怎麽也說不出那樣一句話,就像當初她怎麽也不願聽到的那樣。

“我媽呢?我媽呢?我想見見她。媽……”萱萱趴在於秀麗肩膀上眼淚鼻涕早已分不清了。

到如今,然子心中想的不是故事中的主角,而是那個告密者,他是誰?萱萱如何會知道她自己的身世?難道是那個告密者?於秀麗的心中也在打鼓,自己的公司正在危機中,王春華不在國內,自己處事處處留心,終不免遭人暗算,貨款虧損巨大,如今又來了萱萱這件事,她不免想到周成這個人。那個可惡的告密者。當年若不是有把柄在他手裏,若不是為了顧及王春華和自己的顏麵,自己不會給他100萬,他又哪裏會有如今的發展,成為自己的對手。說起來,全怪自己。

於萱來到教室的第一件事,

就是看看朱晰來了沒有。她在心裏下了一個狠狠的決定,以後是她的一切,別人看都不能看。她昨天在然子的抽屜裏,看到了很多信紙折的紙鶴,她明白其中的含義,她也知道然子喜歡朱晰,隻是她送來沒承認過。但她也喜歡朱晰,是那種可以主動表白的喜歡,不在乎尊嚴,不在乎矜持。

“咦?來這麽早!”朱晰笑著和她打招呼。這種笑容早已深深地映在於萱的腦海裏,不能抹去。

“你來的也很早啊!”

“又是阿姨送你來的吧,阿姨對你們姐妹倆真好,隻有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我媽媽才親自送過我。”於萱聽到‘媽媽’這個詞,眼圈又紅起來,很明顯的就能看出來,一定是哭多了的緣故,眼睛還有點腫腫的。

“怎麽了?不舒服?”朱晰剛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班裏的同學看到這情景全部都哄起來,搞的他們倒不好意思起來,各自散開了。

之後的整個上午,於萱一個字都沒能聽進去,課本上寫滿了密密麻麻,頭幾乎不曾抬過,因為於萱一項成績拔尖,老師也不管她寫些什麽,隻要認真聽課記筆記就行。而朱晰一直在身後默默地注視著她。

因為教室很近,然子一下課就找到虞露,告知了國慶節期間家裏的變故。虞露知道後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於萱還有這段身世。

“怎麽像電視上的情景?看不出來啊?你們關係還好吧!”虞露有點擔心地看著她,那認真等待答案的樣子,還真是真誠。

“你怎麽了?幹嘛這樣問?我們好得很啊!幾乎沒變化。”

“我是擔心你……”虞露還沒說完,上課鈴已經響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中午早點來。”

虞露想說的事就是她收到了伊犖犖的請帖,2006年11月11日,她和張哥的婚期,她被邀請做伊犖犖的伴娘。她還沒有想好去還是不去,整個學校的學生裏隻有她知道張文頌快結婚了。本來應該是件喜事,應該高興,可是虞露卻不能如此。她甚至想到,在他婚禮的現場以死明意,讓他看到她有多喜歡他。她可以絲毫不輸給伊犖犖,伊犖犖能給他的愛情,她也能。

當她身襲白裙直垂到腳跟,盤起鬆鬆的公主頭,徑直走到張文頌麵前,遞給他一支玫瑰。左手挽起他的手,右手從自己的盤發裏,拿出婚戒戴在他的手上,他也從玫瑰花裏拿出婚戒戴在她的手上。然後,他擁抱她,全場都想起祝福的掌聲,震耳欲聾。虞露用書擋住臉,滾燙的兩行淚肆意湧出,可是腦海裏還是那個幸福的場麵。

秋風蕭瑟,落葉無情。縱使無奈,總是時光匆匆,轉眼間白雪紛飛,落地世間茫茫一片。虞露靠在然子肩上,輕輕地說著他們的婚禮,這次她說的很坦然,沒有濃重的悲傷,很平淡地故事情節。她做了伊犖犖的伴娘,穿著一襲白色,映襯著新娘。顯然,她的出現驚到了張文頌,她朝他打了招呼“張哥,今天我是伴娘,想娶新娘要先過我這關!”

虞露那天很漂亮,張文頌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學生原來可以這樣美。

“那天很熱鬧,他們村的人來了很多人,在公園的廣場上,他們互換戒指。在人們祝福聲中,新娘從自己的發髻裏,拿出戒指戴在新郎的手上,新郎從玫瑰花裏拿出戒指戴在新娘手上……”虞露說到這裏悠悠的歎了口氣,閉著眼睛,回想那最浪漫的一幕。那原本是她為自己設計的,可是她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伊犖犖,她想她這輩子再也不會帶上那枚戒指了。

然子把臉挨在她的毛領上,暖絨絨的,很舒服,隻是手有點冷,可是她寧願手冷,也不願心冷。

“我端著酒杯站在她後麵,我清晰的看到張哥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等他們互換婚戒之後,他們擁抱,在場的所以人都熱烈的鼓掌,我沒有。”

“你不是端著杯子了嘛!”

“幸好我手裏端著杯子。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他好我便好!”

“那你現在好了嗎?”然子看著遠處的湖麵,白茫茫一片。記得上次來這邊,坐在她身邊的是肖川,心頭忽然湧現‘物是人非’的感觸。肖川,他是一個看似不羈,卻毫無惡意的男生,並且,很樂於助人。隨著接觸漸多,他們對對方的了解也增多,過去的誤會就當做玩笑,一笑而過。

“和你一樣。”虞露底下了頭,伏在她的毛領裏。

“然子,一定要過的好。”她坐起身,看著然子,突然王然一把抱住她,兩個人就相擁在風雪裏。

“我知道!”那一刻,然子鼻子酸酸的,她有好多心事要說,隻是又不知怎樣說,從哪裏開始說。“美人,還記得我家門口的槐樹嗎?要是有一天我不在這裏了,你記得去看看它。我很想離開這裏。”

“我為什麽要去看一顆樹?我隻要看見你就行了,你不在,我還去你家做什麽?然子,老實告訴你,我也想離開這裏。有時候,我會不自覺的跑到那條街上,期待會遇到他,我知道他們的家,就在那條街上。”

“以後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雪下的越來越大,天氣也越來越冷,腳上也落了厚厚的雪。

“回去吧!”

虞露本想問問,然子和朱晰走到哪一步?因為有一次上街,看見於萱和朱晰在一起,而且笑意綿綿。可是,話到嘴邊又縮回去了,她知道然子是怎樣的人,不善於表露自己的感情,而且又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情。

路上,然子一直想著她看到的那個場景,朱晰拉著於萱的手,奔跑在街上……他們到了哪種地步了,於萱整天出去,是去見他嗎?朱晰,你怎麽都沒聯係我出去呢?

朱晰不知道,每次他約然子出來,都被於萱攔住,並告訴他,姐姐在複習,不能打擾。於萱既然這麽說,他當然不能去打擾她。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春去秋來,高二的一半已經隨風而去,轉眼這一年也步入尾聲。這一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朱晰和於萱的關係不清不楚的發生著,王然和朱晰的關係也忽好忽壞。誰也沒說他們在正式交往,可明眼人看出,他們正在交往: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一起散步……如果這就算交往的話,朱晰也在同於萱交往。

整個高一和高二一學期,回到家,然子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拉上簾子在自己的那一半房裏寫日記。她暗自發誓,這輩子決不讓於萱超過自己。高二寒假已至,麵對積累成山的作業,然子全心全意撲在上麵,不去理會朱晰的感情,於萱的身世,既然搞不懂他們,就躲開他們。

逝去的這一年,王然發奮學習,在老師的安排下,她和肖川組成了倆人互幫學習組,她的成績在穩步提高,本來底子就好,所以隻要稍稍努力,也不覺得很吃力。同期,於氏企業在王春華秘密籌備的公司幫助下,資金有了回轉,周成經過近二十年的拚搏,終於功虧一簣,當初他不擇手段摧殘楊紅與於秀麗、王春華,今日,終於也嚐到那般痛苦的滋味。王春華一年多的打拚,終究沒有白費心血。

第二年春天開學,命運之神早就摩肩擦掌,在街口等待那群孩子,今年,每個人都要鼓起勇氣麵對自己的人生。高二寒假期間,王然都悄悄上網,保持和朱晰聯係,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越來越多,很多時候,然子問不出口,朱晰也答不上來。直到開學,所有問題都隨著封網而戛然而止,疑問被終止,卻得不到解決。

上午最後一節課,朱晰來找王然,二人曠課而去。於萱在教室裏看到朱晰發瘋一樣的出去,連課都沒上,突然間她明白了什麽,可是心有不甘。她跑到辦公室,告訴了班主任‘光明頂’,這個時候誰都不能對不起她,她寧負天下人,也不做被朱晰辜負的那個人,她也幾近崩潰了。王春華、於秀麗、王然、朱晰,一個個都離她而去……

朱、然二人一起出了學校一直走到巷口,才停住。然子等著他給的解釋,朱晰望著她,想牽她的手,可不敢輕舉妄動。操場上,虞露看到他們竟吃了一驚,不想他二人會一起曠課,料想肯定是有什麽大事發生。於是向老師借口說自己身體不適,不宜上體育課,遂也棄課而走。

出了校門,在旁邊的巷口看到他們。緩緩而往,見他們情緒激動,也沒喊他們的名字。隻是靜靜地看著。三人麵麵相視,虞露拉住然子,示意自己可以在必要時候給予幫助。他們的事,虞露多多少少的知道。虞露對朱晰說這裏不適合談話,還是另找個地方。最後他們決定去‘犖犖花卉’隔壁的大排檔。

三人對麵而坐,虞露靠牆,然子背門與朱晰相對。

朱晰先說:“今天我們就在這裏吃飯吧!吃完飯我跟你們解釋清楚,虞露正好可以做我的證人。你說呢?”他看著然子,然子也不說話,隻是點點頭,看著虞露。朱晰心懷愧疚,也不多言,起身點菜去了。這裏,然子還搞不清楚虞露是怎麽回事?

“美人,你怎麽出來了?不上課嗎?”

“然子,你在我生命裏是永遠的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隻要我能幫你的,絕不推辭。”

“謝謝!在我心裏,你也是我永遠的朋友,是知己。”

“喝水吧!”朱晰端來兩杯水,分與她們,而後自己又去倒了一杯。這種體貼的動作,然子很久很久沒有遇到過了,但是卻常常聽到。那是嫉妒,是羨慕,是不能言語的痛楚。然子低著頭玩弄那個紙杯。

“你做這種事,倒是麻利,畢竟經驗多嘛!上次你們學校開運動會,我還看見你拿礦泉水給於萱喝,還非常體貼的幫她擰開瓶蓋。你知道她是然子的妹妹,想拍馬屁,但也不能太明顯了吧!還從她口袋裏掏餐巾紙給她擦汗,你們關係有那麽親嗎?”虞露旁敲側擊的說著,看到然子默不作聲,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就沒繼續往下說。

“我隻當她是妹妹。”朱晰看著然子,然子隻是默默地聽著,並沒表示什麽?

頃刻,三人都沉默了,各自想到想說的事,又怕多說無益,都不開口。好在幾分鍾之後,老板把菜端來,然子看到是紅燒海帶、西紅柿蛋湯、辣子雞丁、紅袍辣子蝦。知道朱晰心中還有自己不禁暗笑起來,心中好似百花齊放。暗暗下定決心,隻要他今天解釋清楚,就原諒他,既然我心中有他,他心中有我,又何必斤斤計較。

虞露看前兩道菜都是然子喜歡吃的,也覺得朱晰心中有她,也不打算在難為他,又看到後兩道菜是自己所愛,更覺朱晰還是以前的朱晰,不會多變的,既然他有心,何不放了他,畢竟有些事情自己不便多手。

朱晰細看她們表情,覺得今天應該不會太坎坷,心中也輕鬆了許多。三人都吃的興起的時候,然子問虞露寒假過的怎麽樣,虞露輕描淡寫一帶而過,可是她不敢抬頭看然子,然子心中也差不多知道一些。

“是不是因為張哥?”一年多了,她還是沒能忘記他。

“恩…我受不了了,我每次回家給我爸媽看成績,結果都被他們罵一頓。你知道的…在這裏我哪有心情學習,特別是看到他,我滿腦子裏全都是莫名其妙的畫麵。有時候我還會不由自主的站在路口往裏看,你知道的,旁邊就是……”虞露說著說著趴在桌子上哭起來,搞的朱晰一頭霧水。好不容易弄個好開頭,又給虞露給哭壞了,他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辦?

話說,於萱和她班主任來到高博,不見王然便找到了淩琳。學校一向是禁止戀愛的,何況是早戀。二人說明來意後,淩琳怒火中燒,自己的學生居然有曠課約會的,這在她教學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遇到。她自己又回教室找了一遍,見沒有王然便相信了於萱的話。教室裏,肖川看到淩琳到教室來找王然,就知道事情敗露了,他趁老師不注意悄悄從後門溜走,幸好剛剛下課的時候看到他們在巷口,希望還來得及通知他們。

“別哭了,虞露。你應該堅強,你看你一哭,我們誰都吃不下了。”朱晰看著然子,不想然子居然狠狠地瞪著他,那種不屑的表情讓他渾身不舒服。

“你瞪著我幹嘛?本來就是的嘛。遇到什麽事就哭,好好地突然就哭,麻煩。”朱晰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本也是想安慰安慰虞露的。他冒著曠課的危險來找然子,可不是來看虞露哭的。

“是嘛!當然不能哭了,美人,他不要你哭啊,你怎麽能哭呢。”然子放下筷子,也不管虞露隻是看著朱晰,似乎在等著他說什麽?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今天來是和你說事的,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於萱哭你就會好好地安慰,又給她買棉花糖,又帶她逛公園。美人哭,你就罵她。你說你心裏有我,可我一點也看不到。你要是不想看到美人你早說啊,早說我不就要她走了?省的在這礙你的眼。”

“你不要不講理行不行?”朱晰看到然子眼水汪汪的,心裏也急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老板,來瓶啤酒。”

“一瓶不夠,兩瓶,我陪你喝。”虞露聽到他們為自己吵架很想勸住他們,等她想說話的時候,卻聽到朱晰要酒喝,想著索性自己也喝些,正所謂一醉解千愁,從來也沒試過,正好今天試試。朱晰看著虞露還沒幹的淚水,正是一肚子委屈沒處撒又給憋回去。拿著酒瓶也不往杯裏倒,整瓶整瓶的喝。然子接過老板手裏的啤酒和玻璃杯,倒了兩杯與虞露幹起來。

“你幹什麽又喝酒?你又不會喝。”朱晰搶過然子手裏的杯子,放在自己前邊。

“你喝你的,我喝我的,我們誰也管不著誰。”說著又搶過杯子,一口氣全喝了,這一舉動把倆人嚇了一跳。然子放下杯子的時候,哭了。朱晰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隻管一個勁兒的喝酒,連然子再倒酒的時候也不攔著。虞露看著他們,心裏更煩,也不管他們,隻自己倒著喝著,不聞不顧,酒不夠了就招手,全不記得喝了多少,要了多少。

將近晌午,路上寥寥數人是趕著回家的。肖川跑到巷口不見一人,一轉身看見路口有個小攤,連忙跑過去打聽,老板說將近二十分鍾前,確實見過有穿著校服的學生從這個路口進去了。他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他們。從路口進去有一條不窄的水泥路,兩邊都是商家做生意的。他慢慢的向前走,希望看到熟悉的身影。“還好這個店的玻璃是透明的,可以看到裏麵。原來是花店,我說怎麽那麽大的玻璃?‘犖犖花卉’。”肖川繼續向前走,可是眼睛還定在花店門口的那一大束花上。“啊~喂,你幹嘛~”待他聲音落下的時候,然子的穢物也吐到了他身上。

肖川告訴他們,淩琳和朱晰的班主任已經到學校了,嚇得他們一個個魂飛魄散。然子看看時間還有7分鍾就下課了,如果不趕在下課前回教室,下午去學校一定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還是快回去吧!美人,你自己先回家,就不要去學校了,要是被發現,你也跟著我們倒黴。”虞露本來已喝得醉醉呼呼的,給肖川一嚇唬倒清醒了許多,隻是臉通紅。

“那好吧!你們快回去,我也回家了。”說著大家一起往路口奔去。這時,然子才想起一件事來。

“肖川,現在上課,你怎麽出來的?你不怕數學老師罵你?”

“我偷偷跑出來的,反正也快下課了。難道要我親眼看著你被抓到辦公室,接受‘愛的教育’?再說,要是被發現,我就說是去上廁所去的。”

他們跑到路口的時候,個個都上氣不接下氣。然子揮揮手讓虞露回家,虞露點頭答應了,卻站著不動。

“你倒是回家呀!我們進去了。”然子一轉身看見3個人站在學校門口看著他們,每個人都像警察一樣威嚴。

“走不掉了。一起回去吧!”虞露跟在朱晰後麵。

“你可以回家的,他們班老師又不認識你。”

“我以前天天在1班門口等然子,淩琳能不認識我,而且,她也教我們2班。”他倆嘀嘀咕咕的,然子和肖川在前麵什麽也沒聽清。

然子走進了才看清楚,原來於萱也來了,那不用說,旁邊的男人就是她的班主任了。此時,她全明白了,朱晰待她如妹,是她一直死纏不放,那些甜蜜的電話和信件,也是她搞出來的,這些不用懷疑了。怪自己,還冤枉了朱晰。

“回來了,進去吧。到辦公室說清楚。”淩琳看著然子,發現肖川也在她旁邊,正是一氣未平,一氣又起。

他們進學校的時候剛好下課。上樓的時候,教室裏已經空無一人,走廊安靜的隻有叮叮當當的腳步聲。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淩琳門也不敲,徑直推開門進去,首先搬來一把椅子,請丁老師坐,再與張文頌打招呼。因為張文頌先前不在辦公室,所以不知道丁老師來過。張文頌看見這些學生的表情,就知道是淩琳要進行愛的教育了。

“淩姐,要不我先出去,待會再回來?”張文頌側身對淩琳說,一邊把鋼筆和書本合上。

“別。今天這事,少了你也不行,正好你在,我還方便些,省的這件事不清不楚的。”張哥一聽她這樣說,少不得疑惑起來。再看看眼前的學生,才發現牆角站著虞露,待要問時,想著索性聽聽淩琳怎麽說?

“說吧!還等著我給你們倒茶醒酒嗎?”眾人皆低頭不語,然子無從言齒,朱晰埋頭沉默,虞露欲語還休,至於肖川更是不知所雲,至於於萱卻是等著看好戲的。

“不說是嗎?唉,還真是少見少有哎…我當教師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遇到不上課出去約會的。你們有多自信啊?說說,哪個和哪個約會,其他的又是幹嘛的?”淩琳說完後看了看丁,丁示意由她來問。淩琳一個個的看了看,最後把目光停在了然子身上。

“王然。說說吧。不是非要到校長辦公室才肯說吧。”

然子一時懵了,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說?約會?肯定是於萱告的狀。看著陣勢不說肯定是過不去的。難道說朱晰來找她,倆人一起出去的。還是在外麵不期而遇,那又要用什麽借口?

“虞露!你是2班的,怎麽會和他們在一起?還有你(看著朱晰),我不知道你是誰?你也當著你班主任的麵解釋解釋吧!”他倆人倒是清醒,朱晰早就打算問到自己的時候,就承擔所有的一切。虞露也想好了開脫的借口,總之事不關己,沒必要大家一起下水。

“我們最後一節課時體育課,我們老師每次都會提前下課的。今天我身體不舒服,所以就請假了,後麵的體育運動沒參加。就打算回家,正好在學校外麵碰到了王然,我們就聊了幾句。”虞露想著這樣的話,張哥最多是要她寫篇檢查了事。遂偷偷地看了張哥,張哥的表情並不嚴肅,倒是讓她舒了一口氣。

“你呢?說說吧”丁發話了,那眼神足以射死任何人,他覺得自己真是丟臉丟盡了。

“是我來找王然的。因為有事要說,教室門口人太多了,所以才出去,原本打算在操場上,後來看到有好幾個班級上課,就出去了。原本說完就要回學校的。”朱晰正好聽到虞露的坦白,隨口編了這些,認為或許可以蒙騙過去。

“那喝酒又是怎麽回事?肖川,你怎麽又和他們在一起?無言以對是嗎?”其實,淩琳知道虞露肯定有說謊的成分,既然她不是約會的一份子,又是張文頌班的,倒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交給張自己處理。而且她這一說,就確定了然子和朱晰的關係,排除了她和

肖川的可能。

“我上課的時候去上廁所的。那時候已經快下課了,所以我就沒回教室,打算偷偷回家,剛出校門,就看見他們在路上,說了一會話,就看到你們了。”

“高二,高中最關鍵的時候,你們能不能幹點正事?我說過多少遍,不要早戀,不要早戀,你們現在最關鍵的是明年的高考,等你們考完,我才不管你們。我馬上打電話喊你們家長來,我倒要看看,你們在家是怎麽接受教育的。”淩玲撥通電話,說了好一會,才掛斷。

“我看你們就是閑的無聊,我不是沒和你們說過,在家看書看累了,就換換。數學書看累了,就換語文書看,語文書看累了再換英語書。那麽多書要看,怎麽還有時間談戀愛?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恨不得每天不睡覺才好,一天24小時哪夠用?”淩玲不斷說著她的曆史,一邊還不忘教育學生。她們站在那裏聽,一直聽,聽了無數遍同樣的話,一個也不敢吱聲。

二十分鍾後,於秀麗到了。一進辦公室,就看到兩個女兒都在裏麵。淩琳把情況都跟她說了,然後叫她們各自回家。於秀麗本身在公司就一堆事情,抽空跑來學校,又被淩琳訓斥,心裏窩火。

回家後,於秀麗狠罵了然子,不解氣又抽了幾下。然子從小到大都是嬌生慣養的,那裏經得住這些侮辱。哭哭鬧鬧的下午也不去上課,誰也不理,隻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連於萱也不許進。於秀麗看著也心疼起來,又說了於萱兩句。去年於萱從周成那裏,知道楊紅自殺之後,有恨難言,見於秀麗把責任推到她身上,也和她拌起來。王春華在外也不知道家裏發生的事情。等他回來的時候,發現王然已經躺在床上動也不動,於萱也因涉嫌故意傷害他人而被拘留。

整棟房子出了哭聲就是罵聲,沒有一刻安寧。張嫂看在眼裏,也全然沒有辦法。她是看著然子和萱萱長大的,在她心裏,她們倆就是她的女兒,隻是她從沒說過而已。晚飯的時候,張嫂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看著一桌子的菜,滿臉無奈。

“張嫂。我媽呢?”於萱放學回家故意的問了一下,她知道於秀麗很大可能是不回家吃飯的,不說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單說公司的債務問題就夠她煩的了。

“夫人不回來吃飯,還是我們3個人。快來吃吧,飯要涼了。”說著進廚房盛了飯遞給萱萱。“你去喊你姐姐出來吃飯吧!我喊她她不出來,都一下午了,也沒出來過。”

“她自己不想出來,我有什麽辦法?她餓了就會出來的。誰還能平白無故餓死自己?”擦了手接過碗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要喊然子的意思。

“你這丫頭,怎麽說她都是你姐姐呀!快去!”張嫂用手推推她的肩膀。

萱萱對張嫂推她的舉動很反感,她覺得張嫂看輕了她。“什麽姐姐,姐姐的。我是她姐姐,我比她大10天。不信你去問於秀麗,去問王春華。”萱萱放下手中的碗筷,朝她吼道。“憑什麽都為她著想,我是撿來的嗎?我是王春華親生的。她媽媽十幾年前搶走了我媽媽的丈夫,她現在又來搶我男朋友。她們家女人都有這種嗜好嗎?”

“萱萱,你在胡說些什麽啊?你坐下吃飯吧,我去喊然然。”張嫂企圖把手搭在萱萱的肩膀上,按她坐下。沒想到萱萱一手拂過來,打到她的胳膊。

“別碰我。我怎麽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們是怎麽想的?看著爸爸不在家,想怎麽對我就怎麽對我,你們都是些什麽心啊?還有,你看看,王然不來吃飯,所以菜都不洗幹淨,這都是些什麽?想害我嗎?”張嫂看萱萱從雞蛋裏夾出一片雞蛋殼,想跟她解釋。哪知道萱萱根本什麽也不想聽,轉身就上樓。房間裏,然子什麽都聽到了。本來氣的就懶的動,一聽到萱萱說自己搶了她男朋友,氣的全身顫抖,從床上爬起來就衝下來,找萱萱理論。

“你站住。有什麽事,今天說清楚。”然子已經站在客廳的樓梯口了,正好萱萱往樓上跑,倆人對視。“你有火,衝我來,別找張嫂撒氣。飯菜要是不和你的意,你可以不吃呀?我們誰也沒有強迫你,逼著你吃?”

“怎麽?這是下逐客令嗎?可我好像不是客人吧!我是王春華的女兒,和你一樣,有血緣的女兒。哦!不一樣。按時間,我是大,你是小,要以此類推的話,我媽媽是大房,你媽媽就?”

“你給我閉嘴。你還有沒有羞恥心?我要是你,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整理自己,別把自己媽媽的醜事掛在嘴邊,整天隨口說。你還要不要你九泉之下的媽媽安息了?”

“我幹嘛要閉嘴,要閉嘴的是你?是你沒有羞恥,你無恥。你搶別人的男朋友還振振有詞,還要偷偷約會。你應該被學校開除,反正高博也不是什麽好學校。不過,你要是被開除了,你去哪兒呀?”萱萱看著然子無話可說,就想用手推開她,回房間。卻反過來被然子一下推到了旁邊的沙發上。“你幹嘛?撒潑是嗎?”跟著站起來,也想推開然子,可是看到張嫂站在客廳裏,所以隻是站在她麵前,狠狠地看著她。

“我搶你男朋友?你好意思說的。要不是你耍手段,我和朱晰會被老師罵,會成為學校裏的笑柄?我見過無恥的,沒見過像你這麽無恥的?你趁我不在,偷偷看我和朱晰的信件,偷偷的打電話給他,他來找我,你也說我不在家。要不是怕你搗亂,我會曠課和他出去嗎?要不是顧及你的麵子,我會忍讓你那麽久嗎?”

“哼!真是好笑。你忍讓我?你要是真的對我好的話,為什麽又要搶走朱晰?”

“他答應做你男朋友了嗎?”

“他滿足過我所有的要求。我哭的時候他給我紙巾,我笑得時候他陪我一起笑,我渴的時候他幫我拿水,我累的時候他陪我休息,每次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他都在我身邊。太陽大的時候他擁身體幫我當太陽……”

“夠了。他做這些隻是把你當做妹妹。”

“那他對你做過這些嗎?”這句話倒是問倒然子了,說真的,他從來沒有對然子做過以上這些體貼的事情。從開始傳遞第一封信開始,然子便拒絕了他,他也沒有機會做這些。她從不知道,他可以做這些細小的事情,細小的一件便可以打動人心。她多希望下次他們約會的時候,不管是大太陽還是小風雨,身邊的他都會為她撐一把傘。

“你知道他今天和我說什麽了嗎?‘我隻當她是妹妹’就這一句能說明什麽,你應該很清楚了。”

“我怎麽知道這是不是你編的,反正我隻相信我的眼睛。他對你或許是一見鍾情,可現在我們是日久深情。該明白的是你才對。還有,別忘了那晚你說的話,你說過,是你一廂情願,所以,請你現在自重。”

“你們這麽小,知道什麽是情,什麽是愛?別吵了,都來吃飯吧!”張嫂看她們越來越離譜,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也怕她們越說越傷感情。

“張嫂。剛剛對你說話大聲了,你別放在心上,是我不對。現在我和她要把事情說清楚,請你不要打斷我們。”萱萱回頭對張嫂說完,並示意然子回房間。

萱萱走進房間,看見然子那邊的床下全是千紙鶴,還有紙星星,千紙鶴的身上全是字跡。好像是去年在她抽屜裏看到的一樣。她想走過去看看,卻被然子攔住。“你就在你那邊就好。”

“陽台我能去吧!”萱萱打下然子攔住她的胳膊。

“晚了,還是不去的好,況且,給鄰居看見我們的樣子,也不好。”

萱萱坐在床上,然子也坐在床上。倆人並排坐著,都看著前麵,中間隻有一道薄薄簾子,此時卻像王母娘娘的金簪,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銀河。

“我沒什麽好說的,明天是星期六,我們一起出去說清楚吧。”說完,然子站起來,伸手想拉上簾子休息。

“去年……你對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然子被她問的莫名其妙。

“那一晚,你說‘在我心裏,你比他重要!’是不是真的?哪怕隻有一天也算。”萱萱抬頭看著然子,黑色的眼球一動不動,水汪汪的。“你說你不喜歡他,可是現在你又來找他。你說他不喜歡你,可是你告訴我,他是你男朋友。”

“對不起。有些事,我不想。”她怕哭,可是隻能轉身偷哭。

“是不想什麽?騙我你不喜歡他?一邊安撫我,一邊繼續和他一起?”

“有些事一時說不清楚,原本我是打算把他讓給你,可是後來才發現我做不到。”

“為什麽?你們那時候不是沒有聯係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難受嗎?我親生母親沒了,爸爸不在身邊,我一直把你看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忍心這樣對我?”然子聽出萱萱哭了,可是她不想回頭,她討厭哭。

“是他主動聯係我的。你偷看的信就能說明。”

“可那些都是他寫給你的,沒有你寫給他的,我怎麽相信你?”

“我沒有給他寫過信,至於信不信,是你的事。你把簾子拉起來吧,我要休息了。”

萱萱看著然子的背影,什麽也沒說,拉上簾子就倒在床上,任淚水流淌。

“你把他的號碼放在寫字台上吧!我明天約他出來,我們一起談談。”然子知道,朱晰給她的號碼被萱萱拿走了,她知道後什麽也沒說,隻是裝作不知道有號碼這回事。自開學來,經常能在路上不期而遇朱晰,兩人的關係就在那時漸漸明確。

每次朱晰沒有時間,又想和然子說話的時候,總是親自寫好信,中午上課的時候投進高博門口的郵箱,而然子每次看完後也都會寫信給他。不同的是,她‘寫’的信一直放在鞋盒裏,疊成星星便不再拆開來看。他的信總是看完就折成紙鶴,放在旁邊的抽屜裏,用盒子裝著,沒事就拿出來看看。假如有一天,她要離開這裏,一定會把這些放在盒子裏,埋在槐樹下。如果虞露還記得她的話,就讓它們重見天日,倘若虞露不記得,永遠塵封就是它們的宿命。

春天來了,每個人都很輕鬆。大家都脫去了厚厚的衣服,輕裝上場。可是,有人的心裏卻添置了一件又一件的枷鎖。

優美的五月,萬物複蘇,它們尋著明媚的光芒努力生長。道路兩旁的樹,早早的換上了新葉,看得人神清氣爽的。

於萱獨自一人來到聖達門口,她沒有進去,也沒有給於秀麗打電話,她還在猶豫要怎麽開口?上次王然被老師抓住的事鬧得全校沸沸揚揚,家裏也是沸沸揚揚。如果說出來,於秀麗會怎麽對她?直接趕她走?也許吧!爸爸媽媽不是最討厭早戀嗎?我要怎麽說……

“咦!萱萱啊!你怎麽在這呢?”

“小路姐,我來找我媽媽。”

“那我帶你上去吧!”

“不啦!我就在這等等,不想打擾她。小路姐,你有事就先忙去吧!”

“恩,那行,我先去了,拜拜!”彭小路朝她搖搖手便離開。不久,於秀麗也出來了。

“媽媽,我想吃燒烤。”

“行,那我們去接你姐姐。”於秀麗快步的走在前麵,似乎很趕時間。於萱趕上她,一把拉住她,“媽,我想和你說件事,姐姐在不方便。”她同於秀麗一起上車。

她們坐在靠窗的位子,因為能看到馬路,於萱很踏實。

“什麽事?說吧!不過,大人的事,你們小孩子最好不要過問,你們的任務是好好學習。”

“不是。媽,你還記得上次姐姐被老師抓的事嗎?”

“你姐姐又惹事了?”

“沒有。是我。”

“你怎麽了?”於萱開始不敢看她的眼睛。

“媽媽,我喜歡朱晰。”

“是昨天送你回家的那個男孩子嗎?”

“是的。我覺得他也喜歡我。我給我買水,幫我擦汗……”

“住嘴。”於萱嚇得什麽也不說了。“他到底有什麽能耐,讓你們兩個搞的現在這樣?你不要告訴我,那天的事是你搞出來的?”於秀麗看著她,於萱心虛的點點頭,卻被於秀麗突然拍桌子的聲音嚇的一驚。於秀麗什麽也沒說,拎著包就要走。

“我喜歡他。你能不能要姐姐不要和我搶,我已經沒了親媽媽,我不能再沒有朱晰。”於秀麗頭也沒回的就走了,隻留下於萱傻傻的坐在那裏。

於秀麗開著車,她沒有回家,她去了老朋友那裏。她去找安慰,去傾訴去了。

這裏是一片很清淨的墓區,被管理的很好。這裏住著她一直心懷愧疚的朋友。她這次來還是照舊碰了一束火紅的玫瑰,因為是她的最愛。她一次無意中聽到別人說的,便一直記在心中。

“楊紅,我又來看你了。你看看喜歡嗎?我這是替王春華買的,你不要記恨他,那時候你沒有收到這樣的花,現在你每年都能收到,而我,卻一直沒有收到。我知道他心中始終忘不了你,這輩子,我也不指望能成為他心中的唯一。

你知道嗎?我們的女兒都做了一件錯事,我不知道怎麽責罰她們?你教教我吧!原先萱萱是我的親女兒,無論我怎麽對她,她都會認定我是她媽媽。如今,我打不得、罵不得,該怎麽辦?我真的怕她一條道走到底,再也回不來了。你可能聽糊塗了吧!讓我和你好好說說吧!”她坐在地上,慢慢地說著這些天發生的事。說完了,心情就能舒暢了,再大的火也能滅一些。

下午,於秀麗回到家,張嫂像是出去買菜了。她喊了幾聲,沒有回應。原來中午於萱在餐廳坐著坐著便不安起來,就打電話找朱晰出來。朱晰卻說家裏看的死死地,不讓出來。於萱聽了,心中不是滋味,一個人又跑去KTV哭了一下午。再說王然,因為那天的事,現在還和她生氣,也故意不理她。

“王然,你下來。我問你一件事。”聽到這種口氣,然子的心又提了起來,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麽事?她裝作不耐煩的坐在沙發上,等著被審。

“那個朱晰?你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的?給我老老實實說。”

果然又是麻煩事,然子的心都到嗓子眼了,可轉念一想,覺得事情已經這樣了,再壞一些又能怎樣?“去年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隻是相互借書看,今年才開始談的。”準確的說,初二的時候就互相借書了,去年是初高二,高二才明朗的關係。然子再次用謊言掩蓋事實。

“就是說,你們從確定男女朋友關係,到現在還不到半年?”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那為什麽你們會曠課去約會?”於秀麗以為王然是狡辯,口不遮掩的就說出了這樣的話,講完之後她也有些後悔,不過她曠課是真,倆人被老師抓住也是真的,所以這麽說來也不算過分。

然子聽了這話,倒激怒了她。“我就是和他約會了怎麽樣?我就是不想上課怎麽樣?我還有人喜歡呢!還有人願意為了我曠課陪我呢!”然子這話本來是指於萱的,沒想到於秀麗想到了自己,對號入座了,她以為女兒是故意說給她聽的,火焰瞬間擴大。

“你還要不要臉?人還沒長全呢就談戀愛了?你有本事你就滾到他家住去。”

“又要趕我走?於萱還沒回來呢?等她回來,我們一起走,省的礙你的眼。”

“要走你走,你不要拖著她。你搶了她男朋友,你還好意思嚷嚷。”

“什麽是我搶了她男朋友?你們還講不講理了?你當年……”王然還沒說完,電話鈴打斷了她們的爭吵。於秀麗接上電話,說了幾句。

“我懶得和你講,既然你和朱晰還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你就不要插在他們中間了。於萱他們去年就已經認識,看樣子還很親密。你幹嘛又要插進去?”

“你不是為了彌補於萱,才對我說這樣的話的嗎?我不同意。”

“你住嘴。你爸爸早上的飛機,現在馬上就要降落,你去不去接他?”

“不去。”說著就上了樓,腳步踩得重重的。她其實是想去的,隻是不願和她一起。她真的很愛她,卻總是無意間傷害她。

“嘭”,木製的房門轉了900之後緊緊地合在門框上,接著房子裏是死一般的安靜。王然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眼淚不停地滴在地板上,她有時候討厭自己,甚至是警告自己:為什麽不去死。她連哭都不敢讓他們看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已改變諸多。她不知道她是否是個外表堅強內心軟弱的人,至少,她不希望身邊的人認為她是這樣的人,她希望得到更多的寵愛,而不是在長大的歲月裏,被迫接受他們的思想。

夜色降臨,夏天的晚上除了熱還有些煩。於秀麗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她不想動,也沒有力氣動,傍晚發生的那件事讓她後悔了,她原本不想那樣說,可是在激烈的思想衝擊下,那些‘惡毒’的言語不由大腦考慮便蹦了出來。每次,她們發生衝突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她主動和解的。她很得意她的這些專有手段,想到這兒,她沉思的臉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也許是得意的。

“啪”,木製的房門再一次轉了90o。這時王然已經快速的擦去了臉上橫七豎八的淚水,當聽到拖鞋沉悶的擦地聲,她就知道她來了,她必須做成沒哭過的樣子,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已沒那麽脆弱,不會因為幾句話就委屈、傷心的哭。可是,這些舉動都是枉然的,於秀麗早就知道她會哭,即使她在哭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就是這些,於秀麗就學不來,遇到委屈她會毫不吝嗇的哭出聲來,以顯示自己的難受。

那拍在地板上啪啪的響聲,讓王然厭惡,可是於秀麗卻在聽到多次建議之後仍舊不改,還有見風就長的勢頭,這讓王然對眼前這位美麗的婦女厭惡再次燃起。“晚上吃什麽?”於秀麗的聲音足以讓隔層的人聽見。“隨便”。依舊是冷冷的回答。她討厭聽到這樣的回答,就在一、兩個小時前,就因為這樣的回答,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可是,這次她壓製住了。她以憤怒的眼睛和平的答應了,隨之,伴著沉悶的響聲出去了。

一小時後,家裏的男主人回來了,客廳的桌子上,有王然愛吃的紅燒海帶,還有一直吃不厭的西紅柿。

“王然,吃飯了。”王春華說完的時候已經走到王然的身邊。剛才房門又沒關。她心裏莫名的又多了一絲怒氣。

“又鬧革命了?”看著不說話的王然,他已經知道答案了。“不吃飯了?”他雙手搭在她的肩上,頭俯在她的耳邊。

“吃哎!”王然盡量平緩自己的聲音。“幹嘛和自己過不去呢?”這句話還是她的同學對她說的呢!現在突然說到這句話,她的心情也平和了,也許是想念他了吧(肖川),也許是看到了眼前這位偉大的身影。

“於萱不在家?”

“和同學玩去了。”應該是吧!反正整天沒看到她,不是找他去了,還能去哪裏?

“你不去呢?”

“不想去。”或許是不能接受,無法麵對他們一起玩的樣子。王春華拿開搭在女兒肩上的手,走出了暗暗地房間。他不會明白然子是‘不想去’還是‘不敢去’。

第二次,當他的雙手再次接觸然子的時候,他會滿含愧疚。因為他的疏忽,他將最愛的女兒推向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