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入學

言寸在2000年9月1日準時去新成中學報到了,他在當天上午辦理好了住校手續,然後,將行裝都放在了學校的寢室裏,隨後就跟父親到街道上去了。

在鎢都有個手掌村,它的名字來曆是因為那片地形區域如手掌形狀,所以叫做手掌村,出入村裏村外有五條主要道路,現已變成了街道,由以前的拇指路、食指路、中指路、無名指路、小指路都成更名為拇指街、食指街、中指街、無名指街、小指街。

手掌村成了遠近幾個城鎮的主要經貿街市之一。每逢三六九就是趕圩的日子,各村各填的人都從四麵八方匯聚趕來,街道上總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人聲鼎沸。不論是老人小孩,學生商人,都能見到他們推推攘攘地在街道上挪動。

手掌村裏有好幾所中學,其中一所有點兒名氣的重點中學是新成中學。

新成中學坐落在小指街路邊上,出了校門,往東走可以到連指路上去,向西走能到手掌村的其它各條繁華的街道上去。在小指街的東麵,街道兩邊還是一片村民的瓦房,還沒有買賣的商鋪,隻有它的西麵才有一些商鋪,一直斷斷續續地開展到了新成中學校門口的右邊,這是學校帶動了商業消費,學生出了校門就可以走進熱鬧的街道裏。

言寸就是沿著小指街的西麵去了其它的街道上。言城還要給他添幾件生活用品,就帶他在街道上行走了。他們在一家家商鋪裏詢價、比價,一家家商鋪裏尋找所需的商品,進了服裝店,又進五金店,接著又到生活用品店裏。

手掌村的那幾條街道言寸早就熟悉了,他讀初中時就會在周日來到街上逛一會兒,然後才回學校去。麵前那些店麵,他已經很熟悉了,他也早進去過了。那時他不是來買東西,而是陪同學來買東西。現在,他又陪著父親來到這家商鋪裏。

這是一家銷售生活日用品的雜貨鋪,是個沒有招牌的店鋪。紅紅綠綠的塑膠臉盆、桶子,從店裏擺到店外麵的布棚下了,進入店鋪的時候隻有左右兩條不能容下兩人並肩走過的小道,兩小道中間還放著一些草席毛巾之類的商品,雜七雜八,目不暇接。

言寸和言誠進入店內後,左右都看了一遍,還未開口,那笑臉的老板就先行問道:

“老板需要什麽?”

“那盆子怎麽賣?”言誠指著貨架的銀白色不鏽鋼盆子。

商鋪的老板看了一眼,笑著說:

“照顧你了,三塊錢拿去!”

“還說照顧我,那麽貴!哪要得了三塊錢?”

“老兄啊,賣給別人我都開價三塊五,絕對沒騙你,不信你可以問一問別人。”商鋪的老板馬上刹住了笑容,臉上顯著誠懇認真。

言誠又看了看那貨架上,都沒有標價,就信口說:

“人家隔壁都隻要兩塊錢呐。”

“老兄,不一樣的貨,”商鋪的老板從貨架上取下盆子,在言誠麵前晃了晃,翻了翻,還敲了敲,再送到言誠麵前,說,“你拿著看看,一分價錢一分貨,貨真價實,這麽厚實的盆子,拿在手上都少不得份量,兩塊錢哪能買到,走完這條街也找不到了。”

言誠捏在手裏,也翻了翻,又敲了敲,還掂了掂,隨口說:

“一樣的盆子,我看過了,你這盆子還沒人家的光亮呢。”

言誠盡量要說出盆子的缺陷來,才好與商鋪的老板討價還價。

“老兄,盆子原本是這樣子,沒有放得陳舊,不信你看看其它的盆子,那色澤都一樣。”

言誠轉身要出店門去。

商鋪的老板見勢不妙,忙拉著言誠說:

“老兄啊,別走!別走!你開個合理價,我再給你一些優惠了。”商鋪的老板看著言誠,等待著言誠回話。

言誠略一思考,堅定地說:

“最多給到兩塊五。”

“加三毛,兩塊八。”

言誠搖了搖頭,又轉身要走。

“加兩毛?”

“加價就不要了。”說完,言誠又要走。

“好,好,好,兩塊五就兩塊五了,拿去吧,沒賺你錢了,就算做人情啦,給你帶了一個貨回來。”說著,商鋪的老板就近扯了一隻紅色的塑料袋裝起那隻盆子來,遞給言誠。言誠接過,又遞給言寸了。

接著,言誠付錢給商鋪的老板,商鋪的老板接過錢,笑著說:

“再看看,還缺不缺其它什麽了?”

“冇有缺什麽了。”言誠說著,然後就向店鋪外走去。

“下次再來啊!記得給我介紹生意,還會照顧你。”

言寸跟著父親走滿了三條主要的街道,出入了大半的店鋪,好不容易走到太陽偏西斜掛了。言誠終於停下來了,他平靜地問:

“你還差什麽沒有?”

“沒什麽了。”言寸看了看手裏拎著的袋子。

“好吧,花錢省著些,我們家比不得別人,吃飽飯就好了,少吃零食啊。”言誠看著言寸那張稚嫩的臉,目光中充滿了虧欠和關愛。

“記得,爸,你放心吧。”言寸看著父親的張已經起了皺紋的臉,心既是佩服,又是同情。每一條皺紋都是父親用體力賺錢留下的遺痕。

“你自己回學校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爸,你早些回去吧,回到家都要天黑了,”言寸也擔心自己父親出行,從街上到家裏卻實很遠,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我都這麽大了,也不是第一次住校,會照

顧自己。”

“在學校裏要認真學習,不準給我填亂,招惹了別人,更不準和別人打架,要多忍讓一些,別人踩著、碰著不要當一回事,不要為一些小事和別人鬧生分。”

“知道了,你放心吧,這話你都說過很多遍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去招惹誰,更不會去打架。”

“你自己看著,我就回去了。”言誠轉身向人群裏擠進去了。

言寸見父親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裏,也轉身回學校去了。

言寸進了新成中學的校門,拐過了幾條綠蔭道路,就來到了一樓的105寢室門前,他聽到一個聲音:

“天哥,誰要是不配合,我們就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不行!現在我們才初來乍到,還沒有摸清這裏的環境,不能亂來。”另一個打雷似的聲音說。

這時,言寸推門進了寢室,隻見左邊中間並放著的兩張上下鋪床上都坐滿了人。這些人可能是同班同學,因為今天剛來報到,以前也沒在一起讀中學,頭一次見麵,都覺得陌生,也就沒有打招呼了。

學校的每個寢室的布置都一樣,有六張上下鋪的雙層鐵架床,沿著左邊的牆擺放得像一個“E”字形。寢室裏除了鐵床外,沒有任何家具了。小小的一間屋子裏擠著十二個同學。

同學們帶來的皮箱全部放在了床底下,塞得滿滿的;他們的桶子臉盆全部倚進門後的右牆下呈直線擺了一整條,大大小小,顏色各異;桶子的上方接了一根鐵絲,同學們的毛巾全都攀在了鐵絲上。

寢室裏的同學看著言寸拎著一隻袋子進來,也就沒說話了。

言寸逕直走到裏麵靠窗的床前,他蹲下身子,將床下的皮箱的密碼調整了一遍,打開了箱子,把剛買來的東西放入了箱子裏,接著,他把箱子鎖上了,然後躺在了床上休息。

那些同學見他躺在床上了,都沒說話。

突然,一個膽大的人問他:

“你也是我們班的啊?你叫什麽名字?”

言寸扭頭望過去,那些人都朝自己望過來,臉上和善地笑著,一時間,言寸也分不出是誰在問自己了,便說:

“嗯,高一(1)班的,我叫言寸。”

“我叫祭龍,睡在你上鋪。”一個笑臉的同學說。

這個叫祭龍的人長得壯實,臉也方方正正,兩橫眉毛很粗,隻是不濃,看起來也不覺得嚇人。他笑著又問:

“你以前在哪裏讀初中?”

“京洲中學。”言寸也微笑著,眼裏透著和善。

“哦,知道,我有小學同學在那裏上學,祭山你認識不?”

“認識,以前和我在一個班。”

“他可是一個牛人,沒幾個人敢惹他了。”

“這倒不假。”

“你和他的關係怎麽樣?”

“後來挺好的。”

“先前他沒欺負你吧?”

“他給我放倒過一次,之後他就對我很好了。”

“你太逗了,把牛皮當氣球吹了。”祭龍說著,就仰著脖子大笑了起來,其他人也跟著大笑起來了。

言寸心裏想:“父親一直給自己說不準逞強,今天就當玩笑吧,別與他們計較爭論了。”當下也笑著說:

“開個玩笑,逗大家笑一笑。”

“我想是他把你放倒了吧,就你這副身材,怎麽能摔過他那熊一樣的身板呢!”祭龍笑著說。

“沒有,他沒摔過我。”言寸還是笑著,讓人猜不透是真話還是假話了。

“你要不要跟我們天哥學武功?加入我們天雷幫,以後他會保護你。”祭龍說完,指著旁邊的一個中分頭的同學。

言寸順著他指著的手看過去,那人個子比自己高壯,但不顯胖,兩道淡眉有形而不散,眉尾向上翹,透著一股霸氣。他正看著言寸,以為言寸會感到驚訝。但是,言寸就那麽無所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著祭龍說:

“我不會加入什麽幫會,在學校裏有老師保護,還有——我自己也會保護自己。”

那個被稱為“天哥”的人生氣地撇過臉去了。

祭龍見了,覺得沒討好,還惹了“天哥”生氣,又勸言寸說:

“你別拒絕得太早了嘛,你還不了解我們‘天哥’的本事,再好好考慮考慮,我看你也強壯,是塊習武功的料子,又在我下鋪睡,才推薦你加入幫會。”

言寸想:“自己剛來這學校,和他們還不熟悉,沒必要與他們生分了,就先拖著吧,看他們能有什麽本事。”就懶懶地說:

“好吧,我會考慮,謝謝你了!”

那些同學又聊了一會雜話,就出去了。

言寸一直躺在到吃晚餐時才起來。他吃過晚餐,回到寢室裏,遇到了和他一起讀初中的同學--祭風,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好,見麵就打招呼聊天了。

祭風與祭龍又是小學同學,他們居住在同一個村裏,彼此也很熟悉了。於是,在傍晚的時候,他們倆在寢室裏聊了一些話。

言寸當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天色朦朧,言寸便起床了,他悄悄地出了寢室,來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裏練習武術了,幾趟拳走完,他就回寢室去了,在路上,正好遇見昨天那群同學往操場上去了。言寸覺得奇怪,就尾隨其後,看他們要做什麽。

那人群裏有祭龍,有那個被稱為“天哥”的人,還有昨天見過的麵孔,也有沒有見過的麵

孔。他們來到長滿了青草的操場上,擺開了隊形,就開始拉開架式練拳了。

言寸遠遠地望著,在那個領隊的人轉臉朝自己這個方向看來時,他才看清楚那人是誰,就是那個被尊稱“天哥”的人。言寸看他們練了一陣,沒等他們練完就返回寢室去了。

言寸來到寢室門前時,見有同學起來刷牙了。於是,他進了寢室裏,把被子疊得方整,又蹲下身子,從床下端出臉盆和牙刷、盅子,扯下掛在床邊的毛巾又出門去了。

言寸洗漱回到寢室後,祭龍回來了,祭風也起床了,寢室裏一片嚷嚷刮刮,他們穿衣的穿衣,找鞋的找鞋,疊被子的疊被子,端臉盆的端臉盆,進進出出,擠成一團了。

言寸看了一眼祭風手腕上的那隻八十多塊錢的電子表,才六點半分,時間還早,就坐在床上了。祭風見他洗漱好了,向他說:

“你等我,我們一起去出早操。”

“好吧。”

祭風端著臉盆,一溜小跑出了寢室門。

祭風回來後,他取出梳子和小圓鏡子,把頭發細細地梳了一陣子,然後將梳子鏡子塞在了被子下麵,就和言寸出了寢室門。

這時,學校的出操廣播響起來了,還是他們初中時的那段廣播體操的音樂,是《運動員進行曲》。言寸想:“不會還是做第八套人民廣播體操吧?”

在路上,言寸問祭風:

“你對祭龍很熟悉吧?”

“是啊,”祭風說,“他有個外號,叫‘不眠蟬’,以前上自習課,他總少不了要講話,是被老師罵出了這麽個外號來了,你別惹他,他懂功夫,他若生氣了,可有你好受的了。”

“他跟誰學功夫了?”

“祭天,他的外號叫‘吼天虎’,跟著他的人都叫他‘天哥’,他的功夫和電影裏的打鬥一樣漂亮,你更不要惹他了,我是見過他打人,三拳兩腿把人打翻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哦,厲害!”言寸稱讚了一聲,又問,“祭天又是跟誰習武了?”

“跟他爸!”

“哦,他家是武術世家?”

“具體我也不清楚,聽他說過,他爸和他爺爺都是習武之人,他哥哥的功夫也了得,我也見過。”

“哦!”言寸聽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們倆邊走邊聊,一路向學校操場上走去。

隨著那段重複放響的音樂,新成中學的操場上慢慢地站滿了人群。言寸和祭風拿眼望去,他們看到了那個給自己報名的班主任了,就朝他麵前走過去。

那班主任見他們走來,就指著麵前的隊伍,示意他們站到隊伍裏去。言寸他們就按著老師的指示入隊了。

隊伍的前麵是女生,後麵才是男生。他們新入學校的學生就如雜牌軍一樣,各自穿著不同學校發的校服,讓人看得像是看到了春天裏的花叢一樣,色彩斑斕,眼花瞭亂。

第八套人民廣播體操的口令結束後,他們又集合了隊伍。隊伍前麵,站著一個慈祥的,雙鬢斑白的老校長發表了講話,然後就讓他們跑了三圈路程,才回教室去上自習課了。

還沒有發課本,言寸和祭風來到教室裏,隨意撿了兩個位置坐下,然後他倆又左右望了望,同學們紛紛入座了。接著,班主任進了教室,他手裏拿著一張紙,走上講台上,望了一眼,說:

“都來齊了啊?下麵我點一下姓名,點到了的同學就站起來說聲‘到’。”

班主任點名了,點到祭天時,他的聲音特別宏亮,全班人都忍不住要看看喊得雷霹似的聲音是個什麽人物兒。

言寸也看了他一眼,就是被祭龍叫“天哥”的那個同學,言寸算是認識他了。在言寸的猜測裏,他一定是天雷幫的老大了,若不然他們也不會那樣稱呼他了。言寸沒想到他會和自己同在一個班,日後可要看看他有什麽能耐。

這天上午,班主任給言寸他們發書了,同時,他們又重新安排了座位,以高矮來決定座次,經過調整後,他和祭風分開坐了,而是和祭龍坐到一桌了。接下來在下午就正式進入了上課狀態。

言寸還是和以前一樣認真學習,半個月過去了,班主任經過單元考試後,依成績重新選了班幹部。言寸是第五名,在他前麵的四個人裏,還有一個矮個子男生是第三名,其他的都是女生拿去了名次。班主任擔心那矮個子男生管不住同學,就選言寸做了班長。

言寸做了班長,就要在沒老師的時候維持課堂秩序了,而那些調皮的同學沒那麽容易妥協。特別是祭天了,他在班上的威信很高。上課半個月了,班上多數人都加入了他的天雷幫。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班也有同學加入了他的幫會裏,可謂聲勢浩蕩,一統三班了。他在班上叫一聲“不準說話了!”比言寸叫三聲還頂用。

因此,在言寸喊聲響過後,有些男生還在哄笑,女生也在暗底下嘲笑。言寸十分無奈,他想:

“自己管不了同學,又不願多說同學的不是之處,也不願意與同學發生口角爭執,還要顧慮自己父親的懲罰手段,因此,從來不肯主動去招惹誰;何況同學們不學習與自己也沒多大關係,班主任要怪罪下來,也好辭去這個班長職務,不做了。”

有幾次,祭龍勸言寸:

“加入我們的天雷幫吧,那樣可以控製同學們在課堂上擾亂秩序的行為。”

“我不會加入任何幫會。”言寸拒絕了祭龍,依舊堅守自己的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