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何從
嬸嬸……
楚江突然有一些恍惚，嬸嬸啊，那似乎是一個好遙遠的名詞。就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窗戶紙，突然一下子被捅開，內裏射出奪目的光線，一下子閃花了人的眼睛。
楚江突然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澀，他猛地眨了兩下眼睛，將眼眶裏凝聚的水花驅散。在強者的道路上，任何的軟弱，都是不可行的。
隻是腦子，卻不停的有一些畫麵在閃動，就像是一部幻燈片，不停的在腦海中滾動播放。
有淒冷的雨夜，女人背著幼小的孩童深一腳淺一腳的衝上醫院，焦急的呼喊聲似乎還停留在耳邊；有圍坐在一起吃飯，女人總是將最好的菜夾到孩子的碗裏，故作威嚴的瞪大了眼睛，不許浪費，通通吃掉；更有拿著一張畫滿了紅叉的卷子，女人卷起袖子抄起雞毛撣子，追著孩子滿院子亂串……
那些記憶，曾經被他緊緊的鎖在心底，而如今，卻突然一下子，像湖底的淤泥，泛上心頭，擾亂了他平靜已久的心湖。
楚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緬懷過往，這可不是一個立誌要做最強者的人該幹的事情。
他在心裏，這樣說道。
搖了搖頭，楚江這時候才發現，就在他的身邊，陸芸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些什麽。
“……真的很對不起，我爸爸就是這麽嘴碎，他其實對您沒什麽不滿的。您一路上送我回來，我真的很感激……”
他這才發現，原來是因為自己一瞪眼，陸芸竟以為自己想要對她的父親不利，所以急慌慌的跑了過來，在他的麵前一個勁兒喋喋不休的說著話，希望自己能夠原諒她父親的這一點點小小的不敬。
楚江啞然失笑，難道自己在她的眼裏，就是一個不講道理的殺人魔王嗎？就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要殺人。
楚江搖了搖頭，他所殺的，都是他所認為該殺的人，就好比眼前這個被他一竿子拍碎了腦袋的女人。若不是她心思歹毒，想著要致自己的侄女兒於死地，結果放縱了那血汙犬，導致了一街的喪屍都盡被它所屠殺。若不是這血汙犬屠殺了一街的喪屍，它的實力又怎麽會變得如此強大，甚至險些就殺了楚江，令他出師未捷身先死。而若不是楚江差點兒就死在了
這血汙犬的手裏，他又怎麽可能將這一腔的怒火發泄到女人的頭上？
盡管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那小女孩兒的孩提時代跟他的相差仿佛，勾起了他的同情心。不過關於這一點，一心想要變成一個強者的楚江是肯定不會承認的就是了。
“這沒什麽，你不用解釋什麽。”
楚江打斷了陸芸的喋喋不休，事實上，楚江對於陸芸的老爹說了些什麽，並不在意。誰會在意一隻螞蟻對你的評價呢？
他說著，轉身離去。也不去理會呆愣在原地的陸芸。事實上，對於他而言，將陸芸送到了這裏，和她的父母團圓了以後，他就不再欠陸芸什麽了。從此以後，兩人相見，也隻是路人罷了。
楚江走得很輕鬆，他也不在乎天台上的人群如何去看他。有老虎會在乎一隻兔子是如何看待它的嗎？很顯然，沒有。所以楚江也不會對這些人是如何看待他的有任何的情緒上的波動。
隻是，真的覺得這種親情……
走入樓道，楚江腳下一頓，他又想起了嬸嬸，那段他曾經發誓要永久封存在心底的最深處的記憶。
“嬸嬸，現在應該還是在天南吧。”楚江回過頭，他看到天空裏，藍天白雲，碧空如洗。這種好天氣，似乎連他的堅硬的心，都給一下子融化了一個缺口：“不知道，她們還好不好呢？”
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溫婉可愛的少女模樣，楚江心神有一些恍惚。是啊，好多年，好多年沒有見到過她們了。雖然，就這世而言，就在昨天，自己還和嬸嬸，表妹通過一次電話……
楚江的心思複雜，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回到了十年前，末世才剛剛發生的第一天。也就是說，那件導致了嬸嬸一家與自己徹底決裂的事件，現在還沒有發生。現在的自己，與嬸嬸一家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那麽，自己是不是可以放下那段過往，重新來一次，新的選擇呢？
楚江望著外邊的藍天白雲，他一時間想得有些癡了。
放下，不放下。這，或許是一個問題！
……
“你跟著我做什麽？”
當楚江終於放下心事，決心去經營一段新的人生，將
那些錯過的統統彌補回來——這裏很顯然是指的和嬸嬸一家的關係——的時候，他看見了跟在他身後的劉慕顏，他微不可查的一蹙眉頭。
“我，我沒地方可以去了。”劉慕顏對上楚江的目光，她慌忙的垂下眼瞼，不敢和楚江對視。她的聲音細聲細氣，柔順得如同一隻迷途的羊羔，完全不見了初時牙咬手撕劉莽的瘋狂暴戾。她抿著唇，似乎是怕楚江忘記了，她用柔弱的聲音說道：“你答應過我的，讓我跟在你身邊。”
“我忘記了。”楚江有些疑惑，自己有說過讓她一直跟著自己嗎？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強者有出爾反爾的特權，所以楚江毫不猶豫的動用了這種特權：“或許我答應過你，不過現在，我忘記了。所以，你現在最好馬上上天台和那群人在一起，否則我不敢保證你的安全。”
沒有故作瀟灑的聳肩，也沒有任何所謂的委婉。楚江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話，他轉身下了樓。
似乎是回想起了某些事情，劉慕顏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楚江一步步消失在階梯的盡頭。想要跟著下去，卻又邁不開腿。最終，她隻能狠狠的一跺腳，返回了天台。
……
“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跨越兩個省的距離，回到天南。”
手指在怒鼠的腦袋上輕輕點動，楚江的眼角瞟見用幾根布帶緊紮住栓在背脊兩旁的大口袋，裏邊裝滿了食物還有他從玉器店裏打劫來的無數玉石。自從想通了某些事情，楚江現在想要去天南省的心思，就一直很迫切了。不過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再急切也是沒有什麽用處。倒不如先把自己的事情先幹好了再說。
心中思慮著，他已經走出了滄瀾家園。他看見池水裏的屍體已經有了一些膨脹，整個兒都浮腫了起來，浸泡在一池紅豔豔的血水裏，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目光在大街上遊走著，這滿街的屍體，在楚江的眼裏，和河灘上的碎石子並沒有太大的差別。所以他踩在一截截斷開的腳掌手指上，將它們踩得皮開肉綻，也不在意。
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咦了聲。
“怎麽回事，那條狗的屍體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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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