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生活方式整個倒過來。一群人像墜入深海一樣墜入無比的輕鬆自在，一個人像墜入深淵一樣跌下懸崖，壓力、恐懼迎麵而來。這就是年齡差，事實證明差五歲是差，差一歲是差，差一天也是差。
南宮希妍終於明白了高三的生活，已經沒有上什麽新課了，整個就是複習複習複習，然後做題做題做題。現在想來倒是蠻佩服那時候的傅雅殊光潔亮麗的樣子。
那天，方致遠來找她拿練習，南宮希妍晚自習回來剛洗刷完，披頭散發的，穿著睡衣咬著筆，一手拿著厚厚一遝練習，另一手開了門。
方致遠看到南宮希妍的樣子怔了怔，然後歎了口氣，結果南宮希妍手裏的練習，“該剪剪頭發了。”
南宮希妍拿下筆，“哪有空嘛！”
方致遠擺了擺手，“你早點睡。我回宿舍了。”
走讀生跟寄宿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南宮希妍走回房間，在滿目瘡痍的書桌上，從某個不起眼的雜亂的角落摸出一把剪刀，對著鏡子哢嚓哢嚓地把頭發剪短了一截。
有對比才有差距，那時候也沒見到傅雅殊和黎諾晴有這副模樣。雖然所有高三黨，亙古不變的，都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神經跟上緊了的發條似的，這叫標配。至於速溶咖啡，紅牛火藥雞血什麽的，你可以親切的稱呼它為高配。
“經濟係好多漂亮的女孩子呀。”傅雅殊下課比較早，就從國際金融係跑到世界經濟係去找夏蔚然。這麽說起來，都在經濟學院，好像沒什麽可強調的。
“嗯？沒仔細看。”夏蔚然從教室裏走出來。
“那你上課都在幹嘛？真的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來著小花癡追隨的目光嗎？”傅雅殊抬頭直視著夏蔚然的眼睛，“是棕色的哦。”
“上課麽？聽課，順便想想你的虹膜是什麽顏色的。”
傅雅殊在身後女人幽怨的目光的鎖定下走遠。
傅雅殊愉悅的走回自己的教室，走這麽遠，隻是為了聽到那個聲音。這麽說來好像是矯情了一點，但的的確確是衝著令人安心的聲音來的，隻是為了證明一下，在如此廣闊的，如此繁華的城市裏，不是自己一個人，不用自己煮泡麵，不會自己在街道上時突然迷失了方向。生活不至於是全新的，不一定要費勁心機的接近別人，融洽別人，你想到茫茫人海中找得到一張熟悉的麵孔，想到你信任的人站在你身後，那種由衷的安定，沒辦法用公式定律證明，沒辦法運算出一個實數
值，但卻那麽強烈而有力。
夏蔚然在心裏十分無奈的笑了笑：走這麽遠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無論你是辛苦初中生，悲哀的高中生，還是自由的大學生，無論你身處窮鄉僻壤抑或孤城鬧市，改變不了的是，這都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偶爾你還要明白，看臉之餘，還要看身材。眾女已經看不慣那些長得比女人好看的，身材還比女人好的家夥了，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才是原則？悲傷的故事，可怕的世界
時間軸被恍惚而過的分秒拖回過去。聽說人越老過去的事情記得越清楚，明明記憶力會衰退的，究竟是不是悖論，不知道怎麽解釋，況且也還沒到說老不老的時候，畢竟無論過往現在的一幕幕，都如數家珍的記著，似乎沒有要忘記的意思，還真是苦惱。
出於到一個新環境的好奇，當然了，不排除好奇心害死貓的因素，經濟學院那棟樓一天就走清楚了，就想去別的校區看看，神奇的心態。
得了吧，身為一個複旦大學的學生，沒去光華樓逛逛好像不太合適，然後少年輕狂？總而言之，以一種廈大我都混熟了的心理，隨便吃了點東西，灌了一杯美式咖啡，揣著鑰匙和手機，單槍匹馬，一聲不吭？就從國權路走著去邯鄲路了，地圖上看明明明明很近的嘛。
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校門口，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那幾個字，然後像小時候去郊遊一樣，愉悅但是緊張的走了進去。認真的盯著平麵圖看了很久，以為自己完全會走了之後，離開了精神依靠。
經過圖書館，走過校史館，穿過燕園，跟著路標一路走到逸夫樓，最後站定在光華樓的廣場上，想了一圈，發現自己沒看到校訓。好不容易繞出來了，又繞進這個國家公園一樣的地方。
完全不知道方向，但是的的確確已經走進來了。
以為憑著自己的方向感是可以找到的，並且可以成功走回去的，奈何渾身上下，就是缺乏方向感，而且是不一般的缺乏，可以說是貧瘠的程度。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甘和不安一起湧上來究竟是什麽滋味？這麽說好像誇張了點，不就是迷路了嗎，但是確實如此，滿滿都是這種負麵的情緒，整個大腦，整個軀幹，都被這種情緒充斥著。恢弘的恐懼降臨，籠罩在已經變得飄渺的冷靜之上。
手中緊緊攥著的手機不斷振動著，唱著孤單的歌，旋律散盡，始終是無人應答。
前方的路深不可測，黑暗之中，你不知
道你應該再走幾步。
你不知道，你應該後退幾步。
通話時長47秒，電話終於接了起來。
傅雅殊清晰地聽見聽筒裏傳來的聲音，那個人問：“你在哪。”
自己卻模糊的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我在……”
“除了宿舍。”那人說到。
“在學校……在找……算了……”環顧四周，視線裏除了高大的光華樓，好像已經沒什麽可以描述了的。
那人似乎在等傅雅殊接著說下去，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語氣裏帶著一點怒意，“站在原地別動，等我。”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真的！”
“聽話。我掛了。”
然後耳邊傳來一陣蜂音。
夏蔚然沒問旁邊的標誌性建築，問了也白問，還不如自己找，反正遇到分岔路口的時候，往出口的反方向走，總會找得到的。
屢試不爽，非常好用，並且十分有效率。
在某一條路上找到傅雅殊隻是幾分鍾的事情，“校門就在後麵。”
夏蔚然看她聽完這句話後，沮喪的“哦”了一聲之後，乖乖的跟在自己後麵，真的就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非常無辜，你想教訓她，但是又心疼她，奈何不了她。
“你生氣了。”在身後的傅雅殊小小聲的說了這麽一句，但是語氣異常堅定。
“嗯？”夏蔚然被這麽一句話嚇到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隻是轉過身來一臉不解的（其實還是沒有表情的）看著她。
“反正我就是永遠都這麽差勁，永遠都不會選擇正確的方向，還愛亂跑，惹了一堆麻煩，每次都要你像天使一樣來拯救我……”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但是聽到那句像天使一樣的時候夏蔚然十幾年蕩然無存的笑點，一瞬間回來了，但是看到傅雅殊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硬生生把笑點咽了回去，依舊是……麵癱的樣子。
傅雅殊偷偷瞄了一眼夏蔚然，發現他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於是垂著頭，更加沮喪的自顧自的往前走。
“你走錯了。”夏蔚然看著傅雅殊到十字路口，又往校門的反方向走。
傅雅殊氣得漲紅了臉，“你倒是走前麵啊！”
於是夏蔚然走上前，拉著傅雅殊走出校門。
傅雅殊氣鼓鼓的問，不知道是在氣什麽，“到底來找我幹嘛啦……”
“哦對了，我媽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