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記得有一個可愛的老師說過,‘第一天的考試決定不了你的命運,第二天上午數學,下午理綜。你知道為什麽把理綜留在最後嗎?就這麽簡單。你就明白了’。所以明天加油啦,考都考完了就不要再想了。”傅雅殊看著一臉焦急惶恐的黎諾晴,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誒,叔叔阿姨都在那裏呢,你快回去吧。回去好好準備明天的考試唷。”
和夏蔚然並肩走出來的陸晨楓一路都在盯著十點鍾方向的背影,齊肩的黑發因為天氣的緣故紮了起來,發尾的卷曲倒是添了幾分俏皮可愛,不過看她自始至終都低著頭,方圓十幾米都能感受到的惶恐的氣場,雖然知道那女孩的焦慮都是放大的,但是依然會隱隱的不安。
火熱的六月喲,畢業的概念不是沒有的,小學畢業想的是我長大了,初中畢業則有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如今呢,想著自己是成年人了,即使有些人早就過著成年人的生活了,還是有一種惆悵,以及涉世未深就有的滄桑。
鳳凰花每年都是這樣開的,原來不解那些人為什麽要拿它來大作文章,現在自己倒是想矯情一番。滿天的紅,盛開一季,就送走了一群人,從此他們在世界各地活著,留下散落一地的回憶,散落一地的花瓣。不知道之後再經過,再目睹這樣如血一般的紅,會不會想起自己曾經熱血沸騰,滿腔熱情的迎接未來。
黎諾晴在高考前一周就被接回家裏住了,本來就沒有多遠,無非是為了遷就傅雅殊搬了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傅雅殊長期掛著黑眼圈還是怎麽樣,從考前那天的晚上開始傅雅殊就沒有睡過覺,每天就不停的寫啊寫,都忘了自己究竟多久沒有處於睡眠狀態了。因為意識到這個問題,傅雅殊停掉原來跟上癮一樣每天都要喝的咖啡很久了,就是莫名其妙的亢奮。不過包括受黎諾晴之托來照顧傅雅殊的南宮希妍,都沒有發現再這樣下去傅雅殊要變成熊貓了。
很快就結束了。這種緊張,終於很快的結束了。
拍完畢業照,笑的笑,走的走。同學錄陸陸續續也都寫完了,不管之前熟不熟悉,到了如今也都帶點不舍吧?那些曾經在校園各個角落隨處可見的影子,終於在他們踏出校門的那一刻,通通碎裂了,空留滿地的落紅。
出去聚會的時候,該告白的都告白了,該吵架的都吵完了,該拍拖的也都開始拍拖了,該離開的,也是時候離開了。因為是理科的緣故嗎,沒什麽人哭,但是每個人臉上都有揮之不去的陰霾。傅雅殊攬過黎諾晴的肩,在她耳邊輕聲說到:“沒事的,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從沒離開過。”黎諾晴點了點頭說到。
不過都當了這
麽久的同學了,分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黎諾晴在父母的要求下第一誌願填了這座城裏因化學係而聞名全國的學校,成績本來就不錯的她順理成章的受到了這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而原本一個勁想往遠了考的陸晨楓,因為黎諾晴的關係,也無聲的順從了父親把自己硬生生的改到自己第二誌願所填的學校,這座城裏另一所不錯的大學,這座城市裏,八成的師資力量都出於這裏。
然後他們倆光明正大的約會去了,童心泛濫的她和童心未泯的他去了這座城裏最大的遊樂場,堪比迪士尼,不過不叫樂園,更不叫什麽歡樂天地,名字叫夢幻王國。
考到上海複旦的傅雅殊,在送走黎諾晴之後也開始收拾東西。
【這次是真的要搬走了,
去了上海隻能住宿舍了吧那種寸土寸金的地方。
肯定會被當成奇怪的人吧?】
傅雅殊從自己那一串鑰匙上取出一把,再拿上黎諾晴的,哦還有門口君子蘭底下的,一共三把,串成一串,放在了茶幾上。然後回房間要把行李搬出來的時候,突然有一種異常的疲勞。高考時看見所有人都有家長來接送而自己卻要自己回去才會有的疲勞。
“欸,學長要搬走了嗎?不如一起出去吃個飯吧?叫上雅殊姐姐哦?”南宮希妍看到對門正準備搬走的夏蔚然說到。
夏蔚然思考了一會,把拉杆箱推進屋子裏,“嗯好啊。”然後鎖上了門。
南宮希妍打量了夏蔚然一會,目光最終落在夏蔚然背的黑白挎包上,“這個包包雅殊姐姐也有一個欸。”
“她沒關門。”夏蔚然直接避開了這個話題,敲了敲傅雅殊家的門。
跟上來的南宮希妍等了一會沒人來開門,於是直接推門進去。
難得的沒有關上臥室門,南宮希妍一走近就看見了暈倒在地上的傅雅殊,想都沒想就衝過去使勁搖晃,卻聽見傅雅殊微弱的聲音,“時間差不多了。”
“什麽差不多你別瞎說!”
夏蔚然把退燒貼貼在傅雅殊的額頭上,然後把她橫著抱起來,“她說的是溫度計,快點拿出來。燒壞了自己都不知道。”
南宮希妍拿出了溫度計,“39度快點去醫院啊!”
“鑰匙在桌上。”夏蔚然已經抱著傅雅殊下了樓梯。
南宮希妍抓上鑰匙關了門也速度追了下去。
“麻煩你快一點。”夏蔚然對著出租車司機說到,臉上鮮有的焦急。
“我說你們這些小年輕,不懂得照顧女朋友,哦生病了才來著急有什麽用?”那位司機大叔不情不願的踩下了油門。
坐在司機旁邊的南宮希妍通過後視鏡看到了傅雅殊不爽的別過臉。
傅雅殊沒心思管司機說了什麽,現在自己整個人意識模糊,像是身處火海,加上對於的士的厭惡,覺得自己稍有不慎就會失去知覺。僅存的理智也罷工在放黑白默片,竟然想起了久違謀麵的父母。
夏蔚然叮囑了南宮希妍照顧好傅雅殊,然後去掛了急診。值得慶幸的是沒有等多久,即使還是等到了讓夏蔚然有直接衝進診室的衝動。
“再晚點來就完蛋了知道嗎!年輕人怎麽都不拿自己的健康當回事啊?去,三樓輸液。”醫生揚了揚手示意他們趕快去拿藥吊瓶。
“不要打點滴。”傅雅殊盯著醫生說。
“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帶她去輸液。”南宮希妍邊鞠躬邊把傅雅殊拉出了診室。
實際上傅雅殊對於自己說了什麽,是完全沒有概念的。隻是多年壓抑的幽怨、無助、悲觀、還有極少觸及的懷念,統統湧上來,各式各樣的情緒一路高唱凱歌直奔大腦,好了大腦當機了,超負荷了,就讓心髒來承擔,不僅無力思考呼吸困難,還有心肌梗塞的風險。
傅雅殊甩開南宮希妍的手,“反正我想死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你就讓我發燒燒死好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死法了你們別管我了!”
傅雅殊她爸傅寧生完全沒有想到的是,他帶為了能給他的妻子更好的治療而去了美國,最後的結果居然是他的女兒心理有問題。
【為了給一個人無謂的心理治療而剝奪了另一個人的心理健康。】傅雅殊覺得這是她爸這輩子犯過的最大的錯誤。
早些年還是有溫暖可言的,那時傅雅殊依然沉浸在父慈母愛無限幸福當中,傅雅殊的媽媽還是會花心思打扮她的女兒的。得抑鬱症什麽的,應該是傅雅殊10歲時候的事情,原因不得而知。然後她的高材生媽媽就待在家裏麵不去上班了,每天微微笑的撐到了傅雅殊十四歲。傅寧生留了一套地段最好的房子讓傅雅殊自己住,變賣了其他房產,和他的妻子移居美國。
在傅雅殊十六歲生日那天倒是回來了,把那套房子移到了傅雅殊名下當作生日禮物,在國內過了一夜就走了。隔天在機場,傅雅殊和他媽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順便說一下,傅寧生是國際金融專家。
所以說,一直壓在傅雅殊心髒上的三個字,不是我恨你,不是討厭你,不是太刻薄,而是抑鬱症。這三個字在她的左心房裏待著,以至於那些從心髒泵出的血液裏抑鬱的成分極高。甚至有時候會懷疑,能不能在血管裏流淌著的名為抑鬱的**裏找到血液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