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回
她坐在副駕駛座上，車窗外疾馳閃過的樹枝和路燈是她唯一可視之物。車裏放的音樂是Rock&Roll，砰砰轟轟的節奏吵的她頭疼，她清楚地知道：他並不喜歡重金屬音樂，他隻是為了追求一種被羨慕和崇拜的感覺。他不耐煩的一遍遍重複這些歌曲，隻為證明他在美國呆過。這時候隻要有人問他為什麽會喜歡搖滾樂，他會假裝很自然的說：我曾經在美國住過，所以聽多了就愛上了，回國後一直無法自拔。
她終於忍無可忍：“把它關了。”
“Why？”
“我討厭它們。”
“也包括我嗎？”
他把音響關閉，把車靠邊停下，嚴肅的盯住舒玥蓉。她見識過他的狠勁，不過隻有一次，就是那一次在走廊裏，她差點說出分手。今天他的眼睛比那次多了幾分嚴肅和質問，她第一次在麵對他時感覺到了壓迫。杜金似乎也覺察到她略帶恐懼的呼吸，他解開緊緊包住自己的西服紐扣，扭身將手搭在她椅背上端，再一次很嚴肅的詢問：“也討厭我嗎？”
他的呼氣能飄到她的耳邊，他們的距離不超過一根手指的長度，他很平穩的把身子前傾貼近她。路燈照進半開的玻璃窗，正好照清她的臉，故作鎮定的臉。
“是。”
“到什麽程度？”
“多看一分都覺得是上天對我的殘忍。”
杜金狠狠拍打方向盤，連續好幾次捶打，不停地發泄。“既然你這麽討厭我，為什麽還接近我？為什麽要在婚期定下之後才說出來？你為什麽不一直瞞下去？”
“我本來不想說的，隻是你正好問起來。婚期不是我定的，而且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同意。”
“是不是許言？是不是他？”
“不是，沒有任何人，是我自己不喜歡你，從沒喜歡你。”她從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這讓杜金受到了強大的挫敗感。連她爸爸都要給他三分顏麵，她憑什麽這麽小看他、忽視他？
他報複性的再一次貼近她，比剛才的距離更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毀了你？”
她已經緊張到不能開口說話，如果這時候他要對她做點什麽簡直易如反掌。她可以喊救命，可是那樣他們都會顏麵無存，他們的父母也會知道今晚的事，這隻能讓她毫無餘地的嫁給他，她不想。但無論如何她不能受他擺布，她還有沈括，她還要去見沈括……
“放過我。你會活得很幸福，我也會很自由。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幸的，娶一個沒有知覺、沒有感覺的新娘更會痛苦一生。你很優秀，我配不上你，所以，求求你，放過我。”
“放過你？我從來沒有得到你，叫我怎麽放過你？”他說話間已經伸手去抓她的手，他不想那麽做，隻是為了心中那點高傲，他要豎起威嚴。
“你放開……”舒玥蓉低聲掙紮，他隻是緊緊抓住她的手，一絲一毫都不鬆弛。她拚命掙紮，不小心按到按鈕，副駕駛座緩緩倒下去。杜金一把抱住她，生怕她在掙紮的時候不小心掉下去，又怕壓住她，隻好側身讓她壓住自己。今天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無助，特別無助。他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得到他愛的人，可他不想用，他惟願上天能為他再安排一次，能和眼前他最愛的女人重新相遇一次。
他無力的鬆開手，舒玥蓉掙脫他抱在她背部的手臂。起身的一瞬間，她看家睡在那裏的杜金，他的臉上有淚痕，清晰可見。這一次，她真的慌了，她怎麽把他弄哭了？
一個如此自私、高傲、不合群的討厭鬼，他怎麽哭了？舒玥蓉很感激杜金沒有對她做越軌的事，她蹲在縫隙中為他擦幹淚痕，算是最後一點安慰。她還在思量，今晚發生這種事，婚——一定是結不成了，那麽總得有個借口才能讓雙方父母同意啊！她清楚，她的那套說辭應付杜金已經勉強，要拿出去當做不結婚的理由，一定不會被認可。
“你為什麽現在才說？如果你去年就對我說清楚，我不會陷的這麽深。怎麽辦？我已經愛上你了。”他牽住停留在他臉上的手，捂在胸口。
“對不起……“
“嫁給我！你是我的。“
剛剛還溫順的像綿羊，這會忽然變成老虎，展現滿眼的期待和占有欲。他迅速起身，兩人雙目對視，舒玥蓉不敢看他的眼睛。
“婚期不變，下個月結婚，明天我們去拍婚紗照，去選蜜月旅行的地方。“
“下個月結婚？什麽時候定下的，我怎麽不知道？“
“剛剛才定的，我會通知雙方父母，他們一定不會反對。“
“不，我不同意，我不會和你結婚。今晚你已經知道我不喜歡你，我沒辦法欺騙我自己，更沒辦法接受你。“
“我不介意，你可以婚後一點點接受我，我相信我有能力讓你愛上我。“
“不可能，我不可能和你結婚。今晚回去我會告訴我爸，我說我們已經分了。“
“你不要逼我。“他脫下西裝，順手扔到後排座位上，白色寸衫完美包住他的上半身。舒玥蓉感覺到空氣中驟然襲來的危險，可她坐在駕駛座上無能為力，他整個後背把副駕駛半開的窗戶全部擋住，她沒有機會再開駕駛座的窗戶，如果真到萬不得已喊‘救命’的時候，路過的行人會不會聽見？
“別過來。“她蜷縮在一角，雙腿已經離地快要和屁股一起坐到椅子上。
“我說過，你別逼我。“
砰砰砰，窗外傳來一串急促的敲打聲，一名交警站在副駕駛窗外向裏麵探頭張望：“別鬧了，快開走，也不看看是什麽地方。“
杜金聞音起身，下車解釋。
交警查了xing駛證、身份證又測了酒精濃度，最後說：“不用解釋了，這點事誰還不懂！下次注意場合，這可是市中心，車來車往不安全。姑娘長得不錯！”他還不忘朝杜金敬個禮，這應該是他們說再見的標準手語吧！
一番鬧騰之後，總算是安靜了一會。舒玥蓉怎麽也預測不到，事情居然就這麽發生了，一點征兆也沒有；杜金也有同感，他若不多那一句嘴，裝作稀裏糊塗的過一個月，等她嫁過來再問也不遲啊！她恨杜金說的對，為什麽不早說出來，現在這一切的麻煩都是她作繭自縛。他呢？正悔恨的壓根癢癢。
“我送你進去。”他急忙下車替她開門。
她也急忙回答：“不用了，以後都不需要了。”
“我不會放開你的。”
“你從來都沒得到過我，所以你沒資格說放開我，因為我會自己走。”她想起他說的話，此刻用來反駁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杜金拽住她，她剛碰到門邊又生生被拉回去。杜金問：“你是在逼我嗎？我不是不敢，從小到大，我沒怕過任何事。從來在我身邊隻有‘我不願意’，從沒有‘我不敢’，你不要挑戰我的極限。”
“在我家門口你也敢？剛剛要沒有那個交警，我想我現在一定在江裏。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不堪屈辱，所以隻能去死。”
“你嚇唬我？”
“你試試。”
“這才是你！我替你開門，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早我來接你。”他自顧自的說完，去給她開門。
“今晚之後你不用再來了。”這是她坐在他車裏說的最後一句話，她希望是這一輩對他說
的最後一句話，很希望。
“來不來是我的事，你的事就是做好你自己……”他故意摟住她的腰，嬌柔的說出後半句：”嫁給我。“舒玥蓉推開他，厭惡的瞅著她。”哎！不知道為什麽，總喜歡抱住你、摟住你。你說這是不是愛情！“
“魔鬼……“舒玥蓉發出低沉的、痛恨的、絕望的反擊，然後逃離他，回到她的港灣，尋找她的避風港。
回家的時間尚早，舒景榮還沒睡，他還在回味舒玥蓉那句話，滿心感慨、充滿不舍。他還沒離開蓉蓉，蓉蓉卻要離開他嫁人為妻，這真是無奈！
他聽見開鎖的聲音，等他走出房門，舒玥蓉已經跑上二樓，他隻有朝上麵喊。
“蓉蓉，怎麽回來那麽早？吃飯了嗎？“
“吃過啦，他有事，所以先回來了。爸爸，我要去洗澡，你早點睡吧！晚安！“
他沒有看見他女兒，但他還是依照他女兒的吩咐，乖乖回房安靜的睡下。今晚，他可以做個好夢！
蓮蓬頭裏的水肆意衝下，衝掉心中的枷鎖，衝掉心裏的絕望，衝掉那些不可言語的傷痕。差一點，今天差一點她就與沈括訣別。她沒有勇氣用不純潔的自己麵對沈括，她同所有女人一樣，都期待擁有一份完美的愛情，那裏麵自然包括兩個人完美的一切。如果不是那個交警半路出現，她不敢想象這個時間她會怎麽樣？出於對自己的保護，她說出那樣沒有餘地的話，她希望杜金能聽懂，清白與她而言隻能是生死之間的事。
“倘若那個人是沈括，我會不會抵抗？“她問自己，沒有回答，似乎已經回答。
擦幹頭發之後，她坐在桌前，鼓起勇氣把一切對沈括說明。她料想到沈括得知真相之後會怪她、會罵她、甚至冷落她。對此，她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今晚不說，她不確定，這種勇氣什麽時候才會再來。
大約兩小時之後，已是深夜，她撥通沈括的電話。
舒玥蓉：“還沒睡啊？“
沈括：“如果我說我在等你電話，你信不信！“
舒玥蓉：“每晚都等嗎？等到幾點才關手機啊？“
沈括：“等不到就不關。“
舒玥蓉：“好感動喲！那我常常不聯係你，短信也不常回複你，你會不會很失落？“
沈括：“有時候會，有時候忙起來就顧不得了。怎麽想起來半夜打給我？“
舒玥蓉：“查崗啊！“她不由得嘻嘻笑起來，這樣的氣氛才是她鍾情的，才是戀愛的感覺。”你會不會背著我偷偷見別的美女呀？“
沈括：“恩……有時候太無聊的話就會看一位美女的照片。不過，看多了就覺得一天比一天醜，要是哪天看見真人了，我一定拿出來比一下，到底是差在哪兒了呢？怎麽能醜那麽多！“
舒玥蓉：“是不是上次在公園拍的呀！我也有喲！說起來也真奇怪，我這裏有一張帥哥的照片，也是越看越醜，怎麽辦呢？要不要扔了呢？“
沈括：“幹脆留著吧！下次見麵我們比比，看誰的更醜。“
舒玥蓉：“也好，你明天上不上班？“
沈括：“上午休息，下午過去接班。“
舒玥蓉：“哦，那你明天閑的時候上會網，我給你定時發了一封郵件，你看看。“她點擊‘發送’，頁麵瞬間跳轉‘已成功製定’，她不敢想他明天的反應，她把一切交給上天，她相信他的感情。
沈括：“什麽郵件那麽神秘，還玩定時發送！幾點到？我好坐在電腦前守住它。你為什麽不現在發給我？“
舒玥蓉：“怕你看了睡不著，郵件明早九點之後發送。沈括……“
沈括：“怎麽了？“
舒玥蓉：“好懷念靠在你肩膀的日子。聽說瓊花要開了，你能陪我去看看嗎？“瓊花的花期正好在月底，五月初的花蕾已經全部綻放，一簇簇滿枝都是，白白的一團一團，緊緊挨在一起，他們也挨在一起……舒玥蓉不覺笑了，這個畫麵她期待好久，似乎就快實現。
沈括：“這有什麽難度，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舒玥蓉：“沈括……你休息吧，明天再聊。晚安！好夢。“
這一次又是她匆匆掛斷，她害怕再說下去被他發現端倪，她還有一夜的安寧，明晚的現在，她要怎麽交待？今晚，讓她再放肆一回，再回避一回。
我站在大堂孤單單的，楊元其尋找到一個目標，正在極力遊說，他的目標是一位臃腫的老阿姨，看起來應該是不缺錢的主。他的目的顯而易見，我在一旁不去打擾。他使盡渾身解數，終於打動她，把她引給尚秋爽。三人在低櫃那邊好久好久，我都忘了他們是什麽時候過去的。
又過了好久，楊元其拿著一本冊子在我麵前晃悠：“看看，開單了！“
“那是不是有肉吃了？“
“哥一直有肉吃好不好！哥不缺這一單。“
“那你怎麽不讓給黃珊珊？沒聽過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嘛！你都不照顧她還有誰能幫幫她。“
“她今天又不在，她要是先發現的我肯定讓給她。你什麽意思，怪我搶了你爸生意？有本事你去說啊！“
“哥不稀罕！“我也學會他的語氣，傲嬌的當了一回自信哥。
“許言，領導喊你。“舒莊跑過來通知我，我一想就知道，一定是丁中華的事有了變化。
我剛走進辦公室，她就讓我看拷貝的錄像，我提著心髒把兩分鍾的錄像看完，第一反應就是：完了，還是被發現了。
“看出什麽了？”章行問。
“沒。”我回答的有氣無力，這是要和我秋後算賬嗎？
“你再仔細聽一遍丁中華說的數字，然後我放另一段錄像。”
我再次仔仔細細看完錄像，特意按章行的提示注意到丁中華說的話，他說出了六位數的密碼，我牢牢記在心裏，等待播放另一段視頻。很快，老太在第二段視頻中出現，時間很短，隻有37秒。
“發現了嗎？”章行再次詢問。
我有些不確定的回答：“密碼不對。”
“對，就是這個！我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終於聽到真相。下午他女兒過來，你是那天當班經理，她肯定要見你。不過你放心，在銀行她不敢把你怎麽樣，而且你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錄像我看了好幾遍，沒發現什麽大問題，下午人來了你就說事實，要是他女兒不找你最好，這件事由我出麵解決。萬一她找你，你看我眼神行事，知道吧！”
我連連點頭，心裏暗喜，原來她沒發現我的失職，真是老天有眼！我繼續出去站大堂，身心暢爽。章行抱起筆記本，一溜煙跑到低櫃，高跟鞋落地的聲音狠狠砸在瓷磚上，咯噔、咯噔……從她歡樂的腳步聲中，我們都知道好事發生了。
“親愛的，你看。”她把筆記本放在桌子上，插上耳機，將顯示屏正對尚秋爽，然後伸出頭俯身趴在桌子上和她一起看錄像。“這就是證據，這就是免責的證據。哈哈哈，我們再也不用怕了。”
尚秋爽不明白她的意思，等她看完監控視頻之後，還是沒發現重點，章行不得不再次一邊看一邊提醒她注意聽聲音，她特意指出關鍵點，用筆寫下丁中華和他老伴說的數字，看到紙上的字，尚秋爽豁然開朗。
“親愛的，有
了這個錄像，領導再也不怕需要賠錢了！”兩個人狂笑，我靠在大堂經理桌邊，被她們誇張的表情征服，她們是在用生命狂笑啊！
太陽還沒升起，晨霧還未散去，早起的鳥兒還沒捉到睡醒晨練的蟲子，在一切都還沒進入狀態前，朦朦朧朧的人已經坐臥難安。沈括一大早便清醒，躺在床上隔個三五分鍾就看一下手機，時間還早，他轉過去打算再睡會兒，可是沒過幾分鍾又轉回來再看看手機。如此反複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他終於按耐不住。
會是什麽內容？是不是需要他去宗州見他爸爸，還是需要他準備房子、車子？如果真的是她們家要房子、車子怎麽辦？他父母在老家隻是農民，種的那幾畝田養活他們自己還可以，可偏偏他哥哥娶了一個厲害的嫂子，處處為難他父母，也正因如此，他才一個人跑到城裏打工，拚命存錢，等到將來結婚的時候能幫父母減輕負擔。
想到沒錢買房子，他還有一件事一定要辦。他從抽屜裏翻出存折，在外打工五六年，所有積蓄隻有四萬多一點，這些他省吃儉用的積蓄連首付都付不起。他一筆一筆往回看，最多的時候，餘額有五萬，可是後來都用來和舒玥蓉約會花光了。他不後悔為她花的錢，隻要舒玥蓉願意，他寧願把存折都給他。
這時候電話又響起來，還是那個扔不掉的狗皮膏藥。沈括不耐煩的掛斷，剛把存折放進抽屜，他又打來。
“我真沒時間。”
“你再考慮考慮，按小時算，這次給你漲點，一小時25塊。已經不少了，別家都20，隻有我肯給你這麽高。你算算，一天8小時，你能掙二百，一個月你來8天就是一千六，是不是抵你半個月工資？”
“大毛哥，你那邊手續都不全，出了事怎麽辦？”
“隻是抬鋼筋，還需要什麽手續不手續。現在承包工程哪個還辦手續，等手續辦下來，工程早被別人搶完了。老弟，我看你是實在人我才找你，你這樣，你到我這兒來，你住我這。不白住，晚上睡倉庫，白天抬鋼筋，白天的工資25一小時；晚上看倉70一晚。怎麽樣？”
“我真去不了。我這天天夜班、白班倒來倒去，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而且，我隻是一個汽車廠小員工，我真幹不了工地的事。”
“你再考慮考慮，反正我這幾天都在招人，你想好了隨時打給我。那先這樣，想通了聯係我。”
沈括扔下手機，一頭霧水。說起大毛哥，他也不熟，他們認識還是那次他到廠裏找人才撞見的。之後也不知怎麽的，大毛知道他號碼，之後隻要他汽車出了毛病都喊沈括去修。沈括也不白去，每次修完都會得到至少一百元的維修費、多則三五百。一開始他不肯收，耐不住大毛強行塞給他，兩次三次之後，這些維修費倒也能很自然的收下。
自從認識大毛之後，他確實賺了不少外快，今天介紹去這裏修修車，明天介紹去那裏修修車，他的名氣越來越大。在大毛經過的工地上，每個人都知道沈括是修車能手。他不是那種貪心的人，他也不是那些社會上手腳不幹淨的小痞子，他一直認為窮要窮的有骨氣，富要富的不露骨。所以，他把每次在外修車得來的費用都另外存起來，他怕萬一哪一天發生什麽事，或者還能以備不時之需。
分分秒秒盼到九點，他早早已經打開郵箱，待數字跳至AM9：00，他利索的刷新頁麵，果然顯示有一封未讀郵件。他看見標題顯示的字，疑惑不解，想都不想，麻利的點進去……
這是一封標題為《沈括，對不起……》的郵件，是昨晚舒玥蓉在打電話的時候發給他的。裏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故事，他不知道的故事，還有她的致歉……
沈括：
此時此刻我不知該對你說什麽，或者我應該怎麽從頭說才能讓你不那麽傷心、原諒我？想到你得知事情真相的樣子，我隻能在一開始就向你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但我真的隻在乎你。
每次你問及我的事情，我總是想法設法去回避，我以為我那麽做是在保護我們的感情，但今晚發生的事讓我明白，那隻會讓你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好多次，在我精疲力竭的時候，我多想打電話告訴你，可是話到嘴邊我還是沒有開口的勇氣。如同此時的我，依舊沒有勇氣對你坦白一切。可我明白，今時今日再不澄清，我怕我們真的會被隔斷在銀河兩端，從此再無相見之日。
沈括，我多想喊喊你，我真的怕睡夢中喊你的名字，哭著睡醒。上次在公園麵對你的質疑，有一刻我真的想過把一切都告訴你，可是看見你純真的麵容，我真的無能為力。連我都無能為力的事，何必再搭上你。沈括，我隻希望你明白，我一直很在乎你。
我要和你坦白的事，是感情，一段被我隱藏了五個月的歲月。這是一段黑色的光陰，沒有你，全是杜金，一個分分鍾令我抓狂的男人，我恨不得他永遠從我眼前消失。現在我能向你坦白：他是我不能常與你聯係的唯一原因，他突然出現在我生活裏，打亂了我們原本很舒適的生活，直至此刻我依然恨他。他是我回家之後我爸介紹的相親對象，目的是讓我們結婚。他是一名公務員，全家都在財政局，他還在美國留過學，所以他的家勢你可以想象。但我從不在乎這些，每次和他單獨在一些，我總會想起你，我多希望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永遠是你！
我和他的關係在相見那天起，已經被確認為男女朋友。之後他一直約我看電影、吃飯，每次我都是應付著去，每次和他相處都不超過三個小時，這是我能為你做的、也是唯一能光明正大為你做的事。我原本想很快結束和他之間的糾纏，但每次都會因為種種而失敗。我努力過，我很想擺脫他，可老天總是刁難我，讓我永遠不能抽身。除夕夜那天，對我而言是最黑暗的一天，那天的團圓飯是我們兩家人在一起吃的，也是在那個飯桌上，雙方家長定下我們的婚事。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準確日期，最近他們暫定下個月舉行婚禮，我沒同意。可是看今天的情況，下個月我們的父母將要強行安排我們結婚，我很害怕，怕他來了、怕失去你。我一直對杜金表現的不冷不熱，我就是希望杜金能煩我、討厭我、反感我，然後甩了我。
今晚，我差一點毀在他手裏，是他給的壓迫讓我有了足夠的勇氣對你坦白，沈括，救救我，這世上，隻有你能救我。如果你願意，我會和你一起回你老家，我們先結婚，按照你老家的習俗我們先結婚。這是我眼下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我們在一起最好的辦法。
離開這裏的想法在春節期間我已經開始計劃、籌備，我不能從宗州帶走太多東西，所以我需要很多錢。不過有你在，什麽都是次要的。你不必擔心養不起我，我甘願和你同甘共苦，我相信你也會和我一起酸甜苦辣。兩個多月以來，我偷偷存了不少現金，已經全部轉到許言卡裏，等我們安定之後，我會讓許言把錢轉給你，我們可以維持一些日子。離我計劃逃離的時間還有20天，我會利用這20天繼續準備，如果你還願意帶我走，請盡快回複我。
到這一秒為止，我依舊沒有勇氣親口告訴你這些，所以選擇用郵件坦白，請你原諒我對你的隱瞞，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
沈括，我永遠記得桃花下的我們！
舒玥蓉
2013.04.20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