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醞釀風暴的平靜期

“好吧,就算李顏紅不肯接手興眾文學了,喬國界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也隻能同意李叢林的管理者收購提議,對你來說,不是一個天大的利好消息嗎?”梅長河一臉淡然笑意,“方遠,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昨天你談到一半不辭而別,叢林和我都不會怪你什麽,但既然是合作,你也得拿出相應的誠意才行……”

原來梅長河是當說客來了,何方遠總算聽明白了梅長河的言外之意,如果沒有北京之行,他現在還一心想完成管理者收購計劃,但北京之行改變了他的看法,他的目光更長遠了。

梅長河如此迫切想要和他合作,看重的是他的管理才能,還是別的什麽?笑了一笑,何方遠問道:“梅伯伯,我們也不算是外人了,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

“既然你這麽說,我也就不繞彎了。”梅長河長出了一口氣了,不知何故,和何方遠這個後生小輩對話,總讓他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似乎何方遠的笑容中總有讓人琢磨不透的意味深長的內容,他努力平靜了心情,“叢林和我對你寄予厚望,一是希望你不要再傷害立化了,二是關於管理者收購的資金分配問題,可以再談,如果叢林對興眾文學的管理者收購成功,你出3億美元完成對立化的管理者收購,也不是沒有可能。”

原來李叢林是怕他再上演一出集體辭職大戲,所以讓梅長河出麵來和他談判,再以可以3億美元收購立化的空口許諾作為交換條件,不得不說,李叢林也好梅長河也罷,吃相太難看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在商言商,涉及到各自的根本利益時,每退一步都無比艱難。何方遠沒有說話,而是若有所思並且很有節奏地敲擊辦公桌,發出了“砰砰”的輕微的聲響。

梅長河也表現出了足夠的涵養,一臉淡然笑意地注視何方遠,十分耐心地等何方遠的回答。

過了幾分鍾,何方遠才緩緩地開了口:“梅伯伯,我可以答應不會再出現集體辭職事件,但3億美元的價格,我不會同意。”

“你肯出到多少?”梅長河心中一緊,何方遠越來越難對付了,如果說以前的何方遠是一塊軟豆腐,那麽現在的他,已經變成了一塊硬骨頭。

“一分錢也不出。”何方遠自信地笑了,見梅長河一臉緊張,心想果然是關心則亂,就算強大如梅長河者,也有失態的時候。

“什麽?你這是什麽意思?”梅長河完全摸不清何方遠的思路了。

“對不起梅伯伯,我改變主意了,放棄對立化的管理者收購,從此在興眾文學老老實實當一名職業經理人,當好立化的總經理。”何方遠十分肯定地說道。

“怎麽可能?何方遠為了完成對立化的管理者收購,前期做了多少大量的工作,甚至不惜得罪了喬董,他突然又不想管理者收購立化,還想繼續在立化幹下去,他瘋了吧?”在李叢林的辦公室,聽到梅長河轉述的何方遠的話,顧南怒極反笑,冷笑連連,“他是不是吃了什麽不消化的東西,或是被誰刺激到了?他這麽做,等於是死路一條。他以為喬董真有雅量可以繼續容忍他在立化胡作非為下去?我看他是作死……”

“先不要急著下結論。”李叢林揮手製止了顧南對何方遠長篇大論的諷刺,他微一沉思,“據我分析,何方遠這麽做有三方麵原因,一是他真的不想對立化管理者收購了,幕後原因,要麽是資金不到位,要麽是時機不成熟。二是他隻是虛晃一槍,想以逸待勞,或者說是守株待兔,想等我們成功地完成對興眾文學的管理者收購之後,他再伺機而動。三是他看出了形勢有變,認為喬國界不想再出售興眾文學了,所以,他徹底打消了管理者收購立化的念頭,另謀出路了。”

“我覺得是第一種。”顧南對何方遠成見很深,一心認定何方遠沒什麽本事,隻會虛張聲勢,“何方遠自己沒幾分錢,隻不過憑借身為立化總經理的優勢,再加上有幾個死心塌地的追隨者,所以就借機抬高了身價。資方找到了可以替代他的人選之後,他就不值一文了。”

“不會是第一種,應該是第二種。”梅長河並不喜歡顧南在涉及到何方遠的任何事情上,都帶著明顯的偏見,這樣很容易失之偏頗,“何方遠的北京之行,肯定有收獲,他卻說一無所獲。以他的級別和在業內的影響力,不值得驚動李顏紅接連兩次見他。但李顏紅卻偏偏兩次和他會麵,就證明他確實有過人之處。我懷疑何方遠采取的是以退為進的手法,想等我們完成對興眾文學的管理者收購之後,再和我們討價還價。李董,你怎麽看?”

“不管怎樣,我相信何方遠既然說出了不會再來一出集體辭職的大戲的話,他肯定說到做到……”李叢林目光深邃,眉頭緊鎖,停頓了半天,才又說道,“也許是何方遠比我們都更有遠見,推測

喬國界最終賣不掉興眾文學,所以,他有了新的選擇。”

“賣不掉?李董的意思是,興眾文學最終還會砸在喬國界手裏?”顧南一時訝然,“如果喬國界真的不想賣興眾文學了,我們之前的努力和付出,不是白費了?”

“生意有時就是賭博,有成功就會有失敗,不要以為所有的付出都可以得到回報,如果你總覺得隻要是付出就可以有回報,你就還沒有長大。”李叢林不輕不重地敲打了顧南一番,才又說到了正題,“喬董精心培養了十年的互聯網版權產業市場,現在被企鵝搶走了一大半資源,本來就心有不甘,如果興眾文學再賣一個低價,他更是無法接受。但現在想接手興眾文學的巨頭,都是想撿一個便宜,這樣一個要價過高,一個出價過低,以我對喬董的了解,他寧肯再繼續融資,也可能不會低價拋售。”

“啊?”顧南大驚失色,“喬國界如果真的不想賣興眾文學了,我們的大計不就落空了?”

“……”沉默了半晌,李叢林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喬董不想賣,我們可以促使喬董下定決心賣,隻要策略得當,也許價格不合適,喬董也會改變主意非賣不可了。”

一個月後。

盡管梅荏苒已經遠去,何方遠幾人的定期聚會還是作為傳統節目保留了下來。周末的聚會,地點依然選在正大廣場六樓的自助餐廳。

窗外,還是奔流不息的黃浦江水。冬天已經過半,下江的春天比北京來得早,窗外的綠色提醒了何方遠一個事實——明年三月份,將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是三劍客正式回歸以及企鵝文學成立的大日子。

“何哥,別惆悵了,麵包會有的,未來會有的,媳婦也會有的……”範記安見何方遠凝望窗外出神,以為他是因為管理者收購立化不成,再加上梅荏苒遠走他鄉以及孔祥雲再無音訊,而且今天的聚會藍妺也沒有到場,他觸景生情,一時感傷,就想勸勸何方遠,“瓜瓜有一個姐妹叫花花,長得膚白貌美,閉月羞花,要不要給你介紹一下?”

付瓜瓜忙接過範記安的話:“真的何哥,記安這一次沒誇張,花花確實長得貌美如花,最主要的是,她還純潔無瑕,完全符合你的審美……”

徐子棋推了推眼鏡,衝常辛兒擠了擠眼,常辛兒卻搖了搖頭,否決了徐子棋對她的暗示,徐子棋是想讓她也開導何方遠幾句,她卻看了出來,何方遠的情緒並沒有低落,他隻是在思考問題。

何方遠不是一個遇到困難就會情緒低落就不知所措的人,常辛兒不敢說她最了解何方遠,但她自認比範記安和徐子棋更清楚何方遠的性格。

果然,何方遠從出神入化的狀態中恢複過來,哈哈一笑,伸手彈了範記安一個腦奔:“記安,人生不怕犯賤,怕的是犯賤而不自知,梅荏苒是遠走他鄉了,孔祥雲最近是沒有動靜了,藍妺今天是沒來,但她們隻是暫時遠離了而已,她們說回來就回來了。你要給我介紹女朋友,等她們回來了,你說我會被吵死還是會被煩死?”

“好吧,何哥,你永遠偉大光輝正確。”範記安一本正經地說道,表麵嚴肅得好像他從來不會說笑一樣,“你告訴我實話,梅荏苒、孔祥雲和藍妺,你到底選擇哪一個?別這麽吊胃口了成不?你一天不確定一個正牌女友,我天天都難受得吃不下飯……”

說話間,範記安張開血盆大口,殘忍地一口咬掉了半根雞腿。

“孔祥雲是初戀,梅荏苒是辦公室戀情,藍妺是職場愛情,各有特色,要是我,也是難以取舍呀。”徐子棋眨動一雙小眼睛,閃了幾閃,嘻嘻一笑,“以前我和範記安堅定地支持梅荏苒,現在我們同時從支持名單上劃掉了梅荏苒,為什麽呢?因為和她在一起,何哥背負了太多不該背負的重擔。愛情本該是美好的情感,如果有太多的苦難和折磨,就不叫愛情而叫悲情了。現在我支持孔祥雲……為什麽我又支持孔祥雲呢?一是孔祥雲是何哥的初戀,二是孔祥雲對何哥愛得深沉愛得長遠,三是孔祥雲和何哥一樣是平民出身,不像藍妺是白富美,她和何哥在一起,何哥最輕鬆,沒有壓力。”

“對,現在我們投票決定何哥的愛情人選吧……”徐子棋一開口,常辛兒也跟著起哄,“我也投孔祥雲一票。”

“投票就投票,誰怕誰?”範記安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白了徐子棋一眼,“小眼棋眼睛太小,看人不準,孔祥雲雖然各方麵條件堪稱完美,但我還是支持藍妺。為什麽我要支持藍妺藍妹妹呢?一是藍妹妹在何哥最艱難的時期,對何哥不離不棄,一直守在何哥的左右,為何哥加油。二是藍妺以白富美的身份,在何哥麵前從來不自傲不高高在上。三是藍妺出身名門,以後會在事業上對何哥有莫大的幫助,找一個既深愛自己又會在

事業上對自己有幫助的女朋友,對每一個男人來說,都是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夢。所以,我投藍妺一票。”

範記安在陳述他的三條理由時,模仿徐子棋的聲調,不但模仿得惟妙惟肖,還多了幾分滑稽之意,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我附和範記安,也投藍妺一票。”付瓜瓜一副夫唱婦隨的溫順,“這下好了,孔祥雲兩票,藍妺兩票,何哥,到底選誰,你一票定乾坤。”

何方遠哭笑不得,幾人在為他的婚姻大事操心,他身為當事人卻沒有發言權,這也太不公平了,他擺了擺手說道:“你們能不能有一點正事?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八卦?”

“不管什麽時候,飲食男女也是人之大欲。”範記安才不理會何方遠想要岔開話題的想法,他繼續在婚姻大事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何哥,不是我說你,你不要懷念萬惡的窮社會,也不要幻想犯罪可以逍遙法外,雖然重婚罪不是刑事犯罪,是屬於民不告官不究的輕罪,但做人要憑良心,你已經耽誤了孔祥雲十幾年的青春,不能再讓人家無限期地白等下去,你應該馬上娶了藍妺,用事實告訴孔祥雲,對不起祥雲,謝謝你愛我,但我隻能娶藍妺一個。如果你願意,可以默默地在當我的小三……”

“啪!”

範記安話未說完,腦袋上已經挨了付瓜瓜一巴掌,付瓜瓜對範記安橫眉冷對:“犯賤,你不犯賤是不是就渾身皮癢癢?如果你真渾身皮癢癢了,我不會嫌累也要幫你鬆鬆骨。”

“停,停!”範記安嬉皮笑臉地急忙叫停,“我是說何哥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又沒說我。我是天字第一號好男人,從來用情專一,隻愛你一個。”

“少來!”付瓜瓜翻了翻白眼,對範記安的回答不是十分滿意,不過她的注意力顯然不在範記安身上,又轉身對何方遠說道,“何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給個準話,成不?我和範記安天天因為你最後會娶誰猜來猜去,猜得頭都大了。”

何方遠無奈地一攤雙手:“現在前途未卜,未來不明,如果一步走錯,我們說不定連飯都吃不上了。一個連自己都養活不了的人,還在大言不慚地討論娶誰當媳婦成家立業的大事,你們不覺得羞愧嗎?反正我臉上發燒,都快要無地自容了。”

還好,何方遠一句十分有殺傷力的話,將範記安、徐子棋拉回了現實,範記安睜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不是吧何哥,情況真有這麽嚴重?”

“知道今天的聚會,為什麽樊錚和付銳沒有參加嗎?你不是邀請了他們嗎?”何方遠沒有直接回答範記安的問題,而是先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付銳說家裏有事,要回天津一趟。樊錚是感冒了,不太舒服。兩個人的理由都很充分,也很正常呀。”範記安一下沒轉過彎來,張口就來,說完之後他才想明白了什麽,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他們看形勢不對,要和我們保持距離了?”

“切,什麽人這是,見風使舵。”徐子棋氣憤難平,嗤之以鼻。

何方遠從北京回到下江的一個月裏,表麵上一切風平浪靜,其實暗中一直潛流暗湧,在醞釀最後的衝擊波。

在和梅長河在辦公室交手之後,李叢林也好顧南也罷,一個月內,再也沒有出現在何方遠麵前,似乎從何方遠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樣。與此同時,有關興眾文學或是興眾打包出售的消息,也偃旗息鼓,沒有了任何傳言或是流言,一切恢複了正常。

何方遠以為喬國界或是李叢林會有一人找他的麻煩,辭退他或是架空他,讓人奇怪的是,不但喬國界和李叢林忘記了他的存在一樣,就連陳果最近也消停了,不再大力推動樊錚的上位,而且陳果似乎在忙什麽事情,成天來去匆匆,不見人影。

立化進入了自從分裂以來一個前所未有的平靜期,平靜得讓人覺得仿佛所有的困難都已經過去,就如下江短暫的冬天一樣,美好的明天很快就會伴隨著春天的腳步而來臨。

隻有包括何方遠在內的立化以及興眾文學的高層心裏清楚,興眾文學的危機,還遠遠沒有結束。

難得的一段平靜期,不僅僅是立化的平靜,也是整個業界的平靜,三巨頭,不管是企鵝還是千方,又或者是一向不甘於沉寂的芝麻開門,最近都沉寂了。

沉寂,是在醞釀力量,是在暗中推動另一場風暴的到來。畢竟,互聯網版權產業市場的爭奪戰,才剛剛開始。畢竟,企鵝文學和千方文學以及芝麻開門文學,都還沒有成立。

一個月來,何方遠安心工作,堅定地執行陳果製定的各項政策,循規蹈矩,從不僭越一步,完全就是一個喬國界眼中安分守己的好人形象。或者說,就算有人想挑他的毛病指責他工作中的失誤,也很難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