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藍妺的決心

等範記安走後,何方遠一個人站在窗前想了半天事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含蓄地笑了。

時間飛快,轉眼間過了元旦。元旦放假,何方遠回了一趟家。有一段時間沒回家了,他很想念父母。和他同時回家的還有孔祥雲。

自從上次北京一別之後,孔祥雲再也沒有催促過何方遠一次,她很聰明地選擇了沉默,因為她相信,何方遠已經被她說動,改變了一心要走互聯網版權產業之路的決心。至於何方遠什麽時候開始著手下一步,她不急,反正她在和藍妺的爭奪戰中,勝了一局。

其實以孔祥雲的心思,她一心想讓何方遠放棄走互聯網版權產業之路,並不是隻為了將何方遠從藍妺身邊拉到她的身邊,她確實是為了何方遠的未來著想。她希望何方遠走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而不是再一次從頭做起,艱辛而漫長。

聽說元旦期間何方遠要回家,她當即決定和何方遠一起回去,離開家鄉多年了,她還真有些想念家鄉的一草一木。

當然,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另一個想法是,她想和何方遠一起出現在何方遠的父母麵前,讓何方遠的父母認可她和何方遠的愛情。

何方遠也猜到了孔祥雲的心思,猜到了但卻不能說破,孔祥雲說要回家鄉看一看,理由正常而充分,他沒有理由拒絕。

何方遠的家鄉——也是孔祥雲的家鄉——是北方大地之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何方遠的父母曾經都是鄉村教師,後來落實政策時,都轉正成了國辦教師,二人在縣城一中教學,一輩子桃李滿天下,是一對可敬可親的老人。

何父何子天,何母董明月,二人一生隻養育了何方遠一個兒子。何父對何方遠寄予厚望,希望何方遠可以功成名就,成就一番事業。何母卻對兒子沒有太大的期望,隻希望何方遠衣食無憂一生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就足夠了。

住在一處不大的院落之中的何父何母,正在家中剝花生。雖然是教師,但空閑時間,二人種了一畝地,倒不是為了補貼家用,而是閑不住。

院子不大,平房六間,其中三間正房,三間偏房。何家位於縣城的南部,不算正中,但也不算太偏遠,畢竟縣城不大,一共才幾萬人口。人少,就顯得安寧而歲月靜好。

“方遠元旦估計不回來了,多半過年才回來。”何父一邊剝花生,一邊捶了捶後腰,“老毛病又犯了,天一陰就腰疼。”

“回頭去醫院好好看看,雖然不是什麽大病,但總不能一直拖下去。還有方遠也是,你回頭說說他,總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他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何母想起了兒子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不由又多了擔心,“再不找一個女朋友,好的都讓人挑走了,他最後撿人家剩下的,多不好。現在不是有一個名詞叫什麽來著,剩女!剩女你懂不懂,就是挑剩下的女人。”

“你就知道瞎操心,咱兒子長得帥,收入又高,怎麽會找不到女朋友?好女孩多得是,怎麽可能挑得完?再說了,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女孩挑完了,他可以挑年紀小的,男人嘛,找一個比自己小上五六七八歲的,沒問題,又不是女人,年紀一大,就不好找了。”何父一提起何方遠就很是得意,何方遠是他一輩子最滿意的作品,“兒孫自有兒孫福,說不定什麽時候兒子就會給你一個驚喜,直接帶一個媳婦回家了。”

“要帶也帶北方的姑娘,可別找一個下江的女孩。聽說下江的女孩挑得很,好吃懶做,而且下江的丈母娘又是出了名的難伺候,還是北方姑娘大氣。你看新聞上說,下江的剩女最多,這就很說明了問題,下江的女孩,眼光高,挑剔,挑來挑去,結果剩下了自己。”何母越說越有勁頭,好像何方遠真的找了一個下江女孩似的,“如果方遠真找一個下江女孩的話,我就決定不和她媽媽見麵,省得被她媽媽罵我是鄉巴佬。”

“你不要對下江女孩有偏見,下江女孩有好有壞,不能一棒子打死。”何父教的是語文,思維比教數學的何母開闊多了,“如果方遠真的找了一個下江女孩,隻要她知情達理,我就不會反對。”

“有人嗎?”何父話音剛落,外麵傳來了一個女孩脆生生的聲音,“請問,這裏有何方遠的家嗎?”

何父何母對視一眼,二人一臉驚愕,什麽情況這是?怎麽剛剛說到兒子的婚姻大事問題,突然就有女孩上門了,這也太神奇了吧?

“誰呀?”何父愣了片刻,忙站了起來,出去開門,何母也連忙起身,隨何父一起來到院外。

打開院門一看,門口站著一個女孩,亭亭玉立,她瓜子臉,鳳眼,眉如黛,麵如月,漂亮是漂亮,隻是眉宇間微有幾分冷傲之色,一看就是出身於大戶人家的女孩。

“你是?

你找誰?”何父又是一愣,眼前的人,他沒有一點兒印象,不用想,肯定不認識,連見也沒有見過。

“我找何方遠,請問這裏有何方遠的家嗎?”女孩雖然微有冷傲之色,但麵對何父何母,還是努力表現出了應有的恭敬之意,“請問您二老是?”

“這裏是何方遠的家,我們是何方遠的父母……你找方遠有什麽事情?”何父對這麽漂亮的女孩,實在是生不起警惕之心,盡管對方始終沒有說她到底是誰,他還讓女孩進門了,“快進來,外麵冷。”

“嗯。”女孩乖巧地笑了笑,跟隨在何父何母的身後進了門,她四下打量了一下院子,開心地笑了,“何方遠從小就在這裏長大的呀?這裏也太好玩了。”

院子雖然不大,但院中有秋千有果樹,還有葡萄架,在不遠處的角落裏,甚至還有幾件自製的木頭玩具,有木馬木牛以及一個圓圓的木球。

女孩看到木球的一瞬間,撲哧笑了,仿佛她回到了從前,看到了何方遠一臉泥土滿臉鼻涕在木球上滾來滾去,一會兒騎到了球上,一會兒又跌到了泥中,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髒得比泥猴還髒。

如果她從小和何方遠一起長大該有多好,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真這樣的話,她和何方遠的感情,就不會出現任何變故了,經過歲月考驗的感情,才最長久。

可問題是,和何方遠有經過歲月考驗的感情的人是孔祥雲。

進了屋裏,感覺到暖和了一些,女孩嗬了嗬手心,跺了跺腳:“我以為北方有多冷,沒想到,比下江也不冷多少,而且房間裏都有暖氣,又不潮,北方的冬天比下江的冬天舒服多了。”

下江?何母和何父對視一眼,臉色微微一變,真是怪了,才說不讓方遠找一個下江女孩,這不,就有下江女孩找上門了,何母心思閃動間,就問:“姑娘,你是方遠的什麽人?”

“我呀……”女孩優雅地笑了笑,歪頭想了一想,“我是她的女朋友。”

“女朋友?”何母和何父麵麵相覷,剛剛還在說兒子還沒有女朋友,結果倒好,突然就有一個自稱是他女朋友的女孩上門了,可是,正主沒來,怎麽女朋友反而一個人獨自來了?

“你是下江人?”何母問到了她最關心的問題,她上下打量女孩幾眼,看出了女孩一身衣服都是名牌,價值不菲,“家庭條件不錯?”

女孩見何母似乎對她有某種程度上的偏見,忙甜甜地笑了笑:“是的,伯母,我是土生土長的下江女孩。我的家庭條件說不上多好,但也不差。”

“肯定比我們家強多了吧?”何母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冰冷。

“你看你,孩子大老遠來家裏,你不請人坐下,也不請人喝水,你是在查戶口還是怎麽著?”何父見狀,忙出麵打圓場,熱情地請女孩入座,“來,姑娘,坐。喝什麽茶?鐵觀音還是紅茶?”

“紅茶好了,謝謝伯父。”女孩很有禮貌地表示了謝意,坐在了椅子上,見何母對她的依然是不太友好的目光,嚇得又站了起來,“伯母,您對我是不是有什麽偏見?或者是方遠和您提起過我?”

“沒有,方遠沒有和家裏說過他有女朋友了。”何母又問女孩,“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我叫藍妺。”

“藍妺?哪個妺?”何母審視的目光十分犀利。

“妺喜的妺。”藍妺有點兒害怕何母過於嚴厲的目光,她不知道她哪裏得罪了何母,心裏忐忑不安,難道這一次來何家,是走錯了一步?

藍妺臨時起意,決定來何方遠家中一趟,是因為範記安告訴她,何方遠元旦的時候回家,會和孔祥雲一起回去,如果她再沒有什麽動作的話,孔祥雲將會先入為主,被何父何母接納。

一旦孔祥雲被何父何母接納並且認可為何家未來的兒媳,再加上孔祥雲本來就和何父何母認識在先,到時藍妺將會完全沒有機會和何方遠在一起了。

一聽之下,藍妺頓時心急如焚,她現在對何方遠已經用情過深無法自拔了,如果現在眼睜睜看著何方遠從身邊溜走,將會是她一生最大的遺憾,不行,說什麽也不會坐以待斃,可是,怎麽辦才好呢?

又是範記安為她出了一個主意——範記安知道何方遠的航班和回家確切日期——他讓藍妺提前一天到何家,先和何父何母見麵,爭取先入為主,贏得何父何母的好感和認可,她就成功了一大半。

範記安告訴藍妺,何方遠是一個孝子,非常孝順父母,對父母的話一向言聽計從,如果父母指定了她是何家的兒媳,何方遠不敢違抗父母之命。

藍妺情急之下,並沒有深思範記安為什麽要幫她,她當然不知

道範記安的出發點是為了一台surface3,不過話又說回來,範記安其實也沒有這麽見小,為了贏徐子棋隻是他一個基本的出發點,更多的還是因為他覺得還是藍妺更配何方遠。

在範記安看來,世界上許多事情,表麵上看是不公平的,其實在不公平之中,也有一個重新公平分配的過程。比如有錢人的身邊美女多,就是社會資源向有錢人傾斜的一種最直觀的s現象。而草根二代甚至是貧二代,難道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娶一個美女甚至是一個白富美嗎?也未必。女人可以憑借美貌和身材,改變出身貧寒的先天不足,嫁給富二代或是嫁入豪門,男人為什麽不可以憑借自己的本事,娶了白富美,從此完成人生的逆襲之路呢?

範記安知道他是沒有機會逆襲白富美了,付瓜瓜已經把他吃死了。他是沒有機會了,但何方遠還有機會。何方遠如果成功地娶了藍妺——其實在他看來,何方遠想要娶藍妺在程序上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東風是什麽?就是何方遠的決心——也相當於是他的成功,或者說,是全天下草根出身、奮發向上的男人的成功。這麽有勵誌意義的事情,他一定要一手促成。他也相信,何方遠的勵誌故事,一定會激勵無數人前仆後繼地奮鬥在拚搏的道路之上。

正是在範記安的通風報信加鼓勵下,藍妺終於下定了決心,要為了自己的幸福賭上一把,盡管她從小到大還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更不想坐飛機以外的交通工具,因為她有潔癖,但為了何方遠,她什麽都顧不上了。

從下江坐飛機到石門,再從石門坐火車到單城,再從單城坐汽車到何方遠家所在的縣城,一路折騰下來,藍妺差點沒有累趴下,還好,她忍住了一路的顛簸,忍受了暈車的痛苦,更忍受了和別人接觸帶來的不適和恐慌,終於提前何方遠一步來到了何家。

卻萬萬沒有想到,何母對她卻有著無法理解的偏見,就讓她心中一時又冰又冷,險些支撐不住要轉身離去了。

不過……又轉念一想,她又咬了咬牙,和何方遠一個人在下江闖蕩相比,她比他經曆的困難和挫折少多了。何母對她的挑剔,也許緣於何母對下江人的偏見,她是下江人不假,但未必所有的下江人都是勢利眼。

“伯母,也許您對下江人有什麽看法,是,我是下江人,但我想對您說的是,我身上沒有外界傳言中下江人身上的缺點。”藍妺挺直了身子,十分自信地說道,“我是從小生活在富裕的家庭,但我身上沒有什麽大小姐脾氣,也從來不會看不起別人。如果我真的有一堆這樣那樣的缺點的話,方遠也不會喜歡我。伯母,您不相信我可以,但您一定得相信您兒子的眼光。”

這一句話說得何母心裏熨帖,她的目光柔和了許多,也是,不相信眼前的藍妺,總得相信兒子的眼光,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藍妺,你大老遠跑來,是有什麽事情嗎?為什麽方遠不和你一起回來?”

“我……”藍妺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範記安告訴她,到了何家之後,必須堅定立場,不能心軟,要讓何父何母先入為主,認定她先和何方遠談戀愛,然後孔祥雲作為後來者,非要拆散她和何方遠的美滿愛情,這樣,才能讓何父何母和她建立統一戰線。

不過話到嘴邊,藍妺卻又說不出口,生性善良的她,實在不好意思說假話:“我就是想來看看伯父伯母,同時也想讓你們知道,我是真心和方遠好,想嫁給他。”

此話一出,何父和何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二人都是過來人,看了出來藍妺的語氣中有閃爍之意。

“好孩子,有什麽話,盡管對我們說,如果是方遠欺負了你,我們替你做主。”何父拿出了父威,大手一揮,“是不是你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也是,也不是。”藍妺吞吞吐吐地說道,“本來我和方遠好好的,感情一點點加深,誰知道突然有一天,他的初戀女友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結果他就又左右為難了。”

“初戀女友?”何父愣住了,“誰是他的初戀女友?”

“孔祥雲。”藍妺鼓足勇氣說出了孔祥雲的名字,心中暗暗自責,對不起了祥雲,為了我的幸福,隻能犧牲你了,誰讓你晚來了一步呢?你不要怪我,要怪,隻怪何方遠好了,誰讓他在感情的問題上總是想左右逢源呢?

如果讓何方遠知道藍妺對他的腹誹,他一定會大呼冤枉,他在感情上的問題上不是想左右逢源,天地良心,他絕對沒有娶一個再霸占另一個的心思,之所以在感情問題上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是他不知道他的未來到底是花團錦簇還是荊棘遍地。萬一他的設想失敗了,不管是娶了藍妺還是孔祥雲,都是害了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