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_第三章 忠哥
崔一靠在沙發上，點上根煙，用力吸了一口，“你明天就可以不在這兒幹，換個地方，沒人認識你。說白了，你也沒吃太大的虧。”
柳茹一臉的不解。
她就沒見過崔一這樣安慰人的！
“那群人是衝著你來的，但他們不會再去找你的麻煩，你也沒漂亮到讓他們專程再來找你的地步。”崔一淡淡說著，柳茹也沒去反駁。
她本就不是那種讓人驚豔的美，這點，崔一說得沒錯。
“可他們會來找我。”
“嗯？”柳茹抬頭看著崔一，眼中帶著幾分疑惑。
“我打的那位，你應該聽到我們這兒那媽咪說了，那人，我得罪不起。”崔一看著柳茹，聲音猛地抬高了幾分，“可是結果呢？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我救了你，可現在，卻要我來承擔這個後果！遇到這種倒黴事，我還得來安慰你！你告訴我，憑什麽？你，又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哭？”
柳茹張了張嘴，卻終究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不過崔一卻注意到，柳茹已經沒再啜泣了。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早點兒回家去。這兒不適合你幹，你這性格，也不適合在這種場合工作……今天如果不是我管事，後果，你自己清楚。”丟下這麽一句，崔一直接起身便走向了門外。
“等……等等！”柳茹有些釀蹌地從沙發上起來，“謝謝你，崔先生。”
崔一翻了個白眼，完全沒去管這柳茹。
夜店裏的生意還在繼續，這一夜，倒也沒再出什麽事，而第二天一早，崔一便接到了楊忠的電話。
“身體還扛得住嗎？”
“我沒事。”崔一畢竟年輕，饒是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也還有些精神。
“十分鍾後出門，一輛灰色凱美瑞去接你。”
“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楊忠為何這麽說，但崔一還是照做了，而十分鍾後，一輛灰色凱美瑞也準時抵達了夜總會樓下。
坐在副駕駛，崔一上下打量了一番身邊的人。
一米七出頭的個子，沒有那種讓人看了就很有震懾力的肌肉，可那並不粗壯的手臂卻讓人覺得充滿了力量。
男子看起來年紀不大，表情十分的剛毅，甚至讓崔一有種自己身邊坐了個機器人的感覺。
看到崔一上車，這人隻是打量了崔一一眼，便直接啟動了車。
“你叫什麽？”崔一畢竟不是那種喜歡安靜的主，平日裏性格也算是比較活潑，跟一個陌生人坐在一輛車上，總要找點兒話題說說。
“王虎。”
好土的名字。
崔一撇了撇嘴，心中暗暗想著。
“你是忠哥的人？”
王虎沒再回答崔一的話。
顯然，他跟楊忠的關係，他沒準備告訴崔一。
“你多大了？”
“三十五。”
三十五？
崔一心頭一驚。
開玩笑呢吧？身邊這人看起來最多也就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三十五歲的人啊！
不過崔一也不好多說什麽。
一路上，基本上就是崔一問，王虎答，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王虎甚至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是沉默。
二十分鍾後，王虎停下了車。
身旁是一間別墅，不過這地方卻有些偏遠，周圍其他的幾幢別墅似乎都沒住人，隻有這一間裝修得相對豪華一些。
“忠哥在三樓。”
這是王虎今天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別墅大門沒關，崔一沒再多跟王虎說些什麽，下車後便直接進到了別墅裏。
裝修什麽的算是上等，不過最吸引崔一的，還是樓梯附近的幾張水墨畫。
似乎都是當代人的作品，可水準，卻都不低。
深吸口氣，崔一沒在樓下多做逗留，直接去到了三樓。
而在三樓，崔一也看到了正在作畫的楊忠。
楊忠也已經五十多歲了，三十年前，退伍的楊忠直接收起槍杆子南下做生意，幾經起伏，終於在這幾年徹底穩定了下來，成了本地的一方富豪，手下有四五個大場子，算是本地灰色空間裏的一方梟雄。
崔一算是楊忠一手提拔起來的，可饒是崔一，也不知道楊忠還畫了這麽一手好畫。
崔一不懂畫，可至少崔一看得出，楊忠畫的畫跟真的挺像的。
“來了啊。”楊忠放下了手中的筆，“事情幫你擺平了。”
崔一心頭一驚。
他還真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快就解決。
隻是，楊忠不說，他也不好多問。
“走，去給我按個摩。”楊忠笑著走到了一旁的房間裏，脫掉上衣，趴在床上，露出了自己的後背。
崔一以前在澡堂裏幹過，按摩手法還不錯，楊忠也不是第一次讓崔一給他按摩了。
每次看到楊忠的後背，崔一都會下意識的心底有些膽寒。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楊忠的後背上……有好幾個子彈留下的疤痕。
雖然歲月早已讓疤痕不再帶來疼痛，可這些傷疤，卻還是讓崔一隱約間看見了楊忠當年叱吒沙場的樣子。
五十多歲的楊忠已經發了福，腰間更是多了幾分贅肉。
也隻有這贅肉才能讓崔一看到楊忠的蒼老。
崔一深吸口氣，在楊忠的身上輕輕捏了起來。
“用點兒勁兒，別跟那群小姑娘似的，你忠哥還沒老到能被你給捏疼了的地步。”
被楊忠說穿心思的崔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手上也加了把力。
“這才舒服。”趴在床上，楊忠閉上了眼睛，“小崔，知道我最看重你哪點嗎？”
崔一沒說話，隻是手上的動作稍微頓了頓。
“你老實，還不笨。”
崔一不由啞然。
“這是優點，也是缺點……小崔，你不注意的時候，可是什麽都寫在臉上啊！”
“我……”
“想問什麽，就問吧。”楊忠顯然看出了崔一有心事，淡淡說著，話語間，倒是不鹹不淡。
崔一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將玫瑰的事說了出來。
“張花……哼，那個女人就該死！”聽到崔一的話，楊忠直接不屑地冷笑了出來，“當年她打的什麽小算盤，我難道會不知道？看我有幾個錢，想著跟我發生點兒什麽好賴上我，借著我的能量改變她的生活……我楊忠是什麽人？想算計我楊忠，我便讓你連你該拿的都拿不到！”
楊忠倒是對當初的事毫不避諱，而聽到楊忠的話，崔一也不禁微微一愣。
他原以為楊忠會解釋，會反駁，可他沒想到，楊忠竟然就這麽承認了！
最關鍵的是……楊忠說的，還毫無問題！
他楊忠從不是什麽大英雄！他是梟雄！
玫瑰想占楊忠的便宜，他楊忠，自然不能讓玫瑰得逞了！這理所當然！
“我還當你想什麽呢，就這點兒破事。”楊忠搖了搖頭，“小崔，這幾天，你的位置可能要動一下。”
“嗯？”崔一有些不太明白。
“錦綸，是幾家夜總會裏生意最好的，可錦綸卻也是幾家夜總會裏我唯一沒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一家。最近，我在跟其他幾個股東談，不過為了壓價……我可能需要用點兒手段。我不想把你牽連進去，所以，我需要你先撤出來。這兩個月，我不能給你什麽，甚至是不能聯係……明白我的意思吧？”
崔一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要收購，自然要壓價，而昨晚的事，本就是壓價的機會。
把夜總會先弄得看起來一文不值，收購回來再讓自己去管。
很簡單的手段。
隻不過，他崔一，這個楊忠放在錦綸的代言人，肯定是會成為眾矢之的的。
楊忠可以不注意他跟別人的接觸，可他跟崔一的關係，卻會被所有關注的人放大！如果他崔一離開之後還很受照顧，別人也不傻，自然會懷疑崔一離開夜總會的原因，所以，他崔一必須要以一種悲涼的方式離開！
當然，這其實也是在保護他，畢竟，夜總會大亂的話，裏麵的人，肯定是討不了好的，保不齊得蹲幾年局子。
楊忠讓他先摘出來，也是在保護他。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楊忠擺了擺手，示意崔一停下了按摩的動作，起身套上了上衣，“回頭我會以大股東的名義把你辭掉，你去拿趟自己的東西……記住，別讓人看出問題來，明白嗎？”
“我明白。”崔一深吸了口氣，“忠哥，我現在就回去吧。”
“別急，晚上人多的時候再去，讓那個小蟲看到。他大嘴巴，由他說出來，我們行動起來會方便不少。”
小蟲，便是龍哥了。
“對了。”看著崔一離開的背影，楊忠叫住了崔一，“一會兒你跟王虎要個電話……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找王虎。”
崔一有些詫異地看了眼身後的楊忠。
“我隻是想低價買個夜總會，所以委屈了你，可我總不能讓你太遭罪……你，可比那點兒錢重要多了。”楊忠笑著擺了擺手，“去吧。”
聽著楊忠的話，崔一突然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因為他剛剛出門之前，腦袋裏是想到了玫瑰之前說的話的！
“別太信楊忠！”
當楊忠選擇為了壓價讓他遭罪的時候，崔一的確是有些不爽，可當楊忠說完最後一句之後，崔一才明白，楊忠並非不看重他！更不是隻拿他當棋子看！
真要自己受不了委屈，他隨時可以不省那個錢！
要知道，那可不是幾萬幾十萬，而是數百萬的大交易啊！
不管楊忠跟玫瑰之間發生過什麽，至少，在自己麵前，他始終都是那個教自己做人，給了自己現在的一切的忠哥！
不管外人怎麽說他，他至少從未對不起過自己！
要不是他，甚至現在，自己已經被呂強帶著人給做了！
深吸口氣，崔一好不容易才平複下自己的心情。
一路出來，剛剛上車，王虎便報出了一串數字。
是他的手機號。
“沒事少打。”
“我明白。”
“去哪兒？”
“我家吧，華誼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