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三章:察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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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墨軒裏。

榻上躺著的季成陽還是那副活死人的模樣,瞧不出絲毫鮮活氣息,王禦醫搭著他的脈門上,空閑的手捋著花白的胡須,神色唏噓不已。

王禦醫六十高齡,給宋國公府看了幾十年的病症,關係交好,醫術非常值得信賴。

季勳元焦急地在房中踱步,嘴唇幹裂到發白也沒心思飲一口水。

季成珺雙手已經上了藥,一層層地紗布將手裹成了個腫大的蘿卜。她心中也焦急難耐,但她已經完全鎮定下來,誰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事情,自己不可不能魯莽衝動。

季成珺希望可以平定父親焦急地心情,讓月白給他斟了杯茶,才低聲勸慰:“爹,再心急我們也隻能等結果,您千萬別自責,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她知道季勳元心中肯定是自責愧疚的,宋國公府裏的下人上百,那人能夠輕而易舉地避開眾人不說,還能讓府中護衛沒有半絲察覺,可見防衛鬆懈。

但是,季成珺可不如此認為,若是對國公府極為熟悉的人,自然了解府中的地形和下人護衛們平素裏的活動去向,找出空隙並不難。

“你跟陽兒平素裏就親近,可曾知道有誰家孩子與他交惡?”季勳元幽幽問道,頓了頓,又否定那話:“不不不,若單單是交惡,哪裏會有人下這種狠手,看陽兒身上的傷口和青紫,分明是那些惡徒有意折磨他,血海深仇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季勳元恨不得立刻抓到幕後主使,若季成陽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必要讓罪魁禍首後悔來這世上走一遭!他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湧泉相報,有仇絕不會心慈手軟!

季成珺微微一凜,她可不認為孩子就心思單純,榮陽長公主的寶貝兒子程栩可不就是個例外,還想殺了自己做人肉幹呢。若不是他半途阻攔,她趕到胡同口便會更早一些,弟弟也不會受到諸多慘烈的對待。

更可惡的是那個虛偽惡心的男人夏暮言,他明明早就在一旁瞧著了,偏偏袖手旁觀任由程栩作惡,等到事態激烈的時刻,夏暮言再出來做和事佬,以為憑著俊美的相貌和優雅的舉止,必定會讓自己芳心暗許。

這種把戲可再也騙不了她,想到她的兩個孩子和未出世的胎兒,她就隻剩下對夏暮言惡心和恨意。

“爹爹先前已經命人封鎖了城門,歹人插翅難逃,他手上也被弩箭刺傷,我們宋國公府的弩箭都是帶鉤子的,他若不想鮮血流盡而亡,必定會找醫館治療。”季成珺說完,擔憂地瞥著父親:“父親是府中唯一可以把持局麵的人,你可千萬不能傷心過度,弟弟才倒下,珺兒不想父親……”

季勳元聽了她的話心裏微微一暖,鎮定過來。隨即想到一件事,狐疑道:“珺兒,那些歹人瞞過了所有人的耳目,你是如何知曉的?”

他今兒早見閨女醒來之後,剛鬆口氣便立馬接到六皇子夏暮言的拜訪,不得不打起精神陪著夏暮言裝聾作啞。貴客走了他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又收到李嬤嬤偽造口令私自調動府兵的消息。

勃然大怒地他正待發作,隨後便有臉色慌張的婢女報上一個驚濤駭浪。倉促趕去的他卻見到自己的一雙兒女齊齊受傷,如何能不心驚失措?

季勳元恢複平素裏的老辣幹練,立刻就察覺到這些事情的諸多端倪。絕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地要區區十一歲少年的性命!閨女成珺如何知曉的?

一個巨浪瞬間拍向季成珺,她不得不誇誇這父親,到底在朝堂險惡之地逐鹿多年,沒有實力是不敢出來混的。

她麵不紅耳不赤,扯下彌天大謊:“早兒探望嫻香姐,見她風寒未愈,為了感謝她的恩情,我便想要親自到後院的廚房給她熬雞湯,不經意見便見到雜亂的腳印一路通向圍牆,還有成陽喊疼的聲音傳過來。”

“沒成想你醒來受過教訓,果真是斂了性子,倒真是讓我欣慰不已。”季勳元滿臉欣慰,多年來浸淫朝政練就的敏銳感,令他心底還存些疑慮。季成珺居然毫不畏懼地與敵人周旋、劈手奪刀,簡直是性情大變,怎麽可能歸咎在性子上。不過,她不想說出來,他也不欲深究,隻要是他季勳元生下的種就行。

劉嬤嬤一直跟在大小姐的身邊,哪裏去過後院,聽她不疾不徐的那番謊話,便心領神會地退了下去。

季成珺打心底裏讚賞了一番劉嬤嬤的機靈。

“嗚嗚嗚……我可憐的陽兒啊……你這是要嚇死我啊……”

人未到,屋外的聲音就先傳了進來,女人的哭喊聲悲痛欲絕,聞者傷心見者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