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二章:作孽
他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季成陽,劫走這個少年的目的便是為了要他的命!如果完不成使命,就無法向上頭交代,根本得不到好果子吃。
詼諧的眼睛閃過毒蛇一般幽冷的光,狠心操刀,抹掉季成陽的脖子。
刹那間,長劍已經被兩隻白嫩的手猛然抓住。
黑衣人愕然不已,竟然無法拉動長劍,好狠的丫頭!對別人狠誰都可以,對自己狠卻沒有幾人能夠做到。
頃刻,一隻弩箭瞬間射穿他的手臂,他悶哼一聲,不得不棄劍而逃。
劉嬤嬤一陣風似的跑向季成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已是淚流滿麵,痛心地急道:“大小姐,你對自己也太狠了點……”月白、青霜等四五名丫頭立即圍過來,包紮季成珺的傷口。
“不,先救成陽……”她搖搖頭,及時望向暈厥的弟弟。
那把劍本來就鍛造得極其鋒利,季成珺剛才用盡了全力握住,她兩手的掌心和指腹立刻誒劃開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所謂十指連心,她渾身發抖,疼得呼吸都慢了一拍,兩手痛苦地半攏著,卻不敢讓人拔劍。滾燙猩紅的鮮血順著她的掌心汩汩地滴到地上,很快便染紅了一小片薄薄的積雪。
此刻,劉嬤嬤才發現自己竟然半點不了解季成珺,要何其堅韌的心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這還是以前那個養尊處優,一個小傷口都會哭喊半天的女孩麽?
鵝毛般的雪片簌簌落在季成陽的身上,他滿臉青紫紅印,左胸和肩膀的血窟窿刺目極了,虛弱得像是隨時都會隨風而去,僵白的右手裏閃過金色光輝。
季成珺臉上冷汗直冒,咬著牙吩咐:“劉嬤嬤,去看看成陽手裏的東西。”
劉嬤嬤反應極快地走向已經被扶到軟榻上的季成陽,隻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再次流起淚來。痛心疾首地垂淚:“作孽啊!嗚嗚……這些天殺的歹人怎麽如此狠心,簡直是畜生。”
季成陽的手又僵又白,若不是探得他鼻尖還有微弱得氣息,劉嬤嬤都要以為躺在這兒的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劉嬤嬤攤開他死死緊拽的右手,立馬取了遞到季成珺眼前。
季成珺也想不通,到底是什麽人要對一個十一歲的少年用這種殘忍的手法虐待而死。季成陽前世的死狀她還曆曆在目,除了身中數刀,更慘烈羞辱的是被人強暴致死。
而今日,若她再慢一步,恐怕就要再次重演悲劇了。
季成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細細探究著眼前之物。一隻墨綠色的荷包上繡著盛開的白色牡丹,從針尖就能辨出必是女紅極好之人所繡。上品金絲密密地纏繞在荷包的邊角,方才的金色光亮就算這荷包上的金線遇光閃耀出的。
自幼享受著錦衣玉食中長大的季成珺,眼力非凡。須臾便認出製作荷包的布料乃是蜀鍛,上品金絲更是稀罕的物件,在這偌大的京城中也沒幾個人有機會享受的。
墨綠打底,白色牡丹為輔,金線繞邊,顏色低調極了,至少未出閣的小姐是絕對不會用這種素淨老成的荷包的。
季成珺連十指連心的疼痛都顧不上了,眼底蘊滿寒涼。
季成珺脩然抬手狠狠從劍上一拔,長劍落地的聲音叮當作響。手心的白肉都翻了出來,傷口深可見骨,汩汩地往外冒著血水,旁邊的嬤嬤丫鬟們瞧得膽戰心驚。
冷到麻木的身子漸漸舒緩開來,她渾身的力氣放佛在一瞬間抽走,登時便要癱倒在地上,幸虧李嬤嬤手疾眼快地扶著她。
緊接著另一個念頭瘋狂地占據在季成珺的腦海裏,她一把抓過劉嬤嬤手上的荷包,誓必要讓那人領略到膽敢謀害季成陽的後果,定不會讓那人逍遙法外。
“陽兒啊……到底是何人如此喪心病狂!”為官幾十載,季勳元什麽樣凶險的場麵沒有見識過。可是親眼見到自己捧在手心裏寶貝的季成陽如同活死人般的樣子,眼睛立馬眩暈起來,再一看他被虐待得瞧不出本來麵目的臉和身上的血窟窿,痛心得五髒俱焚。
貼身小廝青佑連忙扶住季勳元,吩咐人趕緊將季成陽抬回去安置,一邊著人拿著手令直接去宮中請禦醫。
“爹,成陽身受重傷,您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季成珺顧不得自己的傷痛,低聲安慰著傷心欲絕的父親,不動聲色地將荷包揣進袖子裏。如今人多眼雜,萬一走露風聲隻會愈加寸步難行。
月白先前因為大小姐手上的長劍未拔出而不敢妄動,沒想到大小姐連大夫都不等,一聲未哼地擲劍在地,她連忙扯出白色的繡帕堵住冒血的傷口。
季勳元轉過身來看見季成珺血肉模糊的雙手,愈加急火攻心,一口鮮血悶在嗓子裏。可是他極力穩住心神,兩個孩子遭受大難,他不能再倒下。他心中恨到極致一拳擊向牆麵,寒聲吩咐:“立刻封城,發現可疑人物嚴厲盤查,若凶手落網,留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