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鳳凰變麻雀_第六章 堆錦

聞言我隻有扶額，還真是隻有兩個服侍的人啊？
一個李媽媽，年紀那麽大，一個堆錦，年紀那麽小。
真不知道是她們照顧我，還是我照顧她們。
我無奈地撐著臉，“娘，我們很窮嗎？”
娘也很無奈地望著我，“我們的月錢本來就不多，娘又沒有娘家扶持，你弟弟明年就要去書院念書，總得給他留點錢去學院裏用，這次還還你生病，請醫問藥也花了不少，要不是大夫人心地善良從她們房裏支些補給給我們，恐怕現在還要難過些……”
沒想到情況還真不容樂觀，我扯扯嘴：“娘，你真的覺得，大夫人心底善良嗎？”
娘疑惑地看著我，不明白我這話的意思是什麽，我認真地解釋：“其實，這次掉到漣漪池，是我自己掉進去的，不是誰推我的。”
“什麽？”娘顯然很是震驚，“是你自己？”
我點點頭：“沒錯，是我自己，大夫人今天的這番話，是騙你的，為的就是利用我們達到目的,她看二房不順眼，正好借這次機會打壓她們。”
娘顯然沒有想到這些。聽到這話，不由張張嘴，“這……”
“所以，娘還想著去老夫人跟前訴情嗎？”
“還還怎麽知道娘要去老夫人麵前說……”
她驚訝地看著我，我失笑，和如今的阿娘對話，我還真是覺得有成就感。
笑了笑：“我是阿娘的女兒，當然知道娘在想什麽。娘心疼女兒，不想讓女兒白白受傷，可是如果和二房鬧翻了，我們的處境會更難過的，不是嗎？”
麵前的女人眼眶裏閃爍著感動，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我的還還，真的長大了。懂得為娘分憂了。娘真高興。"
說完，她伸手，將我摟在懷裏。我們娘倆緊緊相擁，溫馨的氛圍頓時充滿了這個小小的房間。
我心裏也暖暖的，剛要再說些什麽，門被推開了，小版的堆錦乖巧地捧著一個食盤進來。
現在看堆錦，還是覺得很不適應，昨天還是一個那麽高那麽大的堆錦，今天就變成這麽小了。真是越看越奇怪。
看到堆錦，我心裏又是唏噓不已，昨天還是準備洞房花燭的新嫁娘，今天又回到十歲了。
心裏感覺怪怪的，元岑，這個人，這個名字，頓時就離我好遠好遠，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了。
“唉…”我歎口氣，這一切的發生還真是離奇，等哪天出門找個算命先生問問，說不定能知道點什麽。
“小姐歎什麽氣呢？快來吃飯吧，聽到小姐說餓了，堆錦一刻也不敢耽擱呢。快吃飯吧。”
麵前的小丫頭圓圓的臉蛋，紅撲撲地，天真可愛極了。
我正想著堆錦小時候原來如此伶俐，突然耳朵好像捕捉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聽到小姐說餓了，堆錦一刻也不敢耽誤呢。快吃飯吧。
堆錦一刻也不敢耽誤呢，快吃飯吧……
快、吃、飯、吧？
我嘴角抽了抽。
平心而論，上一世堆錦是我最喜歡的丫頭，人雖然蠢笨了點，但是對我最是忠心，我曾幾度懷疑，如果我是君王，那她就是座下第一號忠臣，哪怕我是個昏君暴君，不高興了想看殺人玩，她也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對準脖子揮劍。
但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千好萬好的堆錦有個很要命的缺點。
看著麵前堆錦捧到眼前那碗裏一團團黏稠黑漆漆，似粥非粥，似飯非飯的東西。我轉頭看向阿娘。
阿娘小聲說“剛才你讓堆錦去準備飯食我就想說讓我去吧，可是你又拉住我說話……”
天可憐見，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們這沒有廚娘，如果知道沒有，我是寧願自己煮也不願讓堆錦去的。
是的，堆錦這個最要命的毛病就是，不會做飯。
她對食物天生帶有真摯的熱愛以及海納百川的寬廣的胸懷，在她吃來，鮑魚和青菜是一樣的，半生的和煮熟的是一樣的，鹹的和甜的是一樣的。她對能吃進嘴的東西，從來沒有過多的要求。甚至來者不拒。
這沒什麽不好，甚至還是一種節儉持家的好習慣，但是，你不能以你饑民一樣的食性為準做飯給我吃呀！
“堆錦，你看，小姐她才醒來，還在病著，應該吃點清淡的，這碗……”
阿娘想要委婉地表達出她的看法，可是堆錦顯然沒有看出她的意思。
“是的呀，我知道病人要吃清淡的，是煮了粥呀。”堆錦天真地說。
我看著這碗所謂的粥，臉色沉了下來。
“堆錦。”
“什麽事，小姐。”
“把這碗東西拿下去，我是不會吃的。”我冷淡地說。
“為什麽？”堆錦顯然很委屈。
“你還問我為什麽？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我毫不留情地指著她手裏的碗刻薄地說。果然，堆錦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咬著下唇。
“我……”
“不會做飯就不要做，你煮成這個樣子，打算害誰呢？”不等她解釋什麽，我又補上一句。
房間裏的空氣陷入凝滯狀態，我們三人都沉默著，最後，堆錦慢慢地說：
“……是，小姐。”
接著低下頭，慢慢地轉身，捧著碗走了。
等她走了，娘一刻也不停頓，很是擔憂：“還還，你這是做什麽，那孩子是一番好心，就算她做得不好，你也不該說這麽重的話呀。”
“娘，你不明白，如果現在不讓她清楚自己的弱點，一味地縱容她，日後一定會出現更大的岔子的。我這是為她好。”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話說得太重了，但是我心裏很清楚，這一世我的身份已經變了，她跟著我，也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不用顧忌，吃喝隨意的上等丫鬟了，有些事情，她還未看見的，我必須先看到，杜絕那些事情發生。上一世雖然活得肆意快活，但生存之道我卻是很明白的。
這一世從頭來過，我們都必須換個活法。
娘想想大概也覺得有理，便拍拍我的手，“好吧，那我去看看她，順便給你煮點東西吃，堆錦那孩子的手藝不行，娘還是不錯的。"
說著娘也離開了，屋子裏留下我一人，我剛想整理一下思緒，一個聲音又出乎意料地響起。
“你騙人。”
“誰？”我抬頭，循聲看去，又是衛寧。
他從門後冒出一個頭，眼裏盡是鄙視，“你為什麽要騙娘說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你又偷聽？”我皺眉看著他。
他從門外走進來，衝我擠眉弄眼，“誰偷聽了？我這是光明正大地聽。”
“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你說我在騙人？”
對於這個弟弟，我心裏還是有防備的。
“那天我明明看到是衛芷嫿姐姐推你掉進去的，今天你又說是你自己掉進去的，這不是騙人是什麽？”
衛寧很是不屑地看著我，我心裏一震。
“你親眼看到的？”
“對啊！親眼看到的！當時我在旁邊玩呢。”
衛寧生怕我不信，特意加重語氣。
我陷入沉思，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大夫人說的是真的？可是，上一世我明明記得是我自己掉進池子裏的，難道說，這一世連這件事都有所改變？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衛芷嫿推我入水，這可是個不小的事件啊。
衛寧見我不說話，還當我是默認了，於是得意洋洋地走到床邊坐下。
“我說衛知還，你怎麽這麽倒黴呢？成天被她們幾個欺負也就算了，這次還差點連命都丟掉，要不是我反應快，馬上去叫人來，隻怕現在你就不是摔壞腦子這麽簡單了，你有我這個弟弟，真是三生有幸。以後嫁出去了，可要記得報答我這個恩情啊。”
衛寧越說越來勁，胸口掛著的長命鎖隨著他說話的節奏一晃一擺。我的視線落到他胸前，又很快移開，心生一計，款款笑道：“是嗎，原來我這一命還是你撿回來的呀，那我可要好好謝謝你了。你過來些，我送樣東西給你。”
“果真？我可不記得你有什麽好東西。”雖是這樣狐疑著，但衛寧還是靠近我。
我作勢往懷裏一掏，然後另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下了他脖子上戴的長命鎖。
“你幹嘛！還給我！”
衛寧發覺上當，立刻要來搶。我將手舉得高高的，笑靨如花，“哎呀，我的好弟弟，一個小小的長命鎖，你就送給我吧，我們姐弟倆誰分誰呀。”
“你！誰跟你是姐弟，快還給我！”
“你要是想要回這個，你就得乖乖聽我話，否則，我就把它扔掉！”
看出他的確在乎這個長命鎖，我順勢威脅他。仗著身高優勢，將長命鎖緊緊拽在手裏。
薑還是老的辣，這話不假，想我好歹也活了十八年，還拿不住你這個小小的八歲毛孩？
“你……你要是敢扔掉，我就讓芷嬙姐姐收拾你！”
衛寧不甘示弱，搬出救兵。
我眯了眯眼，語氣不善：“是嗎？原來堂堂的衛家小少爺是躲在女人背後的孬種，遇到事情，隻會搬出一個芷嬙姐姐呀。怎麽，你明年去書院，也要帶著你的芷嬙姐姐一起去嗎？”
衛寧被我的語氣嚇住了，他睜大眼睛，滿是不可思議地喃喃：“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罵堆錦，又罵我……以前你不敢的……”
“那是以前，從今天起，要是誰敢欺負到我頭上，我一定要讓他以十倍代價償還！”
我用力一揮長命鎖，對衛寧冷冷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