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鳳凰變麻雀_第十一章 出府
當謝楚再一次護送著我降臨小院的時候，母親和李媽媽的眼睛裏閃爍的已經不是八卦之光，那活脫脫分明是餓狼撲食的眼神。
“謝公子，三番兩次蒙您照顧，真是太感激了，”母親說道。
“哪裏哪裏，不過是舉手之勞。”謝楚裝得是那麽一回事，還的確是舉手之勞，抬手幫我擋住了衛芷嫿的鞭子，誒？衛芷嫿這一世還習武不成？
我正琢磨著這恐怕就不好對付了時，謝楚慢悠悠地飄來一句：“我幫了你的大忙，不請我進屋坐坐？”
我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些什麽，不容置喙地拒絕道：“屋子窄小，恐怕委屈了謝公子。還是算了。”
謝楚聳聳肩，也不勉強，笑著對母親她們說：“既然如此，那就告辭了。”
母親很是依依不舍，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小院外，一個小個團子奔過來，很興奮地抱住我大腿，“姐姐姐姐？他就是我未來的姐夫嗎？是嗎是嗎？”
我把這個見風使舵的衛寧扒拉下去，他又撲上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怎麽？不去找你的芷嬙姐姐了？上午不是還很不屑嗎？現在怎麽又貼過來了？”
衛寧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今天我去找芷嬙姐姐玩，可是她，她就不理我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姐姐你厲害些，以後我都聽你的了！”
我失笑，大房的動作還真快，那頭剛利用完我，這頭就連衛芷嬙也拋開衛寧，不過這樣也好，衛寧這個傻孩子，看到好處就往那兒鑽，少不得要被人利用，還是在自己家放心些。
“行了行了，你乖乖聽姐姐的話，以後不要被人蒙騙了，她們都是利用你的，知道嗎？”我摸摸他的頭，“還有，謝楚也不是你什麽姐夫，別亂說，否則外麵又會有不好的傳言，明白嗎？”
衛寧撇撇嘴，“不是姐夫怎麽送你回家？還和你有說有笑的？”在我目光的逼視之下，他不耐煩地擺手，“好啦好啦，我不亂說還不行。”
“嗯，以後在家裏每日教你讀書寫字，明年就要去書院了，可不能被人瞧不起。”我順口一說，衛寧瞪大眼睛，用手指著我，“你？你教我讀書？”
“對啊，我。有問題嗎？”我說完才意識到不對勁，這一世的衛知還並不是像衛芷嫿和衛芷嬙一樣有機會請老師到府上來授課，所以我是不會識字的，就連娘也奇怪地看著我，欲言又止。我轉了轉眼珠子，笑嘻嘻地說：“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其實我每天都偷偷跑去女學聽她們的師父講課呢。”
堆錦聽了，擾擾頭想說什麽，我連忙拉住她，衝阿娘和衛寧說了聲：“我先回房”就帶著堆錦回了房間。
我嚴肅地看著她：“剛才你是不是想說你每天和我在一起並沒有看到我偷偷去聽講學？”
堆錦吃驚道：“小姐怎麽會知道？”
我在心裏想，就你那點小心思，還用得著猜，我想了想，將她拉到角落，煞有其事地說：“堆錦，接下來的話你要仔細聽好了，你小姐我，其實是天神轉世。”
看堆錦捂著小嘴驚訝的樣子我就知道她信了，我搖頭晃腦：“唉，本來想把這個秘密隱瞞下去的，可是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怎麽忍心騙你呢？不過我跟你說了，你可要保守秘密。”
堆錦連忙點頭，眼神裏充滿了對我的崇拜之情：“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斬釘截鐵：“不然，你看我平日都跟你在一起，哪裏有時間讀書寫字？如果不是天神轉世，我怎麽會這些呢？對了，既然你是我的丫鬟，你也要學著這些，不然以後嫁出去會給夫家笑話的。”
堆錦驚喜：“真的嗎？小姐也會教我識字？”隨後又信誓旦旦：“不，小姐我要終身跟隨你身邊，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才不嫁人。”
我見這事她已經信了，便揮揮手，不甚在意地說：“行行行，就這麽定了，從明天開始，空閑的時候，我就教你和阿寧讀書寫字。誒，不過，阿寧明年就要去書院了，怎麽，父親沒有為他請老師先在家裏教麽？”想到這一點，我覺得很奇怪。
堆錦想了想：“好像老爺提過這件事，不過後來，卻沒有下文了，大概是看少爺年紀還小吧。”
我嗤笑一聲，什麽看阿寧年紀小，分明就是大房故意不提這件事，衛寧長大了沒出息，就不會沾染衛家半點家產，她樂得見這個結果才對。不行，這一世既然我是阿寧的親姐姐，那麽就要為他的前程做打算，決不能讓大房的心願成真。
“無礙，阿寧聰明，想必還有半年多的時間，也夠教他許多東西了。”我揮揮手，做了這個打算。
於是，從第二天起，我就特意搬了桌子在小院子裏，開始教堆錦和衛寧識字。衛寧開始還頗為不願意和堆錦平起平坐，我說了句我是怕你連堆錦都比不過他就炸毛了。
“那怎麽可能！”說著就轉為精神抖擻的備戰狀態，拿堆錦當敵人一樣。弄得堆錦很是緊張。
一連教了幾天，倒也相安無事，大院裏也不知道是不是三房的提議奏了效,也不見衛芷嫿特意跑來找我的麻煩。總之風平浪靜不見波瀾，我心裏那點出府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從堆錦那裏得知，就在西院的後麵，有一個小門，專供運送蔬果貨物的下人們進出，是條出府的好法子。既然風平浪靜，我也不再顧忌，這日給堆錦衛寧布置了課業便換了身堆錦的衣服，將頭發用一根木簪盤在頭頂，就悄悄地出了院子。
到了堆錦說的後門，我看到來來往往的婆子腳力正在卸貨，看樣子是今天府裏的廚房采辦，我裝模作樣地去幫忙搬東西，然後再趁看貨的人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出去。
丞相府的後院靠近西坊市，穿過兩條大街，就到了鄴京最熱鬧的地方之一，我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鄴京城的變化不大，八年前也依舊是一片繁榮景象，街兩邊的店鋪鱗次櫛比，那家熟悉的老字號酒樓飄出我最熟悉的太白酒香，旁邊是賣烤鴨的，那金燦燦的賣相和香噴噴的味道，簡直令人垂涎三尺。還有我最喜歡的那家茶樓，我記得裏麵有個說書的老先生，還有三品齋裏的糕點，明玉堂裏的字畫，紅袖坊裏的胭脂……
這就是上一世我最愛逛的地方啊！站在這樣的大街上，有種故地重遊的感覺。要不是因為衛知還的身份限製，害得我身上囊中羞澀，定要好好光顧一下這些鋪子。
我擦了擦口水，告誡自己不可貪吃誤事，今天出門的主要任務是去0順寧侯府打探情況，順便見見小時候的元岑。
順寧侯府我記得是在東市那邊，和丞相府的地段不一樣，有些偏遠。我順著西市街往東走，穿過一個小巷子時，突然聽到了一個不尋常的聲音。
“快點！識相的就把身上的銀子給我交出來！”
打劫？我腦中閃過這個詞，頓時停住了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打劫？
我不假思索就要去看時，突然又想到，自己已經不是那個丞相府的大小姐了。這樣貿貿然出去，萬一自己也遭殃怎麽辦？何況我還是偷溜出府的，要是被丞相府的人知道了，後果更加嚴重。
一念之際，那邊的聲音更大了。
“別磨嘰！直接上手搜身！”
“可是大哥，你看他這打扮，看上去是哪家貴公子，要是……”
“呸！要是貴公子，會一聲不吭給我們圍在這裏？！”
接著就是窸窸窣窣的聲音，看起來真的要搜身了。我不再猶豫，飛快地尋聲而去，看到一處小巷裏，兩個大漢圍在一個小孩的麵前，正在搜身。
“你們在幹什麽！”我怒喝一聲。
兩個大漢轉過身來，看到是我，不屑地笑：“哼，一個黃毛丫頭，你想幹嘛？”
我也不屑地笑：“我家少爺和我家老爺就在附近，你信不信我喊一聲你小命不保？”
兩個大漢遲疑了：“你家少爺是誰？”
“石簡！”我霸氣熏天。
聞言兩人大驚失色，顧不上打劫，嚇得屁滾尿流跑了。
石簡是誰？就是我上一世跟在我後麵四處吃喝玩樂的兄弟，他人雖然蠢了些，可他爹在這鄴京城中，卻是能讓那些流氓地痞聞風喪膽的人物。石清明，鄴京城兆尹京官是也，人如其名，清明廉潔，斷得一手好案，鄴京城繁榮安寧的風氣有一半的原因是托他的福。
我成功地嚇退兩個鼠輩，正想著也該尋機會去見見我的老朋友石簡了，不經意回頭一看，那個蜷在角落一身華服被打劫的小公子，不是元岑又是誰？！！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按理說，八年前，元岑才十二歲，所以五官也許和八年後的不盡相同，我應該會很難辨認才對，可是眼前的這個小公子，他的五官臉型就是八年後元岑的縮小版。唯一不同的就是此時他眼睛裏還藏著餘留的驚訝以及對我的好奇。
我吞了吞口水：“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