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家破人亡

寂靜的黑夜被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打破——

滴滴滴……呼嘯而過的白色救護車穩穩地停靠在市中心的仁和醫院門前,幾名醫生和護士迅速地將一個擔架抬下來,匆匆忙忙地送到手術室。

“綿熙,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陸承業將她摟在懷裏,往日英俊的臉頰因為恐懼而顯得無比狼狽,他望了一眼手術室,凝視著綿熙,哀聲求道:“我喝了酒,等會警察一來,知道是我開的車,我就完了!”

綿熙渾身上下都在顫抖,想起剛才車禍的那一幕,她清透的小臉上掛滿了淚水,大腦裏“嗡嗡”的響,她抬眸,凝視著這個和自己相戀三年的男人,退後了一步,搖著頭:“你想要我怎麽幫你?是你的開的車啊,我也不想坐牢……”

“不會的,隻要你肯幫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坐牢的!”陸承業將她抱得更緊,指腹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潤的眸裏噙著濃濃的祈求,壓低嗓音軟聲求道:“酒駕是交通肇事會被判三年,如果是你開的車,那頂多隻能算是交通事故,我會幫你請最好的律師,絕對不會讓你坐牢的!”

“萬一我被判刑了呢?”綿熙睜大眼,手腳冰涼,全身上下寒冷刺骨。

陸承業眼裏閃過狼狽,他咬著牙,跪到了綿熙麵前,抱著她的腿,一字一句,許下誓言:“最多隻會判半年,我一定會等你出來,到時候我們馬上結婚,一輩子對你好!我陸承業如果違背此誓言,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綿熙流著淚,心裏的絕望鋪天蓋地,她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判三年嗎?水汪汪的眸光望向手術室,門被推開,穿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歎了一口氣:“病人已經腦死亡。”

最後那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陸承業跪在她的腳下,高大的身材禁不住的發抖,一旦坐牢他的前途就要毀了……他絕望恐懼地看著綿熙,眼眶裏竟然濕潤了,抱著她的腿哭求:“救我……綿熙,你救救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綿熙死死地咬著唇,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腳下的男人那樣流著淚哀求她,她心裏一陣陣的刺痛,仿佛有一把刀紮進了心窩子裏,她深吸了一口氣,抹去淚水,凝視著陸承業,咬牙道:“我幫你!”

接下來的事情快的轉瞬即逝……

她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聽到法官判決說:“被告人方綿熙,經過合議庭討論決定,判處有期徒刑半年!”

法錘一錘定音,她眼睜睜地看著蒼老的父親激動地站了起來,老淚縱橫,手臂伸向她,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捂住心髒昏厥。

“爸爸!”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綿熙瘋了一般往前衝去,警察抓住她,她拚了命地搖頭,大滴大滴滾燙的眼淚從眼眶滑落,她眼眸猩紅,嗓子眼裏像是含進了一塊煤塊,瘋狂的尖叫掙紮,直到被電棍擊暈。

坐在牢房的水泥地板上,窗外清冷的月光灑進來,她靠在牆壁上,蜷縮住身體,淚如泉湧。她好疼好疼,心髒被撕扯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小臉上淌滿了斑駁的淚痕,嗓子沙啞破敗,一遍又一遍地哭喃:“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原諒我,原諒我……”

一天之前,典獄長告訴她,她的父親由於情緒激動,突發心髒病,送到醫院時,已經死亡。

用頭撞著牆,她像是不知道疼一樣,額頭上磕出了血印子,鮮紅的血在雪白的牆壁上無比刺目。

她怎麽可以這麽自私?明知道自己坐牢會讓一向驕傲的父親在眾人麵前丟盡臉麵,會讓從小到大最疼愛她的父親傷心欲絕……

她為了自己的愛人,害死了血脈相溶的至親……

她怎麽可以這麽傻!

傻的可憐!

傻的可恨!

綿熙站在街頭,看著LED大顯示屏上公布的婚訊:近日有記者拍到照片,得知陸氏集團的陸總已經秘密在美國結婚,新娘是傅氏集團的大小姐……

手裏提著的一斤桃子滾在地上,粉嫩嫩、毛絨絨的,滾落到路邊的下水道裏,染上肮髒的汙黑,就如同她這個人,染上了一輩子都割不去的恥辱。

坐牢半年,出來後,一切物是人非。

爸爸死了,媽媽得了重病,弟弟失蹤,而陸承業避而不見。

當初的誓言,一遍一遍地在她腦海裏回放。

——我一定會等你出來,到時候我們馬上結婚,一輩子對你好!我陸承業如果違背此誓言,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好一句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綿熙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眼淚像是流幹了一般,眼眶火辣辣地脹痛,她像是一個被掏空了的木偶,沒有思想,沒有意識,僵硬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天上電閃雷鳴,青白色的閃電從她身旁劈過,她站在磅礴的大雨中,蹲在地上,手掌握成拳,死死地咬住,咬的血肉模糊。

她疼的快要死掉了。

無盡的悲痛和絕望朝她席卷而來,周圍的一切都虛化成了汪洋大海,她泡在海水中,如置身寒冰煉獄。

無盡的沉淪。

再也沒有所謂的“終點”。

與此同時,美國的教堂裏,一對新人正緩緩地走上紅毯,牧師念著亙古不變的誓言:“陸先生,你是否願意娶傅小姐為妻,在神麵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是愛你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你離開世界?”

陸承業英俊的臉上浮現出刻骨的柔情,在新娘的臉頰上印上一個吻,柔聲道:“我願意。”

全場歡呼。

各種祝福聲不絕於耳,陸承業享受著一切,直到日暮時分,賓客散去,他靠在酒店的沙發上,扯開發悶的領帶,再解開兩顆紐扣,呼出的氣也帶著濃濃的酒香。

一個高大挺拔地男人坐到了他的對麵,男人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雪茄,含在薄唇間吸了一口,煙霧升騰,他俊俏魅惑的臉頰看上去邪魅的有些不真實,他輕笑了兩聲,走過來拍拍陸承業的肩膀,慵聲道:“承業,我把妹妹嫁給了你,從今以後,你可得好好待她。”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雪兒。”陸承業微微一笑,也點燃了一支煙,吐出煙圈,在寂靜無聲中,隻見高大的男人走到窗前,街道上五彩繽紛的燈光映照出一張刀削般挺拔的側臉,他轉過頭,純黑的眸子凝視著陸承業,眉心微蹙:“已經過去半年,那個女人已經出來了吧。”

“應該吧!我沒怎麽關注。”陸承業不願意提及,他走到男人身邊,態度有些謙卑,猛抽兩口煙,不屑地冷哼道:“你不用擔心,那種蠢女人,是不會有能力鬧出什麽幺蛾子的!”

“嗬……我要的是萬無一失!”男人低沉的嗓音倏爾降低一個八度,冷冽悠長的眸光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