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公西澤夏

公西家沒有人樂意公西意進宮的,全家人各懷各的心思,但也沒人敢公然抗旨。

公西洪自從接到那道封妃的聖旨後,沒有哪天是不後悔的。早知道就應給意兒訂了和柳家的那門娃娃親了!也總好過讓她嫁進京城,當什麽王妃。

門麵風光又如何?誰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姻親這回事還是門當戶對的好,攀龍附鳳也要有那個應付的本事。公西家曆代從商,意兒以後若是受什麽委屈,誰能給她個幫襯呢?

公西洪在商場漂浮了半輩子,是愛財,並且希望家大業大。但是還是不希望卷進皇家紛爭,鬧不好就是人財兩空。況且那梁簡豈是意兒能駕馭的了的,天天在戰場上揮刀舞劍的,萬一哪一天……意兒又該怎麽辦?

晚上,公西洪躺在床上還在擔心這件事,又不能跟大病初愈的夫人說這些,心裏不免有些沉悶。於是披了外衣到院子裏走走,出了主院~看見偏房的燭光還亮著,忍不住歎了口氣。

安如嫁給自己十幾年了,本本分分的,心地又善良。隻是他明白,這個日日與佛相伴的女人,心裏是有別人的。讓她搬進上水園她不肯,說是府裏更安靜些。

洪雨閣開業的第三個月,正值八月盛夏~光是綢緞業績就日日新高,公西洪每次看賬目都喜笑顏開的,自己的小兒子太能幹了,他決定等誠兒十六歲了,就把公西家的主業全權交給誠兒打理。

聽詩軒雖然也對外宣傳了,隻是公西誠還在策劃階段,他打算跟公西意商量商量,教育這方麵畢竟蜥蜴接觸的比較多,大梁這個時代還沒有私人大規模辦學的,大多都是小的私塾,或者是有錢人家請的先生。

公西家就是請了一位先生,不過大哥成年後就辭退了。先生臨走前還直說大哥的能力已經遠在他之上,教無可教。公西誠和公西意都是從小跟著大哥學習識字看書,也都“天生聰慧過人”,同時又都“不服從管教”,有些沒大沒小的……

公西誠在生意上愈發的雷厲風行,在他看來公西家的底子並不牢靠,管理製度混亂,缺乏人才。即使他再急,有些東西還是要一步一步的積累的。公西意定於十月進宮,秋天的氣候涼快一些……入宮的身份是皇帝親自冊封的公主侍讀女官,官居六品。

六品啊,在皇宮裏豈不是對誰都要行禮?這麽一想,公西意天天拖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夏天真熱,冬天可以用地暖,可是縱然公西誠再有才,他也不能發明空調啊……

這天,公西意啃著西瓜坐在水邊玩水,上水園什麽都不多就是水多……木紫頂著太陽向這邊陰涼處跑來,氣喘籲籲的。要麵子的木紫,向來都是蓮花步輕點,裙擺搖曳的款款而來,今兒怎麽跟木紅那丫頭似的,火急火燎的?

“三小姐,少夫人生了……大夫說不足月,有些難產呢”

這個話一出,公西意急了,“怎麽現在才來叫我!”公西意忍不住發了脾氣,吼了木紫一通,提起裙擺撒腿就跑。

木紫跟不上,委屈的眼淚打轉。上水園人手不夠,當時一亂都幫忙打下手,或者去公西府通報了。就沒顧上小姐這邊。

公西意到的時候,府裏人都到了。請了兩個有經驗的產婆,丫鬟進進出出的端著盆盆血水,血布……公西意眼前一黑有種眩暈感,大嫂莫非大出血了?這麽一想就要衝進去……

公西洪一把拖住往裏跑的公西意,“意兒,別進去添亂。生孩子怎麽能是你一姑娘家看的!”

公西子安在外麵聽著江豈念的嘶喊,心裏揪成一團亂如麻。公西意穩了穩心神兒,衝到公西誠麵前:“二哥,讓我進去,我有辦法。在美國我學過專業的各種急救措施,曾經我在西雅圖到紐約的飛機上幫助一名法國孕婦順利生產,相信我!”

因為語速極快,子安和公西洪進本聽不清公西意在說什麽,但是公西誠聽懂了。扭頭對公西洪和子安說:“爹,大哥……讓她進去。”

兩人聽了一楞,公西意趁機衝了進去。公西洪要進去拉,被公西誠拽住了:”爹,情況還能再糟糕嗎?相信三妹一次。”

公西洪生氣地說:“未經人事的小丫頭能有什麽辦法,你們除了胡鬧添亂還能幹什麽?沾了血的屋裏不吉利!”

公西誠冷笑道:“反正他已經進去了,怎麽公西老爺打算衝進自己兒媳婦的產房把女兒拉出來?”公西洪所幸示意丫鬟去拉。

公西誠陰測測的吐了一句:“我看誰敢。”

公西子安看見妹妹衝了進去,心裏竟然有了些安心,這些安心又從何而來?他不知道……

公西意不顧產婆詫異的眼光,上前查看情況。宮口全開,隻是少量出血,隻是孩子胎位不正,是枕後位。胎兒頭部枕骨位在大嫂骨盆的後半部,小臉朝上了,頭無法適當地嵌入產道下段……

公西意冷靜的吩咐:準備烈酒,和幹淨的熱水,還有幹淨的布、鹽、剪刀、粗線、木尺、蠟燭銅盤……

下人連忙去準備,公西意蹲在江豈念旁邊,盡量語氣輕鬆地寬慰,讓她放鬆,並指導她怎麽慢慢地屏氣、然後用胸式呼吸法、再使勁。

公西意平靜柔和的聲音讓江豈念慢慢放鬆下來,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使勁兒,公西意一邊指揮產婆如何消毒工具,一邊用烈酒洗手,又用熱水反複衝洗幹淨……公西意親自上馬,想盡辦法把胎兒擠過產道,使胎兒整個肩膀占據的空間變小,這才順利通過產道。

嬰兒終於露出頭部時,公西意連忙用雙手托住頭部,萬分小心的不敢硬拉或扭動,嬰兒肩部露出時,公西意才稍稍用力慢慢地向外提出。

公西意小心地用幹淨棉布把嬰兒口鼻中的羊水擠出,拍打嬰兒雙腳及背部,以促使嬰兒啼哭和呼吸,孩子終於哭了,公西意鬆了一口氣。麻利的用準備好的幹淨的線在臍帶中間兩處緊緊地紮緊,然後用烈酒消毒過的剪刀在紮緊的部位中間剪斷,嬰兒這才脫離江豈念。

產婆接過孩子在盆裏洗了一番,剛要抱出去。公西意攔了下來,用幹布把嬰兒裹起來,放在了江豈念懷裏。產婆隻好先出去報喜~

公西子安聽到母子平安的消息,心裏那塊石頭才落地。又疑惑孩子呢?產婆笑著解釋說,“是位小少爺呢!三小姐攔著不讓抱出來,說讓老爺少爺們等會再進去,裏麵先清理一番。”

公西夫人身體不好,就沒敢通報少夫人難產的事情,木棉這才歡歡喜喜的討彩頭去了。

三日後,江家那邊也送來了賀禮~

公西洪最終決定讓江豈念給孩子起名字,畢竟自己這個兒媳頗有才氣。江豈念的意思是:孩子是盛夏生的,夏天又炎熱少雨。不如就叫公西澤夏。

公西意天天膩在小澤夏身邊,她太喜歡這個孩子了。江豈念因為生產的事對公西意懷著一些感激和歉意。不知道是誰多嘴多舌,把公西意“接生”的事情傳了出去。

公西府的三小姐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並且大多數都說她一個尚未婚配的姑娘,進產房不幹淨,不吉利。以後怕是很難找到好人家了。況且,一個十三歲的女孩能接生,甚至比產婆還熟練老道,也太聳人聽聞了。愈發有人傳,公西家三小姐恐怕不幹淨,別是沾上什麽髒東西了。

公西意絲毫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更是攔著不讓大哥去追究,公西家都想把這些傳言消滅,唯有公西意十分淡定。

還有一個人更淡定,那就是公西家的誠二少。他都快把“本少最近很開心”寫在臉上了,心想:這些流言什麽時候能傳到京城呢?他會親自添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