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3章 保護她和她

“驅散!”方眠忍不住開口,“驅散的意思,是直接讓彼岸魂飛魄散嗎,就像白天那樣?那豈不是,如果沒有把魂魄召回來,彼岸就會直接在世間消失,甚至都不可以投胎?”

“沒錯。”他點頭,“引魂師以活人之體,修的是引魂之術,隸屬於黑白無常。而驅魂師本就是強大的鬼魂,專攻驅魂,直接聽命於閻王。隻要是在陽間遊蕩的鬼魂,驅魂師都可以毫無顧忌的出手,將其驅散魂魄。”

若添咬咬嘴唇:“也就是說,已經有驅魂師盯上了彼岸?可彼岸已經死了四十年了,為何以前從未有驅魂師來找過他,現在才有個黑虎前來驅散他?”

“剛剛這個小丫頭不是說過了嗎,他始終都在你家的麵館裏。按照我對三昧的了解,三昧大概是在麵館設下了隱匿他鬼魂氣息的符紙吧,所以才會逃過了驅魂師的搜尋。但他現在離開了麵館,自然會被驅魂師發現,以至於招致禍端。”

方眠再度疑惑了。沈三昧在麵館設下的,不隻是隱匿他氣息的符紙,還有限製他出入的結界。那結界莫名被摧毀的當天,符紙是否也失去了作用?等他再回到麵館的時候,還可以隱匿氣息,逃脫驅魂師的搜尋嗎?

“世間引魂師有很多,可驅魂師卻隻有八位,而且每一位都擁有上乘的陰力,按照陰力的強弱排名,從第一等排到第八等。但就算是最弱的第八等驅魂師,也可以輕鬆對陣數百位引魂師。你們今天遇上的,是第三等驅魂師黑虎的分身。你們應該慶幸,為了能盡快驅散你,今天他派來的不過是他可以見陽光的分身,我還可以輕鬆對付,若是他親自前來,就算是十個我也打不過他。”

彼岸默然,就連一個分身他都打不過,若是有一天黑虎親自來驅散他,他豈不是沒有絲毫勝算?

“好了,今天講的已經夠多了,我也乏了,想要休息。若添,你隨我去拿三昧的筆記,然後,你們就回家去吧。”

這就下逐客令了?

“爺爺,我們還有一事不解。”若添上前一步,“我小時候聽我祖父說過,引魂師體內含有陰力基因,可以遺傳給後人,所以我和我爸爸都可以看到鬼魂,那眠眠能看到彼岸,也是這個原因嗎?”

三戒看過來:“你的祖上有引魂師?”

方眠搖搖頭:“我不清楚,我老爹肯定是看不到的,有次他進我房間的時候彼岸就在我身邊,他卻沒有看到。既然我老爹看不到,那是不是就說明,我有可能是遺傳了我媽媽?”

三戒緩緩走著,走到她身邊,右手托起她的下巴:“可以看到鬼魂,並非隻有遺傳這一個原因……丫頭,你看著我的眼睛。”

方眠愣住了,傻傻的順著他的力道仰起頭,看向他的雙眼。雖然已經是六十幾歲的老人,可他的臉上卻鮮少有象征著年紀的皺紋,皮膚光滑平整,感覺不過是三十歲的青年人。但盯著他的雙眸的時候,方眠卻驀地看到眼角的點點褶皺,眼眸也好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不似年輕人那般清澈。

“你身上……”三戒眯起雙眼,“為何會帶有如此強烈的陰力?”

寒冷中帶著危險的語氣令方眠打了個寒顫,她慌張的低下頭,吞吞吐吐:“我……我不知道……”

若添見方眠再次被三戒的強大氣場嚇到,連忙走過來拉了她一把,橫到他們中間:“三戒爺爺,眠眠的情況很奇怪。彼岸在我家遊蕩了四十年,自我出生起就會在麵館裏飄來飄去。眠眠雖與我一同長大,也時常來麵館,卻從未看到過他。但是前不久,她忽然能看得到彼岸,甚至能看懂他的想法。”

“前不久?你的意思是,她在突然之間,忽然具有了看見鬼魂的能力?”三戒的眼神更加複雜,他越過若添看著她身後低著頭裝鴕鳥的方眠,“既然如此,那她的這種能力必定不是遺傳下來的。若是遺傳,那應是與你一樣,從出生起就能看到,而不是在平靜了十幾年的現在才顯現出來。丫頭,你身上的陰力,很奇怪,卻又不知哪裏奇怪……”

三戒一頓,忽然轉過身,看著彼岸:“你呢,你是否知道原因?”

彼岸在打坐的時間裏一直在調整著自己的陰力,現在已經恢複了一部分。聽到三戒問他,他不緊不慢的直起身,轉了轉胳膊。我若是知道,我們又何必前來找你?

若添看不懂他的想法,但她還是從他漠然的表情中瞧出他的不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要禮貌。彼岸卻並沒有理她,自顧自的活動著胳膊腿兒,晃了晃脖子。

對於彼岸不敬的語氣,三戒雖沒有說什麽,但還是冷哼一聲,背過手往外走:“她的情況太過奇異,我已經不做引魂師多年,很多事情都忘卻了,你們還是另尋高明吧。若添,隨我來取筆記,然後你們就回家去吧。”

又是逐客令,喂喂喂,三戒爺爺,現在天都黑了,你就不能留我們住一宿?難不成,要讓我們摸黑穿過樹林回家?那豈不是把彼岸送到那個什麽黑虎的身邊,讓他自尋死路?

方眠低著頭,不悅的在心裏嘀咕著,嘴巴撅了撅,但就是沒有說出口。

彼岸看著她這幅樣子覺得好笑,翹翹嘴角,但隨之又擔憂的皺起眉頭。的確,黑夜是鬼魂的主場,雖然分身可以避免受到陽光的傷害,但會大幅度削弱陰力。白天黑虎選擇分身前來驅魂,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已經天黑,難保黑虎不會趁著沒有陽光前來找他的麻煩。相比之下他的力量太差,若是這傻丫頭遇到什麽危險,他又該如何保護她?

若添已經跟著三戒跑出去了,方眠小心翼翼的抬起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彼岸,他的氣場太大了,比我們班主任還要壓迫人,呼呼,剛剛我差點喘不過氣了。對了,你現在怎麽樣,能看到色彩嗎?”

彼岸淺淺的笑著,從頭到腳打量著她,狡黠一笑。

粉色?

哎?方眠傻愣著,在風中淩亂了。她身上穿的衣服裏,是粉色的,不就是……最裏麵的?

“彼岸!你這個壞蛋!”

彼岸笑著擺擺手,示意她的聲音太大了。

哪能恢複的這麽快?我猜測的而已,莫非,被我猜對了?

方眠更加淩亂了,雙頰緋紅的抓狂著:“彼岸,你太氣人了!我不給你做泡麵了!”

彼岸傻了,慌張的揮著手,嘴巴張啊張,恨不得把剛剛的話收回去,但苦於他表達能力太弱,隻好抓耳撓腮的求饒。

我錯了,我不該開玩笑,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方眠臉頰依舊紅著,佯裝考慮考慮的瞥他一眼,鬆口道:“那好吧,勉強原諒你一次,不許有下一次了。”

嗯,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彼岸溫暖的笑著,重重的點點頭。方眠也笑了,不好意思的撓撓黑發。

若添抱著一本厚厚的書本走進來,剛好看到他們有默契的對視著,雖然心下一痛,但還是欣慰著。她翹著嘴角幹咳兩聲:“三戒爺爺替咱們找了車,說可以親自送咱們回去。”

彼岸愣了,這老頭,剛剛還在不停的給他們下逐客令,怎麽突然就軟了心思送他們回去了?方眠也愣了,半驚喜半懊惱的叫喊著:“那豈不是,要和他在同一輛車裏?天呐我會不會因為呼吸困難而死在車裏!”

若添無語了,徑直往外走:“那不是正好?你可以和彼岸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方眠眨眨眼,半晌才明白過來若添的意思,害羞的看了彼岸一樣,急忙追出去:“若添你別瞎說,死了就不能見陽光了,還怎麽光明正大!”

彼岸無奈的聳聳肩,嘴角含著笑意往外飄。剛飄出去,就看到三戒將他們的背包和那把黑傘放進後備箱,自己鑽進駕駛座上,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若添拉著方眠鑽進去,衝他招招手:“死小子,趕緊進來!三戒爺爺在車裏貼了符咒,可以幫助你恢複陰力的。”

彼岸眯眯眼,看著他。

彼岸在此謝過。

三戒卻冷哼一聲,盯著他的雙眸。

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三昧的孫女。小子,若添命苦,我作為三昧的好朋友卻不能代三昧照顧她,萬般無奈隻能仰仗於你。你勢必要保護好她,若是若添因你而受到什麽傷害,我必定會毀了你,毫不留情。

一瞬間,他忽然想起做的那個夢。將他以好朋友的身份介紹給孫女的三昧哀傷了眉眼,乞求般的對他說道,我的小孫女,就拜托你了。

與此時此刻的三昧如出一轍。

那些關於三昧的記憶突然鋪天蓋地的湧進他的腦子裏,耳邊不停的回蕩著他的聲音,句句都悲傷而又無奈。

我的好朋友,拜托你照顧我的小孫女。

這孩子命苦,請你保護她。

你可以守著她親眼看著她幸福嗎?

我求你。

彼岸麵無表情的飄在半空中,麵前三戒的麵容慢慢模糊,恍然間他突然看到了衝他微笑的三昧。還是那副神棍的樣子,還是那抹哀傷的神色。

他微微張開嘴巴,而後,他衝著幻想中的三昧輕輕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