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論方眠的價值

彼岸真的變了很多。

方眠手裏握著筷子,麵前是熱氣騰騰的泡麵,若是平時她早就趁著香味流失之前全部吃光光了,但這次,她卻瞪著大眼睛,看著對麵那個隻能聞泡麵的彼岸。

為了防止客人起疑,若添將他們趕到休息室,自個和劉哥繼續忙碌去了。方眠和彼岸留在這個安靜的空間裏,忽然不知該如何交流。

現在,他能聽到她的畫外音了嗎?

彼岸還是那個彼岸,還是那件黑色夾克,還是像小狗一般將雙手搭在桌子上,甚至臉上還是那副滿足的笑容。可不知為何,方眠就是固執的認為,彼岸變了很多。或許是因為他沒有咬手指頭?還是因為,他方才的笑容中,多了一絲沉穩?

看來彼岸房間中的符紙真的很管用,僅僅是二十幾個小時,就可以讓他的陰力恢複七成,甚至心智也增長了不少。隻是不知,他現在是恢複到他們初識的那天,還是初識之前?

方眠瞪了他許久,終於忍不住,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抬起屁股就搬著椅子跑到彼岸身邊,像第一次見麵那天一樣,湊過去問道:“彼岸帥鬼,你現在幾歲?”

聽到聲音的彼岸抬起頭,歪著腦袋看向方眠,笑意漸濃,雙眼眨啊眨,就是沒有表示。

方眠急了:“我知道你不會說話,可你倒是給個反應啊,不然,你就伸手指頭給我看!”她伸出一雙手,比了個十七,“你瞧,我現在十七歲,那你現在幾歲?”

但是方眠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按若添所說,彼岸在很久之前就死了,現在應該幾十歲了,萬一他比出來的數字太大,影響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怎麽辦?

“算了就當我沒說過。”方眠識趣的擺擺手,將下巴擱到桌子上,歪著腦袋看著他,“你繼續聞,權當我不存在,要是聞完了能對我的泡麵做一個評價就更好了。唔,這句話也算我沒說。”

彼岸笑意不變,晶晶亮的雙眸盯著她幾秒,驀地眨眨眼,小酒窩也跟著閃了閃,這才低下頭,像小狗一般繼續嗅著。可這一*作卻令方眠看呆了,他剛剛眨眼的時候向她放電了嗎?為什麽她現在渾身酥酥麻麻的,像是觸電了一樣?明明這些動作與往常無異,可她卻觸電了!

由此,方眠得出一個結論。原來不是彼岸變了很多,而是她變了。她竟在不久之前,考慮了“向著彼岸的那顆心”的問題。沒錯,她的那顆“隻花癡但不付出真心”的小心髒,竟然慢慢向彼岸靠近了。

泡麵中的熱氣慢慢減弱,沒多久,泡麵的香味也消失了。彼岸舔舔嘴唇,很是滿足的扭頭看看她,淺淺微笑著的麵容中隻有淺淺的小酒窩。

方眠盯著這張臉,心髒跳得厲害。驀地,她伸出手橫在彼岸麵前,擋住她自己的視線,嘴裏還念叨著:“別笑了!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方眠說出口後就後悔了,手還擋住麵前,自己卻沒了動靜。時間就這樣停止了,牆上的鍾表滴答滴答,被寂靜所放大。漸漸的,方眠忽然發現,自己劇烈的心髒跳動聲,竟也沒放大了。隻有一人一鬼的休息室裏,除了鍾表的聲音,竟隻剩下她的心跳聲。

彼岸好奇的將腦袋一歪,成功的逃出方眠的手掌遮擋,笑吟吟的看著她。方眠連忙將手掌移了個位置,再度遮蓋住他的笑顏。彼岸的雙眸閃了閃,幹脆直起身,飄到方眠身邊,而後彎下腰去,臉直接湊到她麵前。

方眠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幸好彼岸眼疾手快的伸手指了指她的雙腿,她才穩住身子。方眠的臉刷的紅透了,幹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她轉過身假裝收拾著泡麵碗,但她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

“唔,彼岸,我該回家了,明天再見吧。”

彼岸一聽這句話,臉瞬間垮下來,“嗖”的一聲飄到她麵前,半個身子隱在桌子裏。方眠不敢抬頭看他,隻好徑直端了麵碗走出去,邊走還不忘給自己打圓場:“哎呀今天作業好多,我得趕緊回家做作業了……”

成功的逃出休息室,方眠倚在門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方才心髒跳得太快,尤其是對上彼岸的笑顏的時候,心髒差點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這不正常,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莫非,真的得了心髒病?

經過的劉哥看到她這副樣子,連忙走過來摸摸她的額頭:“眠眠,你真的沒事嗎?臉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可是額頭不燙啊……不行,以防萬一,我還是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果然是暖男牌劉哥,方眠感激無比的看著他,鄭重的將麵碗放到他手心中:“劉哥,我可能得心髒病了。你帶我去醫院看看吧,醫藥費你出。”

劉哥忙不迭的點點頭,單手摘下圍裙隨手一扔,手裏的麵碗也幹脆放到地上,拉著她的手就要往外走:“這就走,心髒病可不是小事。咱先出去,我和若添打個招呼……”

方眠立刻感動的稀裏嘩啦的,不愧是她花癡過的人,果然夠男人!正笑嗬嗬的跟在他身後往外走呢,彼岸突然從門後穿出來,驀地飄到她麵前,硬是把她嚇得大叫一聲。

“啊!你想嚇死我啊!”

劉哥也被驚到,連忙停下來擔憂的問著:“怎麽了?是不是我抓疼你了?哎呀我太擔心了……眠眠你有沒有事?”

麵對著這麽關心她的劉哥,方眠更加內疚,擺擺手:“沒事的劉哥,不是因為你。”她邊說邊瞥了一眼彼岸,悄悄的搖搖頭,示意他先不要搗亂。

可是彼岸卻一臉不悅的盯著劉哥,視線下滑,停留在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上。雙眼漸漸眯起來,周身散發著危險的信號。

方眠心裏咯噔一聲,暗自腹誹著,該不會,他以為她要給劉哥做泡麵吧?所以不開心了?喂喂喂,帥鬼,她不是你媽媽好嗎?不會隻給你做泡麵好嗎?

雖然心裏這麽說,但話到嘴邊卻莫名其妙的變了味,方眠鬆開劉哥的手,抱歉的說道:“劉哥,我突然覺得沒事了。以後再去醫院吧,你先去忙,先去忙。”

劉哥半信半疑的伸手摸上她的額頭,嘴裏嘀咕著:“真的沒事了?你這是什麽病?怎麽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方眠的餘光中,彼岸周身的危險信號越來越多,那張本陽光燦爛的小臉,慢慢轉為陰沉。不久前還是滿含笑意的雙眸,變成了與初識那天相同的,陰鬱的目光。看來,他的心智已經恢複到至少那一日了。

欣喜之餘,方眠急忙推開劉哥的手,推著他往外走:“真的沒事了,你快去幫若添吧,她都忙得焦頭爛額了。”

劉哥無奈的回頭看看她,發覺她的小臉已經恢複正常之後,還是歎了一口氣,往外走去:“那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們!你可是若添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有事,若添會很難過的。”

方眠不住的點點頭,直到劉哥拐了個彎消失在視野中,她這才扭頭看看那個噘著嘴盯著劉哥的帥鬼,不滿的哼哼兩聲:“他又看不到你,你把雙眼瞪那麽大,有什麽用?”

已經看不到劉哥的身影了,彼岸收回目光,低下頭看著不高的小姑娘,雙眸中的陰鬱許久不散,嘴角卻微微翹起,小酒窩若隱若現。方眠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開口:“彼岸,你這個,是冷笑嗎?”

彼岸聞言,稍稍一愣,迅速換上一副大大的笑容,雙眸恢複晶晶亮,好似方才的陰鬱隻是方眠的錯覺。他一上一下的漂浮著,衝著方眠舔舔嘴唇。

“唔,果然是我的錯覺。”方眠避開彼岸那張燦爛的笑顏,低下頭隨意找著目光的落腳點,“那個,彼岸,我真的要回家了,以後再來給你做泡麵,好不好?”

沒有動靜,方眠盯著自己的腳尖兩秒鍾,這才記起彼岸不會說話,要是有動靜才怪。她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抱著“死就死”的信念,義無反顧的抬起頭,可她迅速愣住了。

彼岸呢?帥鬼呢?哪兒去了?剛剛還在她麵前賣萌的家夥,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

方眠四處張望一番,發現並不長的走廊裏竟然隻剩下她一個人了。連忙向前走了幾步,在麵館環視一周,若添和劉哥正忙活著,小男孩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傻坐著,唯獨沒有看到彼岸的身影。莫非,她說她要回家之後,他就回房間了?

方眠心下一陣酸楚,果然在他的心目中她隻有“做泡麵”這點價值,一聽到沒有泡麵了,立馬就離開了。她暗自鄙視自己一番,居然把自己看的這麽高,難不成還妄想,自己能在彼岸心目中,占據很重要的地位?

癟癟嘴,方眠走出去,小男孩一看到她迅速站起來衝她傻笑兩聲。她也懶得理他,背起自己的書包就要往外走。若添看到,老遠喊叫一聲:“眠眠你先別走!這位白金會員點了你的泡麵!”

方眠有氣無力的衝她擺擺手:“若添,讓你的白金會員明天再來吧,我現在隻想回家睡大覺……”

小男孩傻了,若添和劉哥也沉默了。這才七點,就要回家睡覺?會不會有點早?

但主人公方眠卻將他們的目光一一忽略,徑直耷拉著腦袋往外走。

她要回家睡覺,然後把彼岸忘光光!哼哼,帥鬼而已,她都見識過這麽多帥哥了,少了他,她還可以再找目標!哎不對啊,她明明是朝著門走的,怎麽越來越後退了?

方眠疑惑的低下頭,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正不受控製莫名其妙的向後退著。滿麵館的人也在好奇的看著她,不時低語兩聲。她還未來得及向若添求救,自己就已經退回到小走廊。緊接著,休息室的門被打開,她一個踉蹌後轉了個身,硬生生的坐在了休息室的凳子上!

這下,身子總算能動了。方眠驚恐的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用力跺了跺,這麽不爭氣,怎麽能突然不受主人控製了!

方眠站起身,打算繼續走,忽然發現有個目光正追隨著自己。愣愣的扭過頭,正好對上一雙淺笑的眸子。眸子的主人飄在對麵,緊緊的盯著她。手指的指尖還朝著她的方向,麵前是一包還未拆封的方便麵。

“額,彼岸。”方眠尷尬的撓撓後腦勺,“是你把我拖回來的嗎?”

彼岸揚起燦爛的笑容,用力的,點了點頭。

方眠沉悶的“哦”了一聲,想了想,終於鼓起勇氣盯著他的雙眸,開口問道:“彼岸,你將我拖回來,隻是為了讓我給你做泡麵嗎?”

她的價值,就隻有做泡麵而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