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天弱質幼女入宮圍_章二十九:再起波瀾

納蘭氏的琴聲此刻斷了,一曲知音笑盡了人間萬事,真的朋友又有多少呢?哪個人心裏最重要的不是自己,額娘的心願希望可以達成,那個和她骨肉相連的阿瑪會認她嗎?

“主子,你這琴彈的可比皇後更勝一籌,這皇上要是聽到您彈琴,可就沒心思再見皇後了。”徐嬤嬤笑道,納蘭氏淺笑道:“嬤嬤,貧妾這點淺薄伎倆,怎敢與皇後爭鋒?”

鴛鴦聽了這話,咳嗽了一聲,暗道:主子這會可失言了,這種與皇後爭鋒的言辭,若是傳到東西六宮的主子耳朵裏麵,必然會掀起波瀾,她看了納蘭氏一眼,納蘭氏笑道:“貧妾失言了,皇後如空中皓月璀璨無雙,臣妾望塵莫及。”

徐嬤嬤苦笑道:“如今滿朝文武和著赫舍裏氏多多少少都有些關係,如今索額圖蓄勢待發,就要做內務府的總管,此事娘娘可要從中斟酌,想辦法讓遏必隆大人反對此事。”

納蘭氏苦笑道:“恕貧妾愚昧,貧妾不懂。”納蘭氏柔柔弱弱的說罷,就一臉的哀愁道:“貧妾在府裏的時候,隻讀過女戒,女則,和詩經,認識幾個字打發時日,根本不知道什麽朝廷之事,您說的我都不懂,內務府總管是什麽?”

徐嬤嬤笑道:“和咱們大清的官職是九品十八階,正一品文職京官就有:太師、太傅、太保、光祿大夫、殿閣大學士,這文華殿大學士索額圖也是正一品,是今個才封的,他還代職戶部尚書,內務府總管的缺,聽說皇上也打算給他,索尼死了還沒幾個月,這索額圖就已經有了正一品的虛銜,此等榮寵在本朝可是不多。”

“嬤嬤這戶部尚書又是幾品?”納蘭氏對大清的官至了若指掌,可是她卻假作糊塗,她知道知道得越多,事情就越多,她這個位子還不到說事的時候。

“少師、少傅、少保、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協辦大學士、各部院尚書、督察院左右督禦史 ,這都是從一品,這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各部院左右侍郎、內務府總管乃是正二品,孝莊這內務府總管雖是正二品,可卻是個肥缺,戶部掌握著國家的經濟命脈,內務府掌控著朝廷的經濟命脈,如果都到了索額圖手中,這赫舍裏氏可就比前朝聖恩更隆了。”徐嬤嬤苦笑道。

納蘭氏淺笑道:“可是這與貧妾,又有何關係?”徐嬤嬤愣了一下,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答,這的確與這納蘭家並無關係,這納蘭明珠隻是個內務府堂倌,還是索額圖破例給升任的。

“嬤嬤,看看這第六層裏麵是何菜品吧,這朝廷裏的事,沒趣的緊。”納蘭氏打開這金漆盒子的第六層,裏麵是四碟小炒,分別是紅椒炒雞翅,豆角炒肉絲,鱔魚炒幹貝,和炒河蝦,這炒河蝦紅紅火火的,納蘭氏就知道菜品到這裏就完了,下麵的一準是湯品,還有三層,那下麵一層應該就是點心。

於是她親自把這炒菜放在桌子上,此刻錦繡已經抱著趴在桌子上睡熟的芙蓉告退而去,鴛鴦進去添茶水了,所以這送菜的活,納蘭氏隻得自己做了。

她打開第七層,裏麵放的果然是,金絲窩頭,棗泥糕,金銀絲卷,和奶黃餑餑。她看著冒著熱氣的糕點說:“嬤嬤嚐嚐,看這樣子不錯。”

徐嬤嬤點頭,此刻已經酉時將盡,戌時將至,最好是再拖個把個時辰,這才好安排,看著納蘭氏安分了,估摸是改變了主意,這樣還是不能冒險,既然這納蘭氏就鴛鴦錦繡兩個近人,那就把鴛鴦錦繡二人一同拉下水。

“嬤嬤,這金絲窩頭,使用糯米麵,玉米麵,混合,加了雞蛋,白糖,豬油,和栗子餡做的,色澤金黃,入口香甜,綿軟,極為美味。”納蘭氏淺笑道,這夜靜悠長,該結束的偏生結束不得。

徐嬤嬤用象牙雕花筷子加了一個放在嘴裏笑道:“謝主子。”她心裏苦笑道:像你這般聰明絕色的女子,宮裏不知有多少,你害怕給我利用,最終還是會給人利用,因為宮裏的人不被人利用,隻害怕根本沒用,這沒用的人就該死了。

二人說笑了一句,徐嬤嬤為納蘭氏盛了一碗烏雞湯,最下層的是西湖牛肉羹,也是紅的,而後徐嬤嬤說不吉利,便沒有動,納蘭氏吩咐宮人收拾殘羹,而後傳喚錦繡上茶,這說話間已經到了亥時出,宮中宵禁了。

徐嬤嬤笑道:“小主,今個您也累了,這景仁宮您還去不去,我估摸今個去了沒用,因為月上柳梢的時辰過了。”

“去散散步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納蘭氏笑道,心中道:出水方見兩腳泥,這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算是宮中的慣技,所以也許今個能見到景仁宮的主子。

“奴婢看,選個日子吧,今個大凶,凶星值日,破煞,宜下葬破土,不宜出行嫁娶,這意頭不好,奴婢看還是呆在宮中安生。”徐嬤嬤笑道,納蘭氏點頭她心中暗道:你不找我自然是最好的,我也省得麻煩。

“一切均聽嬤嬤的,既然這不出去了,咱們就到翊坤宮外賞雪吧,你看著銀裝素裹,延綿萬裏的雪,比之百花齊放,更添千古風流。”納蘭氏笑道,徐嬤嬤跟著她出去,她心中有些擔心,今個主子邀約的第二個人會不會去。

月上西樓,雪影漫天,雲際中簌簌的落下晶瑩的雪片,宮殿頂端已經是一片銀白,青格爾邁著沉重的腳步,往前緩緩的前行,腳印才在足足有一尺多厚的雪地上,留下深深地足跡。

這月下勾角上偶有雁爪鴻泥,偶爾有幾隻寒鴉飛過,她感覺背心有些冷,雖然帶了麵紗和鬥笠,可飆風刺在臉上還是很疼。

這個冬分外的冷,算是紫禁城自順治十六年後的第二個寒冬,老天爺如同被凍了淚珠子一般,不停地下雪,有日子沒看見潑墨般的黑夜中鋪陳的如同胭脂淚一般的晚霞了,這幾天白日夜晚都是霧蒙蒙的,天邊漂浮著一輪淡淡的血月,就在昨日四川發生了地震。

這個閬中城都成了一片廢墟,人畜的屍首都找不到了,有人說這是個預示,預示京中還有前明的餘孽,這餘孽會霍亂朝綱,一時間京中傳的沸沸揚揚。

青格爾知道這些都是有人早有預謀,於是她就應了這封匿名信去見這送信的人,走入景仁宮就聽見有人幽幽的說:“您不恨嗎?”

“主子,我早知道是你,不過而今你活著也跟死了差不多,卻不知您還要爭什麽?”青格爾回頭就看見身後的若雅,若雅笑道:“我雖走了,卻希望這裏永無寧日,你把這東西交給納蘭明月她就會幫著你。”

“這是何物?”青格爾麵色一邊說,就見若雅一笑說:“這是納蘭貴人的妹妹的貼身掛件,這是我再怡紅樓找到的,我看有個名妓身上有和這貴人一樣的掛件就花重金買了來。”

“奴婢聽不明白,不知主子在說什麽。”青格爾淡淡的說,那白色的麵紗中隻露出一雙明媚清冷的宛若寒星的眼眸,在夜光下瑰麗無雙。

“這話說來長了,這納蘭貴人不是明珠和她額娘孫氏的私生女,而是康親王傑書的私生女,這孫氏和傑書兩情相悅,又是莫逆之交,若不是孫氏的閨中好友雪娘從中破壞,這孫氏也會成為一個側福晉,可是偏生她就被她的至交好友給出賣了。”若雅淺笑道,她阿瑪雖然死了,可是阿瑪的財產和殺手都還在,這事情剛剛開始要結束還早。

她嫁給福全以後,一定會挑撥他和朝廷的關係,再加上她手上的線人和殺手,就不怕報不了仇,她自然不是為博爾濟特氏報仇,因為這允臣本就是她陷害致死的,可是若不這樣,允臣就會控製她,她還是別人手中的玩偶,她才不要做任何人的棋子,她要做執棋的人。

這既然康熙爺跟前容不下她,又奪了她的貞操,把她棄之宮外,那麽這筆賬就要大清國來償還,她要成千上萬的白骨來堆砌她的幸福,她要成千上萬的鮮血染紅她的前途,她要康熙爺跪在她的腳下求饒,把他的頭顱掛在紫禁城的午門前。

她本來已經放棄一切,隻想做一個普通的妃嬪,便是福全勸他離開,勸她炸死的那一刻她都沒有抱怨康熙爺,直到康熙爺對她的福親王說,她是如何的陰險狡詐,她是如何的心如蛇蠍,她看著福全跪在康熙爺的腳下苦苦哀求,以死相逼,才救得她一命。

可見康熙爺對她沒有感情,隻有利用,那麽好吧,她就用下半輩子跟他為難。

“奴婢,聽不懂。”青格爾低聲回道,就聽見廊簷下穿著黑色金線貂皮鬥篷的若雅,眼眸中泛出幾絲冷冽,就如同一道劍光一般,那宣示著一種痛苦,一種絕望,一種妒忌,和一種無奈,這幾種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讓她成為一個怨婦,總讓她依舊衣著華麗,依舊高高在上,可是青格爾覺得她很可憐,也很可笑,她已經成為紫禁城的一片落花,再沒有什麽好光景。

“那我就好好跟你說說,你過來。”若雅坐在景仁宮的一個涼亭下,今天是她出宮的日子,福親王帶兵守在外麵,以免康熙爺下手,然而這康熙爺卻紋絲未動,一大早的下了朝就進了坤寧宮,坤寧宮的主子也如同什麽都不知道似的,讓宮裏掛白,給她這個皇貴妃送葬。

雖然是因罪賜死,但是坤寧宮的主子,顯得大度,還是分赴東西六宮掛白,給景仁宮設置了靈堂,讓她這個活死人走的頗為風光。

“雨前龍井確實不錯,謝主子賜茶。”青格爾雙手接過若雅遞過來的白玉茶碗。觸手溫暖之極,她品了一口,覺得很不錯,雖然說若雅泡茶的技術不怎麽樣,可是這好茶終是錯不了,而且此刻她可以暢飲,因為這若雅不會下毒,她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隻有一日的榮寵,風光無限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滿目塵埃。

“你喜歡就好,咱們是同病相憐,是否可守望相助,你若決定不得,今日我就走了,過了今日,你就在無機會。”若雅冷聲說。

“我隻為報仇,若能報仇,奴婢必將與主子同心,通道而不同謀無異於行屍走獸,主子放心,奴婢知道好歹,奴婢也希望大清國永無寧日,可是奴婢一個弱女子真不知如何做。”青格爾苦笑著說,瓜爾佳氏即便隻留下一個女子,也必將讓大清國江上變色。

“很好,為我們的共盟慶祝,心中長話短說,咱們在宮裏可以用的人,一個是康親王傑書,一個是納蘭貴人,康親王的私生女納蘭貴人,這輩子最希望的就是找到她的親生妹妹,並且害死害了她母女一輩子的人,也就是傑書的寵妾雪娘。”若雅一笑道:“傑書的願望就是足登天下,可是傑書手上沒有兵權,就需要福親王的兵權,這策反福親王的事交給我,而你就負責做我宮裏的眼線,你要做的三個任務,第一個就是分裂康熙和赫舍裏氏。”

“請主子指點。”青格爾不禁有些可憐康熙,他身邊明明就有機會擁有兩個才華不凡,心機叵測的女人的機會,讓赫舍裏氏給他收買人心,讓博爾濟特氏給他殺人,這豈非很好?非要廢掉一個,又不肯斬盡殺絕,就注定了這康熙爺的悲慘命運。

“這是蘇拉麻姑的身份,她是前明的公主,收養她的人我們找到,她自稱是河北的漢八旗副將德順的女兒,如今德順已經答應出麵證明蘇拉麻姑的身份,這出了事六宮之中,必然是皇後處理,這赫舍裏氏隻要誅殺蘇拉麻姑,她和康熙爺的緣分就盡了至少一半。”若雅冷聲說。

“奴婢知道如何做,第二個任務呢?”青格爾淺笑著說,若雅低聲道:“和赫舍裏氏與納蘭氏搞好關係,讓納蘭氏得寵,逼迫赫舍裏氏下毒手,讓帝後其心不合,並且安插一個我們的人,讓她寵冠六宮,你自己若願意伺候皇上,那就是你了。”

“第三件就是聯絡指揮宮裏的線人,和藩王,以及台灣聯係,探的朝廷的局勢,想辦法把我們的人安插進來,除了遏必隆,索額圖,吳六一和明珠之輩。你放心這三個計劃,都有人從中策應,就算是九大總督之中也有咱們的人,可是是誰我不能告訴你,等你做完這三件事,自然就知道了。”若雅說完笑了笑說:“我走了,你保重,這宮裏隻有你和我全無關係,隻有你得皇上的喜歡,我最後一把就全壓在你身上了。宮裏的線人除了徐嬤嬤你都不要理,因為我都看不準,你該知道鴿子群裏潛伏的最多。這是納蘭明月和其母的全部資料,這是皇後赫舍裏的全部資料,所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要有了這個你還不能成功,那就當我博爾濟特氏瞎了眼,你且退下吧。”若雅說完就靜靜而去了,青格爾謝恩之後就獨自一人回到了儲秀宮後麵的之蘭苑,。那裏是宮女居住的地方。

“啊…奴婢…知錯了…。”青格爾慘叫一聲,鞭撻聲傳入耳朵,她驚恐的看著之蘭苑的管事嬤嬤張嬤嬤,一邊磕頭,一邊求饒,可是張嬤嬤還是打了二十鞭子,即便穿著棉襖,她的背脊還是生疼。

“宮裏的規矩,入夜不歸,杖則二十,我今個開恩,隻打你二十鞭子,若是沒改,你就等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張嬤嬤狠狠地說,青格爾垂著頭說:“奴婢知道錯了。”

張嬤嬤冷冷的說:“今晚上別睡了,到儲秀宮掃雪,這有好日子不過的,就別過好日子,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想著出去狐媚皇上的,都該受教訓,看你一臉輕賤相,哪有這個福氣。”

“嬤嬤說的是。”青格爾咬著牙說,心裏很到了極點,可是恨又怎麽樣,必須往上爬,著有朝一日她一飛衝天,必然會把這奴婢的皮扒了喂狗。

她再也不要做沒有將來的人,她今個已然出賣了靈魂,下一秒她不知道會遇上什麽,但有一點赫舍裏清楚得很,就是青格爾再也不是過去的青格爾了。

她拿著掃走出去,臨別時給張嬤嬤請安,她麵上依舊帶這楚楚可憐的淚珠,可是她的心已經宛若黑暗的野獸一般張開了爪子,她躁動著,呻、吟著這是一種永恒的痛苦,以及發自內心的嘶吼,這種日子就快結束了,有了這些日子,她或者不再為瓜爾佳氏,而是為她自己,她要代替赫舍裏氏做大清國的皇後。

她向漫無邊際的宮闈走去,儲秀宮已經不遠了,這道牆的另一邊就是冷宮,已經二更天了,‘啊’的一聲慘叫在冷宮中綻放出來,穿過雲層刺入青格爾的耳膜,她心裏定定的說:赫舍裏氏,這冷宮正等著你,我等著你的影子,我等著聽你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