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天弱質幼女入宮圍_章二十七：暗香魅影
說話間已是月落西沉，宮女鴛鴦走過來，手裏提著一籃子梅花，有紅梅，白梅，五瓣梅，幹支梅，香味四溢，讓本來有些冷清的翊坤宮滿庭芬芳，鴛鴦把梅花插到那萬字多寶格的粉彩花瓶，上麵描有方琺琅畫，禦窯廠藝人遂用琺琅彩的色料繪製五彩瓷的局部紋樣，形成粉彩的初期形式。
粉彩瓷始用玻璃白作底色，並用渲染法繪製花紋，這對粉彩花瓶，上麵畫有四大美人，這美人個個風姿綽約，配以美人的是四季風景，與旁邊的紫玉瑪瑙屏風相得益彰。
鴛鴦和納蘭氏情同姐妹，在宮中也頗為隨意，鴛鴦性格恬靜，處事嚴謹，不大喜歡徐嬤嬤這倒好生是非之人。
這徐嬤嬤一看鴛鴦來了，故意說道：“小主，這皇後用的胭脂盒子，乃是瑪瑙翡翠做成，您看您的，就是一般的漆器，這皇上也太不公平了。”
“徐嬤嬤，小主的胭脂盒子是金絲楠木造成，上麵刻有雲龍風雷，雕工精巧，價值連城，比之瑪瑙翡翠等諸多俗物，那自是不能比的。”鴛鴦不冷不熱的說。
“哎呦，原來是這樣，那皇後用的可是上等的東珠粉，看小主這裏麵分明就是用白米英粉、胡粉、落葵子汁，經過蒸曬，製成紫粉以敷麵的普通脂粉連鉛粉都不是。”徐嬤嬤又道，此刻就聽納蘭氏冷笑道：“嬤嬤說的是，這我跟您去景仁宮。”
“小主這坤寧宮每一件東西都是價值連城，不說別的單是皇後用的鏡子就不一般，它以嵌螺鈿作銅鏡的裝飾。鏡背用漆灰鋪地，上麵再填嵌殼片花紋，是一種銅胎嵌螺鈿的漆器。又名叫雲龍紋金銀瓶脫鏡，又叫平脫，就是把金銀薄葉鏤切成圖案，粘於器物表麵，再上漆若幹道，加以細磨，使圖案露出，嵌金銀箔花紋漆器而鏤刻鏨鑿得更加精美。”徐嬤嬤低聲說，她知道納蘭氏沒有旁的弱點，就是和皇貴妃一樣性子強，要拔尖不肯認輸。
“平脫由金工鏤刻，然後再由漆工往漆器上嵌貼。這裏舉兩例：金銀平脫鏡是中原地區發掘出土的，雖破裂而無損其光華。金銀平脫鏡是傳世之品，可是您看看這翊坤宮裏麵放的是什麽，隻是一般的菱花銀鏡，這皇後主子如果真的大度，又怎麽會如此薄待小主？”徐嬤嬤繼續刺激著納蘭氏的心，納蘭氏此刻稍稍的平靜下來笑道：“皇後尊貴，自然和我這種低下之人不可同日而語。”
“小主，您去景仁宮看了梅花，自此一定會平步青雲，可是主子須記住凡事都有代價。”徐嬤嬤笑道，納蘭氏點頭應道：“謝嬤嬤提點。”
“主子，這是您要的禦膳房新做的蟹肉蝦餃，芙蓉餅。綠豆酥，還有醬汁牛肉還熱騰騰的，外加一碗烏雞湯都是剛做好的，小主趁熱嚐嚐，這別人家的山珍海味，珠寶財帛，華衣美服，均是別人家的，都不如自個家一碗熱湯，就奴婢看，莫管閑事，逍遙自在才是最好的。小主容貌出眾，身家清白，受寵是早晚的事，皇後不會攔著，就算攔這六宮粉黛多的是，她也不至於難為小主，小主若然惹怒皇後，必然是沒有好果子吃的。”鴛鴦不冷不熱地說，徐嬤嬤笑道：“姑姑說的極是，老婆子也饞了，還請姑姑到小膳房再跑一趟。”
鴛鴦插好花，結果門口送膳食的宮人的烘漆鸞鳳鑲銀食盒，這個盒子呈八角形，有上下九層，象征九五之尊，就聽鴛鴦說：“嬤嬤，你坐下一同用就是了，我們主子自然不比皇貴妃那樣的氣派，自幼懦弱柔順，連用膳都和奴婢們一起，這您要指著她出去逞威風，你可就看走眼了。”
納蘭氏笑道：“嬤嬤沒有惡意，鴛鴦你也不要生氣，這膳食頗多，錦繡，芙蓉，你們也過來一起用吧，自家姐妹，沒什麽好顧忌的。”她自知小恩小惠的重要性，小恩小惠，溫柔軟語，就能讓奴才們盡心，她哥哥明珠隻是一個內務府從侍，六品的小官，自然沒那多銀子打點，要想在宮中得到照顧，唯一的方法，放低身份，廣結人緣，盡力寬容，否則一朝失勢，不說輸贏，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
徐嬤嬤淺笑著落座，那鴛鴦伺候納蘭氏用菊花湯洗手，而後宮人們也淨了手，徐嬤嬤有些不悅，卻見鴛鴦說：“奴婢已經給你換了一盆新的，畢竟你是外人，疏忽不得。”
徐嬤嬤陪笑道：“您說的這話就不對，我怎麽可能是外人。”她厚著臉皮在宮人們洗過的溫水中淨了手，她平素有潔癖，所以心中有些嫌惡，好在這洗手的人均是嫩臉修眉，明眸皓齒的女子，她也就心裏舒服一些。
鴛鴦打開錦盒，把那塗著金漆的食盒的第一層掀開，裏麵是四碟涼菜，分別是涼拌紅油筍絲，奶油虎皮花生，麻油橄欖，和尖椒豆皮，這碟子不大，可也不小，一盤子足足放的下八兩。
這盤子均是一色的銀盤，上麵雕有蘭花滕圖，上麵刻著吉祥瑞獸貔貅，貔貅是三隻對角，盤旋在這銀盤上方，這銀盤是橢圓形，四角放著新鮮的櫻桃與荷葉做裝束，便是隆冬，這宮裏的冷庫中，還存著新鮮的櫻桃與荷葉。
細細看過去，紅綠相間，翠綠通透，就如同一個紅衣美人坐在碧波上。納蘭氏笑道：“大家趕緊吃，等會子，吃光了咱們，在拿下麵的，吃不完就把下麵的膳食給外麵守夜的太監。”
“主子別給了，那奴才，他用來喂狗，仗著自己的幹爹是慈寧宮的新人總管太監寶路，居然把您賜的點心喂狗。”芙蓉微怒道，就聽錦繡說：“小福子，自幼沒有父母，叔伯把他賣進宮，就和他那條狗相依為命，他從來都是和那隻狗一起用膳，旁人卻也勸不得，還望主子莫要生氣。”
納蘭氏一笑道：“我怎麽會生氣呢，小福子可憐，以後錦繡你要多照顧，我給小福子縫了一件棉襖，用過膳之後你就給他送過去，錦繡你每日拎著這幾十斤的盒子，走來走去也是辛苦了，我身無長物，所以隻能送你一雙鹿皮膠鞋，這幾日雪大，你也好踏雪用。”
徐嬤嬤心中暗道：這納蘭小主是個人物，從妃嬪貶做貴人，進宮小半年了，沒見過皇上，卻依舊安守本分，老神在在的樣子，真讓她刮目相看，真還不一般。
“謝謝主子，主子心性仁厚，必定會有好報的，但是這宮裏麵，想要處處周全，討得眾人的好的大有人在，卻最終兩麵不討好啦，今個蒙主子眷顧，與幾位姐同席，也算是今生的恩典。”徐嬤嬤笑道，卻見這納蘭氏嘴角一揚柔柔的說：“嬤嬤說笑了，貧妾出身低微，得蒙嬤嬤照顧，是貧妾的福氣，隻不過這白雪霏霏寒冬冷，紫禁城裏日月長，旦夕禍福貧妾看不準，也不知可否太平。”
“那奴婢今個就多說幾句，小主這性子，說好聽的是溫婉賢淑，說難聽點就是懦弱不爭，這對主子將來卻是沒半分好處的，這紫禁城什麽人都有，主子若不一早籌謀，隻怕到最後控度了年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徐嬤嬤笑道，今個早上聽聞，皇上下了早朝，就拿著折子去了皇後那裏，到現在也沒出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這個害死博爾濟特氏的賤人，如今風光無限，這種好日子決不可讓她過。
“小主，奴婢看這皇後打扮的頗為素淨，深得皇上喜愛，小主的衣裳頗為華麗，怕是不得皇上的歡喜。”徐嬤嬤低聲說，這赫舍裏對六宮女子頗為大度，上等的蘇繡，脂粉，乃至珠寶掛件，首飾簪子，均都是一同對待，按品級給最好的，她自個反而衣著簡樸，甚少奢華，這讓皇上對她更為看重。
“皇後此番為皇上籌得軍費，充盈國庫，已然立了大功，加上往日他們就有情分，主子您要是在沒有對此可有無半分機會了。”徐嬤嬤見納蘭氏神色一變，心中暗道：我就說沒有不妒忌，不爭衝的女子。
鴛鴦見納蘭氏神色恍惚，夾了一筷子尖椒豆皮放進納蘭氏的碟子中說：“小主，這宮裏的尖椒豆皮都是麻油泡的，昨晚上皇後宮裏的綠珠姐姐來了，她說這皇後特意給你留了一盒珍珠粉，一對金步搖，幾匹蘇州雪緞，還有十斤新春的龍井茶，特地問過，主子缺什麽，奴婢答道沒有。”
鴛鴦最討厭挑撥是非之人，這皇後畢竟是皇後，由不得六宮之中議論是非，誰都知道皇後難做，這得寵給群臣非議是魅惑皇上的無德妖後，不得寵就給放在一邊晾著，凡事還得雍容大度，這位子雖然尊崇無比，但說白了並不好受。
皇後如今肯對各宮寬容仁慈，就算得寵也沒什麽好妒忌的，因為第一個失寵的就是皇後，要是現在皇上都不理她，那麽她就更沒將來了。
主子如此風情，有沒有這個徐嬤嬤都會得寵，如果被她嗦擺必然招禍，此事斷不能讓她發生。
鴛鴦本出自大戶人家，也是嫡出長女，之所以淪落到給人做奴婢就是被家中的姨娘陷害所致，父親頗好麵子，便把她嫁給一個重病的滿洲貴族，新婚當夜衝喜把丈夫衝死了，為了逃難，隻好逃到閨中密友納蘭明月的家中，明珠不敢留她，明月做主讓她入了宮，這明月是她的恩人，所以鴛鴦不能讓明月栽跟頭。
鴛鴦看見這徐嬤嬤就想到家中的六姨娘，這六姨娘原是一個青樓酒坊的歌姬，後而被父親看上，而後便在家中伺候母親，孝敬公婆，看不出如何不好，後又幾年母親病逝，六姨娘被父親扶正，掌管了茶莊的生意，那一年父親病危，把賬房鑰匙交給六姨娘，豈止自那時家中就無一日安。寧
六姨娘和大表哥共同管理茶莊之後，就開始克扣製茶的師父，弄一個茶藝師大賽，隻給其中幾個工錢，剩下的就生法子不給，不到三年茶莊就散了。
這期間大表哥撈了不少好處，他讓她年幼的弟弟出麵克扣工人，之後自己再去做好人，把又能的人全都挖走，把茶莊的錢財全部霸占，之後她隻得為還債嫁給一個快死的滿洲貴族，那位公子本也是個極好的人，鴛鴦本打算就那樣一輩子，卻給六姨娘在合巹酒中下了大量的合歡散，洞房之後她相公就死了。
而後她就進的這大清宮，還帶來一個人就是茶藝師錦繡，錦繡是她為納蘭明月準備的人，比起華妃的茶藝，錦繡更勝一籌，老佛爺和皇上都喜歡品茶，這錦繡不但會泡茶，還會炒茶，采茶，所以在這裏一定有用。
她以不潔之身入宮，是件危險的事情，不過好在，她進宮的身份是奶娘，她實際年齡是十九歲，這宮冊上寫的是三十九，是納蘭明月的奶娘，這進宮伺候納蘭明月卻也無可厚非。
這徐嬤嬤多番調查她的身份，其心不古，所以鴛鴦就特別不喜歡徐嬤嬤，因為她知道這個女人給納蘭明月領的是一條不歸路。
納蘭氏聞言，見鴛鴦有些惱怒，於是笑道：“奶娘做得對，咱們宮裏什麽都不缺，自打進了宮，比在家裏好了一萬倍，貧妾算是有福了。”
納蘭氏雖然這麽說，可打心裏不是很高興，貧妾連個嬪妾都不是，這雖然是皇貴妃撤的位子，可是皇貴妃如今不在了，皇後若有心，為什麽獨占皇上，不讓皇上翻牌子？
徐嬤嬤看了個清楚，這對主仆，同心不同意，那就可以利用，管這納蘭明月死活？最重要的是整治赫舍裏那個賤人。
“主子這麽說，奴婢也就放心了，這尖椒豆皮都做出來了，宮裏何時這麽節儉，這奴才們吃的都比這精貴。”徐嬤嬤笑道，就見納蘭氏拿著筷子的手顫了一下，錦繡笑道：“嬤嬤這就不知道了，宮裏本來沒有這道菜，是皇後主子親手料理的，後呈給皇上吃，皇上這幾日胃口不好，吃不得油膩所以，皇後主子親自下廚給皇上做了這個尖椒拌豆皮，味道爽口，皇上的胃病也就好了。“
鴛鴦不知道自己嗆徐嬤嬤的話已經深深的刺激了納蘭氏，納蘭氏心中一痛，皇後還真會收買人心，把做給皇上的菜交、教給廚子，讓天下人都知道她的賢德，羨慕她和皇上的錦繡良緣。
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根本不是好對付的，即會恩威並施，也會收買人心，她殺了宮裏600人，可是宮裏卻沒有人說皇後的不是。
孫德旺作威作福很久，順治爺在位的時候，宮裏的嬪妃就得賄賂他，不肯賄賂不過一年不進冷宮，就進地府，孫公公大德能人是出了名的，這凡是賄賂孫公公的妃嬪，即便長得差一些，也可以的寵，遠的不說最近的就是董鄂妃，董鄂妃受盡榮寵，卻還把大量的珠寶首飾交給孫公公，求的隻是留下一命。
然而這麽厲害的孫公公被敦厚賢德，仁慈懦弱的皇後主子殺了。
還有吳良輔，人稱地獄閻羅的吳公公。吳公公也是大能人，想弄死誰就弄死誰，連董鄂妃都給他無聲無息的毒死，皇太後佟佳氏都給他害死，這吳公公做了這麽多事用的都是老祖宗的手，所以吳公公沒錯，有錯也沒人敢說，吳公公當年說得好：奴才就是一把刀，奴才還是老祖宗的刀子，得罪奴才的就得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如今這麽厲害的吳公公也給慈眉善目，溫柔嫻靜的皇後主子殺了，皇後主子在宮外還命人解決了國庫空虛，殺死了班布爾善，還拿到了天大的證據，所以這以後也是個老佛爺，老祖宗，手眼通天。
所以納蘭氏是真的害怕，赫舍裏氏如同索尼一樣是一頭溫柔的猛虎，不動則已，一動就是山河巨變，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平日裏卻溫柔的如同三月春風，給人一種敦厚端莊，雍容嫻雅的感覺，這種人才最可怕。
“主子，您也嚐嚐，這味道還是不錯的，奴婢認為，榮寵不必爭朝夕，待得春暖花開時，主子必然苦盡甘來。”錦繡笑著說，隻要到了春分，皇上喝茶的時候，趕上春宴主子必能得寵，這段時間主子應該學習茶藝和刺繡，超過皇後，靠本事吸引皇上，這樣才是長久之計。
“味道是不錯。”納蘭氏吃了一口，雖然不錯，這種家常菜再好有能好到哪裏？不過是一般的東西，皇後主子在宣誓什麽，她很節儉，很仁慈，很有母儀天下的風範，趕上前朝的主子們了，內裏要是不腐敗，哪來的那麽多銀子給皇上解困，外麵裝的跟聖人一般，誰相信呀？
“主子，看看第二格裏麵是什麽吧？你看裏麵還是不錯的，有這團圓肘子，七彩團子，和耶穌，*臘肉，也是涼菜不過是葷的，主子可以進一些。”錦繡笑道：“這和耶穌還是西方的菜，是用奶酪和火腿做的，這是近年宮裏才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