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天弱質幼女入宮圍_章二十五:殺雞儆猴
赫舍裏也明白此事不應托給索額圖,應該直接交給曹寅,可是赫舍裏有些擔心,如此做派的話,隻怕會觸及曹寅的私心,自己保全赫舍裏家,卻要他去做這危險之事,未免有些不公正,所以赫舍裏才想到讓曹寅和索額圖各做一半,萬一有麻煩也可共同擔當。
綠珠說的沒錯,隻不過太薄情了,可是這人世間薄情的又豈是一人?這從古至今都是奴才當罪,主子領功。可是她不想這麽薄情,她做了一輩子的畫者,本來可以心無旁騖的過自己的生活,卻因為領導的出賣,無端的毀了一生,她哪有權利葬送曹寅的一生,更何況曹寅不隻是她的奴才,還是她的朋友。
“綠珠,那這樣玄月和小路子就留在本宮這裏,本宮是六宮之主,這種事責無旁貸。”赫舍裏低聲說,幽幽的看著那冬日裏的銀白,那晶瑩純潔的雪上隱藏著無盡的汙穢,更何況這人心?
外麵的曹寅領著小路子進來道:“娘娘,這小路子不是太監,是驍騎營派到宮裏做暗哨的以免宮中有變,這驍騎營、前鋒營、護軍營、步兵營、健銳營、火器營、神機營、虎槍營、善撲營。均是直接保護京中安全的兵力,這一次班布爾善謀逆,就是小路子也就是查漢生將軍居中策應的,但是他犯了如此大錯,隻怕性命不保,奴才隻求皇後可以免了她誅九族之罪。”曹寅和查漢生素有交情,得知他闖了大禍,便獻計將計就計,反正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就算死拉吳良輔作伴也是好的。
“此事本宮自會酌情處置,本宮還要在此抄送經文許久,老祖宗明察秋毫,應該不會為難對大清國有功的人,這庭訓之前這二人就留在本宮這裏,在本宮職權範圍之內,本宮會盡力護佑他們安全。”赫舍裏低聲說,作為主子最怕的不是如同劉備那樣懦弱,而是害怕和袁紹那樣口蜜腹劍,出爾反爾。
任何一個人看了三國都不會在乎示弱,因為越弱越能激發別人的同情心,越強越能激發別人的妒忌心。簡單說孱弱也是一種心術。
“主子的意思奴才明白了,不管日後是何結局,奴才對主子隻有千恩萬謝,多不會做任何他想。”查漢生跪下,赫舍裏突然想道這個人,此人原來是她阿瑪的舊部,阿瑪曾經提過此人,此人在對抗沙俄之戰中戰功彪炳,他似乎是江南人,那麽也許對轉折戰略線有幫助,北部的戰亂已經不是大清國最大的危機,現在三藩才是心腹之患。
這個人留著用處不小,但要留下他,便要費一番心機,雖然赫舍裏已經決定不遺餘力的保住查漢生,但是她依舊沒有說出來,因為說得好永遠沒有做得好管用,雖然說暖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可是作為主子,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樣,說出一句便要是一句,做主子可以剛伐分明,必要時生一批,殺一批,放一批都不要緊,但是切記口蜜腹劍,兩麵三刀,陰狠霸道倒是比個性綿軟要好,隻不過太過霸道容易失去人心,如今她連鳳印都沒有,示威自然不用說了,隻能施恩,施恩不望報那是騙人的。
這施恩就是為了讓人報答。但是嘴裏到是不用說的,泱泱大國,禮儀之邦,誰會不知道這個?
“起來吧,這幾日玄月就留在我這裏,查漢生也留下吧,徹查的事情就交給曹大人了,本宮是個女人沒什麽注意。”赫舍裏苦笑道,此事根本就不用查,因為再查下去也不過一幕塵埃。
其實下刀子的時候已經到了,問題是要殺雞儆猴還是一盤端了,這要斟酌好,弄不好就會有人說她是個毒婦,手段過於狠了,她本性就不是那種懦弱仁善過頭的女子,隻不過前生給她的教訓就是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所以廣結人緣是必要的,在這個人世間誰也當不住用上誰,誰也當不住蒙難,救的人越多,就越不容易死。
“是,主子,奴才下去了。”曹寅突然覺得,這皇後主子,雖然說得沒什麽把握,但是他卻有一種此事有驚無險的感覺,他感覺到皇後主子胸有成竹,他從骨子裏不再擔心查漢生的事情,他總覺得調查隻是個故事,出了這等事吳良輔這次是沒救了,真是蒼天有眼。
“玄月,你就不要哭了,你跟綠珠過去換件衣裳,查漢生你給本宮跪下!”赫舍裏要的是一名死士,一名忠心赫舍裏家族的死士,如今二叔在朝中孤立,這滿八旗和漢八旗各有異心,現在是會服服帖帖的,但是選秀過後就不一定了,那些漢臣們會想著如何讓自己的女兒得到榮寵。
查漢生看著絕色的皇後,她雖然容貌國色天香,但是那股子內在的沉穩讓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紮。”查漢生跪下行禮,而後從嘴裏蹦出這麽一個字,赫舍裏看他不像一個沒腦子的人,怎麽會做出如此荒誕之事。
“此刻你知道後悔了嗎?”赫舍裏冷聲說,查漢生那張英俊窕達的古銅色麵容上帶著一絲狂邪,幾分真情,而後說“臣不後悔,再回頭一次,臣還會那樣做。”
“你不知錯何必來求我?”赫舍裏冷聲問,便聽見查漢生說道:“奴才這輩子隻愛玄月,奴才這輩子隻要玄月,奴才是個粗人,奴才犯錯是應該處罰,可是奴才沒有對不起大清國。”
“你卻是說得好聽,這你阿瑪你額娘白疼你了。”赫舍裏不慍不火的說道,做到太廟內的貴妃椅上,用手撫摸著手中的白玉佛珠,口中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本宮的話,你怎麽就聽不進去,這你親手處理掉那個孩子吧,這本宮把小路子從名冊中撤除,自此以後你是你,玄月是玄月,玄月已經答應赴死,反正她這名字就是殺頭之罪。”赫舍裏笑道,她想看看此人的人品,若然他同意,那麽就不能用了。
“主子,奴才知道玄月活不成了,奴才願意陪她死,要是今年十一月初五,皇貴妃不給玄月改名,奴才不會和她在一起,皇上叫玄燁,貴妃給她取個名字叫玄月,她不聽立刻就給打死,大不敬之罪,若是同意,那天老祖宗或者皇上聽見也是個死,但是玄月單純,奴才不願意讓她知道,奴才戎馬半生,根本不在乎死活,但總巴望著最好的死法。”查漢生跪地磕頭,赫舍裏笑道:“來人,那宮冊來,永和宮秀女玄月,賜名弄月,留坤寧宮伺候。”
查漢生麵色一驚,就見赫舍裏笑道:“即使如此,那本宮除了你這個憂患,你先把這放火的罪名丟給弄月吧,隻要她認罪是吳良輔主使,一切都就好說了。”
“不,奴才絕不留下她一個人,主子奴才不怕死,奴才不是查伊璜的親兒子,隻是一個養子,希望主子削去奴才的姓氏,不禍及家人就可以,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奴才相信皇後仁德,不會讓奴才誅九族的。”查漢生笑道,此刻他反而不緊張了,皇後主子這不是定案而是試探,自己這一出比之周培公,陳廷敬鬧的驚天的事根本不算什麽,但自己就錯在弄大了玄月的肚子,如果說他這種時候拋棄玄月自保,那麽皇後主子身為女人必然會不悅,也就不會再看重他。
如果皇後真的想管這點事不算事,所以查漢生決定表現出忠心,以及一種對玄月的摯愛,隻要他的人品沒問題,皇後就會開恩。
他的人品本就沒問題,也不會丟下愛人自謀生路,皇後位高言尊,要是要救他們簡單的很。
“你的意思本宮明白了,你下去吧,我佛慈悲。”赫舍裏擺擺手,繼續敲木魚。她寧靜的看著對雪的宮牆,遠遠地看得見香山,它就如同一條銀龍一般,蜿蜒盤旋在紫禁城之外。
綠珠苦笑道:“主子這華妃死不死管咱們坤寧宮什麽事?您受難的時候華妃還不是隔岸觀火,何曾可憐過咱們,何曾去慈寧宮說過一句好話,如今皇後主子不理已經算對她客氣了,沒理由給她幫忙。”綠珠不冷不熱地說,自從赫舍裏把她從刑房就出以後,她便是真心的跟隨皇後主子。
“那是因為富察錦兒還在宗人府壓著,華妃心中怨恨,可是這鳳印不在我手上,我能做的隻是卡主名冊,暫時不批紅,這皇貴妃也就不能把人打入冷宮,這是皇上沒參與,跟蘭妃那事情還不一樣,明個你出宮去看看富察小主過得好不好,要是不好缺什麽送上一些,你就跟她說我被老祖軟禁在太廟了,隻要我出去就會接她回宮。”赫舍裏一笑道,但是她知道這種得罪人的事情老祖宗怎會不丟給她這個皇後?
“主子,您還真以為咱們欠她的,奴婢不想去,要不是您她骨頭都找不知道去哪了。”綠珠冷聲說,就聽見赫舍裏一笑說:“你不知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嗎?隻消過了這幾日旁人的心我不知道,皇上的心必然是我的。給我更衣吧?”
“皇後這?”綠珠一愣,赫舍裏笑道:“老祖宗就要派人過來了,咱們得準備好,免得浪費時間。”
綠珠聞言便給赫舍裏梳妝,給她挑了一件丹鳳朝陽粉紅的常服,金色的領邊,帶了八寶葫蘆掛件,又給她鬢角上綴了幾隻新鮮的梅花,今個綠珠沒有給赫舍裏帶鳳冠,而是把頭發梳成一個滿族特有的貴妃髻,這貴妃髻給人的感覺非常的雍容,鬢角斜插幾株怒放的白梅,之後帶上珍珠花鈿,更顯得美麗出眾。
赫舍裏對著鏡子言道:“給我塗點花露在臉上珍珠粉就不必了,怎麽說我也在麵壁思過,這紅色的衣服太過張揚,給我換一件淡藍色的,白色倒不必了,不夠喜慶,免得老佛爺看著生氣。”赫舍裏淡淡的吩咐,綠珠應了,給赫舍裏換了一件淡藍色梅花織錦常服,而後給她穿上蟠龍對襟褙子,帶上翡翠靈芝掛件。
綠珠見外間白雪紛飛,就給赫舍裏帶上一個純白色的貂毛領邊,上麵追著三個雪白的絨球,這絨球上各綴著三個銀鈴鐺,喻意是三三不盡,六六無窮,九五之至尊,這東西隻有皇後才有,這東西雖然不眨眼,卻象征著主子的身份與旁人不同。
赫舍裏苦笑,這綠珠什麽都好,就是爭義氣,好是非,這點不好。如是赫舍裏笑道:“你去外麵采謝梅花,我要送到慈寧宮去。”
綠珠聞言而去,就見查漢生拿出一個名冊,赫舍裏一看簡直是觸目驚心,她不由間在這寒冬臘月倒出冷汗,這個名冊寫得很明白,這是一本,滿洲貴族的貪汙史。
這裏麵有班布爾善藏寶,藏糧的證據,這班布爾善可口鼇拜的軍餉,用鼇拜做槍泄耗朝廷,使得大清入關多年,被西北和遼東,西南拖的國庫空虛,朝廷力弱,隻得不給漢八旗軍餉,弄得軍心渙散,朝野浮動。這些錢原來就是這樣憑空消失的。
“這上麵的東西可是真的?你若挑撥是非,本宮饒不得你。”赫舍裏冷聲說,那張冷如冰霜,豔若桃李的臉如同結了一層冰一般,讓查漢生心中一顫,而後回道:“主子,這種驚天的事情有假的嗎?”
“既然如此,你可有人證?”赫舍裏心下苦笑,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沒有認證,就得有物證,否則就是構陷朝廷大員,是死罪,就算是一國之後,妄自拿出也夠吃不了兜著走的。
“人證奴才沒有,但物證奴才有,那些物證就藏在班布爾善和鼇拜的府邸,那鼇拜的府邸,原是班布爾善的,隻要把那宅子拆了就知道,牆裏和地下有多少金磚,密道裏有多少金銀財帛。”查漢生低聲說,聲音雖然並不高,可是十分有力度。
“即使如此,我便差人去告知叔父了,你且等著,我自會給你討一個說法,讓你將功補過。”赫舍裏笑道,那張平靜無波的麵孔透出幾分憂慮,她有些害怕這些接下來的事情。
“皇後主子,奴才慈寧宮孫德旺來見。”孫德旺慢悠悠的說,他這說話中帶著無盡的傲慢,這分明就不把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赫舍裏心中一怒以後,抱怨自己,神還不夠定,心還不夠沉,還不夠火候。
“公公來了,冷不冷,這雪下得可真不小,您快進來說話吧?”赫舍裏溫柔一笑道,她起身迎了出來,查漢生暗道:這皇後主子是個人才,六宮之中大小是個妃嬪,都受不了這種氣,可是這當朝皇後卻可以向一個太監賠笑臉低頭,可見其的城府。
“主子抬舉了,的確很冷,所以就沒帶鳳輦過來接主子,還請主子海涵。”孫德旺得知,吳良輔已經有廢後的把握,又見老祖宗十分的不喜這位赫舍裏氏皇後,於是就打算順道教訓一下她,誰叫索額圖今年中秋居然敢不給他送份子,以為家裏出了皇後就高人一等,皇後又怎麽樣還不是要靠他們這些奴才扶持,沒有他們,這皇後就不是什麽東西。
“我這年輕,走幾步卻也是不當事的,可是老祖宗讓您傳我過去?”赫舍裏繼續賠笑,可是心裏已經怒到了極點,今個要是不動手,她這個皇後日後就是泥人給人隨便捏了,不是她不肯等,不肯給吳良輔機會,而是這群奴才太不像話了,好歹她是個皇後,好歹她是六宮之主。
“主子倒是聰明,的確是老祖宗差使奴才過來請皇後主子過去的,可是鳳輦壞在半路了,皇後請吧?”孫德旺冷眼看著赫舍裏,就聽見赫舍裏如沐春風般的笑聲,而後她笑道:“小查子,你跟本宮過去。”
查漢生點頭,他知道這孫德旺已經犯了皇後主子的忌諱。皇後主子已然怒了,這一次不是他查漢生要倒黴了,是他吳良輔該遭殃了。
這也許就叫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查漢生想到此處心裏笑了,這一次皇後一定會殺雞儆猴。就在此刻弄玉跟著綠珠進來跪下道:“皇後主子,奴婢已經摘好了梅花,並且準備了一對白玉瓶。”“怎麽跟皇後主子說話的,你這個小蹄子也太不懂規矩了。”孫德旺說完就給綠珠狠狠地抽了一個耳光,而後一腳揣在弄玉的肚子上。
弄玉哀號一聲,就覺得雙腿間流出血,赫舍裏突然有了一個絕佳的計謀,這弄玉隻要說那孩子是孫德旺的幹兒子和吳良輔的侄子吳貴成的就一箭雙雕了,這就可以把這連個奴才一並除了,但是這主意不能她去說,回頭使喚綠珠去遊說。
現下倒不急著發難了,要好好的計劃一下,赫舍裏笑笑說:“公公您平平氣,不值當跟幾個奴婢一般見識,綠珠你和彩雲把這白玉瓶抱在懷中,跟我去見老祖宗。”
綠珠有些委屈,這大冷的天,非盡心機的去摘梅花卻討了個沒趣。真的是好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