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天弱質幼女入宮圍_章十五:親疏之分
廊簷上的鬥拱的四角雕刻著麒麟瑞獸,坤寧宮的雕花窗欞上掛著一個鳥籠,裏麵是紅嘴綠鸚哥,就見孝莊一碗茶酒潑在那鸚鵡的身上冷冷的說:“你這不識抬舉的東西,不認識主子是誰了。別人喂把米能養活你一輩子嗎?你知道誰才是你的主子嗎?”
蘇拉麻姑苦笑道:“奴婢這就順老祖宗的意思,把這李嬤嬤和狸貓都送回去給貴妃主子。”
“給老祖宗請安了。若雅主子在外麵跪起兒呢,要不要叫她進來?”總管太監孫德旺笑著說,那身紅頂子首領太監總管朝服把他矮小的身子襯托的頗為有氣勢,那雙細長的小眼睛散發著一種冷靜銳利的光芒。
“讓她在外麵等皇後,跟皇後學規矩。”孝莊冷聲說:“把這隻貓宰了給皇後做龍虎羹,這個李嬤嬤也不能留了,蘇拉麻姑寧貴妃的景仁宮裏所有的奴婢太監都換了,換到坤寧宮去,都伺候皇後去,這隻貓也見了皇後再宰,哀家看看這不懂規矩,唆使主子,挑撥是非的怎麽死。”
她說完把藍寶石戒指上的配飾在案幾上狠狠地敲了一下。這一次若雅做的事過頭了,追究起來是可以打入冷宮的,雖然她舍不得處置若雅,可也不能隨著她胡鬧,這規矩還是要守的。
一大早的天氣霧蒙蒙有些陰鬱,浮光照在紫禁城明黃的琉璃瓦上,外麵的雞爪漆一年四季都是那種醉人的深紅,案幾上水晶琉璃磁盤裏還放著熟透了的柿子,在一場白霜凍過之後,如同久釀的極品蜂蜜一般清甜潤口。盛在這景德鎮出品的禦用白瓷盤子裏更顯晶瑩亮麗。
這還是一早讓人給若雅備著的,誰知道一大早就出這種事情,皇後畢竟是皇後,不管怎樣麵子上總要尊重。
“老祖宗皇上和皇後來給您跪起兒了。”孫德旺笑道,孝莊展開笑顏親自迎了出去笑道:“玄燁,趕緊進來吧,若雅你過來給皇後請安。”
“老祖宗,臣妾當不起,哎呦這是哪家的妹妹長得如此貌美。”赫舍裏笑道,親切的挽著若雅的手進了慈寧宮,之後行禮道:“赫舍裏氏恭請太皇太後聖安,太皇太後吉祥。”
孝莊莞爾一笑,她鬢角有些斑白了,鳳冠上的雕著丹鳳朝陽金飾,那鳳眼綴著七色寶石,翡翠玳瑁上垂著珍珠流蘇,這朝服一塵不染,朝珠個個晶瑩透亮,她打扮的華貴無比,襯托著那張韶華已盡風韻猶存的麵頰上容光無限。
“都起來吧,皇後,這後麵的丫頭就是咱們宮裏有名的捉狹鬼寧貴妃了,博爾濟特氏的若雅格格,昨個跟你一起入宮的,你可得好好調教,不然這丫頭可不聽話,精幹一些精怪調皮的事。”孝莊笑道,吩咐宮女上茶,皇上皇後入座後沉聲說:“你這不懂規矩的就先跪著吧。”
赫舍裏抬眼一看,這若雅抱著一隻雪白的狸貓,這狸貓有一對藍寶石珠子一樣的眼睛,慵懶邪魅的看著四周,一眼看過去便知是波斯進貢過來的名品。
“老祖宗,這大喜的日子,就別讓妹妹跪著了,她便是有些個錯,也不是什麽打進的事情,喲,這隻貓真漂亮,給我抱抱。”赫舍裏其實有些很害怕,這隻便是昨日差點抓傷她的那隻。
若雅笑盈盈的遞過去,她心中惱恨,這皇後明明看見那隻佛曉差點抓破她的臉的狸貓,居然紋絲未動,笑語盈盈,就好像沒看見一般。
若雅心道:這皇後不愧是索尼那奸猾之輩孫女,和她瑪父有的一比,這剛進宮,宮心計就來了。若雅脾氣雖然暴躁,年紀且上幼,但也是自幼在宮裏長大的,所以心裏還算的上明白,此番這種故意衝撞皇後的事,被蘇拉麻姑看到了。
這蘇拉麻姑偏向皇後眾所周知,一準捅到老佛爺這裏,若雅心裏打著鼓,卻不知這城府頗深的皇後如何向她發難。
“老祖宗,臣妾早上擬了個冊子,臣妾打算把皇貴妃的位子給若雅妹妹。”赫舍裏把雪白的狸貓遞給若雅,手中均是細汗,若雅見赫舍裏把這貓捂在懷裏嚇得臉色蒼白,就用力的捂住貓嘴弄死它,驚呼一聲說道:“老祖宗,雪珠兒死了。”
赫舍裏見貴妃榻上的孝莊太後抽了口煙,孝莊看得清楚,這貓剛才還是活的,還把這皇後嚇得不輕,若雅掐死這貓也便罷了,還直呼這隻和皇後同名的貓死了,這掐死一隻貓不是大事,更何況還是她自己宮裏的,可是這名諱犯忌。
她平靜無波的看著坐在那裏端著茶碗寧靜端莊的皇後,就見她莞爾一笑說:“妹妹,明個本宮把今年進貢的巴掌犬,波斯貓。鷯哥,鸚鵡,都給你送到景仁宮,你看喜歡什麽,你挑挑。”
“謝皇後,臣妾不敢勞煩皇後,這雪珠兒該死,早就該死了,她冒犯了天顏,不知道天高地厚,怎麽說她也是個下等奴才家養的,上不得台麵,不能沾紫禁城的貴氣,死的活該,皇後就不要介懷了,李嬤嬤把這不知死活的東西扔進後麵的枯井裏,免得礙了皇後的眼。”若雅陪笑著說,這一笑如同百花齊放,端是貌美無雙,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不恭之色,赫舍裏心中苦笑,看來這寧貴妃不是個省油的燈,如是她笑笑說道:“妹妹莫要動氣了,小心傷了身子。”
“皇後想的多了,那就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根本不值得費心,反正活不久,也囂張夠了。”若雅冷聲說道,赫舍裏淺笑道:“妹妹說的是,老祖宗妹妹甚為乖巧,臣妾很是喜歡。”
“喜歡,哀家看見她就上愁,有時候就哭笑不得,盡會耍一些小聰明,不知道天高地厚,皇後以後她要是犯了錯,你就罰,狠狠地罰。”孝莊笑開了,索尼調教的人果然不錯,不是個愛煽風點火的,那就好,夠清淨。
“老祖宗說笑了,妹妹這樣端莊討喜的人兒,怎麽會做錯事兒,倒是臣妾性子不好,手腳粗笨,入得宮來已經是三生的福氣,日後若有疏忽還請老祖宗悉心調教。”赫舍裏一笑道,她心中尋思著,這若雅貴妃在皇上心裏的地位,慈寧宮的殿內,雕刻著五彩祥雲壁畫,那流金彩畫畫的是九龍戲珠,雲霧中龍眼的寶石散發著一種奇怪的陰霾。
“皇後,你可知這壁畫的來頭,這是一位高人送給哀家的,一共有十三幅,你到是看看。”孝莊淺笑道,便見赫舍裏臉色突地蒼白,她苦笑道:“臣妾是個笨拙之人,自然是看不懂得。”
赫舍裏仔細的看著那些描金彩畫,從第一幅到最後一幅畫的不是別的而是清十三王朝的命運。這種通天的事情誰能說呢,赫舍裏僅指望著自己在宮裏的這幾年太平。
“皇後,哀家告訴你這是聖祖爺留下的遺物,說是大清國最大的秘密,可是哀家看了很多年也看不懂。”孝莊淺笑著。
這時候宮女上來四碟點心,赫舍裏淡淡的一掃,便見是茶食刀切、 杏仁佛手、 香酥蘋果、 合意餅 。她知道孝莊有意的避開這話題,孝莊隻怕也明白其中的意味,既然如此她就不好再提了。
“都餓了吧,傳膳吧,哀家今個隨意準備了一些,也不知合不合皇後口味。”孝莊陪笑道,就聽赫舍裏笑言:“宮裏的富貴臣妾家中自是比不得的,此等美食也是第一次看見,到叫老祖宗笑話了。”
若雅心中有些憤怒,她心裏道:這皇後都快成老祖宗跟前的哈巴狗了。
康熙看若雅得意的樣子心中便有些厭煩,但若雅自幼便得老祖宗的寵愛,他也不好出言教訓,否則受苦的便是赫舍裏。
早膳過後,孝莊留下赫舍裏敘話,讓康熙陪若雅出去,若雅喜訊訊的去了,赫舍裏端坐在孝莊的身邊給她捶腿說笑話,麵上依舊是波瀾不驚。
“這故事說得好,你這張小嘴就是很巧,怪不得哄得皇上開心,可皇上是六宮的皇上,赫舍裏你明白嗎?”孝莊淺笑著說,她環視著這張美貌端莊,雍容秀雅,有傾國之貌,鳳儀之姿的皇後,突然覺得她日後必然是若雅不可超越的人。
孝莊並不討厭赫舍裏,反而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皇後無論品貌還是性子均合她的意,隻是小小年紀就深藏不漏,沉穩練達,寬容得體,城府頗深,懂得宮中的潛規則,舉止得宜,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她不出手便罷了,出手若雅就活不成。
她雖是六宮之主,可也是女人,也有親疏之分,若雅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
“臣妾還有個故事,這老祖宗有興趣聽嗎?”赫舍裏笑意融融,但心頭落下一絲絲冷汗,以往聽眾人說老祖宗偏向博爾濟特氏的廢後,處處壓製宮中其他妃嬪,赫舍裏還有些不信,此番看來不一定是虛言,自己這個皇後並不得老祖宗如何鍾愛。
“哀家有件事問你,你覺得六宮選的嬪妃如何?”孝莊燦然一笑說,別有意味的看這赫舍裏,赫舍裏苦笑道:“臣妾都還沒見過,等見了再回老祖宗。”
孝莊微微一愣,她本以為赫舍裏會說:這些妃子,均出身名門,精通詩書,品貌端正,給宮裏添加不少祥瑞之氣類似的言語,誰知道這皇後居然老實的說沒見過,心機可見一斑。
她若有評論就是妄語了,她也就省心了,誰知道這果真不是個能讓人省心的。
“老祖宗,烏拉氏淑妃,鈕鈷祿氏華妃覲見老祖宗。”門外管是太監輕呼,就聽孝莊笑道:“都進來吧。”
便見門外進來兩位姿色頗佳的女子,但均不如若雅,左邊一個穿著淺黃色常服,領邊抱著青絨穗子,頭上插著瑪瑙花簪打扮的很是素氣,個頭頗高,舉止雍容,她跪下道:“鈕鈷祿氏恭請太皇太後,皇後聖安。”
赫舍裏笑笑不做言語,便看向跪在一邊的蘭妃烏拉氏,這烏拉氏頗為靦腆,眼波怯怯的,一張白淨的小臉,還是過去的模樣,她糯糯的說:“臣妾給太皇太後皇後請安。”
“都起來吧,看座,蘭妃,聽說你善於吹簫,今個給哀家吹一曲鳳求凰,華妃聽說你善於月舞,今個就讓哀家看看,皇後你就操琴吧。”孝莊笑道:“去把皇上叫來也看看。”
赫舍裏心中有些生氣,皇上來了皇貴妃也會來,堂堂皇後卻要操琴取悅一個皇貴妃,老祖宗想得出來。
這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這她還是東宮之主。
“老祖宗這鳳求凰點的好,臣妾會跳孔雀舞,阿瑪說的臣妾就這孔雀舞上的台麵,老祖宗侯著臣妾去換件衣服。”鈕鈷祿氏那細眉俊目的俏臉上喜訊訊的帶著蒙古女子的灑脫。絲毫看不出不悅。過了半響康熙和若雅一同進來,鈕鈷祿氏就穿著淺黃色的舞衣和一些舞姬一同出來,這首鳳求凰的鬧劇就開場了。蘭妃吹簫之時很是不悅,若雅落座以後得意洋洋,一身舞衣頭上帶著孔雀羽的華妃鈕鈷祿氏卻是笑意融融,盡顯風姿。
輕歌曼舞中,她體態妖嬈,腰肢綿軟,玉骨勾魂,舞姿輕盈,柔媚動人。她輕輕地帶動著身子,做孔雀的姿勢,雙手合十,有一種傣族歌舞的風情,柔和並且嬌媚迷人。
赫舍裏垂目淺笑著撫琴,口中清唱鳳求凰,她的歌聲很是動人,輕盈婉約,宛若黃鶯出穀。
蘭妃站在中間直打哆嗦,赫舍裏看不過去,可華妃跳的正是盡興,若雅使勁的把酒杯放在案幾上,聞聲蘭妃就下的手裏的竹蕭落在地上說:“皇貴妃饒命。”
烏拉氏蘭妃普通跪倒,此番便是故意的,她得知皇後都不敢惹博爾濟特氏,她犯了如此大錯,皇後還得冊封她為皇貴妃,可見這才是東宮之主,所以自己還是不與爭鋒裝作膽小怕事,不善言辭,韜光養晦方是妙策。
“蘭妃姐姐,你這是做什麽,我有怎麽你嗎?”若雅漫不經心的說,暗道:這烏拉氏不光長的不怎麽樣,還這般膽小,以後倒是不用擔心她了,成不了氣候。
“皇貴妃,臣妾…臣妾…不是…臣妾…。”烏拉氏自幼喪母,雖是嫡出,卻受盡了姨奶奶們的欺淩,尤其是那個長相絕色,心計頗深,囂張跋扈的如夫人,所以烏拉氏知道所有囂張跋扈自命不凡的女人都喜歡弱者,會把她們留下做茶餘飯後的笑料。
“起來吧,蘭妃姐姐,本宮有沒要追究。”若雅笑開了,如同朝霞伴月,更加的明麗動人,她雙頰泛紅,眼睛瑩亮更顯國色天姿,就連一旁的大清皇後赫舍裏都輸了半分。
“這宮中隻有兩個貴妃,其餘的都是妃也隻有七個,這滿八旗的小主們還沒選秀,老祖宗這位子不宜太滿,臣妾看這納蘭家的,和富察家的就封做貴人吧,這也給足了她們麵子,你看呢皇後?”若雅微微一笑,那納蘭氏和富察氏均是一等一的美人,斷不可給她們機會。
“老祖宗你看呢?”赫舍裏苦笑,這明明是妃子身份進宮,尤其這富察氏還是遏必隆的侄女,她要是擬冊子降級,必然會得罪遏必隆,她可擔待不起。
“倦了,都下去吧,鳳印就交給皇貴妃暫時代管等皇後回門以後在擇吉日交給皇後。”孝莊微微一笑說,這得罪人的事就交給若雅,一方麵送赫舍裏一個賢德,一方麵也讓六宮知道皇貴妃的地位不亞於皇後。
“臣妾謹遵老祖宗教誨,臣妾會替皇後打理好一切的。”若雅笑道,赫舍裏心中怒到了極點,但是麵上依舊和煦如春風。
“都散了吧,皇上和皇貴妃留下跟哀家敘話。”孝莊笑道,赫舍裏和華妃蘭妃請辭,孝莊輕聲說了一句:“跪安吧。”而後就沒有在看殿下跪的赫舍裏一眼。
赫舍裏離開慈寧宮,華妃笑道:“臣妾一早聽聞皇後鳳儀之姿。母儀天下,今個一見卻是賢良淑德,敦厚慈善,讓臣妾心中敬服。”
赫舍裏一肚子氣,又見這華妃出言挑唆,麵上笑道:“妹妹折煞本宮了,你宮裏缺什麽盡管說,我讓人添置去。”
“那倒不好為難皇後姐姐,這鳳印還在皇貴妃手中,這臣妾也不好為難您。”華妃燦然一笑,恭敬中帶著幾分憐憫,赫舍裏心中火冒三丈,卻也無處可發,這華妃分明就是恥笑她一國之後,居然卑躬屈膝的討好一個貴妃,這皇貴妃已然是六宮之主。
可是她的穩住,怎麽樣才能讓若雅得到應有的處罰呢?自己如果發難會不會正中華妃下懷呢?
“妹妹說的是,不過皇貴妃自幼長在宮中,處理諸多事宜方式自然勝於我,鳳印交給她不光老祖宗,連我也安心了。”赫舍裏淺笑道,華妃舉目一望,便見這容貌絕色的皇後端莊寧靜,絲毫看不出憤怒之色,自己以後必然要小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