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天弱質幼女入宮圍_章九:暗度陳倉

自從那日赫舍裏與康熙口角之後,挫敗而歸,這幾日一直不大安寧,安琪兒拿著雨前龍井送到赫舍裏跟前,淺笑道:“小姐,這是今年的新茶,你嚐嚐。”

“擱下吧,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晚膳我就不吃了,貴人們散去後,你給我送些茶點,聽三管家說今個不一般,鼇拜家的小姐要來,你讓丁香,桂圓,雅致,小巧幾個大丫鬟過去伺候,必定要伺候仔細了,雖說這是大夫人安排的活,咱們不該插手,可大夫人今日到白雲觀隨督察禦史夫人嚴氏一同進香去了,怕是來不及照應,即便如此,你也要仔細吩咐,不可丟了赫舍裏氏的臉麵。”赫舍裏淺笑著說,她其實心裏惦記著另一件事。

進宮可不是件好事情,那可是個晚上脫下鞋子,第二天不知道能不能睜開眼睛的地方,更何況進去了她就是宮裏的女人,再不是現在的赫舍裏,可是她還能怎麽樣?

康熙六年是個不太平的年月,會到紫禁城已經足足六年,六年風雨也沒有改變她的性子,一晃眼母親烏拉氏和蒙古他們已經回杭州幾年了,每一年除了年初年尾報個平安,在沒有多餘的信息。

今年從正月開始閩浙一代就在降雨,河水衝散了堤壩,萬頃良田化為烏有,早春直隸,山東,山西,甘肅又是旱的寸草不生。

皇上用軍糧賑災,才鬧得綠林營鬧事,有了瓜爾佳氏的慘案,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怪不得誰。

“小姐,杭州有封信過來,卻不是夫人送來的,此人是陳公子推薦給小姐的,是個浙江漕幫的人,不知小姐見還是不見?”安琪兒神情緊張的說。

“準備男裝,我們步行過去,不要驚動瑪父。”赫舍裏苦笑,瑪父一隻反對她和周家,陳家的來往,這陳氏和台灣的鄭家交往甚密,瑪父言道這陳家早晚招禍,斷不能招惹。

陳廷敬隻是陳家一個旁支,他案子結了以後便回到山西讀書,除了年頭年尾寄信祝賀瑪父安康以外,和赫舍裏家並無交往。

倒是在浙江做生意的陳近南父子,借著這個機會,一次有一次的覲見,到都給瑪父辭了。

這陳家是做糧食酒水生意的大商戶,富甲天下僅次於曹家,和曹家交往甚密,所以自己該找個陪客,這人曹寅最好,隻是曹寅辦事一向妥當,此事委實出格了一些。

“你把此信交給曹公子,你告訴他讓康熙爺陪我去一趟,也許就有辦法解決當前的困局,畢竟讀書安不了社稷,隻是一個通道罷了,你告訴曹寅,你就說今個讓康熙爺辭了伍先生的課隨我去,我不會讓他白跑,除了他誰把我帶出去,都必然會讓瑪父雷霆震怒。”赫舍裏咬著嘴唇說,她心裏一萬個不願意跟康熙同行,可是除了這樣還能怎麽樣?私自離家挨一頓打倒是不怕的,就怕瑪父震怒安琪兒遭殃,這節骨眼上斷不能出任何閃失,就像康熙說的,認命她還有個皇後的名分,不認命就什麽都沒有了。

納蘭明珠絕對不敢讓容若娶皇上看重的女人,如今缺糧餉是朝廷裏的大問題,若能夠用這筆糧餉讓康熙改變他的決定,迎接喜歡他的海珠兒入宮那就好了,至少她不用二十五歲就死。

“小姐,這怕是不妥,咱們是奴婢,怎麽能指揮主子,就算皇上喜歡你,你也不能壞了規矩,博爾濟特氏的皇後一開始也是順治爺的青梅竹馬,末了怎麽著,還不是紅粉骷髏,你且要記住女人的本分。”安琪兒本也不欲教訓自家小姐,可是她是安排跟著進宮的人,所以也隻得跟著提點。

“什麽男人女人的,不到最後,做不得數,你把那件那件紫色蘇繡牡丹常服給我拿過來,我自己去見皇上,我聽說他累了,在這裏歇下了。”赫舍裏輕聲說。

“您不是躲著嗎?皇上和大人在前廳敘話,中堂大人一早叫您過去,您不是說昨晚受了風嗎?”安琪兒笑道,拿著宛若銀月生輝的臉越發的惹人憐愛,這些個日子,他出落得倒是亭亭玉立惹人憐愛。

“此間不是多了一檔子事情嗎?你倒是最近嘴皮子越發的活泛了,到叫我刮目相看。”赫舍裏冷聲說,安琪兒看這倔強中略帶天真的小姐,用手捏了一把她的臉說:“給我看看,我們家小祖宗臉紅脖子粗的樣。”

“仔細我撕你的皮,你這小蹄子越發的不把我放在眼裏。”赫舍裏雖是如此說,卻伸手和安琪兒嬉鬧起來,一時間銀鈴般的笑聲傳出,門外的康熙不禁莞爾。

“咳咳,這病的可真厲害。”康熙咳嗽了兩聲,沉著連進去,赫舍裏跪下道:“恭請皇上聖安。”

“起來吧,朕又不是老虎,你這般怕朕怎麽進宮?”康熙第一次見她素裝打扮的樣子,一身白色的小襖,緊貼著身子,那日月盤龍扣,有兩顆開著,露出細致曼妙的脖子,那宛若青絲般的秀發垂在肩上,鬢角上纏著幾朵用發絲編成的玫瑰花,雖說連花鈿都沒綴上一朵,但是風韻猶加了。

康熙伸手撫摸那柔順的長發,卻見赫舍裏麵露緋紅那雙烏溜溜的剪水瞳仁嵌在那張近日清減的臉上,羊脂白玉般的麵頰上有幾分蒼白,那濃鬱的眉頭輕輕地蹙起,冷不丁的給人一種豔若桃李,冷若冰霜的感覺,透出一種秀氣逼人。

這赫舍裏的美貌倒也不是很難得,一般的絕色罷了,撩人的是一百次看,一百個樣,每一次均是不同,明明是一張臉,風情卻是萬種,更難得的是肯為大清國操心,舉手投足透著一股子聰明勁。

“皇上,這於理不合。”赫舍裏顫聲說,卻給康熙攔腰抱起。她的鼻孔聞到一股子別樣的沉香味,不經意間唇被撩撥了一下,康熙帶著一種戲謔,蜻蜓點水似的吻了一下赫舍裏的臉。

“告訴朕你是誰?”康熙那雙漆黑的瞳仁透出一種迷人的誘惑,此刻他身上透著一種撩人的魅力,赫舍裏不能否認這皇上是個迷人的男子,可是這畢竟也是一朝天子,自己獨占不得,既然獨占不得,那就不如放手。

想到這裏這銷魂的曖昧便帶了一種痛,這種痛痛徹心扉,讓赫舍裏難以負荷,她終究不是她的良人。這輩子壓抑在這人間悲劇中總不算一個好的角,就算人生如戲,也用不著如此作踐自己,為一個名分耽誤了一生,更何況這一生隻有九年,恩寵誰知道能不能延續九個月?

心許流年,蕩漾何方?赫舍裏突然覺得身子很軟,軟的沒有一份力氣。

“我隻是一個女人。”赫舍裏低聲說,這一刻她覺得心裏惶惶的,透不過氣來,看來這後世稱頌的一代聖君,千古一帝,也不過如是,也隻是個七情六欲俱全的男人。

他散漫邪魅的笑容,就如同那深邃靜默的海洋,讓人捉摸不透。赫舍裏淺淺的一笑,神態中有些惆悵若失。

“還有呢?”康熙定定地問,過去他隻覺得論地位和品貌這女子都是一等一的,可是論才智還是比不得蘇拉麻姑,論膽氣也輸了不少,且不說這別的,單憑那日赫舍裏那暗藏心機,左右逢源的言語,康熙就拿不準日後赫舍裏會不會為了赫舍裏家搪塞朝廷。

可聽她剛才的言語,便知道這女子生性淡泊,本不願意進宮,再加上方才在外麵攔住的管家的信件,便知這女子心懷社稷,她既然一心想要逃離進宮,那不放進去看看怎麽逃?

老祖宗當年一直想要逃離聖祖皇帝,可是一輩子待在大清宮,不也這麽一輩子過去了,後悔無奈,心痛自憐又能怎麽樣,他是天子難不成還配不上她?

“赫舍裏不知道。”赫舍裏有些心虛,耳根子有些紅,胸口悶得要命,四肢百骸都有一種被控製的感覺。

那樣的眼睛,醉人卻霸道的神色,那種天然流露出的王者之氣,都讓赫舍裏透不過起來,就覺得頭頂上的天,都不如他重,這種壓迫和折服,恐懼和迷**融的感覺,就把她的心懸在一線上。

“那朕來告訴你,你還是朕命定的女人。”康熙定定的說,似乎帶有那種介乎於靈魂的呼喚,赫舍裏心中突然間彌漫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皇上,奴婢想和您打個賭,就賭科爾沁親王會逼宮還是回去如何?”赫舍裏輕笑著問,如今軟禁鼇拜之後惹怒了幾位秦王,均要進來清君側,隆科多,吳六一,以及涉案的刑部官員,今下午就給抓了,皇上不回去就是躲這些人,距離交出軍餉的日期隻有不到七日,可國庫裏沒有糧食。

這皇上私自用軍餉收買人心,是傷了國本,此等事情一旦爆發,廢帝都是眼皮子地下的事情,可是康熙爺今天下了朝就在看戲,這火燒眉毛了,他看白門樓,這呂布董卓跟漢獻帝的故事有點意思,那麽當朝誰又是袁紹,誰又是曹操?如何破局而出呢?

“他們都是大清國的棟梁自然不會逼宮,若是逼宮,朕不過被廢,你瑪父隻怕性命難保,所以赫舍裏你有什麽話你說吧?”康熙笑了笑,心道:你就是個孫悟空你也逃不出我這如來佛的手掌心,要不然我這皇上不就是吃白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