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6章 總有一天我要你還我一條命
皇宮的大牢中氣息渾濁,陰暗的光從高牆的鏤空窗子中灑下來,空氣中的塵埃在逆光中分外清晰,雜草鋪在冰冷的石板地麵上,隔著木柵欄,官兵站在門口絲毫不敢有所怠慢。皇宮中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備受矚目的犯人了。
聽說是通敵賣國的佞臣家屬,不日便會下令滿門抄斬,更有甚者,便是株連九族,那麽朝中分均勢力平衡定會崩塌,到時候,想必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監牢之中,江皖南和江慕珊各自坐在一個角落,江慕珊惡狠狠的盯著江皖南,好像是在質問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語的問道:“你殺了我娘。是你……是你殺了我娘……”
江皖南不屑的看了江慕珊一眼,又看了看著似曾相識的天牢,冷聲道:“嗬……你還是先想想祈禱我們能活著從這裏出去吧,現在爹被誣陷通敵賣國,還在府內搜出了與外邦將領的書信,內容如何尚且不得所知。我沒心思跟你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江皖南,你殺了人……還理直氣壯?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舅舅也不會放過你的。”江慕珊大聲喊道。
江皖南眉心微蹙,冷笑道:“小點聲……小點聲……怎麽著?想咬我?”
“你……”江慕珊眼睛哭得紅腫,她指著江皖南,看她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咬死她,江皖南不屑的問道:“你舅舅?你舅舅怕是也自身難保,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尚且不說這封書信究竟是誰栽贓嫁禍,單單把爹爹參合進來,就勢必會改變當今朝廷的格局,如若不洗清罪名,怕是你那舅舅也坐不穩丞相一職是小,也要給我江家陪葬是大那。”
“你胡說,我舅舅是當今丞相,家中還有禦賜的免死金牌。他一定會就我的。到時候我告訴舅舅你殺了娘,該死的,隻有你一個人。”江慕珊不服氣的哭喊著。
“免死金牌?”江皖南眉心一蹙,低聲道:“壞了,這回怕是中了一石二鳥的奸計了。”
江皖南麵容沉重,柳丞相一定想不到,自己整日供奉的免死金牌本來是有恃無恐的靠山到如今竟突然變成了一張血盆道口,一不小心就會要害了他全家上下。
“你殺了我娘……江皖南,你好狠的心,我平日裏怎就未曾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怎就未曾見到你如此蛇蠍之心的一麵?”江慕珊不依不饒的問道。
江皖南低頭沉思,絲毫不願理會江慕珊的惡語相向,並不是因為她心中有愧,或是不敢於江慕珊理論,而是因為她更關心自己是否會如此輕而易舉的死在這所大牢之中。江慕珊看著江皖南不為所動的樣子更加氣憤。
她站起來緩步靠近江皖南,目光如梭,聲音冰冷:“江皖南虧你平日裏裝出一副心思單純,善良的樣子,迷惑眾人,迷惑爹爹,誰曾想你竟然會如此心狠手辣的殺了我娘,你這個佛口蛇心的惡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早晚得到報應嗎?”
江皖南眉心微蹙,陡然站起身來,嚇得江慕珊猝然後退,險些栽了跟頭。
江皖南冷笑著,她目光微涼,不隻是與生俱來的冷若冰霜,還是見過了這個世界上太多的人情冷暖,離合悲歡,才有得這般的冰冷,剔透,她一步步向前,逼得江慕珊一步步後退。
“你在做,天在看?”江皖南冷笑著,她輕揚著下巴睥睨著麵前瑟瑟發抖的江慕珊冷聲問道:“你怎會有麵目跟我講這樣的話?江慕珊你和雲夫人殺我娘在先,設計害我在後。現如今,上蒼垂憐,讓惡人自食其果,你倒是與我說人在做天在看?”
“你……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江慕珊低著頭,向後退了一步,卻陡然撞到身後的牆壁上。
江皖南停下腳步,輕蔑的看著江慕珊,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那些兒時嬉戲玩耍的畫麵縈繞上心頭,讓江皖南覺得有些諷刺,更加傷心刻骨,曾幾何時他們雖然不是親生姐妹,卻也部分嫡庶尊卑,她雖然是嫡生小姐卻把江慕珊當成自己的親生姐姐一般,無論有什麽好東西都是會想到江慕珊。甚至是,當年韓止戈下旨宣召江慕珊進宮,江皖南也無一句阻撓。
未曾料想,如此便是埋下了禍根,到頭來要自食苦果,江皖南可以不夠天下蒼生如何詆毀這位打下盛世江山的皇後獨守冷宮,可是,她卻無法不把江慕珊的壞狠狠的記在心中。
那一年,鵝毛大雪簌簌而下,整座皇宮銀裝素裹。也是那一年,就是因江慕珊的一個夢,龍顏大怒,她被視為不祥之人,冷宮中看著自己剛剛出生的龍兒被一群冷宮妃嬪活生生摔死在冰天雪地之中,血肉模糊。
還是那一年,江皖南才知,丹青之死,本就是她害的,也親身知曉,他死去的時候究竟有多痛苦。現如今,江皖南眼睜睜看著這個女人,卻口口聲聲的賊喊捉賊,她不知自己當哭,當笑,她麵無表情,心中卻如同萬箭穿心。
“聽不懂?嗬。”江皖南笑了笑,她的蔥白玉指輕撫過江慕珊的臉頰,笑道:“是啊,隻有在活見鬼的時候你才知道要說實話。”
“你……”江慕珊突然被江皖南的一句話點撥回想起那個一身白衣的女鬼,恍然大悟道:“是你……是你裝鬼變成姨娘的樣子來嚇我,是你裝成鬼來嚇我……”
江皖南目光冰冷的看著江慕珊,突然身後傳來了鐵鏈子晃動的聲音,江皖南回眸一看,侍衛打開牢門,一臉不耐煩的喊道:“你給我出來。”
官兵不耐煩的看著江皖南冷哼道,這個死丫頭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飛揚跋扈的二皇子,看來今天晚上又有力氣活了,隻是看著這個丫頭片子這種清瘦的身骨,怕是也經不住二皇子的嚴刑拷打。
江皖南目光一頓,她蹙著眉,這麽晚了。是誰?忐忑的跟在官兵身後,走出牢房,果然正座之上,二皇子耀武揚威的看著江皖南一臉嘲諷之情。
江皖南輕揚著下巴,這種神情看的二皇子心存不滿,冷聲問道:“見到本王還不下跪,官家小姐,這種禮節也沒人教嗎?”
“還不跪下?”官兵聞聲大喊一聲,一腳踹在江皖南身上,江皖南蹙眉跪下。
“誒……”二皇子一搖扇子,輕笑著走下座位,漫步移向江皖南身邊的官兵,蹙眉責怪道:“別這麽粗魯,江小姐好歹也是振國將軍的千金小姐,豈容你們這等奴才吆五喝六的?”
“二皇子教訓的是,奴才失禮了。”官兵輕笑著回答,低身行禮道。
“下回注意。起來吧。”二皇子笑了笑,拿著扇子挑起江皖南的下巴,看了兩眼,嘖嘖聲道:“可惜……真是可惜了,這張臉長得清新脫俗,就是眼睛太拙,竟然敢出言不遜頂撞本王。想本王我是這般憐香惜玉之君子,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江皖南麵無表情,她絲毫不像跟二皇子這種草包對話。
“不如這樣好了,你給我唱歌小曲兒,我就讓你起來回話,如何?”二皇子嘴角噙笑,一臉輕蔑的問道。
江皖南冷聲回道:“不必了,二皇子有什麽要問的請便,臣女有問必答便是。”
“好,既然你這麽說,本王就問你,你是否供認江倉通敵賣國?與外邦有書信往來,妄圖造反?”二皇子見江皖南不識抬舉。厲聲問道。
“回二皇子,臣女並不相信家父會通敵賣國,定是有人栽贓嫁禍,請二皇子明察秋毫。”江皖南低頭回答道。
“還敢狡辯,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知道本王的厲害。”二皇子一把拉起江皖南的手。
江皖南眉心一皺,甩開二皇子,冷聲道:“男女授受不親,請二皇子自重。”
“嗬。”二皇子冷笑一聲,笑聲陰森:“我看你蔥白玉指細品嫩肉,真不知道,被這夾板一夾,還能否生的這般好看了,不過,像是你這種不懂風月,不解風情的粗鄙女子。怕是也用不著這一雙巧手撫琴起舞,倒也無妨。”
二皇子目光一橫,陰冷的眸子露出殺氣,冷聲下令道:“來人,給我拿夾板來。”
他注視著江皖南的麵容,心中微微一震,若是尋常女子,怕是早就嚇得顫顫巍巍。梨花帶雨了,而江皖南眸色中竟然沒有半分的異樣,究竟是她太過泰然自若,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那?二皇子倒是來了興致,他冷笑著靠近江皖南問道:“本王倒是要看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你的骨頭硬。”
“給我用刑。”二皇子說著。轉身走上審訊椅,危襟正坐。
江皖南的手指被官兵伸進夾板之中,十指連心,她微微蹙眉。這種酷刑正常人當然是無力招架,可是對江皖南來說又算得了什麽。整整八年,征戰沙場,九死一生,也曾身受重傷,可是想著韓止戈,想著心中惦念的良人,想著那句,待我君臨天下,許你雪月風花。江皖南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死裏逃生。
一次又一次的徘徊在忘川兩邊。隻盼金戈鐵馬,一統天下。能許韓止戈一個大好山河,一壁盛世江山。
江皖南默默的閉上眼睛,原本以為,死過一次了,這種該死的性格會變得更加的圓潤一點,隻可惜,江皖南還是這樣的脾氣,對自己的不喜歡的人,依舊是表現不出任何的好感。
夾板的聲音帶著一種讓人心生畏懼的清脆,漸漸的貼近手指,手指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江皖南咬著牙,額頭開始滲出汗珠。牢房中回蕩夾板吱吱吱的聲音。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雖然音量不大,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威嚴,冷聲問道:“誰給你們的膽子濫用私刑?還不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