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章 定情(2)
歐陽海天歎了一口氣:“徐淑惠,你在輕視你自己!你根本沒有必要輕視自己!任何人都有他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因為生活環境的不同,便形成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的世界根本不同於我們的世界!”
“所以-----”徐淑惠接著說到:”我進入不了你們的世界,在你們的世界裏,我是個白癡,什麽都不懂,我決不會打亂你們的世界的!”
“但我可以打亂你的世界!”歐陽海天深情地注視著她,”你的世界才是一個純真的世界,沒有世俗,沒有爾虞我詐,我身處的世界太繁雜,在這個世界裏,我太苦太累,所以,我向你請求援助,你願意敞開你世界的大門,讓我進去嗎?”
徐淑惠迎著他的目光,那一刻,她從他的眼晴裏讀出了太多的無奈,太多的哀愁,但更多的還是燃燒於他心底那股激情,她的心淩亂了,她的營壘抖動了,她的生命動搖了,她茫然地看著他,整個靈魂似乎都隨著他的目光顫動起來,她已經沒有了營壘,沒有了生命,在她的世界裏隻有一雙眼晴,一雙灼人的眼晴,一雙深入她靈魂深處的眼晴,她癡癡地望著這雙眼晴,癡癡地等待著,等待著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就這樣站著,似乎要站整個世界,似乎要站一生一世......
歐陽海天拍了拍她的肩膀,轉過身去:”我會等,我會給你時間!”他拿起飯盒,突然向門外走去,”我去把飯菜熱熱!”
一股熱浪猛地衝入徐淑惠的眼晴:”歐陽先生!”歐陽海天停住了腳步,他拿著飯盒的手抖動了一下,但他沒有回頭.
“謝謝!”
歐陽海天怔了一下,但他還是快步走了出去.
不久,歐陽海天又進了病房,隻不過,他手中多了一個棉襖,他把飯盒放到床上,將棉襖遞給舒惠:”冬天已經到了,室內外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外出散步時穿上它,別凍著了!”
“ 冬天到了?”徐淑惠的心中湧起了一陣酸歐陽,四天,已經恍如一個世紀,四天,仿佛已然經曆了一段悠長的曆史,四天,好像已經讀過了一段酸澀的人生,她向窗外望去,雪花正紛紛揚揚地飄著,院中幾乎沒有人,隻有一位老工人在嘩嘩地掃著雪,他身後,是一條清晰而又狹長的小路,徐淑惠的深情不禁有些飄忽,四天前,還是滿地的落葉,漫天的風沙,如今卻已” 白雪皚皚深幾許,樹影婆娑映階照了!”
歐陽海天望著窗外,神色凝重地說:” 前世的落葉早已消逝在了歲月裏,現在卻是來世的雪!”
“ 來世的雪?” 徐淑惠猛地一驚,她看了一眼歐陽海天,他正虔誠地望著窗外,眼中竟有淚光閃閃,難道他心中也環繞著一段前世?那該是怎樣一段前世?他是否也曾經為一份迷失的愛而深深地悵惘,深深地悲哀?那是怎樣一個女人?為何在他眼中留下這麽多的憂傷,這麽多的無奈?他是一團謎,她也是一團謎,謎中的人生又是怎樣的?徐淑惠的心中突然湧起陣陣傷感,她是該滲透這團謎還是將這團謎留下與歲月融為一體?
“ 前世的雪？” 她心中猛然一亮，他的前世，她的前世，都已經消逝，隨著那晚蕭瑟的秋風一同消逝，留下的隻有今生，歲月磨礪後的今生，淒歐陽滲透過的今生，它們將永恒地追隨著歲月進行著用無窮絕的枯榮......
“ 問蕭蕭枯葉春何在，卻道是前世泯滅莫思量！” 徐淑惠輕吟道。
歐陽海天驚喜地回過頭，欣喜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緊拉住徐淑惠的手：” 命運終於創造了奇跡！”
徐淑惠含笑地看著他：” 不，是你創造了奇跡！”
不知不覺，時光已過去了九年事情，但是愛依然是那份愛，不過，那個孩子已經長大，在這個小鎮上，成長似乎是很快速的。
這是一個蕭索的小鎮，黯淡的小鎮，連天空都是灰褐色的遠古的風吹來了，又吹走了，但卻始終沒有吹散小鎮的灰暗，隻是，在偶爾掠過鎮上幾位老人蒼蒼白發的微風中，還依稀訴說著徐家的繁榮沒，但那段衰敗卻無人再提，似乎它已經隨著歲月的流逝，消失在了永恒的曆史裏......
“媽，不要送我們了，當心下雨！”一個小男孩仰起稚嫩的小臉，急切朝他身邊的女人喊。
“歐陽一帆，到學校後要好好學習，聽老師的話！”女人又轉向她身邊撐著雨傘的男人：”海天，開車慢點，一路要小心！”
這便是歐陽海天一家，九年來，他依然做著司機，用微薄的收入養活一家三口，盡管歲月毫不留情地向前流著，但在他臉上，幾乎沒有留下衰老的痕跡。徐淑惠就不同了，九年的耕作生活，使她未老先衰，細嫩的皮膚早已變得粗糙不堪，繁重的農活使她手足粗壯，皮膚黝黑，活脫脫一個農村婦女，但歐陽海天對她的愛絲毫未減，不僅如此，他還一如既往地愛著他們惟一的兒子，此時，正是歐陽一帆開學的日子，徐淑惠正忙著給父子倆送行。
“媽，你為什麽總是這樣不放心，我爸又不是小孩子！”歐陽一帆撅起了小嘴。
“你看這孩子，我囑咐一下，他就不願意了！”徐淑惠笑著說：”你不知道媽老了，快成一個老太婆了，老太婆可是嘮叨成性的！”
歐陽海天完全不顧母子倆的對話，他匆匆地發動了汽車：”歐陽歐陽一帆，快上來！”
歐陽一帆歡快地跳上車，，他小小的心中充滿著無限的歡欣和快樂，他輕輕地撫摸著胸前的書包，一種神聖的使命占據著他的整個靈魂，雖然他的麵頰扔被幼稚、純真所覆蓋，但從那雙直入靈魂深處的眸子來看，他卻是安靜的、沉穩的、成熟的。
不一會兒，學校就到了，這是一所國立小學，從民國時候這所學校就已經矗立在這兒了，它不漂亮，片磚片瓦都透露出一股陳舊的氣息，但它卻是古樸的、莊嚴的，油漆斑駁的大門，破舊的殘垣，閉目深吸，還真可以嗅到一股 的風，校園門口，停滿了各種各樣的機動車輛，一瞬間，人來車往，沸騰喧囂，歐陽海天目送著兒子小小的身影進入校園，便發動車輛離開了。
歐陽一帆在陣陣喧鬧聲中走進了教室，他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把書平鋪在桌上，便靜靜地望著窗外，不遠的空中，一層灰褐色的雲壓得很低很低，似乎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氣勢，歐陽一帆癡癡地看著那團雲，上邊會有什麽呢？是七個矮人的城堡，還是王後的宮殿？如果它們都想建在上麵，那豈不是得兵戎相見，他想象著他們對打的樣子，心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兒，突然”啪”地一聲，摻雜著一聲小女孩的尖叫，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難不成真打起來了？他盯著那團雲，可它還好好地在天上，他向課桌上看去，天哪！自己的書全掉在了地上，”這是誰幹的？”他大喝一聲。
“對不起”，一個怯怯的聲音從桌子底下響起，接著一個小女孩探出頭來：”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她一直跪在桌子底下，把書一本本地拾起，然後又很小心地彈掉上麵的灰塵，然後把它們一個個地遞給了歐陽楠，拾完書後，她紅著臉怯怯地看著他：”我可以起來了嗎？”
“腿長在你身上！”歐陽一帆沒好氣地說。
女孩也感覺到了他的不友好，她紅著臉，坐在凳子上，雙眼直直地看著麵前的一堆書，不發一語。
上課鈴聲響起來了，歐陽一帆開始找自己的筆記本，他把所有的書都翻遍了，可哪裏有筆記本的影子？他瞟了身邊的小女孩一眼，不由得怒火中燒，她竟然拿著自己的筆記本，在上麵塗抹些什麽，”小偷、賊”他一把抓過自己的筆記本，恨恨地罵道。
女孩伏在桌上開始小聲地哭泣，歐陽一帆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上麽。難道就因為那句話嗎？有什麽好委屈的，不是故意的就算了，他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在上麵歪歪扭扭地寫道：”你不是賊，我是賊，別哭了”遞給了她，可她看後，哭得更厲害了，歐陽一帆歎了一口氣，索性不去理她。
下課後，歐陽一帆正在整理書本，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領，他抬起頭，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怒氣衝衝地站在他麵前，眼睛裏簡直就要冒出火來：”誰叫你欺負慕容依琳！”
歐陽一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天外來客”，自己的記憶裏，怎麽不曾有這個人？
“誰叫你欺負慕容依琳？”男孩放大了聲音，手也抓得更緊了。
歐陽一帆還沒有反應過來，男孩就劈裏啪啦，左右開弓，打得他兩眼直冒金星，緊接著，一群男孩撲了過來，對他一陣拳打腳踢，他的鼻子裏，馬上流出了一股粘稠的**。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女孩驚叫著，她衝到男孩的麵前，緊緊抓住他的手”勳傑，告訴他們不要打了，告訴他們不要打了！”
男孩沒有理她，依舊在冷眼旁觀這一幕。
這時，上課鈴聲響起，教室裏的混戰才算結束，歐陽一帆早已狼狽不堪，衣服被抓爛了，頭發也弄得亂七八糟，額頭上紅紅腫腫一大塊，女孩怯怯地遞給他一塊手帕：”你的鼻子在流血！”
“你不用裝好人！”歐陽一帆一把打掉手帕，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們都是一夥的！”
女孩咬住嘴唇，竭力不使自己的眼淚流出來，她蒼白著麵頰，憂傷地看著歐陽一帆，眼睛中似乎融入了太多的東西，是悲傷，無奈還是抱歉，歐陽一帆都說不清歐陽，他隻是覺得她的雙眸是沉重的，沉重的足以聽見靈魂深處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