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章 梁喜的死

大概晚上八點過的時候,一輛警車開回了紅珠嶺。丹朱扶著曉霜,從車上走了下來。曉霜的臉色還是灰白的,一手按著胃,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杜潤秋好歹還能走動路,隻是一副要死不活隨時都會倒下來的樣子。

據醫生說,他們都“沒什麽問題了”,洗過胃了,輸過液了,隻要這幾天注意休息,吃點清淡的,就行了。曉霜不喜歡醫院的味道,杜潤秋還記掛著他帶的一幫客人,於是就一起回來了。

雖然時間還算早,但紅珠嶺卻是一片寂靜,除了颯颯的風聲,和偶爾的幾聲近於淒厲的鳥叫,這種靜讓人心裏發毛。杜潤秋低聲地說:“那群鬧得很厲害在樓裏作法的……怎麽也不鬧了?”

沒有人回答他。開車的是屈淵,他一路上都板著一張臉,幾乎沒有說話。丹朱輕輕地說:“我們幾個都在醫院,誰會知道這邊的事呢?”

“……我覺得今天紅珠嶺怪怪的。”杜潤秋聲音更低,帶著種連他自己說不出來的奇怪的味道。

曉霜半個人都靠在丹朱身上,懶懶地說:“有什麽怪的,是秋哥你自己怪吧。”

丹朱扶著她,慢慢地向前走。這時候,已經接近九月了,那些綠葉有些已經變黃了,被風一吹,簌簌地落在地上,踩上去“沙沙”直響。杜潤秋在後麵看著丹朱,丹朱長長的黑發被風吹得亂飄亂舞,再加上她那非常輕的步子,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夜裏,無聲無息出現在樓梯上的杜欣,杜欣也有一頭及腰的直直的黑發。

還有她左胸上那枚閃爍著紫色光芒的四葉草水晶胸針。

杜潤秋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袋。那枚胸針他還藏在身上。對了,應該找梁喜好好談一下關於這胸針的事。

想到梁喜,杜潤秋心裏一陣發堵。他跟梁喜關係一向不錯,也稱兄道弟的,自己吃菌子中毒進了醫院,梁喜不僅沒來看他,居然連個電話也沒打。

“這就是兄弟,也太不夠義氣了。”杜潤秋小聲地嘀咕著。前麵的丹朱回頭問道:“你說什麽呢?”

“沒,沒什麽。”

他們已經走到了將軍樓前麵。屈淵停住了腳,說:“我要回警局了,如果有什麽事,直接找我。”

“謝謝你送我們回來。”曉霜對他笑了笑,丹朱也對著他點了點頭。

屈淵朝停車的方向走了幾步,猶豫了片刻,又走了回來。丹朱奇怪地問:“怎麽了,還有什麽問題嗎?”

“我還是陪你們上去吧。”

杜潤秋胃裏還在一陣陣地抽痛,隻想快點回房間躺下。聽屈淵這麽一說,他也覺得奇怪。“為什麽?這兩步樓梯,我還爬得上去的,不敢勞你大駕啦!”

“……我也說不明白。”屈淵麵無表情地說,“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反正來都來了,我就送你們上去吧。”

屈淵的話,讓四個人一時間都無話可說。曉霜正好站在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一株株枝葉茂盛的大樹,掩映著那譚夜裏像是黑的紅珠湖,再遠處,那座赤紅的山峰,在月光下,閃爍著一種詭異的光彩。

她趕忙轉過頭來。這一轉又太急,牽得本來就疼痛的胃又是一陣疼,她“哎喲”了一聲,不由自主地彎下了腰去。

“我來背你吧。”

屈淵說,他不由分說地俯下了身,把曉霜拉到了自己背上,然後背著她就往樓上走。杜潤秋聽著樓梯響,呆站在那裏,過了好一會才說:“唉,我怎麽就沒想到呢?看看,這個現成便宜讓人撿了……”

丹朱又好氣又好笑,說道:“瞧瞧你自己現在這樣子,你也是病人也!你還去背她?你現在可是自身難保啊!”

杜潤秋按著胃,苦著臉說:“如果不是自身難保,我早不顧自身安危地衝上去背她了……還輪得到那個撲克臉?”

丹朱翻了個白眼。“你究竟是打算追杜欣還是追曉霜啊?”

杜潤秋理直氣壯地說道:“誰追得上手就追啊!人總要兩手準備啊,你說是不是?”

“我看你要三手、四手、五手準備吧!”丹朱譏諷地說,杜潤秋卻絲毫不以為忤,他的臉皮反正是厚得堪比城牆。

“我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啊!”

他們在這裏說了一陣話,樓梯也沒聽見響了,應該是曉霜和屈淵已經進房間了。原本這一樓應該是有人值夜的,但是一個人也沒有,大概是偷著溜去睡覺了。空氣裏依稀還躊躇著沒散盡的香燭味,杜潤秋眨了眨眼睛,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還有紙錢的碎屑在飛。

“秋哥?”

有人在叫他,是個本來很好聽卻有些沙啞的女孩子聲音。杜潤秋回頭一看,是英虹。英虹的頭發有些散亂,昨天那副紫色的蛤蟆鏡換成了一副金色的,一件綠得油亮亮的T恤也不知在哪裏弄髒了,整個人都顯得很狼狽。

“你還好吧?我都不知道你怎麽樣了。”英虹急急地說,“我那個團的遊客好麻煩的,我一直脫不開身,又沒有你的電話……”

“我沒事,你看,我這不生龍活虎的?”杜潤秋握起拳頭揮了揮,雖然他現在連拳頭都握不緊。對於丹朱在旁邊的吃吃笑,杜潤秋隻裝作沒聽見。“英虹,你到這裏來幹什麽?你的客人又不住這邊。”

“哦,是這樣的。”英虹解釋道,“我的客人昨天在這裏鬧了一晚上,作法什麽的搞得大家不得安寧,今天他們又說累了,搬到一號樓住去了。”

“怎麽,他們不嫌那邊有髒東西了?”杜潤秋忍不住問。英虹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他們說那邊幹淨些,還說他們作了一晚上的法,暫時沒事了……”

杜潤秋哈哈大笑,這一笑胃又生疼生疼,他趕忙硬生生地把笑忍了回去。“那你也不休息,還往這邊跑?”

“是梁喜的團啊。”英虹的臉色更無奈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梁喜晚上沒來安排他的客人用餐,他客人鬧得慌,打他手機又不通。我剛才幫忙安排了,現在他的客人正在餐廳,我就過來看看,梁喜是不是睡著了……真奇怪,就算他睡著了,也不會關手機的啊?”

杜潤秋皺了皺眉。對梁喜他是太了解了,梁喜是個非常敬業的導遊,絕對不像自己那麽吊兒郎當。他心裏浮起一絲隱隱的不安,臉上也笑不出來了。“我們上去看看吧,也許他是睡著了。”

“要我扶你嗎?”英虹問道。杜潤秋原來是走得動的,這麽一聽,巴不得自己現在就趴下了,連忙說:“好!好!謝謝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丹朱實在是看不下去這場活劇,先就往樓上走。這邊杜潤秋扶著英虹的肩頭,更顯得像個兩腿都骨折了的人,慢慢地一步一步往樓上挪。英虹身上的香水味不斷地往他鼻子裏鑽,弄得他簡直是心猿意馬。

他這麽走,當然是慢得不行,上了二樓,早沒看見丹朱的影子了。杜潤秋望了一眼,丹朱和曉霜的房門是虛掩著的。他就對英虹說:“我們去梁喜的房間看看。”

將軍樓跟元帥樓的結構差不多,每個樓層都是一個“Y”形的結構,丹朱和曉霜的房間,剛好在“Y”中央那個聯結點上(元帥樓她們也是住的這個位置的房間)。而梁喜住在角落,是“Y”最右上的那一點。杜潤秋住的則是“Y”左上的那一點——沒辦法,他們導遊永遠是最吃虧的,隻能住最角落條件最差的房間。

梁喜房間的房門是關著的。英虹騰出一隻手,敲了敲門,沒有回應。她又提起聲音叫了兩聲,還是沒人回答。

“秋哥,沒人呀。”

杜潤秋拉住門把手,一轉,居然開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英虹。“門沒鎖。”

英虹沒有回答。她似乎也隱隱地覺得有什麽不對,兩眼也浮起了一抹惶恐。杜潤秋低聲地說:“我們進去看看。”

房卡是插在門旁邊的,燈亮著。床上的被子折得整整齊齊,梁喜的包扔在桌子上,卻沒有看見梁喜的人。杜潤秋也鬆開了英虹,他朝衛生間看了看。衛生間裏相當幹燥,應該是相當一陣子沒有人開過水龍頭了。

英虹走到桌前,拿起了梁喜的包。“他的包在這裏呢。”

梁喜的包是個大挎包,容量很大,活像個百寶箱,他一向是包不離身的。包是敞開的,裏麵有水,有餅幹,有本子,有書……杜潤秋瞟了一眼,心裏那股不安更濃了。梁喜究竟跑到哪去了?

英虹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她一把揪住了杜潤秋的手臂,指甲都嵌進了杜潤秋的肉裏。但杜潤秋居然沒有反應,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英虹另一隻手指著的東西。

床腳處,露出了一隻鞋子的頭。因為隻露出了一點點,又跟地毯的顏色十分接近,要不是英虹眼尖,還真不容易看見。

那是一隻墨綠色的帆布鞋。

杜潤秋記得非常清楚,昨天梁喜就是穿的這種式樣和顏色的鞋子。

他也不覺得胃疼和身體虛弱了,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杜潤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站在那裏,隻覺得一陣陣的天旋地轉,眼前也一陣陣的發花。他盲目地伸手想要抓住什麽,最後是抓到了厚重的窗簾,才算勉強讓自己站穩了。

等到那陣無法形容的眩暈和惡心的感覺逐漸消退的時候,他才能再一次把視線投到自己麵前的地上。

梁喜倒在床前靠窗的地毯上。床相當高,跟窗戶的距離又相當窄,所以杜潤秋和英虹進來的時候,從他們的視野都沒有看見梁喜。

窗戶是打開的。窗台上還積著雨水——昨天晚上下了一晚上的雨,這房間的排水不好,連窗前的地毯上都汪著水。梁喜全身上下,也都被雨水給淋濕了,現在仍然沒有幹透。

一個打翻的碗和一雙筷子,落在他身旁。碗裏還剩著幾塊棕黑色的菌子。

杜潤秋非常機械地蹲下了身。他伸出手,呆滯地去碰那個碗。他隻覺得指尖一痛,抬起手一看,被碗邊沿的破口劃出了一道血痕。

他記得再清楚不過了,他正是用這樣一個白底藍花的大碗,盛了一碗才燒好的菌子燒肉,端到杜欣房間裏的。杜欣謝絕了,他就給了來找杜欣的梁喜。

他蹲了下來,就離梁喜更近了。杜潤秋摸了一下梁喜的手腕,是冰冷的,冷得浸骨。他的手腕上還有沒幹透的雨水。

“秋哥……秋哥……梁喜……他……他……”

杜潤秋也覺得奇怪,自己根本沒有去試過梁喜的呼吸或者心跳,怎麽就會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認定他已經死了。是的,他幾乎是完全確定這件事的,他根本沒有想過梁喜可能僅僅是暈過去了。

“他死了。”

英虹雙手蒙住了嘴,整個人都像是僵在了那裏。杜潤秋呆滯而僵硬地站了起來,喃喃地說:“那個屈淵,他留在這裏,還真留對了。”

雨又開始下了。梁喜的屍體,仍然躺在窗戶前麵的地毯上,雨絲不斷地打在他的臉上,和身上。地毯吸飽了水,大紅的地毯也變成了深紅色。

“法醫正在往這邊趕來。現在不能動他。”屈淵喃喃地、解釋一樣地說,雖然他並沒有義務對杜潤秋他們解釋。曉霜扶著丹朱,站在門口朝裏張望。英虹抱著頭坐在牆角,染成了紫紅色的頭發把她的臉遮了一大半。

“他死了多久了,你知道嗎?”杜潤秋終於開口說話了,是對著屈淵說的。屈淵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這要等法醫鑒定。”

杜潤秋低聲地說:“他一定已經死了很久了。”

“為什麽?”屈淵問。

“因為他是個很負責任的人。”杜潤秋回答,“如果他還活著,就算他在生病,他也決不會拋下他負責的遊客不管的。所以……”他看了一眼英虹,“英虹說,從今天早上起,梁喜就沒有出現過。他一定是在昨天晚上就……”

杜潤秋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他覺得鼻子裏發酸,聲音都在發抖。屈淵喃喃地說:“昨天晚上。”

“菌子……”曉霜聲音發抖地說,“他怎麽也有?他怎麽也在吃?他是不是吃了跟我們一樣有毒的菌子,中毒死的?”

屈淵瞪著杜潤秋。“你究竟是從哪裏搞來的這些菌子!有毒的啊,你知道不知道!說不定就是你弄回來的這些菌子把你這個朋友給害死了的!我已經讓人檢查過碗裏剩的菌子,其中有幾片是含有劇毒的菌子,而不是青杠菌!一定是你把有毒的菌子混在了青杠菌裏麵帶回來了……”

“不是我!”杜潤秋終於發作了,他的聲音快要把屋頂吼掉,“我在這附近帶了好幾年的旅遊團,青杠菌是什麽樣子的,我清楚得很!我又不是傻子,我又不是沒聽說過吃了有毒的菌子會死人的事,我怎麽會拿命來開玩笑!我跟你們說,我買下來的那些菌子,百分之百,千分之千,都是不折不扣的青杠菌,絕對沒有混進有毒的!信不信,由你們!”

“……秋哥,別這樣。”曉霜輕聲地說,“我相信你。也許……是有人趁廚房裏沒人的時候,偷偷放進去的?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問一下?……”

丹朱忽然笑了一下。“這件事,根本就很奇怪啊,你們難道不覺得?”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的臉上。丹朱微微仰起臉,說:“昨天晚上我照顧曉霜,一晚上沒睡,我就一直在想關於菌子怎麽會有毒的問題。你們想想,杜潤秋,再加上廚房裏麵的大廚二廚三廚四廚……那麽大一堆人,別忘了,廚房裏麵的人可都是本地人,一大群人都會認不出有毒的菌子?他們可是把菌子又洗,又切,又燒的,而不是僅僅掃了一眼。就算秋哥看走眼了,這麽多人,燒了一兩個小時的菌子,居然也沒看出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呀!”

屈淵盯著她。“那你認為下毒的時機是?……”

“根本就沒有下毒的時機。”丹朱答得非常幹脆,“就算秋哥端著這盆菌子到處走,到處亂放,也沒辦法下毒。”

杜潤秋失聲叫了出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們平時都不做菜的是不是啊?”丹朱說,“有毒的菌子和沒毒的菌子燒的時間肯定是差不多的,因為顏色,軟硬程度都很類似。動動腦筋想想,你如果是下毒的那個凶手,難道你提前會知道杜潤秋要去廚房開小灶,然後你在同時也把有毒的菌子給燒好了,再找機會放進盆子裏?這整個紅珠嶺,就隻有一個大廚房,你到哪裏去燒?在房間裏用酒精爐燒嗎?那燒出來的能吃嗎?還不早被杜潤秋和曉霜發現了!根本說不通,完全說不通!”

她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瞠目結舌。杜潤秋遲遲疑疑地說:“那……你有什麽結論?”

“我沒有結論!”丹朱大聲地說,“我要知道,我都是神探了!這件事根本就完全不合常理,沒道理可講!”

說到這裏,她又瞪了杜潤秋一眼,“要不是你們頭一天把那一盆吃了個精光,興許還可以化驗一下呢!”

一直坐在牆角的英虹突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慢慢抬起了頭,墨鏡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裏了。她雖然戴著紫色的美瞳,粘著長長的誇張的假睫毛,但仍然可以看出她眼裏滿是恐懼。“是不是……是不是……她回來了?”

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驚異地投射到了英虹身上。杜潤秋的心裏怦然一動:在樹林裏,那個采菌子的老婆婆,不也說過同樣的話嗎?

屈淵大步地走到了英虹的麵前,雙手抓住她的肩頭就把她拎了起來,對著她的臉大聲地說:“你說什麽?誰回來了?”

“喂喂喂你幹什麽!”杜潤秋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她又不是犯人,你這是幹什麽!快放開她,人家都要被你搖散架了!”

屈淵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太衝動了些,放開了手。英虹整個人就像是沒力氣似地,一軟,又坐回到了地上。

“對不起……我太衝動了。告訴我……你剛才在說什麽?誰回來了?”

英虹瞪著那雙無神的大眼睛,望著眼前的一群人。“你們都不知道嗎?那裏……”她伸出手指了一下,眾人就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但是這時候天上連一顆星星都沒有,隻看得見一片漆黑。杜潤秋催促道:“哪裏?哪裏?”

英虹吸了一口氣。“紅珠嶺啊。”

杜潤秋差點昏過去。他的胃已經夠痛了,哪裏還經得起英虹這樣子刺激。“這裏,我們現在站的地方,你坐的地方,都是紅珠嶺!”

屈淵高聲地問:“紅珠嶺究竟怎麽了?”他的聲音也微微發顫,顯然十分緊張。他也很明顯地感覺到,從英虹的口裏,可以搗出點有用的資料,而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

“紅珠嶺……從前不叫紅珠嶺。”英虹的聲音更輕,輕得幾乎低不可聞。樓道裏也是一片死寂,隻聽得見她幽幽的聲音,躊躇在空氣裏。她的眼神也是飄忽不定的,完全沒有焦距。“在清朝的時候,有一個翰林來到了這裏,他很喜歡紅珠嶺,在這裏隱居。他杜撰了紅珠嶺的那個傳說——就是文殊菩薩的一串紅色念珠落到凡間,化成了七座山峰和一個湖泊。可是……可是在那之前……”

杜潤秋問道:“在那之前怎麽樣?”

英虹似乎在跟自己掙紮著,終於,她擠出了一句話。“它叫返魂嶺!”

眾人一陣靜默。沒有任何人出聲。過了很久,還是杜潤秋打破了這片死寂的靜默。“為什麽叫返魂嶺?難道有什麽典故?”

英虹微微張開嘴,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一群人。忽然,她像是崩潰了一樣地叫出聲來:“傳說這裏就是招楚懷王魂的地方,典故,這就是典故!信不信由你們!”

所有人都瞪著她,說不出話。隻有曉霜跟著叫了起來:“你說的返魂嶺,是不是帶反光煞的那一座?”

“反光煞?那是什麽”英虹茫然地搖了搖頭,低聲地說:“我隻知道,就是紅色的那一座。七座山峰裏,唯一的紅色的一座……”

“對了!就是它!就是它!”曉霜幾乎要跳了起來,被丹朱一拉,又使了個眼色,曉霜才像是驚覺了什麽似的,安靜了下來,閉上了嘴。

杜潤秋怔怔地問:“返魂嶺?它真的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真的可以招來人的鬼魂嗎?……”

丹朱沉吟地說:“我們可以爬上去,自己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