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9章 女人的友情
“想不到……看起來儒雅的蘇先生，欺負起人來，竟也如此的輕車熟路。”
當鳳妃嫵還沉浸在那一點點莫名的情緒裏時，朝陽公主已是一臉戲虐的靠在了門框邊上，揚著笑。
暖暖的陽光，灑在了她的身上，竟好似帶著一些不真實的光芒。
鳳妃嫵回眸，也是淺淺一笑，望著那明媚陽光中的朝陽公主，卻是稍稍的斂去了一些心神。
“蘇某也想不到，朝陽公主竟會袖手旁觀。”
“是麽？那蘇先生以為……本宮會幫誰？”
朝陽公主好似一下來了興致，蛾眉微挑，神采奕奕的望向了鳳妃嫵。
“不知道。在蘇某看來……公主的心思，很是難猜。”
鳳妃嫵表麵上隻是雲淡風輕的輕笑著，內裏卻是有些小心翼翼。
朝陽公主與安榮華，可是不同。
若說安榮華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隻會些陰柔的手段。
那麽眼前的這朝陽公主，其手段，卻是完全不輸傲姿的人。
其母，不過是先皇後的一個侍女，出身卑微。但卻在朝陽公主出生之後，日漸的母憑女貴，最終晉了昭儀。
而朝陽公主自己，更是甚得老皇帝的寵愛，就算是當年宣武之變，她的駙馬史良駿被牽扯其中，最終下旨處死，而而她竟也絲毫不曾受到影響，隻是與駙馬和離收場。
這些年，坊間都在說朝陽公主拳養男寵、花名在外，她也好似根本不曾在意，隻就是越發的恣意妄為。
繞是如此，可算是成名狼藉，卻也依舊不曾失了帝心。
如此人物，說沒有一點兒的手段，誰信呢？
如此人物，若鳳妃嫵不知小心應對，那也真的是離死不遠了。
“哦？心思難猜？那不如蘇先生先與本宮說說，蘇先生都猜了些什麽？”
朝陽公主依舊興致盎然的笑著，好似對鳳妃嫵的回答，極為的期待。
“這個……蘇某在想，朝陽公主心中，是喜歡太子殿下多一些，還是……喜歡康樂候多一些，抑或是喜歡府中的男眷多些？”
一時之間，麵對著朝陽公主的問話，容不得鳳妃嫵細想。
隨即，鳳妃嫵的話一出口，卻是連她自己都不自覺的有些無奈了。
“嗬，難得蘇先生，竟是一時之間，想了這麽多……那最後，可想出個所以然來？”
朝陽公主聽著鳳妃嫵的話，鳳眸微微的眯起，她稍稍的偏了頭，好似是有些嬌俏的朝著鳳妃嫵丟了那麽一個水靈靈的眼神。
“還沒想過，天生霸氣的、慵懶邪魅的、儒雅溫柔的……這麽多種類，一時還真是不知公主會更偏向哪一種？”
鳳妃嫵心中有些無奈，但話題已然開啟，她也隻好硬著頭皮說下去。
“蘇先生以為呢？”
朝陽公主一時笑出了聲，隨即，她緩緩的走進了這房間，一步步的走到了鳳妃嫵的麵前，手輕輕的搭在了鳳妃嫵的肩頭。
“也許……本宮以為像蘇先生這樣嬌軟……易推倒的。”
鳳妃嫵望著朝陽公主的動作，再聽著那話，不由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
“怎麽？蘇先生這是害羞了？”朝陽公主雙手緩緩的搭在了鳳妃嫵的身上，娥眉微挑，倒是添了幾分挑釁的滋味。
可這樣的親近，這樣的鼻息相間，卻是讓鳳妃嫵有些不適應。
雖然，她鳳妃嫵是女扮男裝，但也真真實實的是個女人，這女人與女人之間，如此的親密……鳳妃嫵不禁毛骨悚然，隨即淺笑著，將朝陽公主的手臂，從自己的肩膀上拿開。
“蘇某隻是想不到，公主居然打上蘇某的主意了。”
“嗯，是有這心思。如何？蘇先生可有興趣……試試？”
朝陽公主似乎也是察覺到了鳳妃嫵的僵硬，臉上的笑意更是濃了一分，隨即再靠近了鳳妃嫵，在她的耳邊極輕的柔聲。
鳳妃嫵不自覺的深吸了口氣，但這一次，卻是穩住了身子，由著朝陽公主的靠近。
隻是，鳳妃嫵的話，卻是漸漸的趨於冷淡，並提到了軒轅亓陌。
“這個……公主可曾問過軒轅亓陌的意思？”
“哦？你這是在推諉本宮，還是……在懼怕亓陌？”朝陽公主終是收斂了笑容，直直的望向了鳳妃嫵。
“公主覺得呢？”
“若是本宮想要……亓陌應是不會太計較。畢竟，你對他而來，是女人，對本宮來說……是男人。”
朝陽公主身上的淩厲，漸漸的顯露了出來。
對此，鳳妃嫵也察覺到了。
但相比於朝陽公主的靠近，鳳妃嫵更情願得罪朝陽公主。
所以，在下一秒，鳳妃嫵再開口的話，直戳進了朝陽公主的心窩裏。
“看來……公主是真的想好了。隻是，這樣的話……公主不擔心康樂候會介意麽？”
“康樂候？這關康樂候什麽事？”朝陽公主的臉色有些明顯的不自然。
“真的無關麽？蘇某聽說，其實……公主是愛慕康樂候的。”
鳳妃嫵微微的一勾唇，繼續緩緩的說著那一字字。
“聽說？聽誰說的？軒轅亓陌？”朝陽公主的身子有細微的顫抖，她的聲音更是在不自覺之中提高了一些。
“這……也許實話會讓朝陽公主失了興致。”
鳳妃嫵頓了頓，話說的有些模棱兩可。同時，她已是轉身，離開了朝陽公主的範圍，走到案幾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哼，本宮就知道會是這樣！”
許久，朝陽公主冷哼了一聲，但對著鳳妃嫵，卻是也是失去了一些興致一般。
可朝陽公主那話，聽在了鳳妃嫵的耳中，卻是惹了她心裏的好笑。
就知道會是這樣，是哪樣呢？
好似……在無意之中，她又讓軒轅亓陌幫忙背了鍋。
可既然是背了鍋了，也不會介意一背到底了吧。
鳳妃嫵如此想著，臉上故意做出了一些細微的情緒。
“還請公主……不必太介意。亓陌也是……心疼公主，才會與蘇某多說了兩句。”
“他心疼我？他有什麽可心疼的？”
朝陽公主再次挑了娥眉，好似不信鳳妃嫵的話一般，可那驀然提到的聲調卻又偏偏說明，她已然是信了。
“這……不管坊間如何傳聞，公主畢竟是女兒身，這名節就算是再不重要，也不好如此糟蹋。可公主如此執意而為，卻為了一個永遠得不到的男人，實在是……委屈了公主。”
鳳妃嫵輕聲的說出了一大串的話，將朝陽公主所有的汙點，都變做了是為了愛康樂候而刻意做的。
“亓陌……真是這麽想的？”
朝陽公主一直安靜的聽著，直到是許久之後，她才有些辯不出情緒的出聲。
“是。且蘇某也覺得……公主如此作為，實在是有些執念了。”
鳳妃嫵本就是有些胡編亂造的猜測，可這一刻，望著朝陽公主的模樣，倒是有些意外自己竟真的一語中的。
“執念又如何？聲名狼藉，又如何？你以為本宮會在乎麽？”
朝陽公主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再出聲，已是有些賭氣，又有些說不出的霸氣。
“公主當真不在乎麽？公主若不在乎，那可曾想過，康樂候是不是在乎？”鳳妃嫵麵對著執念至斯的朝陽公主，腦中一時不知是為何，竟是想起了傲姿。
曾經的傲姿，也是那樣的倔強，那樣的執念！
“蘇蕪！你不覺得你這些話，說的有些越矩了？！”朝陽公主一時怒起，滿身的淩厲，怒目瞪著鳳妃嫵。
針鋒相對，四目相望。
許久的安靜之後，鳳妃嫵終是常常的歎出了一口氣，可話更是說的有些沒頭沒腦。
“不知公主曾可讀過佛經？”
“有，如何？沒有，又如何？”朝陽公主瞥了鳳妃嫵一眼，話有些不冷不淡。
“那公主可曾聽過一句話：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這一刻，鳳妃嫵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竟就和眼前的這個倔強傲嬌的公主說起了佛理。
也許，因為她是傲姿是妹妹。
也許，因為她在某一時刻的某個神情，真的讓鳳妃嫵想念起了昔日傲姿對她的好。
“憂愁，怎樣？恐懼，又怎樣？愛，這東西是說不要就不要，說舍棄就舍棄的麽？如果真的可以，那還是真的愛麽？”
朝陽公主徹底的被鳳妃嫵的話，給惹惱了。
一時漸紅了雙眸，一字字的爭辯著，而在她的心底，似乎也有什麽，在漸漸的劃開，流血不止一般。
“可是，愛了，怎樣？在一起了，又怎樣？生命脆弱，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態。人死……如燈滅，萬事……皆休。”
鳳妃嫵依舊在一字字的說著，隻是到了最終，這話，她卻已然不知要說給誰聽的。
“是麽？萬事皆休？那敢問蘇先生，你如今在求的又是什麽？你敢說，你所求不是執念，不是強求，不是不該？！”
朝陽公主的‘攻擊性’被徹底的激發了出來，那一句句的質問，更是直逼向了鳳妃嫵。
可這樣的直接，這樣的問話，卻是讓鳳妃嫵的身子不由的一震。
許久，許久，她都再說不出話來。
是啊，還能說什麽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根本就沒資格去談論這些的吧。
因為在她的骨子裏，也透著她的執念，枉死的執念，中毒的執念，護衛家族的執念！
這一刻，這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朝陽公主安靜的望著鳳妃嫵，心思卻在想著她的‘執念’。
而鳳妃嫵想著那太多太多的前塵，到了最終也還是緩緩的、頹然的歎出了一口氣。
“我……我也不過是個癡人而已。嗬，嗬嗬……我也有自己放不下的執念，縱是輪回，也無所解脫。”
“執念便執念吧，至少不是白活一場！”
朝陽公主也是順著鳳妃嫵的話，落下了那一句，隨後，她在望著鳳妃嫵，卻是難得友好且是清澈的一笑。
鳳妃嫵也再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望著朝陽公主的笑，安靜的點了點頭。
女人的友情啊，本就是這樣有些莫名其妙吧。
所以，原本還劍拔弩張，各懷心思的兩個人，在這一瞬，竟是有一種類似於朋友之間的和平的……眼神交流。
“公子，公子……”
隻是，在朝陽公主與鳳妃嫵的相視一笑之後，驀然的聲音，帶著隱隱的喜悅響起，隨即傳來的，還有一陣陣的……肉香。
“公子，你看初風給您帶了什麽好吃的！”
初風抱著一大盤的肘子，直接的衝了過來。
“……”朝陽公主見狀，霎時無語。
“這個……蘇某素來貪食，所以……讓公主見笑了。”鳳妃嫵有些尷尬的瞪了驀然出現的初風一眼，朝著朝陽公主歉意的一笑。
“無妨，這樣……蘇先生才顯得不是那麽的不食人間煙火，挺好。”
朝陽公主難得寬容的一笑，鳳眸再瞥了初風一眼之後，轉身離去。
而鳳妃嫵望著朝陽公主的身影，一時也有些說不出的情緒，隻就是那樣的目送了她。
隻不過，在鳳妃嫵的身後，還有一個聲音，在極其極其輕微的念叨著：
“嗯，公子，好香好香的肘子，剛剛出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