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5章 灰麻布手帕

“胡鬧!”

這兩個字樓子規脫口而出,要是身體狀況允許,樓督師還想給寧小藥一巴掌。

方堂,宋謹幾個人默,自家督師是不是瘋了?

寧小藥也默,能不能給她這個皇帝一點尊重?

“你……”樓子規一聲胡鬧說出口了,自己也有點後悔,他不想罵人來著,隻是一想到寧小藥要當眾脫衣服,樓子規就心頭冒火,想不明白原因,但樓督師知道他這會兒很生氣!

寧小藥眼巴巴地看著樓子規,你之後呢?有話快點說啊,她急著救人呢。

寧小藥站在門檻上,從謝太後站著的角度看過來,寧小藥幾乎就是靠在樓子規的肩頭上,嘴也幾乎就貼在了樓子規的脖頸上。這個姿態太過親密,謝太後的雙手狠狠一握,手心有疼痛感傳來,抬手一看,謝太後發現手心被指套的尖角頂破了。

“聖上,”將手垂下,謝太後看著寧小藥道:“你要將先帝爺的遺詔一直拿在手裏嗎?”

寧小藥聽見謝太後說話,轉身就又要去戰鬥。

樓子規小聲道:“不可以脫衣。”

寧小藥嘴角一抽,為什麽?!

“聖上,”謝太後又喊。

寧小藥走回到了謝太後的身前,她這會兒把手裏的聖旨吃了也解決不了問題,這女人一定讓院裏的人都看過這道聖旨了。寧小藥把聖旨往謝太後身邊的太監手裏一拍,湊到了謝太後的身前,跟謝太後耳語道:“你不可以亂殺人。”

寧小藥這話一說,等於告訴謝太後,她知道這聖旨是假的了。謝太後看一眼跟在樓子規幾個人身後的影雨,麵色不變地跟寧小藥小聲道:“哀家今日一定要殺,聖上要拿哀家如何?”

“不如何,”寧小藥揉了揉鼻子,說:“你殺人,那我就殺自己好了。”

謝太後鳳眼猛地一睜。

寧小藥很光棍地站著,撓頭想了想,扭頭衝一個端著毒湯藥的小太監招招手,說:“你過來一下。”

小太監不敢不遵旨,走到了寧小藥的麵前。

寧小藥伸手就把毒湯藥從托盤上端了起來,跟謝太後說:“還是熱的呢,正好我喜歡喝熱水,就是這一碗好了。”

大庭廣眾之下,謝太後不能伸手去搶皇帝手裏的東西,眼中有淚光閃爍,謝太後跟寧小藥說:“你是不是聽了什麽人的挑唆?這真是你父皇的遺詔啊。”

寧小藥說:“嗯,誰說不是呢?。”

“那你……”

“你趕緊放人,不然我就喝了。”

謝太後在這一刻開始後悔,當年她為什麽要生下這個不孝女!

“放不放?”寧小藥抬眼看謝太後,這才發現,太後娘娘竟然在哭。

“究竟發生何事了?”謝太後看著寧小藥流淚。

若不是知道最後的劇情,寧小藥真就被謝太後此時的眼淚打敗了,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女人哭起來的樣子竟然也能很美,柔弱又無助。“亂殺人是不對的,”寧小藥試圖跟謝太後講道理:“生命這麽寶貴的東西,你怎麽能不珍惜呢?”

謝太後冷笑,人命有多寶貴?她能寵冠後宮,熬死了皇後,毒殺了太子,坐上太後的寶座,手裏沾上的血不說成河,至少也將雙手染紅數十遍了。“遺詔在此,聖上是要抗旨不遵嗎?聖上啊,前朝的那些皇子,諸多的藩王都在盯著你,聖上初登大寶,在這個時候你不能犯錯。哀家十月懷胎生下聖上,難不成哀家還能害聖上不成?”

寧小藥……,說得跟真的一樣,這人是影後嗎?

“聖上,哀家一定會找出那個挑撥離間的小人,”謝太後抬手拭了一下眼淚,說:“哀家一定要問問這個小人,居心何在!”

“那你慢慢找,”寧小藥說:“現在你趕緊放人吧,我餓了,我們趕緊完事,然後你回去看兒子,我回去吃飯。”

謝太後突然就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寧小藥的手,低聲道:“你要動你弟弟?”

啥?寧小藥覺得太後娘娘的思維跳得太快,這跟寧心又有什麽關係?

“你,”謝太後說:“你想要什麽?”

“救人啊,”寧小藥把謝太後的手甩開,理所當然地道:“不然我來幹什麽?玩哦?”

謝太後覺得寧小藥在跟她胡攪蠻纏,裝瘋賣傻。

寧小藥覺得她跟謝太後無法溝通。

謝太後低頭看寧小藥端在手裏的白瓷碗。

寧小藥說:“沒關係,你打翻了這一碗,這裏這麽多碗呢,我再拿一碗喝就是了。”

“那聖上是想逼死哀家?”謝太後將臉上的淚水拭幹淨了,看著寧小藥道:“不遵先帝爺的遺詔,逼死哀家,聖上要如何麵對天下人?”

寧小藥端著碗,低頭聞了聞,她不想跟謝太後說話了。

謝太後說:“聖上這是要一意孤行?”

寧小藥還是不說話。

大院裏的氣氛越發地凝滯了,眾官員低頭站著,鼻觀口,口觀心,一言不發。大家都不是傻子,龍禁衛若是再換上謝氏家族的人,那這對聖上而言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隻是現在太後有先皇遺詔在手,聖上要如何不抗旨,保住自己孝子的名聲,又能救下這三百四十名龍禁衛?

“傻妞能搞定這事嗎?”黑老大也在為寧小藥捉急,跟黃大仙說:“你想想辦法啊。”

黃大仙一咧嘴,露出了嘴裏的尖牙,說了句:“不知道。”

被當成了刑場的庭院裏,夜風陣陣,又是貓叫,又是黃鼠狼的叫聲,人們聽得心驚膽戰。

“聖上,”樓子規這時開口喊寧小藥。

寧小藥愣了一下,這還是她印象中,樓督師第一次喊她聖上。猶豫了一下,寧小藥還是走到了樓子規的身前,說:“有事?”

樓子規小聲道:“聖上就是以死相逼也無用,您死了以後,這些龍禁衛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為什麽?”寧小藥叫。

樓子規說:“他們害得聖上服毒,自然是死罪一條。”

寧小藥看看謝太後,鬆了口氣,跟樓子規說:“這個你就放心吧,太後娘娘舍不得死我的,我死了她怎麽辦?”

樓子規說:“可是她現在沒有台階可下,假冒聖旨之後,她要如何替先帝爺收回成命?”

寧小藥張大了嘴巴,這還有沒有天理了?謝家父女倆做的孽,最後要她來動腦筋解決?

謝太後這時又小聲吮泣了起來,小聲念叨著先帝爺三個字,伺候謝太後的宮人太監們也都跟著哭,都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樣。

“聖上,”有大臣出列,衝寧小藥躬身道:“臣請問聖上,何時遵先帝爺遺詔?”

樓子規跟寧小藥低聲道:“沒辦法證明遺詔是假,聖上你就不能說這遺詔是假的。”

小海東青輕輕啄了一下寧小藥的腦袋,低低地叫了一聲:“沒辦法了嗎?那我們上去揍那壞女人吧!”

寧小藥拍拍小鷹的翅膀,以死相逼都不行的話,寧小藥死死地盯著被小太監捧在手裏的假詔書,假的,假的,寧小藥心裏的小人在撓牆,明知道是假的,沒證據就不能說?憑什麽?誰來跟她解釋一下,這是憑什麽?等等,假的,寧小藥嗬嗬了一聲,太後娘娘能造假騙人,憑毛她這個皇帝陛下就不能說謊救人呢?

“不是我……”

“篤”小海東青又啄寧小藥的腦袋。

寧小藥疼得齜牙咧嘴的,改口道:“不是朕不遵先……”

“父皇,”樓子規低聲提醒點:“那是你的父皇。”

這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寧小藥糟心無比地扯了一下衣領子,說:“不是朕不遵父皇的遺詔,因為朕的父皇下了殉葬的遺詔後,又給朕留了一紙遺詔,說他改主意了,讓這些龍禁衛好好活著,為國殺喪,哦,不是,讓他們為國效力。”

人們聽了寧小藥的話後,一片嘩然,你在先帝爺過世之後才入得宮,你的手裏怎麽可能有先帝遺詔?

寧小藥摸摸身上,兜裏空空如也,把手衝樓子規一伸,說:“朕過來之前,把遺詔給督師看過了,督師,朕父皇的遺詔。”

樓督師…

烏霜鐵騎的將軍們和影雨……

謝太後看著寧小藥的目光發冷,道:“哦?還有此事?那請聖上請出先帝爺的遺詔吧。”

寧小藥衝樓子規招了招爪子。

樓子規從衣袖裏拿了一塊淺灰色的手帕,放到了寧小藥的手上。

將軍們和影雨( ̄△ ̄;)

寧小藥拿著手帕就到了謝太後的麵前,昂首挺胸地把手帕往謝太後的手裏一拍,說:“那,朕父皇的遺詔。”

謝太後看著手裏麻布的手帕,這種手帕,市麵上的商鋪裏,兩個銅板就能買到。

寧小藥把手裏的碗還給了方才的那個小太監,說:“這碗冷了,給我,給朕換碗熱的來。”

謝太後的手抖了。

寧小藥催小太監道:“快去。”

小太監戰戰兢兢地看謝太後。

謝太後知道自己落了下風,她還有兒子,有族人,她不能死,可她麵前的女兒顯然拿住了這個把柄,而她的手裏,卻沒有可以治住這個女兒的把柄,因為能治住寧小藥的把柄,也是可至她與寧心,還有謝氏家族死的罪證。

“臣妾領旨,”謝太後手捧著灰麻布的手帕高舉過頭頂,高聲領旨道。

勝利者寧小藥身形筆直的站在謝太後的麵前,她能確定,這是謝太後此生悲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