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5章弄計謀暗把沉香換(4)

大夫人冷眼一看,瞪著她,不悅道:“你笑什麽?照我說,你就是傻,這個差事即便不給筆鋒,給了墨言也是好的,你好歹也是個六品夫人嘛,出了高家的門,誰不對你另眼相看?”

杜若錦暗道,這話可真有深意,出了高家的門,別人對自己另眼相看,那麽不出高家大門呢?是不是還是被你們欺壓諷刺呢?

大夫人看杜若錦不說話,以為杜若錦聽到心裏去了,眉開眼笑道:“你也不用急,好好想想,我今天帶你出來,一是為了給高家祈福,二就是讓人不被人打擾的情況下,將事情的利害想個清楚。”

杜若錦無語,所謂不被人打擾,是不是說的就是二夫人呢?

果然,大夫人再沒有出聲絮叨,杜若錦好不容易得了清靜,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兩人沉默,直到到了妙真寺山門前。

杜若錦率先下了馬車,又轉過身扶著大夫人下了車,轉過身,看見大少奶奶已經站在旁邊了,挑眉冷眼得看著杜若錦。

三人進了寺廟,杜若錦覺得新鮮,一直左右望著,要不是礙於那些和尚在前,她都想親手去摸摸這些塑像,真是惟妙惟肖。

一名寬額大耳的和尚走上前來,雙手合十,道:“施主,貧僧法號清方,昨日接到貴府之帖,說大夫人要來妙真寺進香祈福,路遠人乏,請去清音齋用些齋飯吧。”

大夫人應了謝,知會大少奶奶柳氏跟杜若錦跟著自己前去。

穿過佛堂,進了內院,到了東邊的禪院內,看門匾上寫著,清音齋。裏麵布置簡單雅致,處處透著一股莫名的禪機。

幾人坐下,有小沙彌紅著臉進來奉了茶,轉身離開了。

清方師傅又讓人送來了齋飯,說道:“幾位施主慢用,等用過齋飯稍作歇息,貧僧再帶幾位去禪院禮佛。”說著,就恭敬有禮退了出去。

大夫人起了身,要靠在房間裏的床榻歇一歇,柳氏坐在椅子上,歪著身子也假寐著,杜若錦難得出門,怎麽肯把寶貴的時間用在睡覺上,三步兩步就出了門外。

看著禪院內,寂靜莊嚴氣氛濃鬱,杜若錦斂了笑,想在禪院裏走走,繞過禪院的二進門,再走了幾步,竟然看見一片竹林,令杜若錦好奇的是,竹林外麵用柵欄攔了一圈,留了一個竹門,竹門虛掩著,杜若錦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推門而入,走了十來步遠,發現裏麵別有洞天,一片水湖,中間有一處竹屋。

水岸和竹屋之間,水麵上放著兩片竹筏,水麵之上,拴著一根絲線,人站在竹筏上,用手拉著絲線,竹筏就可以移動。

杜若錦玩心大起,小心翼翼得站在竹筏上,輕輕一拉絲線,竹筏就劃出去好遠,杜若錦擔心細線斷掉,每次都是用很小的力氣去拉。這絲線是用天蠶絲所製,雖然纖細,但是堅韌有餘,隻是這些杜若錦都不知道罷了。

杜若錦拉著竹筏到了湖中心,踏著竹子做的階梯,便到了竹屋環側的回廊,寂靜無聲,仿佛無人一般,杜若錦還是出聲試探道:“有人在嗎?”

良久,沒有人回應。

杜若錦推開了竹屋的門,走了進去,赫然看見兩個人席地而坐,中間擺放著竹子所作的竹桌,在竹桌之上下圍棋。

杜若錦吃了一驚,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因為她發現其中一人,竟然就是錦親王。錦親王一身青袍,金絲束發,端坐在竹桌旁,另一個人是個慈眉善目的和尚,兩人都沒有抬起頭來杜若錦一眼。

杜若錦本來想慢慢退出來,可是看見兩人自始至終就根本沒有抬起頭看自己的意思,自己退了出去,反而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她心一橫,徑直上前,在棋盤的一側,席地而坐,拍掌稱讚:“好棋,好棋。”

老和尚雙手合十:“善哉,善哉,女施主果然慧目,王爺此棋一落,貧僧就算是輸了。”

錦親王含笑,手裏握著一把玉扇,打開來輕輕扇著,說道:“方丈何須這般謙讓,隻是輸了二子而已。”

杜若錦卻不以為然:“王爺此話差矣,輸便是輸,輸一子跟輸十子有什麽區別?”

老和尚便是妙真寺的清遠大師,他立身而起,朝杜若錦示意:“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話語精練,語含禪機。”

杜若錦玩心大起,存心要逗弄下這老和尚,說道:“此話差矣,話就是話,有禪機和無禪機又有什麽區別?過於注重禪機,還是沒有悟透禪機。”

清遠大師一怔,雙手合十,低眉順目得說道:“女施主教訓的是,所謂禪機,雖然發人警醒,卻失了自然。”

杜若錦看清遠大師認了真,隨即笑著岔開話:“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清遠大師不必當真,禪機自有禪機的意義,隻是我心存雜念,無法醒悟罷了。生活度日,能幸福就是我的追求了。”

一時未說話的錦親王,輕搖玉扇,另一手撿著竹子做的棋子放竹筒裏放去,不清不淡得“哦”了一聲,問道:“那你所謂的幸福又是指的什麽?”

杜若錦隨即答道:“幸福的福字,就是一件衣服一口田,也就是說夠吃夠穿就得,知足長樂就好。”

清遠大師又當胸合十,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今日算是遇見兩位貴人了。”

杜若錦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清遠大師,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有些慚愧了,錦親王才能算得上是貴人。”

“女施主性子率真,真是難得可貴。錦親王,老衲先行告退,兩位不妨慢聊。”清遠大師說著,朝兩人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清遠大師,我跟你一起走……”

杜若錦奔出門外,看見清遠大師飄身落在竹筏上,用腳在水麵上輕輕一點,竹筏已經到了水岸那邊,幾步而已,就不見了身影。

杜若錦傻傻得看著這一幕,就聽見錦親王說道:“你就陪本王下幾局棋吧!”

杜若錦一怔,她怎能獨自跟錦親王在一起?潛意識裏,並不是出於禮法的原因,說到底還是心理一種懼怕,一種排斥,再想下去,她的思緒也混亂了。

杜若錦小聲答道:“我不會下棋。”

錦親王站起身來,杜若錦這才發現,他身形極高,自己身高才落在他肩膀上而已。錦親王慢慢踱著,走近了書桌,說道:“不如本王作畫,你來題詩?”

杜若錦期期艾艾回道:“我不會作詩。”

錦親王笑道:“那不如,你來彈琴,我來吹簫,合奏一曲廣寒宮吧?”

“我不會彈琴。”

錦親王朗聲笑了起來:“真是有趣,高家二少奶奶竟然琴棋書畫都不擅長,聽說,你刺繡很好,本王有一件皇上賜的錦袍,遊獵的時候不小心勾破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繡工來補救,不如交給二少奶奶來做吧?”

杜若錦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我不會刺繡。”

錦親王做訝異狀,用玉扇輕輕點點桌麵,說道:“二少奶奶什麽都不會做?說出來,本王還真是有些不信呢。看來,二少奶奶的娘家肯定與別人不同,管教女兒時必然也不同。不知你娘家在哪裏?”

“我隻是小門小戶人家出身,說出來王爺也必然不會知道。”

“不說也沒關係,本王也沒指望你就這麽說出來。”錦親王站定了身子,陽光透過竹屋照進來的餘光,落在錦親王的身上,襯得他俊秀挺拔,眼中神采熠熠生輝。

杜若錦有些局促不安,:“王爺,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走到門口的環廊上,才發現自己想回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水麵上共有兩片竹筏,如今竹筏都在水岸的那一端,杜若錦直歎倒黴,拿眼去瞧錦親王,說道:“王爺……”

錦親王不去看杜若錦,反而轉身回了竹屋,杜若錦隻好跟著進去,遲疑問道:“王爺,如何才能渡過水麵?”

錦親王閑閑坐在桌椅上,說道:“等到了午間,就會有送飯的小和尚從那邊過來,到時候你就可以跟著回去了。”

杜若錦急道:“那王爺要想從這竹屋出去,也要等小沙彌來才可以嗎?”

錦親王平靜得點頭,說道:“本王在這裏清修幾日,好不容易躲個清閑,怎會還要出去?”

“那王爺如果有急事,也隻能等小沙彌來才能出去嗎?我不信,如果有仇家攻上門來,錦親王獨自一人,進退不能,如何禦敵?”

錦親王笑道:“即便是有仇家攻上門來,本王也不是獨自一人禦敵了,不還有你嗎?”

杜若錦見錦親王說到後半句時,臉色已經沉了下去,於是也跟著轉頭向後望去,杜若錦頓時目瞪口呆。

有蒙麵人踏上竹筏拉著絲線,兩片竹筏共四人,手持匕首氣勢洶洶而來。

錦親王雖是麵色沉鬱,卻並不慌張,對杜若錦說道:“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呀。”

杜若錦慌道:“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你該不會以為這些人是我叫來的吧?”

錦親王未等回答,已經有黑衣人上了岸,那些黑衣人或許是下了孤注一擲的決心,上了岸,就用盡全力,將竹筏又蹬了回去。

黑衣人穿過環廊,直奔竹屋內,錦親王一把扯過杜若錦,將她推到了角落裏,說道:“從後窗走,左邊第十二根竹子下,有絲線可以將對岸的竹筏拉過來,快去。”

杜若錦失魂落魄,又驚又懼,看錦親王用玉扇做武器,一招一式耍弄得風生水起,攔住了攻過來的黑衣人,隻是畢竟一對四,難免有吃力的地方。

錦親王看杜若錦還愣在角落裏,喝道:“留在這裏等死嗎?還不快去。”

杜若錦猛然反應過來,所幸那窗口很低,杜若錦很容易就爬過去了,順著竹竿數過去,口齒有些不清了:“十二根……”果然伸手從竹竿下摸到一根絲線。杜若錦暗罵一聲,原來錦親王早就知道,還有辦法渡過水麵離去,隻是他卻不肯告訴她,害她白白跟著受這刀光劍影的。

現在也顧不得責怪他了,用力扯著絲線,將竹筏拉了過來,杜若錦慢慢挨近了後窗往裏看,錦親王已經用玉扇將三名黑衣人撂倒,現在正與一個人纏鬥,看得出武功都在伯仲之間,誰也不能一時半刻取勝誰。

杜若錦往後窗裏一冒頭,喊道:“王爺,竹筏已經拉過來了,快點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