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3章弄計謀暗把沉香換(2)

二夫人低喝高紙渲,忙使眼色叫他不要再說了。

大夫人不慌不忙的說道:“靜容的意思雖然有些過於狠毒,可是為了高家的臉麵著想,也不得不如此了。我也怕此事處理得難以服眾,這樣吧,誰同意處死她杜沉香,就說一聲。”

可是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的,大夫人也不惱,問道:“二夫人,你的意思呢?同意不同意處死她?”

二夫人沒有想到首先問到的竟是自己,再三思略,狠狠心吐出幾個字來:“同意。”

“靜容,主意是你出的,想必你一定是同意的了,對嗎?”

柳氏狠狠絞著一方帕子,心道,明明這主意就是出自你之口,還偏偏往我身上扯,不虧為薑還是老的辣。

“紙渲,你呢?”

高紙渲脫口而出:“我不同意。”

大夫人仿佛是料定了高紙渲的回答,說道:“紙渲,你不同意,我也是諒解的。因為她的生死,畢竟與你有著利害關係,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錦親王讓她親自指定人選,老太爺偏心,一心要你去當這個差事。她如果死了,你就沒有這個福分了。”

高紙渲朗聲一笑:“大夫人真是高明,連這一層都想到了,紙渲佩服,佩服。”

大夫人一副了然於胸的態勢,冷哼一聲:“可惜了,令你失望了,為了高家著想,你隻能犧牲個人前程了。”

二夫人也恍然大悟般,緊忙改了口:“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處死她。”

大夫人陰沉著臉,譏笑道:“現在想起她關係著兒子的前程了?晚了,她今天非死不可,否則讓我兒子戴著這個綠帽子,我這做娘的於心何忍?”

大夫人說完,又突然朝著末座上的高美景問道:“美景,你同意不同意處死她?”

高美景在房間裏一直未說話,臉色漆白,手腳不停顫抖著,似是在強忍莫名的痛哭,聽見大夫人的問話,她支支吾吾半天,再也灑脫不起來。

大夫人臉色不虞,逼問道:“美景雖然不是我親生,可是我也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看,你親娘沒有這個魄力,自然要由我這做大娘的提醒你。你還是待字閨閣,高家出了這樣的事,還有哪家好人家肯上門提親?”

二夫人仿佛又被說動了一般,嘴裏為難的“嘖嘖”作響,一方麵擔心兒子的前程,一方麵又憂慮女兒的婚事,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隻聽幾聲深“咳”,高老太爺在徐姨娘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說道:“老二家的,說什麽也不能處死。”

大夫人狠狠心咬咬牙,說道::“爹,兒媳這事可不能依你。她犯了七出一條,不能休就要死,兒媳知道您顧慮著紙渲的前程,難道您就不顧惜其他人的臉麵嗎?”

高老太爺被大夫人嗆了一下,氣不過又大力“咳”了起來,好容易緩過勁來,說道:“我說不能就不能,這高家誰都可以死,就她不能,無論什麽事,你們也要把她給保全下來。”

高老太爺的一席話,眾人聽得驚詫不已。雖然大家看得出,高老太爺對先前那個聾啞孫媳婦態度不明朗,可是從未想過,護她周全之心竟是這般堅決。

高紙渲上前扶著高老太爺坐下,一邊說道:“爺爺,別管什麽事,先把二嫂放出來再說吧。現在隻是張媽的一麵之辭,也不盡可相信。”

高老太爺一揮手,高紙渲就三步兩步上前去解麻袋,旁邊的徐姨娘臉色微變,似嗔似怒,將目光落在高紙渲身上。

高紙渲從麻袋裏扶出一個人來,那人嘴裏堵著帕子,吱吱唔唔不能言語,男裝扮相,看身材上像是女人無異。高紙渲將帕子從那人嘴裏抽出來,結果才發現,麻袋裏的人根本不是杜若錦,站在高紙渲麵前的赫然就是頭發散亂的綠意。

大夫人驚得起身,衝著張媽吼叫:“張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張媽慌慌張張,一下子癱在地上,說道:“大夫人,奴婢聽您的話,在慶春樓候著,誰知道去的是綠意,不是二少奶奶呢?綠意的身材跟二少奶奶相差無幾……”

“閉嘴,你還有臉再說,蠢貨,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大夫人氣怒之下,吼道,”那二少奶奶哪裏去了?來人,快去給我找。”

就在大夫人氣急敗壞得吆喝,要找杜若錦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低笑,婀娜娉婷得走進來的女子正是杜若錦。

她今天的妝容格外精致,粉紫裙衫外罩水雲色輕紗,奪人耳目,耳邊碧玉墜搖曳生情。神色自若,眉眼含笑,說道:“喲,大家都在呢,我聽府裏人說,高家出了大事,也過來瞧一瞧。”

看見她進來,大家都是驚詫不已,唯獨高紙渲依舊如常,深深望了她一眼,反而離去了。高美景坐在末座,不敢抬頭看杜若錦,眼角垂淚,身子已經歪在了椅背上,似是支撐不住一般。

大夫人狠狠瞪了張媽一眼,又衝杜若錦喝道:“說,綠意為什麽會出現在慶春樓?”

杜若錦大刺刺坐在椅子上,笑道:“我前幾日聽二妹說,慶春樓的茶是錦州城一絕,你也知道,我那墨言堂樣樣都缺,即便送來的也是別人挑剩下最差勁的,所以我就打發綠意去慶春樓買些新茶回來。”

大夫人朝高美景看了一眼,高美景慌忙欲解釋,被大夫人用眼神喝止。

“既然如此,綠意為什麽要作男裝打扮?你們難道沒有什麽圖謀?綠意是不是去慶春樓給你送書信的?”大夫人一股腦將話問出來。

杜若錦笑了:“娘,您真是會開玩笑。說道書信,我確實寫了一封,不過那也不能算是書信,隻是一張便條,上麵寫著我對茶的要求和數量。至於為什麽讓綠意做男裝打扮,那是因為綠意年紀也不小了,出落的也可人,我怕她一個姑娘家出門有個閃失。”

杜若錦說完,又走近綠意身前,輕輕握住她的手,點頭示意安慰下,衝張媽說道:“張媽……”

張媽身子一縮,往後退了兩步。

杜若錦不屑得冷哼一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打你。我這個人嘛,是很識趣的,打狗也好看主人的。”

張媽在高家服侍大夫人多年,哪裏聽得過這種嗆白?而且還是從她一向鄙視的二少奶奶嘴裏說出來的?當即跳起腳來要罵:“你這個……”

杜若錦用足了力,掄了張媽一個大嘴巴,張媽嘴角當即有血絲溢出來,嚎叫著就要往杜若錦身上撲,杜若錦抓起手邊的茶盞就往張媽頭上磕了去,張媽吃痛捂著頭嚎哭起來。

屋子裏的人,或許沒有料到杜若錦的此舉,都驚呆了。

杜若錦作出一副委屈狀,期期艾艾得離得大夫人近了些,才說道:“娘,您是不是娘對兒媳有什麽不滿呀,張媽是您的奴才,如果不是你的意思,她怎麽敢這樣對兒媳?”

大夫人麵色不自然,說道:“張媽,她怎麽也是高家的二少奶奶,你行事應該要有分寸,還不快給二少奶奶賠不是?”

張媽不忿,可是卻不敢頂撞大夫人,隻好瞪著眼勉強賠了個不是,杜若錦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把大夫人氣得麵上青白不定。

高老太爺眼看這一場鬧劇收場,無奈得揮手:“散了吧,散了吧,都下去吧。”

杜若錦拉著綠意正要往外走,聽見高老太爺,說道:“老二家的,你留下。”

眾人紛紛起身往外走,表情各異,大夫人和張媽都是忿忿不平,失望而沮喪,二夫人明顯表情一鬆,畢竟杜若錦沒事,高紙渲的前程就算是有了著落。高美景表情複雜,痛得站不起身來,還是綠意看見了,幫了一把手,才將高美景扶了出去。

高老太爺看見徐姨娘兀自站在身邊,說道:“你也一並出去吧。”

徐姨娘一怔,要知道自從她進了高家門,服侍老太爺這些年,老太爺從未避諱過自己任何事,怎麽今天就要自己回避了呢?她狐疑不定得看了幾眼杜若錦,杜若錦有些不安,隱隱感覺有些莫名的敵意,令她捉摸不透。

屋子裏隻剩下了高老太爺和杜若錦,杜若錦聽見高老太爺沉重的呼吸聲,悶聲的咳嗽,隱約聞見了高老太爺身上腐肉的氣息一般,她突然想起徐姨娘來,到底是為了什麽,才能令一個貌比花嬌的女子甘心在一個行將枯朽的老人身邊?

屋子裏的沉默令杜若錦也有些不安,仿佛也要窒息一般,杜若錦也很想跟著咳幾聲輕輕嗓子,就在這時,聽見高老太爺說道:“老二家的,你爹臨終前將你托付給了高家,我當然知道你不聾也不啞,但是我摸不透你到底想什麽,你任由她們欺侮你,連丫鬟們都看不起你,你就那麽忍著,我猜這或許是你爹的囑咐,你爹怕你鋒芒畢露,高家會容不下你。所以,才把你的名字都給改了。”

杜若錦沒有預料到,原來家中唯一知道她底細的人,竟是高老太爺。

杜若錦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杜若錦的沉默,在高老太爺看來,實在是有些無禮,於是輕咳了一聲,掃了杜若錦一眼。

“杜家是不是隻剩下我一個人活著?”

“對,除了你,全都死了,全死了。”

“爺爺,您能不能告訴我,當年杜家為什麽會被滿門抄斬?朝廷隻說杜家貪贓枉法,可是我不信。”

高老太爺像是想起久遠往事,歎息道:“我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