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美貌的白骨

白馬狂奔著,風聲呼呼在耳邊急急吹過。不一會兒就和刺客拉開了一段距離,林珂微微鬆了一口氣。那李君玉卻痛得呲牙咧嘴,他一狠心,右手持著韁繩,咬著牙就要用左手去拔肩膀上羽箭。

林珂感到他艱難的動作,轉眼一看,連忙阻止。“不可!拔出來流血更多,要找一個大夫,或者至少找個安全地方可以上藥包紮,哎呀,我的包袱!我沒有了治傷藥,你身上有沒有?”

“我帶那玩意做什麽?”李君玉歎一口氣,平時都是他的貼身侍衛管理這些事情。

“我們掉頭,我包裹裏麵有極好的治傷藥。”

“不可,受點傷算什麽,那後麵的追兵不知道能打過不……”

誰知道天不從人願,本來就害怕後麵的追兵,涼風陣陣,遠遠的道路前麵,隱隱約約被風吹來急迫的馬蹄聲,兩人頓時傻眼了。

“姓李的,此事和你無關,將馬停住,讓我下馬!你自己跑吧。”林珂想要跳下馬,誰知道李君玉在她身後操縱韁繩,她不方便躍下。

“大丈夫豈能苟且偷生,我既然救了姑娘,就不可……”

“就你一個書呆子,還大丈夫呢,做人不要逞強!李公子,你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和你無親無故,不用為我賠上一條小命,後會有期!”林珂往後推開李君玉,也不管他用力阻攔,拚命跳了下來。

誰知道那李君玉一下將韁繩拉住,也跳了下來。他右邊肩膀中箭,左手依然握著一把如霜如雪的寶劍。

兩人麵麵相覷,這下前後都有追兵,兩個人武功都一般,還有一個人受傷。

“你幹什麽?瘋了啊。”林珂大驚,這個書呆子怎麽能這樣傻,他這不是找死嗎?她可不願意莫名其妙欠命債。然而,此時自己孤身一人,前後都是追兵,這個書呆子可真講義氣!

“我說了,大丈夫威武不能屈,絕不能對弱女子見死不救!”李君玉皺著眉,忍著肩膀上的痛苦,驕傲地昂著頭,堅持道。

“大丈夫武功怎麽樣啊?有你掉書袋的功力好嗎?”林珂頗為不耐煩,尖聲挖苦。現在什麽時候了,說話還文縐縐的,要命!

“這個嘛……雖然從小練武,其實不怎麽樣。改日一定好好練練……”李君玉有點不好意思,臉上微微尷尬一笑,露出一點抱歉的意思,他看過林珂的身手,自己這個堂堂八尺男兒,大約武功也就和她差不多吧。

“嗯,去和閻羅王好好練吧,練不過還可以和他比掉書袋!你還不快跑!”林珂急迫地說道。“呆子,保命要緊!我和你無親無……”

“大丈夫言而有信,說不跑就不跑!”李君玉不等她說完,堅決反對。他堂堂八尺男子漢,即使命喪荒山,也不能讓她一個弱女子獨自麵對這些可怕的殺手。

“怕你了,你不跑我跑……”

林珂被氣糊塗了,飛快翻身上馬,那李君玉也連忙試圖往馬上躍,林珂一腳踢去,李君玉本來就受傷了,沒有防到林珂居然會踢他,頓時被踢中,被林珂使勁一踢,頓時摔倒在地。

後麵有追兵,前麵也有馬蹄聲,自己居然和這個書呆子在這裏扯了半天,林珂簡直要瘋掉了!

“李君,就你這武功,就不要逞英雄了,我要是不死,改日再謝!”林珂邊驅馬快跑,邊大聲喊到。

林珂使勁一抽馬鞭,兩腿一夾,往前奔去,總算能甩掉這個書呆子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那馬兒無比神駿,頓時就跑了一射之地。

“果然是匹好馬!”一個人騎著這匹馬,更能感受到這匹馬的難得。林珂在親王府呆了這幾年,什麽樣的好馬沒有見過,但是現在騎的這匹馬依舊是獨一無二!說起來拓拔宇的追風雖然比這匹馬還更勇猛一點,但是遠不如這匹白馬漂亮,也沒有這匹馬跑得快。

現在白馬歸於自己,林珂不禁萬分得意。這肯定是一匹大宛名馬!

誰知道遠遠傳來一聲長嘯,那白馬立即回頭。林珂連忙扯著韁繩,抽著馬鞭,完全於事無補。那匹白馬快速跑回了那受傷的李君玉麵前。

耽誤了這許久的時間,追兵居然還沒有趕來,果然是絕世名駒!

“你有毛病吧,你是不是嫌我死的慢!追兵馬上就來了。”

那李君玉更不多話,扯上韁繩就爬上馬,二人一騎往前奔去。

片刻之後,前方果然隱隱約約出現飛奔而來的馬匹身影,林珂緊張萬分,將寶劍緊緊握在手上。現在既無弓箭,又無暗器,就自己兩個人,怕是死於此地了。早知道跑什麽跑,要死也要和拓拔宇死在一起,呸!有拓拔宇在,自己又怎麽會死?

“前方是誰?”李君玉勒住寶馬,遠遠地大喊一聲。

“公子爺,是我們!”對麵馬匹上有聲音傳來,原來是鐵真、錢夏他們。他們本來在院子外阻擾刺客,誰知道刺客人多勢眾,將他們纏住,跑了三個人追趕李君玉。那鐵真他們隻好飛速料理了刺客,沿大道追趕過來。

“我們有救了!”李君玉興高采烈,語氣一下子輕鬆起來。

“你帶了幾個人?”林珂也很高興,臉上情不自禁露出歡欣的笑容。這呆子向來身邊高手如雲,雖然這群殺手武功高強,但是隻要呆子的侍衛多來點,基本上自己就完全安全了。

哦彌陀佛,雖然平生最討厭書呆子,但是能死裏逃生,真是僥幸啊,僥幸。

“隨身隻帶了三個,但是個個是高手!在行宮外麵有上百個,不知道現在聚齊沒有。”來行宮裏麵偷看皇室內眷,難道還能前呼後擁,帶一大堆人啊?李君玉的上百個侍衛都藏於行宮外的一個偏僻的地方,剛才他忙著追人,和他們分散開來。

“公子,你怎麽受傷了?給你藥!”鐵真轉眼衝了上前,一看李君玉,嚇一跳,連忙從懷中摸出一瓶藥遞給李君玉。

“你們怎麽還倒著跑回來了?”眼見公子和那逃跑的公主居然在一起,二人共乘一騎,錢夏大惑不解。

“有追兵抄小道!”李君玉回答說,他往後望去,後麵的馬蹄聲若隱若現,離這裏應該也不遠了。偏偏鐵真他們忙著追那幾個逃跑的殺手,和李君玉的大隊侍衛並沒有聚齊。

林珂看著眼前這寥寥幾個人,不由苦笑了。

更可怕的是,從行宮方麵,好像也傳來了馬蹄聲,不知道是敵是友。

鐵真飛速下馬,躺倒在地,耳朵緊貼著地,聽了片刻。他很快判斷了形勢,下了決定。“公子爺,往前跑。”

錢夏不敢耽擱,拿出一個煙火,往空中一扔,煙火如火龍盤旋著上升,一飛衝天,在天上爆炸成一條金色四爪巨龍。

林珂看見天上那條張牙舞爪的巨龍,不禁瞠目結舌,心裏驚疑不定。這呆子的煙火居然比堂堂南詔國二皇子的報信煙火更氣派,更精致!居然是條栩栩如生的金龍,這家夥究竟是誰?

然而李君玉卻顧不上許多,隻想趕緊逃跑。李君玉本人有上百名侍衛,平時一呼百應,那吃過一點苦?此時卻隻帶了三個武功最高的心腹。他一貫風流從容,衣食住行都是由別人打理得好好的,更隨時前呼後擁,有人保護。此刻他肩膀痛死了,他覺得自己被人追得狼狽極了。若不是他本心驕傲而又固執,恐怕早就放棄林珂了。

他調轉馬頭,一馬當先向前衝去。鐵真他們緊緊跟隨於他,不久之後,就看到那追殺的刺客對著他們衝來。

“公子,你已受傷,先到前方找一個地方治傷。這幾個毛賊交給屬下們。”鐵真大聲對李君玉喊到,李君玉依言將馬微微勒住,降慢速度。侍衛們越過公子上前攔住刺客們。

“我們先跑。”李君玉見刺客被攔住,一甩馬鞭,往前衝去。

“哦,原來大丈夫的風度就是讓屬下去迎敵,自己跑掉?”林珂挖苦道。

“鐵大哥他們武功高強,不用擔心!我們留著,除了拖後腿,沒有其他用。”李君玉肯定地說,自顧自一路狂奔。

這一次路上再也沒有阻擋的刺客了。林珂側身,右手往後往李君玉的肩膀上一摸,隻見滿手血腥。

這個呆子肩膀上鮮血直流,居然咬著牙沒有吭一聲,一直拉著韁繩急速狂奔。白馬風馳電掣,離行宮越來越遠。

“下馬!”林珂看到自己的棗紅馬的屍體,連忙大叫。李君玉莫名其妙,依言緊急勒馬,白馬快速停下。林珂飛身下馬,在死馬四周仔細搜尋,李君玉連忙躍下馬,陪她往地上看去。

月光黯淡,地上黑漆漆一片,那裏看得見東西?林珂很不甘心,打燃火折子,仔仔細細地搜查。

“奇怪了。”林珂喃喃自語。

“怎麽了?”李君玉問道。

“我的包裹,怎麽不見了?”

“現在找什麽包裹啊?”李君玉大惑不解,不是該逃命嗎?

林珂不理他,李君玉無奈,隻有繼續幫她四處尋找,最後在路邊好容易找到,包裹已經被打開,裏麵被翻得亂七八糟,看來是被刺客搜尋過了。

“豈有此理!”林珂看著包裹,大為光火。

包裹裏麵備有的金銀珠寶是一件也沒有了,連用碧玉瓶裝的治傷藥也不見蹤跡,就剩下一些不值錢的隨身物品。這個呆子肩膀受傷了,那包裹裏的治傷藥效果極好,現在卻偏偏不見了。林珂垂頭喪氣,管他的,先找個地方藏著處理傷口。

有總比沒有好,林珂安慰自己,連忙將包裹收好。

耽擱了半天,卻沒有看見殺手,也暫時沒有聽到馬蹄聲,是不是已經徹底甩掉殺手,自己終於安全了?林珂站在原地,山間夜裏的寒風吹來,冷冽刺骨,她額頭上卻微微冒汗,她精神高度緊張,滿腦子轉得飛快,現在怎麽辦?是停下來治傷,還是繼續奔跑?她絕不不能判斷錯,一個不小心,自己和這位貴公子李君玉恐怕就要葬身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就如同上蒼在此時終於開眼,各位善神忽然顯靈一般,不遠處,一聲爆破之聲響起,天空飛起一條綠色五爪金龍,巨龍光華四射,將這黑黝黝的蒼茫大山,也一瞬間照得清楚起來。

“好了!我的侍衛們集合了!”李君玉一見那條五爪金龍,大喜。

“呆子!真有你的。”林珂常舒一口氣,喜笑顏開。她笑容滿麵,一時高興得昏了頭,忍不住拍了拍李君玉的肩膀。在這個血腥可怖的夜晚,李君玉雖然來路蹊蹺,卻從天而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可是個貪生怕死的女人,總是相信哪怕偷生也比好死來得好。她也不再去細想這個呆子的來路和目的,絕處求生成功的萬分喜悅籠罩她,現在對他真是萬分感激。

“啊!好說……好說……”李君玉痛的呲牙咧嘴,連忙踉踉蹌蹌退後幾步,離這個毛手毛腳的姑娘遠點。他肩膀上羽箭一直沒有機會處理,他身嬌肉貴,本來也是極為怕痛,一直強行忍耐。想不到這個笨姑娘居然還拍了他肩膀兩下,傷口震動,痛死了,簡直是豈有此理!若不是她是個姑娘家,他不願意在她麵前丟臉,恐怕已經痛得大喊大叫了。

“嗯,呆子,對不起啊,我忘了,受這麽重的傷還能臨危不亂,你真有種,不像……”林珂自知理虧,連忙訕訕一笑,很狗腿地對李君玉豎起大指姆,做出一副仰慕佩服的樣子。

“嘿嘿!過獎,過獎。”李君玉果然上當,笑得一臉燦爛,頓時忘了林珂是怎麽慘無人道虐待他受傷的肩膀的。他今年剛剛十八歲,還是比較好騙的年紀,他連忙趁熱打鐵,樂嗬嗬地不恥下問說道:“不像什麽啊。”

“嘿嘿,嘿嘿,大俠英武,不像有些膿包!”林珂見李君玉追問,頭都大了,急忙幹笑打哈哈,其實她的心裏想的是,不像你一貫那麽膿包啊,幸好她收口快,見機把下句話急忙吞了回來,不然這個救命恩人還不得氣得就地身亡啊!

“不敢,大丈夫……”李君玉得意洋洋,想笑又有點不好意思太明顯,正準備好好含蓄地自吹自擂一下。

“快走,快走,待會敵人來了!”林珂連忙插話,這書呆子掉起書袋來,沒完沒了的,她可不願意領教,她暗自歎息,這個呆子怎麽就這樣蠢蛋呢?要是想用這麽幾句話忽悠拓拔宇,那你簡直是找死。

“哦……那走吧。”沒有機會自我膨脹,李君玉頗不甘心,不情不願爬上馬,自然而然地彎腰伸出手給林珂。

剛才局勢萬分緊張,也顧不得許多,林珂是被李君玉拉上馬的,一路兩人甚至一直同乘一騎。此時危險終於有所緩和,林珂立即想起來男女大防,她看著呆子的手,不由微微一愣,那隻手白皙修長,月下看著如白玉雕成,如同美女的纖纖素手,然而那畢竟是一隻男人的手。

她不由略略抬頭,目光向馬上的呆子羞澀地滑了過去。隻見微弱的月光下,近在咫尺的呆子輪廓清俊炫目,星辰一般的眼睛裏有欣喜的小火苗在跳動,神情既清傲又溫柔。他依然彎著腰,含笑看著她,認真地向她伸著手。

林珂看著他,心裏劇烈一跳,一陣難以壓抑的羞澀和緊張使她飛快轉過頭,她的雙腮飛燙。她將手飛快伸出去,越過呆子的手,自己抓住韁繩,飛身一躍上馬。李君玉滿臉笑容略略一僵,也立即想起男女有別,頓時一陣不自在。

兩人顧不得這許多,向著綠色火龍的方向疾馳而去。李君玉坐在林珂身後,左手操縱著韁繩,不可避免對她形成半抱的姿勢。此時沒有了那危在旦夕的危險,他聞到林珂身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香粉和血腥夾雜的味道,也忽然想起來林珂是個女孩的事情。

他不由一陣緊張起來,想起今夜初見林珂的樣子。清涼院中,月色朦朧,霧汽蒸騰,包圍著她,加上假山離小亭有一段距離,以至於她的容貌看得不怎麽清楚。當時迷迷糊糊初見她的身姿和儀態,隻覺得她是一個秀雅修長的少女,誰知道居然如此身手歹毒,以至於他簡直不敢將她看做女子。然而她現在就坐在他的身前,默默無語,他情不自禁心裏慌亂起來,一顆心跳得怦怦得,在胸膛裏躁動不安。

“姑娘好好一個美人兒,既然姣養在深宮,為何如此心狠手辣。”李君玉忍不住心猿意馬,喃喃自語,他忽然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在心裏翻騰著一些莫名其妙,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

“少廢話!”林珂本來就又羞又急,一聽他口吐如此曖昧語言,頓時惱羞成怒。“我不心狠手辣,早就死無葬身之地,隻剩一具白骨了,到時候李公子是否覺得白骨美貌呢?”她自己也略略一呆,這些話,多少仿佛是在辯解著什麽啊。她頓時閉嘴,不再開口。

“這……”李公子頓時一陣語塞,他還真的沒有想過白骨美不美貌的問題呢,他呆呆地想,大約她就是變成白骨,也是一具美貌的白骨吧。他忍不住歎口氣,一個姑娘家,這都生活在什麽亂七八糟的環境裏啊。早聽說他們南詔國禁宮裏多事,什麽兄弟殘殺,公主易嫁,父子相爭…想不到這哪裏是多事,簡直就是太多事了,簡直是匪夷所思的多事!

兩人都有了心事,一路上默默無語想著自己的事情。

很快李君玉和他的大隊侍衛碰上頭,林珂一看,黑壓壓一片,至少上百人,頓時心裏一陣輕鬆。

林珂扯著嘴,開顏大笑,差點喜極而泣,這下安全了,這下徹底安全了,李君玉的侍衛人多勢眾,自己和他都死不了了。自己居然可以全須全尾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一晚上的亡命奔波,讓她短短時間之內,居然有點恍然如夢的感覺。但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從此離開這個傷心地,從頭來過,尋到屬於自己的一點太平而美滿的小日子,自己這幾個月的夢想就要實現了。

“謝謝你哈,今天晚上,實在麻煩你了,呆子。”林珂笑逐顏開地對李君玉道謝,語氣真誠,表情興高采烈。

“不用,我自己也要逃命。”李君玉呆呆地回答,顯然心不在焉。

“哦……”見對方不領情,林珂也就偃旗息鼓。

“公子爺,你的傷,你先下馬!”鐵真一躍下馬,來到李君玉馬前。

“算了,今天的殺手特別多,還是先跑吧。”李君玉回過神。

“我們這麽多人,怕個鬼!誰敢來送死。”鐵真斬釘截鐵說道。不過他為人粗中有細,久在邊疆搏命,見得血雨腥風夠多了,他果然以防萬一,側耳傾聽動靜。

這匹蒼山巍峨高聳,山雖然不險峻,卻又高又大,道路複雜,從山頂到山腳,走路至少兩三天。就是騎馬環山繞山道,也得好幾個時辰。大山中裏有不少亂七八糟的岔道和樹林,對於沒有人引路的陌生人,如同迷宮一般。隱隱約約有風聲、動物的嚎叫聲……山上山下一片黑沉沉的,不知道藏著多少危險。

鐵真傾聽了一會兒,臉色變得沉重起來。他眉頭微微皺起,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苦笑,他立馬俯身在地,將耳朵緊貼在地,仔細聽著。

林珂那興高采烈的情緒也受了影響,看著鐵真那個樣子,她就像大冬天縮在溫暖的被窩睡覺的時候,被人從頭到尾潑了一桶涼水一般,喜悅之情一瞬間被冰封起來。

“怎麽樣?鐵大哥。”李君玉皺著眉,頓時緊張起來。

“今天真他媽撞邪了,這個鳥山真熱鬧!前後都有馬蹄聲!而且都不止上百人!可能是認著煙火而來。”鐵真怒火衝天,忍不住破口大罵。他心情沉重,灰頭土臉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林珂,這丫頭年紀輕輕,平時又藏在深宮裏,怎麽能惹這麽多人大張旗鼓地追殺?他真想立馬將她從自家公子的馬上拽下來,以免這顆絕世掃把星連累公子。可是一想起他們來行宮的目的,又想到當時他們伏在那冰涼的太湖石之後,這丫頭剛出現的時候,公子的表情。那時公子看見她,一下變得呆呆傻傻的,眼也直了,口也閉了,不發出一點聲音,如同那木雕石塑一般。這許多年來,他看著公子一點點長大,最了解他的性子。公子肯定寧願死,也不會認輸,放棄這個倒黴催的公主。

鐵真長歎一口氣,翻身上馬。

反正大路前後都是大隊敵人,也分不清誰是敵是友,鐵真比較了一下,後麵追來的人馬好像更多,他們就幹脆往山下跑去,果然一會兒就遇到了從岔道上追殺而來的殺手。

鐵真他們好一陣搏鬥,終於甩掉了殺手,誰知道沒多久又聽到隱隱約約的大隊馬蹄聲。繞是鐵真身經百戰,半生戎馬,今天晚上三番五次遇到強敵,也被搞得疲於奔命。他豁了出去,準備自己這夥人留著狙擊殺手。公子馬快,一般的坐騎望塵莫及,說不一定他獨自逃生,反而有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