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

當植被一點點稀少,連胡楊樹都漸漸沒有了影子,偶然有說著聽不懂的話,碧眼深目的波斯人出現在道路上。他們到達了去西域必經的大漠邊上。中原人忙於內鬥,邊疆反而是比較和平而安穩的。路上那些美麗和平的人物風景,安逸富足的生活似林珂變得快樂愛笑,似乎是一點點淡忘了那些苦難深重的過去。

播仙鎮坐落在昆侖山脈下,矮矮的圓頂建築與中原大是不一樣。穿著裙裝結著辮子的姑娘們四處行走,戴著白帽子的小夥子也忙忙碌碌。現在正是秋天,葡萄成熟的時候,人們一片喜氣洋洋。

侍女們和侍衛們分工合作,忙於采購去大漠必須的各種東西。那拓拔文年幼貪吃,吵嚷著要去大飯店吃好吃的。拓拔文是南詔國美豔的貴婦所生,她極像其母,長得極其美麗嬌豔,深得拓拔宇愛惜。在她出生的時候,拓拔宇已經九歲了,經常抱著她逗弄。雖然他們家有無數保姆和奶娘,拓拔宇卻常常親自照顧她。可以說,她是在他的愛惜和照顧下,慢慢長大的,他對她的寵愛大大超過平常的兄妹之情。她撒嬌起來,嬌癡無比,效果簡直是百發百中。拓拔宇無奈,隻能帶著三個貼身侍衛與妹妹和林珂去當地的醉仙樓。

自從詩仙李太白自稱為”酒中仙”之後,各地叫醉仙樓的酒店就比比皆是。附庸風雅之輩在這邊疆地方也大有人在,醉仙樓的生意相當不錯,中原打扮的人在這裏的飲酒吃飯也不少。拓拔宇兄妹與林珂剛剛入座,殷勤的小二哥走了上前。

“最好吃的都有什麽啊?”拓拔文笑眯眯問道。

“本店匯聚天南海北各種名菜,山珍海味齊全,看幾位貴客的口味呢。而且有上好的女兒紅,花雕……”小二哥舌綻蓮花,滔滔不絕誇獎起自己的店。很快,店裏麵又有人呼朋喚友到來,拓拔宇他們桌邊幾桌都座無虛席。看來果然是個生意興隆的酒店。

“通通端來啦,我餓死了。”拓拔文嚷道。

“這……”小二猶豫了。

“這什麽啊,把好吃的送來就好了。”

“本店大大小小有上百個菜呢,都端來,就是小姐是大肚佛也不見得吃的完啊。”

“那你們最有特色的菜是什麽?”拓拔宇頗有興致問道。

“這個嘛,有特色燒烤牛羊肉,和清蒸冰魚,冰魚出產於天山聖潔的冰水裏,肉質細美,與中原的普通魚大不一樣,各位來一份?”

“嗯,特色的菜都來一份。”

菜品陸陸續續一份份端了上來,侍衛們用銀針一一試過。回鶻的牛羊肉長於草原,果然與中原農耕之地牛羊肉味道大是不一樣。拓拔文甚是歡喜,大快朵頤。

這個時候,小二哥端著一盤顏色鮮豔的菜肴上來。碧綠的一尺長的大陶瓷盤子裏麵,一尾晶瑩白嫩的魚襯托著豔紅的雕花。那魚活靈活現,恍如在漂滿落花的河裏遊泳。拓拔文和林珂都聚精會神看著那麽漂亮的魚。

小二哥笑眯眯的用一隻手整理桌上菜肴的位置以便給大盤子騰出擺放空間,另外一手托著大魚盤子準備將菜肴放在桌麵上。

那小二哥實在是做買賣的好手,笑容可掬,見之讓人歡喜。可是拓拔宇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閃電般站了起來,一腳向小二哥盈盈笑臉踢去。那小二哥立馬閃避,那大魚盤子被踢翻到地上,露出魚肚下麵一把藍光閃爍的短刀!小二哥伸在桌子上麵整理盤子的那隻左手,距離桌邊的拓拔宇和林珂很近。在小二哥閃避拓拔宇的橫踢腿的同時,他的左手輕輕一揮,放出一條白色煙霧。兩個侍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掩鼻,一手各拎著一個小姑娘往後跳去。另外一個侍衛,一手掩鼻,一手抓起座上的佩劍丟給拓拔宇。

林珂隻覺得身子一軟,沒有絲毫力氣。兩個侍衛一手抱起一個小姑娘在懷裏,另外一手拔出佩劍護於胸前。那小二哥機敏得很,眼看拓拔宇的腳飛來,順勢一滾到了鄰桌。同時邊上幾桌人踢開桌子,抽出武器,一擁而上向這邊撲來。

拓拔宇伸手接住佩劍,縱身一躍,立於兩個侍衛身邊。拓拔宇所用一把九龍獻珠寶劍,劍身若秋水一般清亮,一劍上前急揮,頓時”當當”兩聲砍斷了兩個行凶者的佩劍。他順勢將長劍一送,一個殺手的胸口中劍倒下。他更不答言,見招拆招。一片刀光劍影之中,他很快擊傷兩個跑最前的行凶者,鮮血四射。那一個沒有抱女孩的侍衛也毫不留情,一見敵人的佩劍折斷,沒有攻擊力,順手一劍,將一個行凶者的手臂砍下。

那本來如狼似虎撲上來的行凶者見短短時間內自己人接二連三受傷,也遲疑起來。此時,那小二哥一揮手示意,手下們暫時停住了攻擊。他們人多勢眾也不怕對方寥寥幾人還帶著被下藥的小女孩,團團將拓拔宇圍住。

“張超,王晗,你們護住小姐。李衝,你護住張超,王寒背麵,小文,你怎麽樣?”拓拔宇緊張問道。張超,王晗,李衝正是拓拔宇的三個貼身侍衛。

“哥哥,我沒有力氣,勉強能動。”拓拔文在張超的懷裏弱弱回答,原來張超反應敏捷,第一時間把拓拔文抓開,但是拓拔文還是吸到一點迷藥。

“下三濫!”拓拔宇生氣了,也不知道這種藥有毒沒有。拓拔宇這個人,你要是砍他兩刀,說不定他還敬你是條漢子,給你留個全屍;你動他妹妹一根汗毛,他就會想把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那李衝一個劍步上前,雙手抱拳,客客氣氣道:”這幾位兄弟,我們好像之前也沒有見過,為什麽突下殺手?莫不是中間有什麽誤會啊。打的兩敗俱傷也不太好吧,還請把話說開了,惠賜解藥為好。”

“兄弟們,你們也不要怪大爺們,我們前世無怨,今日無仇,那自然是各位項上人頭價錢太高,與人無尤啊!”小二哥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嘴臉說道。原來並不是什麽深仇大恨的冤家,隻是貪圖賞金的殺手。

“各位莫非看錯了,我和我們小爺,小姐無非是出門做點小生意,怎麽會忽然變得之值錢啊。”李衝誠懇地答到。

“做點小生意,武功還都蠻俊?”

“現在這個亂世,胡亂學點武藝好防身啊。”

“少說廢話,畫像上明明是這位公子兄妹的樣貌,我們才不關心你們什麽身份,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豈能由你油嘴滑舌就放你們逃開。”

“哦,那你隻想要這位公子和小姐的性命,與我無關了?”李衝一本正經問道。

“你又不值錢,不過你不是要保護他們嗎?”,小二哥大惑不解問道。

“我隻是雇主花錢保鏢的,現在你們既然沒有要我命的意思,又有那麽多高手,我犯不著為點小錢就送命,是吧?如果你們硬要我留下來,我武功不錯,必然拚的一個夠本,兩個賺了。你們也犯不著吧。”李衝哈巴狗一般恭恭敬敬地笑著,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回答道。

“那你走吧。”那”小二哥”略一思索後答道。一群殺手麵麵相覷,不知道老大葫蘆裏賣什麽藥。他們緊握佩劍護住胸口警惕的看著敵人,但見李衝小心翼翼,一臉感激的慢慢往外走到樓口。而拓拔宇一行雖然憤怒,但是顯然不願意再樹強敵。但見張超一口唾到地上道”呸!王八蛋。”拓拔宇一言不發,隻是雙手持劍,目光炯炯盯著敵人。

殺手們轉過身,看著被圍住的三個男人和兩個幼女。

李小心翼翼退出樓門外,他剛一轉身,火光一閃,兩道紅色的閃光從望仙樓直直飛到天上,在天空爆炸開來。在曆朝曆代,如漢唐兩朝,夢想長生不老的凡人都很多,所以熱衷於煉丹的方士應運而生。在幾百年漫長的實驗中,各種藥材和物質用各式各樣的方法煉製,人們漸漸發明了火藥。拓拔宇從十三歲起就老是被人追殺,為了逃生,他也想出了很多主意。他的侍衛雖然極多,有時候難免要分散來做點其他事情,所以他在中原請高人專門用火藥製作了報信的煙火。

“不好,這混蛋發信息了,速戰速決!”那小二哥一見火光飛起,頓時急了。一群殺手再也顧不上墨跡,一擁而上,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人頭。

拓拔宇當前一站,揮舞著寶劍護住後麵抱女孩的兩個侍衛。他氣勢逼人,武功高強。他那把寶劍無堅不摧,殺傷力驚人。雖然殺手們人多勢眾,也暫時傷不了他。那兩個侍衛雖然武功高強,無奈隻能單手出劍,身上背的女孩既礙手礙腳,又拖累速度和反應力,險象環生。多虧拓拔宇左擋右支,李衝又衝了回來,護在他們身後,不然早就受傷了。

李衝他們和拓拔宇頗感吃力,對方進攻的招式卻越來越急。他們被團團圍住,又身上抱著兩個中毒少女累贅,真個兒插翅難飛。漸漸拓拔宇幾人越戰越靠後,包圍圈越來越小,幾人背靠背被逼到屋子角落裏麵。

不一會兒,衝進來一群武士,他們個個拿著弓箭,二話不說對著殺手們的背射來。原來是拓拔宇分散於城裏的侍衛們聞訊趕來。他們一看天空上爆開的代表最危險的大紅煙火,所有人以最快速度趕來。感到背後風起,暗箭襲來,武功高強的殺手們連忙轉身擋箭,幾個身法稍差的瞬間被射中倒地。雙方接上了手,打的一時難分難舍。片刻之後,局勢反轉,殺手們就被侍衛們打的落花流水。有些殺手,眼見局勢不對,紛紛往門窗方向逃竄。哪知道門口和窗口都伏著弓箭手,他們剛逃到窗口或者門口,被弓箭手紛紛射到,反應快的轉逃回屋內,又被侍衛們一一打倒。

“看來小爺的身價不高怎麽的?這殺手一般嘛。”李衝對著拓拔宇擠眉弄眼調笑道,李衝原是拓拔宇心腹,現在見拓拔宇陰沉震怒的表情,連忙試著活躍氣氛。

“解藥。”拓拔宇盯著殺手頭目,冷冷的說道。殺手們沉默寡言,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張超和王晗蒙住了女孩們的眼睛。迷迷糊糊的林珂聽到接二連三的慘叫,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拓拔宇非常生氣,寶劍一揮,一個殺手的手臂立馬被砍斷,血水噴射,殺手痛得在地上打滾,像死豬一樣嚎叫。他怒氣未消,接著一腳把一個殺手的脖子狠狠地踩住,哢嚓一使勁,那殺手脖子斷掉。

“除非你們放我們走,不然就等著你妹妹她們力竭而死吧,嘿嘿,你有沒有看過如花似玉的兩個小姑娘活活變成幹屍的樣子,那才好看呢。”那小二哥有恃無恐說道,對拓拔宇對他手下人的折磨無動於衷。

“說你幕後的主使者是誰?”李衝將刀尖往一個矮胖殺手脖子上輕輕一挑,那殺手脖子一涼,接著感到一陣劇痛。他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眼一閉,臉上肥肉的一皺,五官擠成一團,活像個油膩膩的湯包。過了片刻,他哆哆嗦嗦張開眼,發現自己雖然脖子上血糊一片居然還活著,興高采烈極了。

“我們真不知道,我們哥幾個隻知道道上有大買主出高價錢買兩位人頭,而我們哥們缺錢而已,就來試試運氣。”那矮胖殺手看了小二哥一眼,下定決心保命要緊,不再管老大的命令。他老老實實說道。

“那你怎麽知道我們會路過這裏?說實話!”李衝漫不經心拿過一個侍衛的弓箭把玩,將弓箭拉開,像是玩耍地對著殺手們,隨意轉換著方向。忽然,像是不小心,他手一鬆,弓箭直直對著一個殺手射去。那個殺手頓時鮮血飛濺,被羽劍穿胸而死。

“我們就看過兩位公子小姐的畫像,還知道兩位要去西域回鶻,我們就自不量力到這裏試試運氣,畢竟大多數去西域的要來這醉仙樓打打尖。大爺,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隻是想混點飯錢,放過我們也相當於救小姐一條命。”

“道上?我們兄妹值多少錢啊?”一直沒有說話的拓拔宇麵無表情問道。

“這……,大爺的賞格是五千兩,小姐一千兩……黃金。”

“這麽便宜啊,我看你們都比我們兄妹值錢多了。”拓拔宇回過頭對著侍衛們笑著說。

“是屬下們大意了,居然陰溝裏翻船,在這個地方被群小毛賊傷害主上,請主上恕罪。”侍衛們聞言大驚,誠惶誠恐跪了一地。

“帶小姐們離開這裏”。拓拔宇下令到。張,王二侍衛急急抱著兩個小姑娘走開。這時候,林珂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

“小姐,醒醒。”林珂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渾身酸軟,半分力氣也沒有。

“小姐,吃了解藥好點沒有?”輕紅,彩玉圍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剛才林珂一直昏迷,公子大發脾氣,臉色陰沉的嚇人。

“應該沒有事情了吧。”林珂掙紮著深呼吸,發現自己呼吸正常,隻是全身無力,可能餘毒未清。

盡管殺手首領很有骨氣拒絕交出解藥,最後拓拔宇還是搞到了解藥。林珂和拓拔文都很好奇,彼此詢問,發現兩人都不知道拓拔宇怎麽做到的。她們也不知道那群殺手最後怎麽樣了。

拓拔宇並不想驚嚇到兩位年幼的女孩兒,也不想她們小小年紀就看到太多血腥的事情,所以在大開殺戒的時候都背著她們。不管這個世界是多麽血腥殘酷,多少人長大後背叛自己的本心在艱難求生。卻還是有那麽一些人是那麽可愛和無辜,讓人真心願意保護他們或者她們,希望他們暫時不要看到或者感到世界的殘忍。

兩天後從播仙鎮出發,不多時就到了真正的大漠。

大漠的黃沙一望無際,看不到一點綠水青山。雖然已到了秋天,狂風夾雜著黃沙吹在人臉上依然熱辣辣的。黃沙隨風暗暗流動,偶然有不知道什麽動物的屍骨在黃沙裏麵若隱若現。拓拔文華麗精致的香車寶馬隻能留在了播仙鎮,和大家一樣不情不願的坐上駱駝。

他們晝伏夜出,白天找個避風和避開陽光的地方安營紮寨,黃昏開始行走。林珂中毒較深,恢複不太好,身子軟軟的,不能獨自騎駱駝。所幸她身輕如燕,拓拔宇幹脆與她同乘一騎。

“他們為什麽要殺你,是因為我嗎?”林珂回想自己一行人當時被村民追殺情景,忐忑不安問道。

“與你無關。我仇人多著呢。”拓拔宇坦率的回答道。

“為什麽他們都打不過你呢?”

“因為我武功好啊。”

“那你教我武功好嗎?”她忽然回過頭,看著他英武的臉,目光閃閃,滿懷希望要求道。

“你一個女孩子為什麽要學武?”

“有了武功,我就可以保護我自己了,還可以保護你,像張超他們一樣!”一路行來,她多麽羨慕張超他們,武功那麽好,總是可以將壞人打得四處找牙。想起那些悲哀的如煙往事,若是有極好的武功,又怎麽會被人那麽欺淩。

“保護我?”拓拔宇笑了,大約隻有這麽傻,這麽年幼的小女孩敢口出狂言吧。

“是啊,你不是說你仇家多嘛,我學好了武藝好保護你啊。”

“嗯……”拓拔宇徹底無語。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發誓會努力保護你的,今生今世”林珂卻認真無比地說著。在此刻開始,沒有人逼迫她,也沒有人要求她,她已經在心裏立下重誓,她會學好武功,將武功練得比誰都好,永永遠遠護衛在他的身前,不讓任何人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