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四:兩身皇後陵(三)
牢房框框當當的撞擊四壁響,不知道還要往下掉多久,像墜入進一個無底洞,黑漆漆的看不見光明,此時可好的情緒也跌落到穀底,漆黑如墨的眼睛盛滿痛苦,如潮水襲來,衝刷著自己,可好感受心髒部位有東西在啃噬,那蝕骨的痛,也隻能咬著薄唇忍。
“咚”落地的聲音驚醒可好,空蕩的宮殿,說是宮殿其實也不像,有一間間像櫃子的格子,很像蜂巢。
可好支撐著跪倒在鐵板上的身子,回想著筍梭與自己說的話:“救青蔥就要在兩身皇後陵找到修魂魄,修魂魄是上神的一縷仙魄,可以修複任何重傷的魂魄,青蔥看似是外傷,其實魂魄傷的最重。”
這裏該是撞魂魄的地方吧,打開一間間櫃子,裏麵空空如也,有的放著一盞燈,一隻燈上亮著隻火燭,一藍一白,相應得章。
可好出神的看著燈燭,突然燈燭閃的厲害,自己長長的頭發吹向身前,安靜的櫃子躁動不安,咚咚的撞擊聲令可好心跳加速。
長發前披,頭係在脖子上似的掉來掉去,晃的可好心慌慌,腳離地飄飄然,看來是鬼,它張開尖利幾十厘米的指甲,烏黑的反光,“嗷”的怪叫分成看不清密密麻麻的黑影撲來,可好連連後退,手扶著櫃子,不小心把剛才開的那間櫃子裏的燈燭打翻。
櫃子裏麵的東西們更加狂躁,要衝破櫃子一樣拚命撞,黑色的影子閃電的拂過空中,可好急中生智的趴到地上,堪堪躲過一次,第二次又要來臨,可好跑,毅然不回頭的往宮殿最上方跑。
櫃子裏的怪東西一個接一個的突破出來與長發鬼追可好,“啊”可好慘叫,腿上被櫃子裏逃出來的東西撕咬下一塊肉,還是瘸著腿跑,“啊~”第二塊肉、第三塊肉、腹部的肉,手臂的肉,脖子的肉,我要堅持,不能倒下。
哪怕被那些食肉的東西圍住,撕咬自己,爬也要向前爬去,自己的血淋在臉上,可好麻木的沒有知覺,隻知道爬,揮著白骨森森的手趕著眼前模糊的黑色影子,耷拉在手上的肉又被怪東西撕裂了塊叼走。
一路的血妖治而脫成長長的紅地毯一樣,鋪在台階下麵,可好還是爬到宮殿台階下,趴在那裏一動不動,和死了一樣,殘破的身子不該形容為血肉模糊,又找不到形容詞。
後麵逐漸平靜,又恢複到剛來的樣子,可好眼淚汪汪的打算抬頭看看宮殿上方,不想此地早就變樣,長方形的台麵,四下都是湛藍的海水,台麵像玻璃做的,能看見海下遊蕩著巨大的怪物,後麵長發鬼依舊虎視眈眈的在身後盯著自己,打算一口吞下自己的樣子。
可好狂咽口水,剛才還以為自己頂多死醜點,現在是屍骨無存,真是諷刺。
“好丫頭。”猶如天籟之音降臨,可好僵硬著脖子雙目瞪大轉過頭去,嘴角四十五度上揚,黑色沉澱的目子裏有著令人溺斃的溫柔,他站在那裏,以天空為背景,清涼了可好疲憊的心。
可好搖晃著要撐起身子,定定的挪不開眼的看著青蔥,不管不顧後麵是不是有萬般危險。
“丫頭,別過去,他是鬼。”梵華著急的聲音響起,可好回頭看著在台麵另一端的梵華,他公主抱的抱著虛弱的落幕,他們不是在家裏嗎?怎麽會,怎麽會……。
“好丫頭過來,他們才是鬼,他們要吞了你的魂魄滋養自己,快到我身邊來。”青蔥揚著嘴角,笑的那般溫柔:“我們回家,我們做蔥油餅吃好嗎?你最愛吃蔥,我多放點蔥怎麽樣。”
可好忙不跌失的點頭,梵華的聲音緊接著道:“他騙你,他野心勃勃,他也想得到玉碎,他在你身邊就是控製你個傀儡,你別犯傻,他騙你,一直都是,你的眼睛早被蒙蔽,可你心沒有,很透徹不是嗎?”梵華哀傷的目光,在此打破我自欺欺人的心。
撲通~,還是喂水底下的怪物吧!至少不用艱難的做出選擇死在誰手裏,透過玻璃台麵,可好驚的睜大本還小的跟月牙似的眼睛,心豁然開朗。
鋪滿曼珠沙華,曼珠沙華這種花真的很美,無與倫比的殘豔與毒烈般的唯美,它好像活的一樣,染上薄霧的淒涼,感覺和曇花相似,都是不曾受到祝福的花。正如某些感情不受祝福一樣,盡管也很美。
回到剛才的那座大殿,隻是此時沒了櫃子,沒了那些蝕骨食肉的怪物,紫色的紗簾在微風中蕩漾,簾角翩翩起舞,恢宏貫頂的天然晶石鑲嵌在大殿每個角落,所以大殿亮堂堂的,上麵躺著一個女子,大殿高塌上還有一串串紅的豔治的珠簾。
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明媚皓齒的美人單手撐著頭,斜臥而眠,寧靜而美好:“看夠了嗎?夢神別來無恙。”
聲音空靈的似乎從四麵八方灌風注入耳朵裏,可好笑的拘謹:"夢神?"疑惑的喃喃細語,可好抬起頭盯著珠簾後麵:"你是人是鬼異或者是妖、魔還是仙、神。"
女子的輕笑聲傳來,依舊空靈而似存在在每個空氣的介質中,貼在可好耳邊的感覺:“都不是,早已不踏破六道,我隻是一個輪回擺了,困在這裏,等到一個果,而前麵的因,我受夠了,如今正好可以解脫。”
她滄桑的歎了口氣,語氣裏竟是絲絲入骨的冷和絕望,可好心裏悲涼:“輪回是什麽?”
“輪回是…”她遲疑到,又像考慮該怎樣解釋:“輪回就是輪回,它不屬於命體,和人的一個分身一樣,看似存在,不過縹緲擺了。”
接著她嘲諷的大笑:“你倒是可笑,心魔這麽多,如果是無欲無情的來也不用遭這麽多罪,其實這陵墓進來的人不下數萬,可惜,心魔太重,即使這沒有任何機關,也不過敗給自己。”
難道在水下看到長發鬼撥開頭發居然是自己的樣子,而青蔥梵華不過幻影,可好才恍然大悟,原來都是魔,自己心中的魔。
“你說的沒錯,人的內心比什麽都可怕的多,它能殺別人,也能殺自己。”轉過身看著滿殿的曼珠沙華,她想,這或許就是輪回的解答,了然的閉上眼睛,靈魂碎成粉末飄灑在每朵曼珠沙華的花蕊間,去收集修魂魄。
榻上的女子睜開了一雙黑的跟窟窿的眼睛,不見眼白,隻是黑的發亮,才看出臉上有眼睛,瞬間身上的美變成極致的醜,美醜不過瞬間,一個疤痕或者一個故事。
“每采集到半點零碎的魄,你就會讀到故事,讀到多少故事你就能采集到多少散掉的魄,夢神,我所經曆的痛,你還要再看一遍,不然我怎甘心,哈哈哈哈…。”笑聲久久不息,淒美中帶著決絕的歸零而死。
“原來雪花潭竟這般美麗,不過父王也說,這是魂不散的地獄,夢神,求你出來,我要用魂魄交換,我要進去敏國皇帝冷凰的夢,我要他醉在我的夢裏,我要他永遠脫離不了我。”怒吼聲帶著極大的怨。
夢神虛無縹緲的身影飄蕩在白雪皚皚的雪花潭上,平靜無波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猶如純淨的雪,美麗卻從不以原型停留。
“可以,隻是你的魂入了這輪回就是我的,要不回,也做不回自己,考慮清楚,我不想看人哀求自己,悲天憫人的從來不是神或者仙,隻是凡人擺了,考慮清楚……考慮清楚……。”幾聲淡淡的考慮清楚倒是帶著滄桑感。
可以初忘入魔,看著曼國的士兵成片的倒下,初忘早就紅了眼,瘋了心:“不、後、悔,永遠。”跪倒在地,初忘磕了三個響頭,契約完成,入輪回,再無生。
“姐姐,你怎這般傻,當初你自己要來敏國當皇後,如今落得這般田地,也算自作自受。”短衣裹胸,細腰如蛇一扭一擺,引著那鳳袍金釵頭鳳旁邊男人的眼睛,額頭朱砂痣淚紅,如自己的美麗般可歌可泣。
敏國皇後也就是自己的親姐姐看到冷漠如霜的我愣在當場,我隻是打開美人扇掩麵而輕輕一拜旁邊的皇帝姐夫冷凰。
冷凰目光如炬的打量我,我束起的長發飄飄,有幾縷短的打在我凝脂如雪嫩透紅的肌膚上,果然,哪個男人能在美色麵前無動於衷,美,才是任何英雄逃不過的劫。
“嗬嗬……姐夫,城外放風箏是不是特別好玩,而且還沒有奴才束手束腳。”我笑的像個孩子,冷凰隻是再次看著我入迷,手中的風箏線滑落出去都不知。
姐姐初憶是曼國大敗時送出去的犧牲品,不受寵卻心機沉浮,初忘也聰明絕頂,知道姐姐不甘心隻是做一個犧牲品,沒想到的是她第一次見到風華絕代的冷凰就愛上他,她爭寵,她耍盡心機,她困頓痛苦,終於在好不容易懷上孩子不知怎樣滑掉時借著可憐求陛下要見見我。
或許見這一麵就注定是個錯誤,錯的離譜,卻也一錯再錯:“姐夫,你不會沒沒吃過青菜吧!吃過豆腐嗎?”
冷凰夾著綠油油卻淡如水的青菜下不了口,看著睜著水靈靈大眼睛的初忘,他老實的點頭又搖頭,他有點冷漠,平常總高高在上,一板正經,做事果斷犀利,不拖泥帶水,無情斷愛,話很少,表情也少的可憐。
初忘摟著他肩膀哈哈大笑,指著他說:“青菜豆腐都沒吃過,你是不是活的太空白了。”趁他不注意,夾著一根青菜喂進他嘴裏,看著他眨巴眼睛。
冷凰懊惱的聽著初忘的話,其實自己吃過豆腐,隻是沒吃過這樣清淡的豆腐,和著幾片綠葉和湯的豆腐,他真沒吃過,咀嚼著被這精靈古怪的丫頭喂進嘴裏的綠葉子,發覺竟有平常感覺不出的美味。
冷凰傻兮兮的笑了,初忘也笑了,笑的詭異,笑意未抵眼底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