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9章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天色全部暗將下來,店老板敲開門,親自帶著一些熱騰騰的飯菜走了進來,招呼著三人道:“來來來,公子,小姐,趁熱快吃!這些菜色全部都是新鮮的,絕對好吃。”

嘴裏不停的自誇著,看起來像個話嘮。

風沁心知他是看在那兩錠銀子的份上,所以才這麽熱情。但市井百姓,哪一個不是如此?

這家成衣店的老板能夠好心的讓他們躲這些時間,他已經很感激了。

於是,風沁一直耐心的聽他嘮叨完,這才道:“老板,真謝謝你了,還要麻煩幫我們再準備三套衣服,一會吃完飯我們就離開。”

又一錠銀子遞過去,老板連連點頭,急忙將飯菜放在桌上,眉開眼笑的去了。

沈浪道:“靠得住嗎?”

下巴挑著那些飯菜,現在情況比較特殊,防人之心不可無。

風沁點點頭:“你可以試試毒。”

走到桌邊倒了碗水,先遞給了婉溪,柔聲哄道:“溪,不怕啊,有我在這裏,沒人敢傷害你。”

輕輕伸手,將她拉到跟前,慢慢的哄著。

剛剛他跟沈浪說話的時候,她倒是不哭也不鬧,一直豎著耳朵在聽,但凡一見沈浪有所動靜,她下意識的便會渾身僵硬,就像一個渾身是刺的刺蝟一般,對自己的敵人,充滿了絕對的警惕。

沈浪簡直想要跳腳了!

這特麽算什麽事?

就不過殺個探子而已,到她這裏,就變得這麽不可理喻了?!

但不管他怎麽想,這一次,他終歸是沒敢去騷擾她,甚至連靠近她三步之內,都是問題。

風沁雖然滿意這個結果,但卻是有些心疼。

沈浪,到底也是與他有著非比尋找的特殊關係啊!

吃過晚飯,已經到了半夜。

通往外麵的城門已關,城牆上全是林立的火把,上弓的弓箭。

滿身鐵甲的士兵輪番在城牆上守著,那在夜色之中散發著點點寒光的鐵槍令人十分介備。

“能出去嗎?”

三人一行匿跡行在城牆根下,婉溪低低的問,額頭上隱有汗意。

“不能!”

沈浪極快的接口,麵有喜色,這丫頭,終於不再記恨他了嗎?

婉溪卻看也沒看他,隻是將眼睛看向了風沁。

經過了努力的心理克服,她雖然不再那麽特別的排斥沈浪的靠近,但仍舊不願意跟他說話。

沈浪無法,隻得轉向風沁道:“如果我們殺出去,會有幾分打算?”

風沁看看天色,再看看城牆:“你能出去,我與溪,會死在這裏!”

城這麽高,牆又這麽厚,除非輕功極好身手極好的人,才能險之又險的衝出去。

而他現在,身中蠱毒,又有婉溪這個不會武功的人,要殺出去,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等天一亮,我們還能出得去嗎?”

沈浪有些急了。

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沒有任何意義的死在這裏。

這些年,韋皓派了無數的人手明裏暗裏的監視他,想必早就懷疑了他的身份。而且,他白日裏又殺了幾個探子,這事情,韋皓估計已經知道,再拖下去,他們三個都會死這裏。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風沁淡淡的看著一眼,恍若嫡仙一般的身姿,便是在這樣夜色彌漫的夜裏,也仍有一種說不出的絕代風華。

婉溪抬手一壓:“好了!都別爭了,既然出不去,那就在這裏城裏先住一陣子吧!”

古語有雲,越是危險的地方便越是安全。所謂燈下黑,便是這個道理。

不過,在住下來之前,還要去做一件事情。

當夜,城門失火,死傷了無數人。

有乘亂出城的乞丐,也有乘著夜色,想要混進城來的別國奸細,都在這一個起火的夜晚,變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若說血流成河,未免太過,但這樣的慘狀,也足夠驚動舉國上下。

此事不到天亮便被快馬飛報到宮裏,韋皓接到情報的第一句話,便是問,有沒有發現禁地雲樓主人的蹤跡?

隻要那個人尚未離開,一切,都在可控範圍之內!

“回皇上,暫時沒有發現。”

月冷殤單膝跪地,冷靜的道,“屬下認為,這次城門失火,正是禁地雲樓所為!”

或者,還有那個奸詐狡猾的小奶娘!

影無雙因為失職之罪,被關入大牢,花玉容為了幫影無雙說話,同樣被盛怒的皇上關入大牢,現在,四大暗衛,隻剩下了他與風逐命。風逐命貼身保護皇上走不開,外麵的一切事情,都是由他在打點。因此對於這次城門失火之事,他是心知肚明。但這心裏,也同樣的怨恨衝天。

若不是因為這些人,影無雙又為何會受到這些牽連之罪?

月冷殤眼底閃過一抹狠戾,隨後便是一種心痛的溫柔。

韋皓沒有看到,他冷哼一聲,將桌子一拍,怒道:“暫時沒有發現是什麽意思?朕要的是他們完全沒有離開!你不明白嗎?!”

那樣的男子,擁有謫仙一般的神韻氣質,無論是智計還是手腕,必將是他的心腹大患。

一旦漏網,將永無寧日!

月冷殤將唇抿緊,腦袋紮得更低。

皇上要的是什麽,他很清楚,可是,他沒有立場去回半個字。

“沒用的東西,滾!”

韋皓的怒火更甚,一腳踢翻了旁側的黃金衣架,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氣。

這個時候,他多麽希望有自己可以信得過的人,來陪自己大聲縱罵,喝斥,哪怕是吵一架,都好。可怕,他這個位置,從來都是高高在上,清冷孤寡。

看似尊貴,實質卻是天底下最寂寞的人。

月冷殤行了一禮,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隻剩韋皓一人,氣喘呼哧的跌坐在描繪著栩栩如生的金龍軟塌之上,天子的威嚴,看起來倒是更提升了幾分,可借著昏黃的燭火,細看他的眉眼,卻是掩不住的疲態。

一夜之間,便是風雲突變。

他最深愛的女人,要拉著他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並非是親生子,但從來是一視同仁的兒子,與他反目成仇。最讓他感覺坐立難安的是,那個一向病病怏怏,身中蠱毒的風沁,居然膽大包天到私自下雲樓,逃出宮去!

他,難道不怕毒發身亡麽!?

韋皓眼中閃過一抹戾氣,“藍一!”

門開處,藍一應聲而進:“皇上。”

韋皓召他過去,低低的道:“有件事,你去幫朕辦一下……”

低低的吩咐完,藍一頓時激動:“皇上,您這是要一舉殲滅嗎?”

韋皓沉沉點頭:“引蛇出洞,合而圍之!既然這個人無法被朕所掌控,那麽,朕寧願殺了他!”

這一場城門失火的戲碼,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婉溪從暗處轉出,深深凝著眉眼看著那一輛起火的牛車,正在橫衝直撞。各路官兵躲避不及,血肉模飛,連帶一些在城門邊休息的乞丐都遭了池魚之殃,而呼哭不斷。

她心下惻然。

那些城門官,何其無辜?

可是,為了活命,她不得不如此!

“走吧!”

風沁清涼的聲音,在這盛夏的夜裏,格外暖人心。

婉溪吸一口氣,抹了把剛剛溢出眼眶的淚意,道:“走!”

轉過身,踏著斑駁的滿地火色隱入黑暗。

風沁看一眼沈浪,兩人齊齊歎氣。

誰知道,隻是一把火而已,隻為轉移視線啊,怎麽就牽連了這麽多無辜的人?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

鬧市中的民房,幹淨的床鋪,明亮的幾案,跟皇宮相比,是天差地別,可對於正在逃離這裏的三人來說,無疑是天堂了。

這樣的床鋪,這樣的環境,已經很美了。

“溪,吃些東西。等天亮之後,我們再想辦法出去。”

風沁推門進來,手裏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簡單,卻很溫馨。

婉溪搖搖頭:“我吃不下。”

一想到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她這心裏,就過不去。

風沁見她如此,也沒有再堅持,而是將碗放下,道:“溪,我們都是無心之失。你不必太在意的。”

隻不過是為了轉移一下注意力,分散一下視線,讓韋皓的人不要追得他們太緊,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一次城門失火,死的人,很多。

沈浪挑簾進來,“是啊!風沁說得對。天龍皇帝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如果今天晚上我們不這樣做的話,那很可能,他的追兵已經搜來了……”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狹長如狐,正與婉溪看來的目光悄然對上,兩人各自一愣,難得的誰也沒有再吵嘴。

婉溪眼裏有著淚花,“沈浪,你說……我會不會遭報應?”

可憐兮兮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犯了錯的,被家人拋棄的流浪狗。

她突然就明白了沈浪的殺人,是因為想要更好的保護他們自己。

那麽,她又有什麽立場,來怨恨一個根本想要好好保護自己的男人呢?

在這一刻,她完全的釋然了,可是她說不出來道歉的話,她隻好就這樣傻乎乎的,裝傻充愣的問著他,她會不會遭報應?

如果他心裏還有她,還心疼她的話,他會原諒她的,對嗎?

沈浪心頭一軟,完全懂她的意思:“傻丫頭,如果要遭報應,也是那個該死的皇帝遭報應!”

是他逼得他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又怎麽可能會去怪她呢?

他疼她還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