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6章

誰為誰受傷

雲蘇看向燕翎風,想從他眼神中得到答案,他隻是垂目朝她一笑,眸光溫柔,抬目對望向那群黑衣人,精光畢現。

“你以為就憑你們,也能?”

那自信傲然的態度.睥睨而下,天地便都在他的腳下。

黑衣人震了震,似被他這番氣度給威懾,但僅僅隻是停留一秒,在生與死的抉擇中,他們不顧一切地選擇了生。

戰鬥一觸即發,雲蘇才終於收回了視線,落在殺過來的人中,近身搏鬥是如今她最擅長的,雖不能幫他什麽,自保還是可以!

血腥味漫出,那刺鼻的味道,許久沒有聞到,雲蘇有些不爽,側頭瞧了瞧大下殺手的燕翎風,她閃身躲過大刀的追擊,劈手奪過一劍,持在手上。

她手腕緊了緊,全身進入戒備狀態,同樣與她持劍而立的還有燕翎風,兩人以背相靠,將最薄弱的地方留給了對方,掎角之勢,勢不可擋!

殺戮在那一刻拉開,便是無窮無盡的。

敵手的厲害程度是雲蘇沒有料到的,他們慣於侍劍,同樣慣於刺殺,每一招每一式都直逼人的要害。

她靈活地應對,閃身揮劍,每一招同樣狠辣,直逼人的命門,一劍揮去取兩人性命,可那些黑衣人不知疲憊,一波一波地往上湧,幾乎不顧生命。

很像敢死隊!

很多時候,敢死隊都是軍隊的必殺技,他們用生命去換取後麵大部隊的勝利,麵對這樣一群人,雲蘇有過瞬間的心軟。

可欲取她性命者,便都是敵人,在你死我亡的戰鬥中,對敵人的仁慈,便等於將自己的命親手送到他人手上。

她做不到!

所以,隻能狠辣了心腸,任鮮血飛濺。

燕翎風側首,將臉色凝重,眸色暗沉的她,瞧在眼裏,她的狠辣與厲害程度,都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從來不知道雲家的女兒,竟然會武功!

雲蘇同樣側首,在殺戮之中,與他對望一眼,他的疑惑閃在她眼裏,是比之前在客棧更深的探究,她一笑,這樣的一幕,她早就做好準備了。

“你是不是應該,專心點?”她笑。

他也笑了,“你似乎把我的風頭都搶走了!”

強敵圍剿之中,他們竟然有心思對望說笑,這無疑是對敵人的蔑視,除了激發群怒,再無其他可能。

殺紅了眼睛的,不止他們,還有要麽完成任務,活;要麽任務失敗,死的黑衣人。

敵寇越湧越多,將他們圍困在中間,他們除了不斷地殺伐,尋求突破之外,似乎沒有其他途徑,血腥味越來越濃,胃裏的那股不舒適的感覺,漸漸強烈。

雲蘇的身體素質,與她當初的身體,相差太遠,這樣一場戰鬥下來,她的體力漸漸不支,加上胃裏的不適,她開始撐不住那源源不斷的敵人。

背,在燕翎風身上一靠,替他擋下從背後襲來的攻擊,再無力去主動殺敵,趁閑暇片刻,她低聲問他,“你的人,怎麽還不來?”

他的暗衛厲害,就算被殺死幾個,不遠處肯定還有其他,若是能夠等待救援,他們還有生存的希望,若是沒有救援,雲蘇的心開始有些許的涼。

“我沒帶!”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絲苦澀的笑意。

雲蘇愣,隨即明白,“什麽?”

燕翎風握了握她的手,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吩咐下去,讓跟著的暗衛全都撤了,明知北郡凶險,他還是不願意讓人跟著,隻因這樣雪地漫步的機會,在宮裏是沒有的。

卻不知道,是不是單純地不想讓人打擾了——他們?

他的沉默,她反倒淡然了,隻是從他手中抽出了手,改為雙手握劍,“若是無人來救,自救便是了!”

她的吃力,他瞧在眼裏,一招一式之間,將她護在了身後,隻留下背部個別敵人給她,他月白的袍子染了血紅,就連英俊的臉上,都濺了幾滴豔紅。

他的眸色越來越暗沉,一種叫做嗜血的東西,在眸底蠢蠢欲動,他微微眯起眼,招式間越發狠戾。

是誰?要置他於死地!

是誰?敢在北郡,就打下殺手!

他嘴角緩緩溢起的笑,冷漠中摻了無盡的苦澀,雲蘇忽然想起,他剛才說‘不是所有人生下來都是養尊處優的,皇子又如何’心也跟著涼了。

這樣的刺殺,於他來說,恐怕十分的不陌生吧?

在這麽些年裏,也許還有比這個更加殘酷血腥的場麵,他跟誰一起麵對?

一晃神間,忘了刀劍無眼,嗤——冰冷的刀,劃破她的衣服,在嬌嫩的肌膚上一劃而過,刺痛襲來,她才驚覺。

捂住持劍的手臂,血是溫熱的,附在掌心上,有濕膩的感覺,她身體往他靠了靠,察覺到她的異樣,燕翎風回首瞧她,“受傷了?”

她快速藏好,“沒有!”語氣堅定。

燕翎風也沒多想,一心應付起敵人來,她的手傷了,動作間更加的慢了,劍直逼她心口而來,她艱難地躲過,揮劍一刺,同樣的殺招,還給那人。

劍抽出,卻晚了,來不及抵擋直朝她右手肩胛骨而來的劍,她欲後退已經無路,若是側身隻怕那劍會朝心口來。

她咬牙,準備受了這劍。

一抹月白,在身前一揮,那劍生生折斷,那抹月白是他寬大的袖口,他扯了她到懷裏,霸道訓斥道:“還逞能?”

心,竟然在此刻,微微蕩漾開溫熱與甜膩的滋味。

雲蘇在他懷裏窩著,持劍的手微微顫抖,那傷口似乎扯得更開了,如今沒著沒落地疼,血也開始越流越多。

“待會,你先走!”耳邊,忽然響起一句。

雲蘇一愣,抬頭看他,隻見他揮手逼退幾人,摟住她快速衝破人群,有無數的劍朝他們而來,他揮劍抵禦,雙拳難敵四手。

她急切出手,隻是擋開了兩人,還有一人的劍,直逼她的腹部,她暗叫不妙,就連燕翎風也無力救她。

她殘忍地往前一衝,將左側腹部留給敵人,一劍刺破了欲偷襲燕翎風背部心髒處的敵人。

噗——劍,沒入肉體的聲音,因為有兩處同時響起,而有些清脆。

腹部,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她抬眸望著生生用手握住了那劍的男人,那劍斷了,他的手卻血流不止,他的聲音淩厲似鬼,“你不要命了!”

雲蘇的眼,一瞬間模糊,不知是被他這聲咆哮般的怒喝,還是因為那血色嫣紅實在是刺眼,下一秒,她揮劍,將令他受傷的敵寇的手,一招砍下。

她雙眸赤紅,冷眼瞧著那倒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人。

燕翎風被傷的手,在她腹部的地方胡亂地一摸,確定沒事,才摟了她,步步前衝,那份冷厲暴怒的氣魄,逼得敵寇齊齊後退,可刀劍卻還是無情地朝他們襲來。

因他的手,雲蘇全身沾了血腥之氣,那濃鬱的味道,全部都是他的血,他的手比她的手臂傷得重,她咬咬牙,劍再次揮舞如鳳。

他不顧一切地要帶著她衝出重圍,那堅定幾乎是絕然!

絕然而戰!

血,越來越多,雲蘇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敵人的,她眼眶漸漸熱了,終於殺破包圍,他們在敵寇圈子之外,他毫不憐惜地將她推開數丈遠,“走!”

一字,是叫人無法拒絕的命令。

“不!”一字,同樣是她的倔強。

燕翎風的眼赤紅了,瞪著她視她如最仇恨的人,聲音冷厲冰寒,“朕讓你走!”

“你受傷了,我不走!”毫不猶豫,她的回答斬釘截鐵,那絕然的語氣,是讓人不能拒絕的堅定。

事態的凶險已經非常明白,黑衣人越湧越多,而他的暗衛在得到他的命令後,根本不敢偷偷跟過來。

走了,能活;留下來,可能會死!

她不是矯情的人,不是什麽愛啊,情啊,不忍心離開,在這如扯*一樣,你走,我不走的。

隻是因為,剛才他若放棄她,獨自離開,他甚至連傷都不會留下,可他不是沒走嗎?一路陪著她廝殺,如今讓她如何走?

他為了她,受傷了!

“少磨嘰!如果,我走了,你能活著逃出來我會走的,可是現在是什麽情形?”雲蘇扯了他的手,在他傷口上一按,提示他,他受傷了,而且不輕。

她歎出口氣,語氣也軟了,眼神望向他,有她所不知道的溫柔,“我很感動!”舉了舉兩人相握的手,“那麽,並肩作戰吧!”

“好!”良久,燕翎風才吐出一字。

字咬得很重,像是——承諾?

雲蘇笑了笑,就當做此刻的承諾吧,再次持劍以對,兩人以背相靠,剛才是要斬盡敵寇殺出重圍,此刻僅能自保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

求救!

雲蘇懵懂的腦袋,豁然開朗,她急切地抽出了手,在頭發裏一陣**,終於摸到了,她朝燕翎風喝道:“護我!”

便將劍一丟,是全部的信任!

另一隻手將發髻扯散,烏黑的秀發披散而下,那藏在發間的東西,也落在了掌心之中,雙手拿起對著天空,用力的一扯。

咻——

一點星光,直衝天際。

啪——

璀璨的煙火,在月夜的天空無比的耀眼。

此地離客棧雖然有些遠,但這奇怪的聲音,無夜估計能聽見,如果他沒睡在看月光,那不出十分鍾,他們的人就會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