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新妝_話中有話

顧少元說到做到,第二天打早便隨梅馥一起去梅府“登門謝罪”。為表誠意,前晚還親自準備了些貢品補藥的一並捎上,隻說給爹賀壽添禮。

梅長安見女兒女婿和睦,哪有什麽怪罪之意,看梅馥滿麵喜色,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不是壽宴卻勝壽宴,終於全家人都到齊了,飯席上,梅馥最先起來給梅長安敬酒,內疚道:

“爹,昨天是女兒不對,攪了您的壽宴,女兒該打!”

說完,她提起裙子便就地跪下,生生給梅長安磕了三個響頭。

“知道錯就好。”梅長安也不急著拉梅馥起來,他平生最疼惜這個女兒,但是管教時卻也沒有半分含糊,隻怕溺愛出個禍人精終是害人害己。

“阿馥,你也長大成親了,斷不能還像做姑娘時那麽隨心所欲。這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處世分寸拿捏,為人寬彼薄己,誠信正直,大局為重,三思而行……都是要時時謹記的。切不能再做此等被情緒左右任性妄為之事!”

梅馥臉一紅,“爹教訓得是。”

顧少元並不知道昨天壽宴上的事,眉頭輕蹙。隻聽梅長安轉頭對他道:

“少元,我梅家祖上也算半個文人,隻可惜我們後世子孫不盛,才轉而經商。”他朝顧少元深深一歎,話語頗有遺憾,“教出個頑劣女兒,讓你為難了……”

怎麽有自己爹當著自家夫婿這樣說自己的!

梅馥不大高興,但是想想畢竟也是自己有錯在先,於是撅著嘴不說話。

顧少元忙道:“嶽父哪裏話,祖父師從梅老先生,家父在家時常提及。再說……阿馥性子直率可愛,確是最寶貴的!”

“就是,少元都說我不錯了!爹你就別責備我了,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地吃飯喝酒!”

梅馥從地上不請自起,挽著梅長安的胳膊撒嬌。

梅長安拍了拍女兒的手,卻沒有止住話題:“我這個女兒啊,毛病雖然多,心眼卻是最好的!”

“爹~~~你還說!”

梅馥抗議!

“好了好了。”梅長安微笑,提起酒壺親自給女兒女婿加滿。

顧少元忙站起來。

“嶽父,這應該是我敬你才對!“

梅長安笑著製止,“少元,前日裏家裏也是各種事,我們爺倆也沒有好好聚聚。”他語氣一轉,話語中閃現一分沉重。“我幾個兒女中,最不放心的就是阿馥。”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梅馥撅嘴。“爹,你女兒我行的端坐得直,再說在您老人家的教導下,雖不說文能點墨,但好歹也武能製惡。這年頭,誰能欺負我?!”

“你啊……”梅長安無奈的搖搖頭,“就是你這個性子,我才不放心,萬一以後出什麽事,像你娘那樣……”

話剛出口,滿座一片靜謐,梅長安察覺口誤,瞬間也有些失神。

在梅家,梅馥的娘,梅長安的正妻林氏一直是家族裏的禁忌。梅馥從小就沒有娘親這個概念,而三個哥哥卻也從來不提,久而久之,就漸漸變成了梅家眾人閉口不提的雷區。如今梅長安主動提及,反而讓眾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梅馥猜測,爹應該對她娘感情頗深吧,不然也不可能這麽多年都沒有再立室成家的打算,而且連一房小妾也都沒納。

梅馥有些感慨,她最見不得她爹難過,於是立馬揚起酒杯,與梅長安碰杯。

“爹,來,我們喝酒!”

梅長安抿了一口酒,人未醉神情卻已帶了幾分醺意。

酒是好酒,入口酣暢之餘卻帶不走那分苦澀。梅長安放下未盡的酒盞,看著一臉笑意盈盈的女兒與旁邊溫文爾雅的女婿。

“少元,阿馥就交給你了。”他執起女兒的手與顧少元的手放在一塊,鄭重道:“嫁到顧家,她能倚仗的也隻有你了,就算她將來做錯事,也請一定要寬待她。”

顧少元怔楞。

“嶽……”

手上的力道卻漸漸收緊。

“這是一個父親最後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