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重新崛起(一)

明月躺在榻上,凝望著床前的帷帳,風起捎動,那帷帳上的合歡花便恍然飄動,神思也跟著飄忽起來。

這樣沉寂的讓日子不會太久了。

明月轉首看向窗外的鳳凰花,那樣烈焰明媚的顏色,大概是在初秋來臨時的最後一攏明媚了吧。

三日後,明月的身子已經痊愈。

這幾日她也沒閑著,叫苑竹吩咐下麵的人采了許多花朵,將所有的月例全部買了上好的蠶絲線,這些花朵全部挑選入秋前顏色最鮮豔,花香最濃鬱的,采了清晨荷花蓮葉上的露水,搗爛之後混合起來,調成各種明豔的顏色。

一攏一攏地將絲線染成這些美麗的花色,再由幾位手工精巧的女工連夜趕製成衣,上麵的荷花全部繡得精細異常,遠遠看去竟然栩栩如生一般。

明月驀然得舉動倒是讓巧兒很是驚訝,但是心中仍舊欣慰許多:

主子終究是肯對著自己上心了。

明月自己也沒閑著,親自到禦藥房中挑選藥材,道百草園采摘了最新鮮的何首烏,配製藥材藥膳和藥膏,每天不僅食用,甚至日日敷著神仙玉女粉,隻將自己的身上也養的白嫩光滑,麵上也越發地有光彩,這樣養了兩個月。

終究是將自己的麵色養的好看了許多。

太醫院因著之前陳博傅的原因,其中的人對明月都很是上心,這禦藥房中自然是將這些原材料供的足足的,才讓明月恢複的特別快。

巧兒身上的傷不是很重,經過阮無城的調養好的很快,但是傷口正在結疤,所以時常不免痛癢,明月同樣每日配了最新鮮的藥膏給巧兒敷上,這一日正在給她上藥,明月看著她後背上七七八八的傷痕,不由得輕歎一聲,心中的愧疚亦是無以複加。

“主子實在擔心巧兒嗎?”巧兒雖然背對著明月,但是那聲歎息她聽的分明,所以出言安慰道:“沒事的,主子不必擔心,巧兒就是一個奴婢,這樣的傷沒有關係的。”

明月仔細將那白潤的藥膏塗在巧兒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上,低低道:“終究是我連累了你,若是我早些服軟,你也不會挨著這頓毒打了。”

巧兒輕輕笑了一聲,側首道:“那日的情形,即便是主子能夠服軟,二小姐也不一定會放過您,與其如此,還不如撕破臉。奴婢私心想著,要不是因為奴婢沒用,主子也不必受這樣的屈辱了!”

明月心中過意不去,終究擔心她身上的傷痕,將藥膏放到一邊蓋好:“終究是個姑娘,以後還要嫁人的,不要留下什麽傷痕才好。況且你是我的貼身侍婢,若是我連你都保不住,還有什麽顏麵做你的主子?”

巧兒聞言甚是感動,套上衣衫轉身道:“主子心疼奴婢,奴婢也擔心主子,終究您才是最重要的。奴婢不在乎一己之身。”

明月伸手握住巧兒的手,手心暖暖的溫度將兩人的心也連在一起,聲線之中纏繞上絲絲感動:“巧兒,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不會再叫你回那種窮山惡水的日子之中,從今往後,我不會再隱忍任何人。”

巧兒雙眸微紅,聲音哽咽道:“主子,奴婢也會之意跟著主子,不管您在哪裏。”

主仆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無言中。

阮無城為明月手再配了幾次藥,見到她氣色漸漸好起來了,一向淡泊的神色也有些溫潤,低聲道:“如今真的肯想通了?”

明月垂眸一笑,由著苑竹為她受傷的手上著藥,淺聲道:“從前我以為人之初終究是性本善的,哪怕之前怎樣陷害與我,不過就是嫉妒我成為太子妃,卻不想這些人窮追不舍,無論怎麽樣都不肯放過我。現在想來,就算是我曾經放過她們,她們亦是不會領情,既然如此,我又何須心存善念。”

阮無城聽來卻是默默良久,沉吟幾分才道:“我知道你心性本善,但是糾纏到後宮之中終究不會安生。你能明白這樣的道理最好,隻是希望你不要失去你的純良本性。”

水樣星眸之中漫出一股寒意,明月抬起被包紮好的手,對著阮無城道:“這便是我不想把事情做絕的結果,這種事情絕不會因此就罷休,往後的刁難更多,所以我絕不會如從前一般。”

話畢,明月似是有些不忍,便轉首道:“這些話終究不是該對你說的。我有些失言了,謝謝你前些時候的照顧。”

阮無城垂眸,明月這才注意到他的睫毛很是纖長,卻疏朗的根根分明,他眼皮微微一顫道:“我幫不上忙,但是陳提點是我的半個師傅,你要做些什麽,我自是會因著他的恩情相助於你。”

“……多謝。”明月貝齒輕咬朱唇,才緩緩道:“我這些日子都沒有去向德妃娘娘請平安脈,還勞煩你把她前些日子的脈案給我了。”

阮無城在不多言,簡單地一點首,這才旋身離去。

脈案即可便被送了過來,明月簡單的梳妝了一下,別了一隻妃色的並蒂杜鵑在發間。

方一來到裳春苑,碧兒便將明月請了進來,邊走邊道:“三小姐可來了,德妃娘娘擔心的很。”

“勞您家娘娘費心了。”明月唇畔含笑,剛一進殿便聽見德妃隱隱的聲音問道:“是明月嗎?”

明月應了一聲,進到裏麵放看到德妃手執了一方繡布在繡著,見她來了,很是歡欣,伸手拉著她來坐下。

細細地看了幾分,德妃才麵含喜色道:“本宮瞧你的氣色倒好了許多,前幾日你從本宮這裏出去,可是遇到了婉貴人?”

明月將手中的藥匣放下,麵色平和道:“是,娘娘掛心了。”

德妃聞言一聲歎氣,末了嘴角噙著幾分譏諷道:“她是新貴上位,卻這樣急著來立威。”話語間語氣中含了幾絲愧疚道:“終究是本宮的不是,若是叫你直接回去,那麽多人的,她也不敢怎樣。”

“她一早就想找我的麻煩,就算我那天避了過去,更不知道後麵會有什麽樣的刁難呢。”明月取出絲絹,為德妃把脈。

“你的手怎麽了?”德妃見到明月手上的紗布,不由得驚道。

“沒事,一些小傷。”明月清淺一笑:“娘娘身子無虞,平日裏要注意保暖。”

德妃並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而是繼續問道:“可是那日婉貴人給你委屈受了?”

“是,我與她結怨已深,她自是不會放過我。”明月想起那日的屈辱,不由得微微眯了雙眸,便聽見德妃憤憤道:“她這樣跋扈,本宮總要尋個機會去告訴皇上才是!”

“娘娘不要以身犯險。”明月見狀急忙出言阻止道:“她如今正是得意的時候,您去隻會碰釘子。”

“可是……本宮總不能就這樣……”她欲言又止,看向明月的手道:“我瞧著這樣子不像是輕的。你走後第二日碧兒才聽說的告訴了我,說是你被婉貴人罰跪在雨中。”

德妃言語間劃過一絲銳利,道:“她這是要效仿儀貴嗎?隻怕她還嫩一點!”

明月聞言不禁也是一個冷笑,一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果然上官香嬋將自己那日的遭遇告訴了上官蓮葉,否則她也不會想到這樣的法子來羞辱自己,隻可惜,自己已經今非昔比--

“娘娘,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的,還煩請您附耳聽過來。”明月探手,德妃便俯身過來,便見朱唇在耳邊細語幾聲,德妃便微一頷首,唇畔綻開一個美妙的弧度。

翌日清晨。

皇後宮中,眾妃前來請安,德妃也位列其中,而婉貴人卻是來的大早,正在房中服侍皇後簪花。

“你昨晚為本宮抄佛經抄的那麽晚,今日還有心過來給本宮簪花。”皇後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身後的上官蓮葉便綻開一個歡喜的笑意道:

“娘娘提拔臣妾,臣妾自然是要對娘娘盡心盡力。”

皇後端和一笑,隨手取了桌上一對鎏金圓潤的耳墜戴上:“你倒懂事,難得你這麽知恩圖報,也不枉本宮提攜你了。”

上官蓮葉聞言在皇後身後一個行禮道:“臣女能有服侍皇後娘娘的榮幸,全部是得皇後娘娘垂愛。”

皇後眉目和婉,轉身道:“起來吧,別總是動不動就行禮。”

“是。”上官蓮葉低眉順眼地回答,便聽得皇後道:“本宮提拔你,也是幫自己。昨夜是你讓皇上過來的吧?”

“臣妾沒什麽本事,想到皇後娘娘的恩典,便勸皇上來多來您這裏,畢竟您才是一宮主位。”上官蓮葉不假思索的回答,皇後緩緩點頭,清和的容顏上掠過一絲不明的神色。

“你如今恩寵正濃,但是這恩寵能否以長久,就要看你自己了。”皇後眸中隱著淡淡的笑意。

上官蓮葉聞言低首道:“這後宮之中,唯有皇後娘娘您才是正主,若是您能和皇上長長久久恩愛,臣妾有多少的恩寵又有什麽關係呢。”

“好,很好。”皇後一嗔笑道:“既然你這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那你自然就應該知道本宮提拔你的意思。”

“是,臣妾定當不負皇後娘娘的聖意。”上官蓮葉得到皇後誇獎,十分欣喜地低首道。

“好了,這時候那些嬪妃們應該快要來了。皇上等下會來,想必這些人早已等不及了。”皇後起身,上官蓮葉慌忙過來扶住她的手,兩人就這樣來道正殿,便見滿殿之中,嬪妃們各個打扮的十分嬌豔,隻等皇後和皇上了。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眾嬪妃見到皇後紛紛行禮,皇後微微點首,很是柔和地開口道:“都是自家姐妹,就不必這樣客氣了,都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

儀貴妃率先領頭站起,還未等皇後入座,她便先坐下了,上官蓮葉看在眼中,神色之中陡然有些驚異。

果然呢,這儀貴妃真是十分囂張,也難怪皇後要提攜自己抗衡於她。

上官蓮葉想著,便跟著皇後後麵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