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三章各伺其主親情淡泊

許華濃瞧了一眼,立刻低下了頭去,反倒是身旁的許華清和許晴都伸著脖子去看,托盤上堆著一片紅,是個女兒家的肚兜。

許雨看了一眼,麵色就慘白下來,就聽見那個拖著托盤的丫鬟歎了口氣:“二姑娘何必這麽看不開?二夫人疼您的緊,你瞧上哪家公子,何必——”

許雨瞬間暴怒,被人戳了痛腳一般,狠狠地踹了那丫鬟一腳:“賤婢,何曾輪的了你議論!”

那丫鬟被踹的尖叫著向後倒過去,手中的托盤都飛了過去。

恰巧前頭有個丫鬟撩開簾子,那托盤竟是直直的飛過去,老祖宗從門口走來驚得仰倒,幸好身後的杏花扶住了她。

“賤婢不開眼了!”

杏花一眼橫過去,那丫鬟立刻跪在地上,不斷地輪著自己的嘴巴子,許雨這才清楚自己做了什麽,臉色慘白不敢言語,卻依舊挺著脊梁站在原地。

誰都別想把這些醃臢的髒水,潑到她身上!

老太太沉默的看了一眼許雨,許雨原本桀驁的脊梁禁不住彎下來,不敢去看老太太。

一直到老太太坐到位置上,許雨都是微微垂著手的。

此時應該是給老太太請晚安的時候,隻可惜,這個時辰,誰都沒有心思說這話,許雨一直在顫,旁邊許晴虛情假意的安慰了一陣子,卻也沒見到什麽起色。

老祖宗略抬眼眸:“二丫頭這些日子可是不安靜,就跟著折騰,正巧著後院兒都沒有什麽人氣兒,雖說偏僻,地兒也夠大,正巧著,適合二丫頭靜修。”

這話說的也不算好聽,但是也夠給臉麵了,許雨嘴唇都變得慘白,卻又做最後的努力:“祖母,王姐姐一路都是跟著孫女兒的,孫女兒可以請王姐姐來。”

老祖宗聽的眉頭一皺,竟是沒有言語。

許華清聞言,禁不住挑眉笑道:“孫女兒也是不信的,二妹妹素來眼高於頂,這般下作之事,二妹妹可是做不出來,定當是有什麽小人,瞧著二妹妹這清高樣,指不定是誰瞧不慣,暗裏做這些呢。”

說著,又是笑了笑,扭頭去看許晴:“三妹妹,你說是不是?”

這話從許華清口裏說出來,許雨都跟著驚訝一下,跟著去看許晴,許晴麵色發白,跟許雨對視了一下,咬著牙硬生生的說到:“大姐姐說的甚麽意思?小妹聽不懂。”

許華清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道:“我那說什麽話呢,三妹妹可真是多疑的性子。”

許晴暗地裏鬆了一口氣,一抬頭卻又被許雨的目光盯住。

到底是親生姐妹,許晴的慌亂和些許馬腳,許雨看得分明,她似乎,碰觸到了什麽“真相”了。

老祖宗的目光透著狠,心裏卻是夾雜著冷意。

到底都是從染血的世家出來的,她也懂,隻不過,再瞧著這般姐妹無聲的硝煙的時候,又覺得諷刺。

一代更比一代狠,早就沒了甚麽情誼了。

那少年郎來的時候,手裏就是攥著這個肚兜的,老祖宗何其銳利的人,那少年郎才是剛剛進來,話才說明白,就已經命喪在一杯茶水之下了。

他可能是在想,隨便說些話就能得了一筆銀子,不錯,卻不知道,有些錢,有命賺沒命花的。

自己教出來的姑娘是什麽品行,老太太清楚的很,各家的主母也都清楚的很,她們隻不過是想瞧著,自家的姑娘能掀出來多大的風浪。

又能下的去多狠的手。

至於這些摻雜進來的外人,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從這許家的大門出去,名門世家,容不得一絲隱晦的汙蔑。

就算這些荒唐的事都是真的,也隻能泯滅在黃土之下。

隻因為,這道門,是許家的門。

此時,外頭的月亮都是昏黃的。

許雨的臉上浸透著幾分汗水,許晴亦是,姐妹之間的氣氛詭異,許華濃一直深深的彎著腰。

待到老祖宗和各家主母都走了,許華濃才緩慢的撐起身子來。

許雨和許晴一直都在對峙,是許雨一直盯著許晴,不允許許晴挪動個地方,許晴麵目勉強帶著幾分笑容,但是卻不敢仔細去看許雨。

許華濃實在是懶得站在這裏繼續聽下去了,提著裙擺轉身就向著後頭走,她的院落最偏僻,回去可是要走好一段路。

卻聽見後頭也傳來了腳步聲。

“四妹妹走得這般急,都不等姐姐了。”

許華清的步伐有些急,跑過來的時候卻是麵目何熙,仿佛剛才姐妹之間針鋒相對的模樣她甚麽都沒有瞧見一樣,又仿佛她方才那般挑撥離間,都是無心之話。

“大姐姐一路順著東,可跟妹妹不同路。”

以東為尊,許華清身為嫡長女,自當是東邊的住所。

許華濃卻是最西邊的。

“四妹妹就不肯跟姐姐好好說會兒話了,難不成是你二姐姐又在背後欺負你?”

許華清一邊笑一邊走著,眼眸裏含著暖意,碰上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如何姐妹情深。

許華濃卻是突然想起那時,在冰冷刺骨的寒夜裏,已經是主母的大姐姐麵帶笑容,卻將她置於死地。

“大姐姐何苦如此?都跟著三姐姐算計了二姐姐,就已經是不人道了,又轉身陷害了三姐姐,三姐姐和二姐姐一母同胞,日後怕是生出了隔閡。”

頓了頓,許華濃又覺得自己這般言語實在是有些虛偽,若是自己是許華清,怕也是第一時間甩鍋,瞧著許雨和許晴內鬥呢。

許華清隻是笑,盯著許華濃看了片刻,又微微垂著手:“四妹妹何必對姐姐諸多怨念呢,姐姐也不是想要更好一點麽?若不是最開始,二妹妹算計了我和三妹妹,那般好的機緣,怎麽會落到二妹妹的頭上?”

說的也是,許華清為許家嫡長女,又是一身好氣度好規矩,許雨雖說也不錯,但是到底是二房的,又是嫡次女,可是弱了一點,選妃這般大事,雖說是不知如何來的機緣,但是既然來了,總要爭取幾分。

一念至此,許華清瞧著許華濃沒有個反應,暗自咬牙,降低身價的問到:“不過,姐姐倒是有幾分好奇,四妹妹年歲尚小,又是如何得了這帖子的?可是有那般貴人,瞧上了我家四妹妹花容月貌?”

許華濃心中存著隔閡,麵上卻笑顏如花:“姐姐說的是好聽,妹妹卻也是糊塗的,這帖子可是爹爹送來的,妹妹還有心問上一嘴呢。”

許華清瞧見許華濃打太極,卻也不急,她早就料定了許華濃是不會抖落出來老底兒的,但是瞧著自己這個四妹妹平素裏不顯山不漏水,清高的好似是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實際上,卻是把人心抓的緊緊的。

到時叫人刮目相看。

一路風霜雨雪,許華清竟是隨著許華濃走了一路了,也不提個辛苦,也不說風霜,隻是一路跟著許華濃說一些輕巧的話兒,分外討巧,她是個會說話的,有深知許華濃的喜好,一路竟是說的分外火熱。

好似是多跟許華濃有幾分交情似的,竟是送到了許華濃的門口,才是離開,隻是臨走之前,許華清不知道是甚麽心思,盯著許華濃看了半響,竟是笑道:“四妹妹其實不必這般防著姐姐,如果一定要說起來,咱們兩個,才是一房的人呢。”

許華濃隻當作沒聽到,又是三送三留,才送走她。

瞧見許華清沒了影子了,冬蟲便是著急忙慌的拉了許華濃進了屋子,又是埋怨:“大姑娘渾身都裹著貂毛大氅,可是不覺得冷,可憐我家姑娘隻有棉質的小衣,在外頭冷的過分,寒風欺壓了骨頭,姑娘若是耽誤了大事兒,可是不值當。”

許華濃便是埋怨她:“便是你話多,若是被人家聽了去,才是要掉你的舌頭。”

冬蟲才是後知後覺的不敢埋怨,便瞧見秋月從門外進來,手裏提著一碗暖暖的參湯,又拿著一些糕點來,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冬蟲瞧見,便是覺得礙眼,原本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怎得就輪到了秋月的身上?又是覺得有些發羞,她方才可是沒想到這些。

“姑娘,這是太太送來的人參,老祖宗也送來了不少東西,都在西邊的廂房堆著,奴婢方才有些空閑,就都清點了一遍。”

頓了頓,秋月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奴婢剛才仔細看了一下,這些東西成色都還不錯,可是,明顯有渾水摸魚的成分,奴婢以前就是專門收拾一些庫存的東西的,都很了解這些東西的成色,老太太和大太太送東西來,定當不會渾水摸魚,便是下頭的人貪圖了些銀子去。”

說到後頭,秋月看了一眼許華濃的臉色,波瀾不驚,秋月才是鬆了一口氣,心裏又有些慶幸。

這東西是落到她手上去清算的,出了什麽問題都要砸在她自己的手裏,可是被下人克扣東西的事情說出來,卻也是夠下臉麵的,連下人都敢克扣了,豈不是被人蹬鼻子上臉了?

不過,看姑娘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波動。

“可是瞧見那個人克扣了?”

便是瞧見姑娘素手執起茶壺,倒了一杯碧螺春來,秋月猶豫了一下,又想起來前些日子在大姑娘的院子裏挨罰的日子,心頭便是一凜。

她到底是四姑娘的人,現在瞻前顧後,日後隻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而且,她還要靠著四姑娘才能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