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一章 憫秋中招

季憫秋低頭,自己是宮裏的從七品采女,乃是順承帝的嬪妃,當然不能就這麽回答他一個外男,所以,季憫秋極受規矩的轉頭看了一眼順承帝和秦皇後,見其兩人都沒有意見,這才緩緩道來:

“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嬪妾用的就是寧才人姐姐的日常份例,兩樣小菜,四樣熱菜,一個補身湯,具體的菜譜,嬪妾倒是有些記不太清楚了。”

季憫秋其實記得很清楚,一個涼拌三絲,一個涼拌雞絲,熱菜是黃燜魚翅、紅燒鐵獅子頭、金籠屜排骨,還有一個青葉素菜,熱湯是雞鮮人參湯。

“傳上膳的宮女內侍上來。”秦皇後及時吩咐。

不一會兒,伺候季憫秋和寧才人用午膳的宮女內侍就被順承帝隨身的護衛帶上來了,他們的手上還捧著一些銀器。

“啟稟陛下,皇後娘娘,這是今日寧才人所用的午膳。”內侍總管永公公上前回話。

不用順承帝宣,一旁站著的吳辛未就自動自發的上前驗看起來。

季憫秋隻抬頭看了一眼,見那銀器中所裝的菜品,正是今日中午午膳所用,問題定不是出在那裏,不然,寧才人用過的,自己也用過,怎麽沒見得有事情了。

果然,隻片刻功夫,吳太醫就已經查驗完畢,恭身回話了:“啟稟陛下、皇後娘娘,這些菜品都是宮廷中常見的,沒有任何問題。”

順承帝看著銀器中的菜品,冷著臉,不耐煩地揮揮手,剛剛進來的那一波內侍宮人會意,立馬消失得幹幹淨淨。

“既然這些菜品沒有出問題,那期間,你們可還曾進過什麽吃食?”秦皇後有些無語了,若是說中毒,不都是要查些進口的東西嗎,若是進口的吃食和茶水都沒有什麽問題的話,那可就有些難辦了。

雖然秦皇後沒有點名,但是季憫秋很清楚那就是在問她,因而,毫不猶豫的就道:“娘娘容稟,嬪妾記得,用過午膳過後,正好有寧才人姐姐的大宮女溫柔來說,新鮮的蜜瓜已經賞賜下來了,她早已經吩咐人用冰塊冰鎮過,正是用的好時候。”

“寧才人姐姐似乎很喜歡,所以,當時就用了很多。”季憫秋說完,眼睛一角無意中掃到秦皇後的有些微皺的眉頭,心中一跳,這才想起,那些蜜瓜正正是秦皇後吩咐宮人送下來的。

她剛剛那話沒說清楚,豈不是有懷疑秦皇後之意。

意識到這一之後,季憫秋連忙又道:“彼時嬪妾也覺得那蜜瓜的確吃用起來很是清甜涼爽,也跟著用了不少。”

這般一圓回來,倒讓秦皇後的臉色好了不少。

“唔,那蜜瓜著實不錯,乃是西番國千裏迢迢進貢來的,你若是喜歡,朕那裏還有些,待會,朕讓永喜給你送些到暗香閣去。”順承帝也是吃過蜜瓜的,那東西當然沒有問題。

季憫秋聽得順承帝這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說法,不禁有些無語,這都什麽跟什麽,她剛剛說那番話,可是為了對秦皇後查案有幫助,被順承帝這樣一說,倒是她在趁機要吃的似的。

但是,她還隻能打落牙齒,吞下去,畢竟雷霆和雨露皆是君主的恩賜,容不得你拒絕:“嬪妾多謝陛下恩賜。”

“既然入口的吃食都沒有問題,那這事,朕便暫時聽到這裏,皇後。”說著,順承帝麵向秦皇後。

“臣妾在。”

“這事你之前也說過,便全權交予你去處理,萬不可讓朕失望。”說到最後,順承帝的臉上俱是威嚴。

秦皇後低下頭硬著頭皮一口應下。

她知道,這已經是順承帝最大的恩賜了,至少沒有像某些人所盼望的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拿她問罪。

“至於寧才人的毒,劉太醫、甄太醫你們沒有什麽研究,便就先行回太醫去。而吳太醫,你則是必定要格外用心去研究,盡早研製出解藥來。”順承帝叮囑完了秦皇後,又轉頭去敲打太醫院的太醫去了。

等得三個太醫齊齊應聲,順承帝語氣冷然的又來了一句:“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此言一出,季憫秋頓時就感覺到這個房間裏的氣溫瞬間就下降了好幾度,炎炎的夏日,竟讓人聽而生畏,那掩在長袖丫下的手臂上竟然冒出了顆顆雞皮疙瘩。

低下頭,季憫秋眼珠子咕嚕咕嚕直轉悠,隨著眾人一齊道:“恭送陛下,陛下慢走。”

她就知道,順承帝朝政事務繁忙,自然是不能一直守候在這竹心小築中。

秦皇後亦是,剛剛才承諾了順承帝,這個時候自然要回去榮興調派人手過來,一點一點的探查。

由此,此時這裏有關寧才人倒也隻好由著季憫秋來看護著了。

秦皇後瞟了一眼順承帝站在門外的背景,看著季憫秋,她本人對這個從七品小采女的印象還不差,每一次見她,都是十分謹言慎行的,低調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夠守著自己的本分,在這後宮之中,倒是個難得清醒的人。

“季采女,本宮有一事想要交予你,還望你不要推托,與本宮辦好。”季憫秋心中驚疑不定,雖說寧才人中毒之事,看似與她扯不上關係,她也並沒有作案的動機和時機。

但是,最怕的就是有心算無心,被那些懷著狼子野心之人使上些許手段,就會被他們行了栽贓嫁禍之事,這般想著,季憫秋心中有些微的顫抖,她生怕這秦皇後看自己不慣,隨便找個借口,將這下毒毒害寧才人之罪栽到自己頭上。

當下她的心頭抑鬱著,很是有些顫顫兢兢的跪下:“嬪妾一切聽從娘娘的吩咐。”

秦皇後對於季憫秋如此恭敬的態度十分滿意,在她這裏,她才真正有了做皇後的尊榮,平日裏的那些宮妃,莫不是當著自己的麵,恭敬有加,實際上她們心中所想,卻完全不是那樣,別以為她看不出來。

但是這季憫秋那微抬的眼眸裏麵滿滿都是恭敬和順從,這讓她的心裏極為的舒爽。

“想必你也知道,陛下朝中還有政事需忙,本宮也有後宮之事要處理,隻怕無法留在竹心小築裏分神照看寧才人,本宮剛剛聽你說起,與這寧才人關係極為密切,不若你就代替本宮在這裏好生守著她,照顧她,可好?”

秦皇後話中確是問話的意思,但是那語氣裏卻是不容拒絕的意味,季憫秋抬頭,她又不傻,已經聽出來了,秦皇後是要她留在這裏,她更加聽出來了,秦皇後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居然沒想過要懷疑她會下毒暗害寧才人,這也算是意外之喜,哪裏會有不答應的。

這般想著,季憫秋連忙福身行禮:“嬪妾領旨,一定盡心盡力,照看寧才人姐姐,不讓陛下和娘娘操心。”

“如此,你便先遣人回暗香閣裏收拾一些穿用之物,暫且搬到竹心小築來住吧。”

秦皇後說完,便跟在順承帝的身後出去了。

待得他們要走出門外的時候,季憫秋才聽得一聲濃厚的聲音響起:“好好照顧她。”

季憫秋大驚之下,很快就分辨清楚了那人是誰,連忙又是恭身行禮,信誓旦旦的保證:“嬪妾定不負陛下所望。”

季憫秋恭著身子送了帝後二人出門。

那兩個被順承帝點了名的劉院正和甄太醫也跟著出去了,臨走的時候,還無比同情的看了一眼神色莫辨的吳太醫。

季憫秋沒顧得上看他們,倒是一心一意的在看著那活得生機勃勃的香苓草,從前聞的那股異常香的氣味越發的往鼻子裏鑽,心口居然沒來由得有些氣悶,還有幾分疼痛,抵耐不住,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隻覺得喉嚨間有幾許異物劃出。

眼睛一瞟看著前麵那吳太醫還是一直盯著自己看,為了儀態,季憫秋連忙從紫色繡精致雲紋的水袖裏抽出絲帕,優雅的包裹住。

剛剛才包上,便覺得喉間一股甜腥之氣襲來,再展開絲帕看的時候,驚了一大跳,上麵赫然是一灘殷紅的血跡。

還來不及驚詫,喉間又是一甜,竟還有血要咳出,但是她隻有一張絲帕,剛剛已經使得那上麵沾滿了血跡,眼看著已經沒有辦法再用,隻好求助的看向身旁的心若。

可誰知心若那是一個腦袋缺根弦的,動作太慢,竟然沒有領會到自己的意思,這時候,一旁一隻纖長的,骨節分明的手執著一方青色素帕遞到了自己的宮女心若麵前:“姑娘,快,季采女有咳血之狀,趕緊給她用。”

一番折騰之下,季憫秋咳了兩次血,這才好歹止住了,這樣一來,倒把一屋子的人給驚住了。

隻是血是止住了,但是季憫秋卻感覺到心髒處有一股燒著了的觸感,有些許的疼。

剛剛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還說讓季采女照顧寧才人了,如今,她竟也吐上血了,難道……

“難道寧才人這中毒之症竟有傳染?”溫柔失聲驚叫,腳下更是離得寧才人的拔步床遠了好幾步。

季憫秋恨恨的瞪了一眼溫柔,大聲嗬斥:“住嘴,你這奴婢,怎麽說話的,主子的病可是你能非議的。”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溫柔腳下一軟,便跪了下去。

從來不知道,往日裏低調溫柔的季采女竟有這般的風範和威嚴之姿。

“拉下去。”季憫秋柳眉微皺,指著溫柔狠聲道。

立刻便有宮人拉走了溫柔。

可能是溫柔太過於怕死,又或者真是被季憫秋的氣勢所震,身為才人的掌事大宮女,被這般對待了,竟然都不曾反抗,更不曾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