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八章 順承帝
趙華城的心裏尚來不及感受那一份美好,便又記起了在宮城門口,這個女子對自己的拒絕,她是無心自己的,但是這幾日,自己坐臥行事之間,卻總是在有意無意的想著她。
趙華城尚來不及感受情竇初開和情思的美好,伴隨而來的便是難過。
這個女子,她寧願成為皇兄最末等的采女,也就是小妾,也不肯跟了自己,成為正妃。
那雙細長的桃花眼裏情思漸退,浮現出傷情。
趙華城那眼裏的情思雖然旁人看不懂,季憫秋卻一覽無餘。
看著他那張俊俏英挺的麵容上隱隱有著傷情,自己的心裏竟然也會有些傷感之意,她居然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
不,這一次她不會再與他發生什麽,那些曾經都已經成為了過往,這一世,她要在這後宮裏求生,萬不可再像以前那般多情善感,她要的是絕情絕心,這樣子,在後宮之中,才會無往而不勝。
“不妨事,你可是皇帝陛下,有誰敢給眼色瞧,輕則罰便是。”太後輕輕拍拍正座上麵的扶手。
“況且,皇帝你難得來一趟母後這裏,母後也隻有高興的。”
“母後這般想,朕就放心了。”
順承帝繞了幾圈,這才將目光鎖定到一直跪在地上的寧剪瞳的身上。
“這人是怎麽回事。”
“哦,哀家這兩日見著宮裏頭熱鬧,這不,就請你新進的美人來我的宮裏頭坐坐,熱鬧熱鬧。”太後說著指指站在一側的季憫秋等人。
“母後這是嫌宮裏冷清了,都是朕這當兒子的不是。”順承帝似乎很能明白太後所在意的,一個勁的將話題和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皇帝這說的什麽話,哀家知道皇帝政務繁忙,哪裏就怪得上你了。”太後眼見著自己兒子往身上攬責任,哪裏會將這責任擔到他的身上去。
“哀家豈是這個意思,不過是瞅著這些新晉美人來了,心裏呀就好奇,這才召她們過來坐坐。”
“理當如此。”順承帝點頭認同,“隻是這地上所跪之人可是寧才人?”
太後知道昨日夜裏,再加前日,大前日,這好幾個夜裏,皇帝都一直在寵幸著這寧剪瞳,原以為隻是貪圖新鮮,但是此時看來,卻並不是新鮮這麽簡單吧。
看著他才不過幾日就開始真正上心了,這寧剪瞳在她這裏才略微跪了跪就心疼上了,左一句,右一句的為她擔著,太後一想,為帝皇者,哪裏能夠輕易動情,當下,麵上就頗為有些難看,語氣也有些不暢來:“皇帝不是看到了嗎。”
“母後……”順承帝聽出太後的情緒,頭一仰,虎目圓睜,心下一滯,當皇帝以來,什麽事情都是旁人順著他,在這後宮之中,哪個妃子不捧著他,在那金鑾殿之下,他決策有方,各個大臣也都是在明麵順從著他。
如今好好的被太後這麽一噎,心裏自然有些不痛快,但到底念著那是親生母親,不欲發作。隻是淡淡笑了笑:“母後,寧才人可是做錯了什麽事情,惹得您有所不快?”
太後頭一撇,沒有開口。
“母後,皇兄問您了。”一旁的鄘親王趙華城眼見兄長和母親兩人的情緒有些不對,便放下了季憫秋,緊挨兩步,握了太後的手。
雖然,他的話是對著太後說的,可是那雙細長的桃花眼睛卻還是似不注意一般的掃向大殿一側的一個纖細的身影之上。
剛剛隻顧著想心事,倒不曾注意到,今日這一身鵝黃色繡米蘭的宮裝長裙,倒是挺襯她的。
太後張經唇,抬頭示意殿中一個佳麗上前答話。
“陛下容稟。”順承帝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雙目微凝,看向新晉秀女所站的那一排。
文珵薇接收到太後的眼神,上前一步,屈身行禮:“嬪妾文氏珵薇,給皇上回話。”
撇開文珵薇囂張跋扈的性格不提,其實她的聲音倒真是挺好聽的,如黃鶯鳴啼,清脆悅耳:
“今兒個一大早,太後娘娘著人前來相召,嬪妾等幾個均早早來到了慈寧宮,拜見了太後娘娘,唯獨……唯獨寧才人來得最遲,太後娘娘這才道寧才人蔑視太後威儀,故而讓寧才人罰跪一小會兒。”
“諸位姐妹都來得齊,恐怕這其中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文珵薇假意替寧剪瞳說了一句貌似是好話的話語,適時的朝著順承帝柔柔一笑,頓時嬌俏流轉。
順承帝一聽,是這樣,貌似不好直接就替寧剪瞳說話,但是看著那道月白色身影挺直了背趴跪在那裏,從他來之前,到現在,已經跪了快一刻鍾了,那道身影竟然沒有一絲半會兒的變形。
直看得順承帝心下十二分的心疼。
要知道,這寧剪瞳是這麽多新晉秀女當中最得他的心的。
昨兒個夜裏召了她侍寢,更加知道她與宮中其他女子的不同,既有著幾分冷清,卻又不顯得過於疏遠,風情萬種。
想到這裏,順承帝的眼前便浮現出寧才人這幾日夜裏在他身下輾轉承歡的俏麗模樣,心裏的心疼更加深了幾分。
這眼見著她的身形已經跪得有些搖晃,順承帝連忙在腦海裏想著脫身之辭,想了半天,卻是沒有什麽思路,想想還是實話實說:“母後,寧才人做錯了事情的確是該罰,隻不過,今日請安遲到這事,卻是該怨朕。”
太後一聽從不會為了一個宮妃與自己多做爭辯的皇帝兒子居然會為了這寧剪瞳打破這個慣例,心裏就更是不爽了幾分,當下捉著順承帝話中的漏洞質問:“與皇帝有關?皇帝不是早早的就上朝去了,她夜夜承寵竟然不曾伺候著你更衣換裝不成?”
順承帝心下微滯,這幾日夜裏初嚐這等風姿的少女,一時不曾忍住,貪歡了些許,想著寧才人身姿清減,形弱扶搖,便體諒她,還當真不曾讓她伺候,不僅如此,還斥令她不用早起,也交待了宮人暫時不要叫醒她。
就連皇後那裏都早早的了招呼,這幾日,先不用去請安。
“昨日夜裏,寧才人伺候著朕,可是累著她,這不,朕便讓她晚些起,如此,才會誤了母後的相召。”順承帝的話說得有幾分不穩。
平日裏順承帝在金鑾殿上倒是口齒伶俐,經常會駁得一些禦史沒有話說,但是如今卻是為了一個女人,又是在自己的親生母親麵前,這話自然說得就有些站不住腳。
太後眯了眯眼,眼角的魚尾紋悄然舒展,順承帝說的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就抓住了寧剪瞳的小辮子了。
實際上吧,太後這一是不滿順承帝不給她麵子,放著早就相識的親侄女不去侍寢,偏要去召她。
二是順承帝自登基以來還從來不曾在明麵上如此照顧過一個後宮女子,由此可以看出,這寧剪瞳在他心目中當真是有幾分不同。
由此,不管是站在太後的角度,還是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她都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為了區區一個女人上心的。
“寧氏,你知罪嗎?”太後向著寧剪瞳突然發難,這是她一早就等著的。
夜裏侍寢的事若是由著她這個太後自己說出來,倒讓人在明麵上知道了她在各宮安插了人手,此時由著順承帝說出來,那她進一步發難倒顯得更加的理所當然了。
文珵薇看到太後娘娘居然還留有後手,心下大大的舒爽了,當時她看著自己這眼中釘,肉中刺的寧剪瞳隻是被太後罰跪,她當然覺得這懲罰太過於簡單了。
隻是,文珵薇雖然一慣的個性張揚,容不得人,卻也是個有分寸之人,她當然知道,若寧剪瞳隻是因著給太後請安來遲一事,確實也掀不起大的波浪,更加不能將一些重的懲罰加諸在她的身上。
不過,此時有了皇帝陛下的這一番話,那可就事兒大發了,如此一來,太後娘娘倒真是找到了發泄口,懲罰起自己兒子的宮妃來,那也是名正言順了。
季憫秋聽著太後有些有些怒氣衝衝的話,心下微顫,人說伴君如伴虎,就連這後宮裏的老太後都是這麽難搞。她對著自己的後宮生活又多了一分不確定。
隻是,如今形勢不明的情況下,還是低調做人為好,不然,在這後宮之中,最後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季憫秋兀自想得起勁,一直都不曾察覺到殿上那道有些隱秘的眼神。
看著那女人一直在走神,琢磨著別人,直把殿上站在太後身邊的鄘親王趙華城給氣得內火直冒,這女人,真會氣人。
當真以為進了宮就能上天,瞧瞧皇兄身邊的這些女人,數量這麽多,還一個比一個厲害,就她那副模樣,遲早得被人拆吃入腹。
趙華城想得有些遠,遠得他渾忘了,沒有意識到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做小叔子的能夠去惦記,甚至是連想都不能去想的。
“母後。”順承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後往日間不會如此的,他那後宮之事,早就已經放權給了六宮之主皇後,對於這裏麵發生的事情,她幾乎壓根不會去操任何的心,也不知道今日是怎麽了。
順承帝的心裏很有些想不通。
但是太後接下來的話,卻還是讓他有些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