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已是丫鬟身_第二十一章:初露端倪
這場暴雨隻持續了一個下午,天空晴得突然,就如同陰得措手不及。這場大雨衝垮了西院最角落的一麵牆。素絹叫來一群工匠提來修。
淺碧看著工匠進進出出,又是挑水泥又是擔磚頭,心想著這是個好機會,她很快地用銀子向一個工具買了他又臭又髒的衣服,拿著它們對姍扶解釋:“我要潛進西院,替您去探望少爺,您放心。”
姍扶盯著她手裏的衣服,笑了笑,伸手拿過來,脫下了自己的錦衣,將它換上。
“這衣服那麽髒,怎麽能……”
她擺擺手,製止她繼續說下去,無論如何他都要見他一麵,無論有沒有感情,那是他的夫君,是她一輩子的依靠。
姍扶為了掩蓋過於白皙的肌膚,特地在臉上抹了泥沙,看上去髒兮兮的,跟泥坑裏爬出來似的。
淺碧一直目送她走進西院門口,始終不放心,於是就躲在暗處等,一直到傍晚,那裏頭都沒有傳出除了砌牆以外的任何動靜。
沒有消息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這諾大的庭院本來就該隻有一個夫人,是姍夫人大方,才讓姓蘇的以平妻的身份入門。她始終都在替主子惋惜,替她抱不平。
姍扶吃力地擔起一筐磚頭,從牆角根往外麵走,路過蘇辛芙房門口,見房門緊閉,素絹守在外麵,心裏想著殷骨定是被困在裏頭無疑。
怎麽樣才能引開她們呢?
姍扶看著兩筐廢棄的磚頭,再看看院中一顆參天大樹,富貴人家都喜歡在院子裏載一顆這樣的樹,酒城的人相信越年來老的樹越具靈性。她想了想,偷偷地,在素絹眼皮底下,把一筐廢磚倒在了樹底下,然後繼續回去幹活。
西院裏一個端菜丫頭經過時,一陣大呼小叫,素絹跑過來一看,拉下臉來,最後跑到牆邊揪著一群匠人嗬斥。
早早躲在花圃裏的姍扶趁機溜到了蘇辛芙房門口,這個時間她應該在裏麵用膳。
姍扶扣了扣門,門裏傳出蘇辛芙的聲音:“素絹、素絹……”
緊接著響起一陣腳步聲,姍扶趕緊躲到牆邊,蘇辛扶出來之後沒見到素絹,便四下去尋,這給姍扶創造了機會。
她終於成功地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夫君,但是此時此刻,他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如紙,手腳僵硬如鐵。
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希望能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眼淚就這樣簌簌簌地地掉落,卻迅速地消失在他的衣袖之上。
她突然好後悔做個啞巴,自從和英郎做了交易之後,她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事情一直按照約定的進行,她得到了如意郎君和眾人矚目,一個破嗓子算得了什麽,可是此時此刻,他後悔了,她希望能叫他的名字,希望有一天親口告訴他:“別再叫她舞兒。”她曾經一無所有,卻義無反顧地驕傲著,可是現在,她擁有了一切,卻唯獨失去了驕傲。
她的丈夫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藏著歉疚、不忍、痛楚,她知道這種難以啟齒的感情是原罪,如果她不是那個人,是不是一切就都完美了,不是的,如果她不是那個人,就無從談起一切。
“你去和一群下等人說什麽,也不怕髒了自己的手腳。”
“奴婢知錯。”
聽到兩人的腳步聲,姍扶立即擦幹了眼淚向外跑去,可是兩道身影已經站在了門口,姍扶一急,藏進了床底下。
她吃了滿口灰塵,聽到外麵的動靜,從縫隙裏往上瞧去,素絹正伺候著蘇辛芙用晚膳。
蘇辛芙胃口不佳,隻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獨自一個人唉聲歎氣,
姍扶一直以為,憑她的家世樣貌應該是事事得意才對,沒想到竟然如此落寞。
“夫人再吃幾口吧,你若倒下了,誰來照顧姑爺。”
“我沒胃口,換點水果上來吧。”
“是。”素絹答應著,從壁櫥裏端出一個雕花的金盤,上麵放著幾個洗的幹幹淨淨的紫裏頭紅的葡萄,她又拿來一隻雪白的瓷碗,捏起一隻紫葡萄細細地撥開,一隻隻放到碗裏,等剝了約莫十來隻,才把碗放到蘇辛芙的眼下,蘇辛芙拿起傻子姚起一隻遞進嘴裏,許久沒有出聲音。還是素絹先開的口:“夫人,我去給你切隻西瓜吧,這您愛吃的。”
蘇辛芙不說話,素絹立即轉身出去。
鄧素娟出去後,蘇辛芙突然把房間的門反鎖上。
躲在床底下的姍扶看到她的腳步在靠近,心裏說不出的緊張,不自覺往後縮去,縮了一縮才發現,她已經沒有退路。
蘇辛芙坐到床邊,輕聲問道:“殷骨,想吃葡萄嗎?”
姍扶聽得一驚,作為女子竟然直呼夫君名諱,傳聞兩人是大小要好的關係,看來真是不假。
“好啊。”
夫君竟然回答了,姍夫驚得險些叫出聲,臉色刹那一白。
“我要你喂我。”
“殷骨,你什麽時候學的這麽壞了?”
姍扶的臉色由蒼白漸漸變為紅潤,她眼中滿是同情,可憐的蘇辛芙此時此刻竟然在同自己演戲,一個人同時扮演夫妻兩種角色。她可以理解,因為她們同樣孤獨寂寞。
蘇辛芙得不到這個男人陪伴,而她呢,也未必得到過他的真心。
尷尬而蒼白的笑聲很快就停了下來,長久的寂靜之中,頭上的床板震了一震,姍扶疑惑不已,豎起耳朵,捕捉著不易察覺的動靜。
怎麽會有輕輕嗯吟聲。這個時候,蘇辛芙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夫君的身上,所以姍扶忍不住探出頭。
眼下這一幕,讓她的臉嗖的漲紅。
蘇辛芙口裏含著葡萄,嘴對嘴地喂殷骨,表情癡迷而陶醉。
她捂住驚訝的嘴巴,悄悄縮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