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已是丫鬟身_第二十章:峰回路轉
焦灼不安地過了十日,西院那兒整日絲竹靡靡,哪有一點兒靜養的樣子。因為憂思過度,姍扶的身體每況愈下,而淺碧也跟著著急。
十日之後,突然發生了一件怪事,一個模樣俊俏的女子在府外咚咚咚砸門,進了門一句話不說直衝東院而來。
姍扶正坐在庭前賞花,這麽大的動靜嚇了他一跳。
淺碧立即擋在姍扶麵前,喝退她:“來人。”
那女子記得普通一聲跪在地上,地板似乎都被敲裂了。
“夫人,您救救我吧。”
剛衝過來的殷小虎立即僵在當場,這女人發出的是男人的聲音,這聲音還有點兒耳熟……
淺碧低呼:“李大夫……”
女人羞怯地點點頭。
淺碧立即命人封閉院門,而後用又好奇又鄙夷的神態審問:“你怎麽變成這副樣子了?”
李大夫哭訴說:“我去找獨牙大夫,說是要一張別人認不出來的,誰知道他給我換了一張女人的麵孔,這下好了,連我老婆都認不出來了。”
殷小虎擰大腿,死活忍住沒笑出聲。
淺碧冷笑:“你來找我們幹什麽?”
“我尋思著風聲過去了,回來找獨牙把臉換回來,可是他告訴我,我的臉已經被你們買走了。”
淺碧疑惑:“我們時候買了你的臉?”
殷小虎提醒:“上次你給了獨牙大夫兩錠銀子。”
兩錠銀子就夠買的一張臉,他這兒臉也太不值錢了。
“現在隻有你們開口,他才能幫我換臉,我求求你們了,你們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他邊說邊磕頭,咚咚咚的像把地板敲碎。
“現在知道求我們了,早幹嘛去了?”淺碧出言譏諷。
姍扶覺得他可憐,拉拉淺碧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淺碧這才收斂些:“要我幫你也行,你得告訴我,少爺到底生的什麽病?”
李大夫麵露難色,咬咬牙說:“罷了,醫者仁心,我也不能再違背連心做事,殷少爺並沒有生病,而是……昏迷。”
“廢話,我先知道的是少爺為什麽會昏迷?”
“想是被人喂了藥,隻是我醫術不精,實在不知是什麽藥。”
淺碧冷冷地哼笑:“李大仁不是以醫仙自居嗎?您趟上掛的那幅畫,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仰望一番呢,您這麽如此自謙。”
“我卑鄙,我無恥,我知錯,但請姑娘繞我一命,放我一條生路。”
淺碧想了一想:“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跟我去官府指正蘇辛芙。”
李大夫驚恐地搖頭,臉色慘白:“不行不行,讓我去自尋死路,您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呢,您忘了縣官老爺是什麽人?”
經他這麽已提醒,淺碧才想起這一茬。
難道就這樣任由蘇辛芙胡作非為?
姍扶歎氣,拍拍淺碧的手背,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眼神寬容而平靜。
淺碧不甘心,殷小虎上前一步對著李大夫說:“我帶你去找獨牙大夫。”
“住手,這裏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淺碧不甘心,勸姍扶千萬不要放棄這個好機會,無論如何得請樓中諸位長輩做主。
殷小虎在一旁聽得著急,沒人比他更了解釀百酒的長輩們,他們個個都是精明的生意人,要他們為了一個啞女得罪知府大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況且僅憑一個大夫的一麵之詞如何能讓他們相信,最重要的還有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根本就在等著看老哥的下場。
殷小虎說:“淺碧姐姐,先不要伸張吧,若是驚動了蘇辛芙,變成了她在暗,我們在明了。”
姍扶讚同地點頭。
淺碧這才勉為其難地放過李大夫。
李大夫感激涕零地對著姍扶磕頭:“夫人心地善良,將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淺碧也聽了姍扶的話,暫時不做聲張。
兩人回到房間,關上門來,姍扶十分憂慮,麵色更加憔悴,挨著主榻躺。
姍扶為他拿了件披風,這時候外麵有丫頭傳話:“淺碧姐,辛夫人派人送糕點來了。”淺碧放下披風,往前麵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回頭看姍扶,卻見姍扶緊緊皺著眉頭。
淺碧開門出去,與人說話的聲音很是輕快:“姍夫人正在午睡,把這點心交給我吧。”
西院的丫鬟說:“我們夫人親自叮囑,一定要看著姍夫人吃下,她才能向少爺交代。”
淺碧也不惱,款款而笑:“那你就站這兒等著吧,等夫人休息醒來。”
“是。”
淺碧走進房門,反手關上門說道:“大兄,說是少爺的心意,點心什麽的咱們又不缺,這裏麵有詐,我這就把它扔了。”
蘇辛芙對一個啞女何時如此客氣過,偏偏是在這個時候送來點心。看來李大夫的事情,她已經開始生疑。
這時候打理花園的老婆子走了進來,她是臨時頂工的,又是鄉下來的,沒什麽規矩,張口就用當著濃重方言的話問:“要打理哪旮旯?”
淺碧低斥:“放肆。”轉眼間她手裏拿著籃子,心覺是個好機會,便把糕點倒進去。
老婆子連忙伸出粗壯的胳膊攔住她:“你這小姑娘真是不懂事,沒出嫁不知柴米貴,竟這麽糟蹋糧食。”
被她這麽一嚷,站在外麵的丫鬟也聽到了。站在門外探頭探腦。
淺碧惱了:“我這個老婆子這麽這麽沒規矩,哎!”
姍扶從踏上站起來,扶著淺碧的手打開門,那丫頭正貼在門上聽動靜,姍扶臉色平靜地拿起一塊糕點放到嘴裏,第一塊之後是第二塊,第二塊之後是第三塊。
吃著吃著,一陣作嘔。
丫鬟嚇得不輕,淺碧心疼地拍著姍扶的背,冷瞥她一眼:“看夠了嗎,能回去複命了嗎?”
小丫鬟連忙點頭,忙不迭地走了。
“夫人,等少爺醒過來,您一定得讓她好好整治整治蘇辛芙。”
姍扶隻是無奈笑笑,她心裏清楚,要麽別讓這個女人加進來,她一旦嫁進來,她的地位就會更加尷尬,就算殷骨有心,釀百酒的前輩也是不會同意的。
丫鬟向素絹如實回複,素絹把這些話傳給蘇辛芙,他坐在床沿,用詢問的語氣說:“你說,我要真在糕點裏下毒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素絹剛要回話,隻說了一個字,卻看到主子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她身上,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姑爺,素絹立即退後兩步。
空蕩蕩的房間裏,沒人回答。
蘇辛芙自言自語地說:“早這樣就好了,你能安安靜靜地陪著我,聽我說話,我很開心也很滿足。”
仍然沒有人回答她。
她便自言自語地說下去:“我堂堂知府千金,從沒有如此卑微地對待過別人,隻有你聽不到的時候,我才敢對你說這些話。”她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像平常夫妻一般。這一次,他沒有再抗拒。
冰冷的手指貼著她細膩的臉頰,女子的笑容在他掌心綻放,如此和諧而美好。
“若你一直這麽睡小去,那該有多好。”她低聲細喃。“從此以後,你隻屬於我。”她期期艾艾地看著他,希望能看到他臉上出現一絲細微的變化,她的心情是如此矛盾,一邊希望他永遠不要醒來,一邊又希望他能給她回應。情愛這場戲台上,總不能隻有她一個青衣。
“若你醒來,還願意聽我這些話,我可以……用我的餘生做交換。”
這時候天空劃過一陣響雷,窗外頃刻間下起了滂沱大雨,這是酒城從未現過的大雨。而那一日剛巧酒城正舉行侍酒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