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有虎初入世_第十七章:磨刀霍霍
不知道英郎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她睜開眼,他就坐在床邊,低笑著看她,他的眼睛黑而無光。一看就有心事。
她揉了揉睡眼問:“你去哪兒了?”
英郎用一夜未睡的眼睛看著她,毫無保留地展示著他無助與無奈。
“對不起……”他說,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我可以提一個無禮的要求嗎?”
殷小虎心裏正不安,看他快要哭似的,也沒來得及問是什麽,連忙慌亂地點頭:“好、好……”他將她摟在懷裏,小心翼翼地說:“讓我哭一下。”
殷小虎頓時僵住。
他以前要報要捏,從不會征求她的同意,就像擺弄一個娃娃。
他以前更不會哭……
殷小虎不停地拍著他的肩膀:“沒事、沒事……”
他的肩膀卻仍在顫抖。
肯定發生了什麽大事,否則他不會哭得這麽害怕。
殷小虎慌神了,也緊緊地抱住他,以前她做惡夢,哥就是這麽抱著她、哄著她,現在也輪到她哄別人了。
“唉……”他歎氣,鬆開手,重新看他。
殷小虎又是一愣,這哪兒是在哭,分明是在忍笑。
“你騙我。”她掄起拳頭狠狠地砸。
他也不求饒,隻是攏著她的手:“就算我騙你,你也原諒我,好不好?”
“我為什麽要原諒你?”
“三年之後,我們就是夫妻了。”他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所謂床頭打架床尾合嘛。”
她紅著臉傻笑:“等你娶得到我再說吧。”
英郎伸手穿過她的長發,目光變得渺遠:“我真的想等到有一天,我要親自為你梳鬢綰發,讓你做我的小妻子。”
她的語氣溫柔地像一包麥芽糖,可是為什麽此刻,她從他眼裏看到的是離別。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她越來越不安。
“你或許贏不了這場比賽了。”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我根本沒想過贏,而且哥也不會同意。”
英郎本來鬆了一口氣,聽她這麽一說,立即氣不打一處來:“你哥、你哥、就知道你哥,你有沒有出息?”
一會兒對她凶,一會兒對她笑,男人的心真難琢磨。
不過他說得對,女孩子長大了,總不能張嘴閉嘴地叫娘家的哥哥。
英郎傾身靠近,她一下躲開了:“不跟你鬧了,我要去幹活了。”說著扭頭就走,再留下,她不知道心會亂成什麽樣。
殷小虎走過遊廊,見到兩三個丫鬟坐在一起哭,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便走過去問個究竟。
他們被秀姐派遣在墨竹身邊伺候,眼看墨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們又怕又傷心。
她以為那種藥隻會讓身體潰爛,沒想到會死人。更沒想到英郎居然比她還有研究。
其中一個丫鬟撲過來,抱住她的腿大哭:“求求你,救救我們小姐吧。”
“我能有什麽辦法?”
“你連林公子都能收服,一定有辦法。”
狂暈,這根本是兩碼事,況且她根本不認識那個姓林的。
“你帶我去看看她吧。”
丫鬟激動地點頭,拉著她就往墨竹房間跑,還沒到門口,他們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鹹魚味。幾個人同時捂住口鼻,盡管門窗被封得很嚴,但那股濃烈的氣味仍然溢了出來。殷小虎懷疑,所謂的七日內暴斃是不是被自己熏的。
門打開,幾個丫鬟立即跑得沒影了。
殷小虎硬著頭皮往裏麵走,惡臭的源頭就是躺在床上呻吟的女人。
她已麵目全非,翻動著渾濁的眼睛,很想坐起來,然而根本沒有力氣。
“九……”
“什麽?”她似乎很努力地想對她說些什麽?
“九……”她有重複了一便。
她想說的是救救我!殷小虎恍然大悟,可是連大夫都沒轍,她能做些什麽?
殷小虎雖然同情她,但是無能為力,隻能歎氣離開。可是轉念一想,如果能救她,那英郎就不會被無辜牽連。
她跑到外麵,一頭紮進藥鋪,請教了十幾個大夫,對墨竹的情況有了一些了解。
這些毒會使表麵的皮膚潰爛,但並沒有侵入血脈,如果能把毒素全部清洗掉,狀況也許就不會惡化。一般的水根本不可能洗掉毒素。
她現在要找的不是解藥,而是一種能與此毒相融的藥。
殷小虎聽後,在外麵四處找找藥,奔波了一天卻一無所獲,最後隻在一個擺攤的郎中口裏聽到一個沒太大的用處的消息。
她疲憊地回到房間,抱著枕頭鬱悶,這種藥不是沒有,不過遠在西域,殷府的庫房倒是有很多名貴草藥,隻可惜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因殷府的大小姐,早知道就多帶些草藥出來了。
殷小虎翻開包袱,裏麵隻有類似於夜行衣的衣服。當初她擔心被人看穿,所以特地輕裝便形,趕做了這幾件衣服。她記得出門前,老哥好像還硬塞一樣東西給她。
殷小虎翻了半天,才翻出一盒灑了的胭脂。
她小時候體質差,身上散發著一種奇特的香氣,容易招來蛇蟲叮咬,老哥特地花重金從西域請了一個調香師,調了一種香料,把它研磨成粉,抹在身上,能夠掩蓋體香。後來,她的身體漸漸好轉,一直到現在,都身強力壯、牛氣衝天。所以已經好久沒有用摻了這種香料的胭脂,這次出門,哥擔心她舊病複發,所以特意給她帶上。
殷小虎拿著胭脂盒端詳了好一會兒,決定勉強試一試。
當天晚上,她又來到臭氣熏天的房間,門緊緊地關著,她敲了幾下門,安靜中忽然發出碰倒東西的聲音。
好一會兒,門才打開,丫鬟露出一雙眼睛,鼻子裏塞著兩朵棉花:“什麽事?”
殷小虎想了想:“秀姐讓你去隔壁街的福記買兩包針芽糕。
“這麽晚了?”小丫頭皺眉,不放心地朝裏麵瞅一眼,“你替我去吧,我還要照看小姐呢。”
“我還有事,隻是來支會你一聲,這是秀姐的吩咐哦,你自己看著辦吧。”
殷小虎拋下話就走,小丫鬟考慮了一會兒,摘下鼻子上塞的棉花,反手關上門,急匆匆地走下樓梯。
一直躲在暗處的殷小虎來到墨竹的房間,忍著這股惡臭,慢慢往她的臉上抹胭脂,她不敢看她,但是指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一塊一塊的凹凸不平。
抹完一盒胭脂,她嚇得不敢回頭看一眼,同手同腳地從門內逃了出去。
但願她能好,星光之下,他坐在池塘邊默默期盼,夜風帶著清冽的青草香,她貪婪地呼吸著,懸著心的慢慢落下。如果這時候哥哥和英郎都能坐在她身邊,他覺得這一生就都沒有遺憾了。
她靠在一棵樹上假寐,望著粼粼的池水,一股倦意襲來,她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睡著了。朦朦朧朧間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倏忽消失在假山後。
那個人是……她一時間說不上來,閉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