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六章 愧疚
雲亦錦在梅閣內過了幾天清閑的日子，她本以為有人會找上門來，卻沒想到那個林氏竟然能這麽沉得住氣。但更讓她暗暗有些心傷的是，雲瑜禮她的妹妹沒有來見她，小金氏也沒有來。
這是在觀望局勢，還是依舊不確定她是大金氏的女兒雲亦錦呢？
雲亦錦來回踱步，試著沉靜下來練字，但磨完墨後落筆，她卻眉頭一皺，將毛筆放下。
還是去看望下小金氏吧，小金氏上一世待她入親生女兒，掏了心肝，也沒得到她的好。這份虧欠，一直記在心裏，現在總覺得悶悶的。
雲亦錦走下樓，清蠻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直到雲亦錦邁出了一步，清蠻才從小憩中醒過來，看著雲亦錦，揉揉眼睛，說道：“姑娘可是要出門？”
“恩，我出去一會兒。”
清蠻忙著站起來，將披風披在雲亦錦肩上，說道：“姑娘小心著涼，需要阿蠻跟著嗎？”
在魑魅島的時候雲亦錦經常獨自走動，不過到了京兆，一看那些小姐公子哥無論去哪裏身後都有一群奴婢下人跟著。清蠻以為這是規矩，她從小跟在姑娘身邊，雖情同姐妹，不過她在心裏是真的敬重姑娘，願意侍奉姑娘的。
“不用了。”雲亦錦搖了搖頭。
她這次去隻是探望一下小金氏，雲府內的路線她也熟悉，小金氏居住的院子在西側，離梅園不遠，因此在途中不會碰到其他人。
清蠻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又打了一個哈欠，準備小憩一會兒。
雲亦錦攏緊了披風，走出門，初春的天氣還是有些冰冷，地上的雪還沒有開始融化。她一步步踏在上麵，思緒飄到了開外。
小金氏像極了她的母親，兩人是雙生子，因此容貌語氣習慣都十分相似。
現在想起來雲亦錦覺得鼻頭有些酸，淚意朦朧。她幼年喪母，但母親的記憶過於深刻，因此不喜歡別人與她一同分享母親。小金氏雖與母親相似，她卻恨極了她，以為就是她搶走了父親，所以母親才會帶著她們回到金州，最後鬱鬱而終。
走到小金氏的院子門口，是清苑，她素來喜歡清靜，所以自願到這裏居住。
雲亦錦走過去，敲了敲院子的門，等了許久，以為會有丫鬟來開門。不過過了許久，都不見有人來。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決定推開門走進去。
院子裏麵沒有以前的熱鬧，而是清冷了許多。小金氏喜歡熱鬧，因為沒有女兒，唯一的兒子雲琛因常年在外經商，因此隻有小金氏這裏是異樣的清冷。她便召來四個年齡較小的丫鬟，看著她們有些笨拙的身影。
笑的時候，眼角都有了皺紋。
雲亦錦小心翼翼的踏進去，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妥，她若是被當成了手腳不幹淨的丫鬟，被人誤會了就不好了。
不過……這個院字實在是太靜了。
隱約間覺得有些奇怪，雲亦錦繼續走上前，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從指尖傳遞過來的冰冷，屋子裏麵意外的涼氣襲來，雲亦錦推開了門，裏麵的冷氣讓她一時間喘不過氣來。
就算是她的屋子也擺放著幾個暖爐，一直燒著炭，因此不會覺得太冷。不過以這個屋子的情況來看，是根本沒有擺放暖爐！
雲亦錦走過去，廳堂內沒有一人，她走過去，手背輕觸茶壺，是冰冷的，裏麵的茶水也是冷的。她的眸子一沉，閃過一絲戾氣，這裏的丫鬟太不負責任了。
雲亦錦輕步走到左側的房間，將珠簾掀開。
依舊是沒有人，隻有床上鼓起來一塊，有個人將棉被拉到臉上，蜷縮起來。
雲亦錦心一動，難道她來錯地方了，這一世小金氏沒有自主來到清苑生活？
在她遲疑之間，躺在床上的人轉過了臉，臉色異常的蒼白，唇燥，發絲淩亂，無神的雙眼望向她。本是絕美的容顏，現在竟然如此枯黃。
“姐姐……”沙啞的聲音傳來，女子在看到雲亦錦後有些激動，不過隨即她咳嗽起來，起初是小咳，最後彎起身子，似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雲亦錦迅速走過去，拍拍小金氏的後背。
心酸的厲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小金氏竟然蒼老了這麽多。
在她不在的八年間，到底經曆了什麽，難道是沒有人照看她，不……她已經吩咐了阿禮，要侍奉她為母親。但為何……
小金氏咳嗽了許久，才緩過來，呼吸了幾下。
顫抖著手，撫摸雲亦錦的臉，淚水流下，“姐姐，我好像又見到你了……不過，你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小金氏的手瘦骨如柴，雲亦錦感到一絲粗糙，她微微皺眉，反握住小金氏的手。
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不過最終不知道該喊小金氏為什麽。畢竟上一世她從來沒有給過小金氏好臉色，更別說是喊她母親了。
小金氏認真的看著雲亦錦，看了許久，待得確認是實實在在的人，不是她看到的虛幻影子之後，她才不好意思的一笑。
“姑娘，我認錯人了。”
不過眼神卻沒有挪開，看著雲亦錦的臉，越看越覺得與大金氏相同。
“我……我是雲亦錦。”雲亦錦說出來，仿佛嗓子上噎著什麽一樣，有些愧疚，想要補償，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阿錦，原來你就是阿錦。”小金氏開懷的一笑，“你回來了……我就知道，阿錦不會死的，那些人都說阿錦你死了，但你是姐姐的孩子，又怎麽會被那些人掠去呢。”
“也沒人告訴我，阿錦回來了。”
小金氏一笑，另一隻手撫摸著雲亦錦的頭發，緩緩的說道：“你與姐姐真像，簡直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同樣睿智，美麗。”
雲亦錦眼眶一紅，身體顫抖。
“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看到姐姐的孩子都過得很好，就放心了……”
小金氏說道，氣息卻越來越微弱，最後手無力的垂下，而她昏厥過去。“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